12
輾轉來到馬廄,一個身着普通兵服的士兵正在給一匹黑色駿馬洗澡,此馬甚是聽話,穩穩健健站在地上,周身仿若緞子油光放亮,四蹄前部卻是白的賽雪。
琉雲指指它,道:“夫人。”
我問:“烏骓就是它麽?”
這樣一匹高頭大馬,雖然看上去溫順,但我實在沒有勇氣騎上去,心裏有些擔憂。
他搖搖頭,道:“它是烏骓的父親疾風。”
看疾風的樣子,我在心裏略一揣摩,大概烏骓并不很高。繞過馬廄才發現在一棵桑樹下放養着一只小馬,跟疾風長得很像,只是馬蹄上沒有白毛,額頭上卻有一撮白毛。
琉雲走過去将它牽過來,道:“這個是烏骓,夫人別看它小,跑起來卻比尋常的馬要快許多。”
盡管他這樣說,但是看起來這樣小的一匹馬,個頭不過比那拉磨的驢子一般,我着實不忍心騎上去,便道:“就不能找個大點的馬麽?”
他撓撓頭,“可是公子吩咐,不能摔着夫人。呃……”他顯是為難。
佟兒見狀,開導他道:“讓夫人騎匹老馬便是,聽說老馬識途,也比較溫順。”
他打量打量佟兒,道:“你說的也對,可是我得去問問大公子,不然就是違反軍令。”
暗自好笑,教我騎馬跟軍令能扯上什麽關系?一邊又為他這般營營汲汲的小心感到難過,只怕雖然是跟在曹丕身邊,為了活命也不能容易。便道:“我也不為難與你,這樣吧,我就和烏骓先培養培養感情。”
他見我答應,也是樂得喜上眉梢,黝黑的臉一笑開顯得一排牙齒格外的白。
烏骓很溫順,我騎在它的背上它并沒有反抗,只是吭吭鼻子。
琉雲教的很認真,細細的叮囑我應該如何握住缰繩,如何蹬好馬镫。還特別交代如果馬匹受驚要抱緊馬的脖子,腳不要踢到馬的肚子,如果馬匹發起狂來,最好是從馬背上跳下來,雖然會摔得很疼但是能保住命等等。
我按他所教習的方法,嘗試着培養和烏骓之間的默契,烏骓很通靈性,在周圍小跑幾圈之後,我便能駕馭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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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帶着墨竹趕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此處跑了十幾圈,心情随之大好。
墨竹抱臂倚在一棵樹旁觀看,因為馬廄需要寬闊之處搭建,所以這四周相比樹林而言沒有那麽多樹木。
我騎着烏骓趕過來,将手裏的馬鞭交給琉雲,道:“雖然看上去烏骓實在不夠威風,但是他真的很有靈性。”
琉雲接過鞭子,笑着退了下去。
曹丕走過來拍拍烏骓的頭,道:“烏骓以後就是你的。”
我只是淡淡回他:“謝謝。”
回營帳換過衣服,佟兒和我各自嘲笑一下彼此穿士兵衣服很土,便背上包袱走出營帳跟着大軍一起啓程。
墨竹随在我身邊騎着一匹黃色的高頭駿馬,整個看上去要比烏骓高出很多,佟兒不會騎馬和琉雲共乘。身後跟着的大都是步行的士兵,看上去都很精神。
這樣日間行路夜晚就宿在野地,或是山林、或是曠野,經過山川、河流、古道、城鎮。行路一個多月,終于到達青州,在青州小住。
青州早已經被曹軍攻下,留守青州的是于禁,字文則。據說是充州泰山鋸平人,讨伐黃巾軍之後便一直追随曹操四處征戰,并屢建勳功,位居五良将之一,現任左将軍一職。
初見此人覺得此人沉穩老練,從和曹操的對話中便可分明此人是極受曹操器重的。他們一衆将領前去內堂商議戰事,士兵也都前往營帳整頓休息,我、佟兒、墨竹被侍者引着去往後堂。
于府府邸比曹府要小許多,但是仍然透着大氣,大概日日征戰沙場的人,大抵都是有這種氣場的。走廊盡頭便是後堂幾間房屋,屋前有小院子插着籬笆,栽種的多是些青菜并非觀賞的花朵,可見于禁此人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遂感嘆曹操的确是個用人能将。侍者将我們引進堂屋後便退下,不過一會兒功夫有侍婢前來伺候。佟兒接過侍婢端來的茶水,示意她們可以退下了,侍婢俯俯身推倒門外候着。
我對墨竹使個眼色,他了然開口,道:“估摸着也該快了。”
前幾日還未到青州,就讓他想辦法傳信息給袁熙,只是心裏知道他會有法子将消息傳出去,直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和一只黎鴉叽叽喳喳說了半天,黎鴉就飛走了,才驚駭他竟是懂鳥語的。對于這件事我有心想問,卻還是壓住好奇沒有開口,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聽他這樣說,我道出心裏的擔心,“你确定那些除了你別人能看懂?”
他呵呵一笑,道:“如果一個人發現一只發瘋的鳥,會如何呢?”
我淡淡道:“會捉來宰了吃掉。”猛地驚住,才坐下的身子騰地站起,手裏的茶杯灑出些茶水,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
他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啜口茶水,淡然的肯定我的想法:“對,在肚子裏。”
這是怎樣不着痕跡密不透風的計劃?墨竹這個人,到底是可信還是不可信?我突然陷入恐慌中,我給自己織就了一張死亡之網,一旦眼前這個人不再忠心,會有怎樣可怕的結果?現在無異于是在和魔神做交易,可這交易的後果卻這樣難以捉摸。盡力壓抑自己的情緒,道:“不管怎樣,謝謝你。”一語雙關的話,相信他聽得懂,不管怎樣。
水墨丹青的臉驀地笑笑,“墨家的人從來不參于政事,我若肯幫你,就是将你當成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之間,需要的不是謝謝,而是死不相問的忠誠。”
他真的是墨家傳人?原來不用我刻意捏造他的身份,他原本就是!緊繃的神經緩和下來,坐下身攢出一個笑,“好,死不相問的忠誠。”
不管怎麽說,交到這樣一個朋友心中仍是萬分開心,仔細琢磨過來,好像自從他拎着滿滿一鴿籠鴿子來到我身邊,就一直沒有對我問過什麽,幫我做的事情也沒有問過原因。朋友,我心裏想着這兩個字,嘴角浮出淡淡笑意。
晚間曹丕難得的過來和我們一起用飯,之前在軍營,他都是和士兵一起吃大鍋飯,好像身邊沒有帶着我一樣,但是也正好給我留出時間和袁熙通信。
本來緩和的氣氛被他在桌上一坐,寂靜萬分,佟兒趕忙起身退到一邊,他看看佟兒沒有說話,墨竹低頭吃着米飯,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他也并不介意,道:“墨兄好像很愛吃米飯?”
墨竹将最後一口米飯扒進嘴裏,站起來弓着身子,含糊不清道:“墨竹還有事,這就退下。”說罷恭敬地退到門口,轉身離開。
墨竹一走,屋中的氣氛更是尴尬,我低頭咬着塞進嘴裏的米飯,看着前方一盤清炒豆角。
他看看桌上,沒有多餘的碗筷,便對站在一邊的佟兒道:“幫我添副碗筷。”佟兒應聲退去。
我偷眼瞟他,他正以手撐頭看我,濃眉微皺,模樣有些不開心。我一邊想他怎麽會不開心,一邊又想他不是一直都不開心的麽。收回目光,繼續吃着飯菜,如同嚼蠟。
良久,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一直古怪的持續着,直到佟兒拿來碗筷放好,他才盛一勺米飯,夾些豆角吃起來。
吃過飯後,他也并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拿着卷書坐在點了香爐的幾子上看起來。佟兒站在一邊陪我,我則找了個離他偏遠的地方,搬個小凳坐着看還沒有看完的《漢書.高後記》。
直到亥時,他才放下手裏的書卷起身,我以為他要走,終于松口氣起身打算相送,他卻轉身朝這邊走來,對佟兒道:“你退下吧。”
佟兒晃一愣神,反應過來俯俯身看我一眼,無聲退下。
看他模樣,大概是要留宿,随手丢掉手中的漢書,懶得跟他多說一句,繞過他朝床邊走去。
他沒有說話,跟在後面走到床前,自己寬了衣袍搭在衣架上,白色的裏衣晃過雁足燈熄了一片明黃。月色透過窗棂照進來灑在他的臉上,劍眉輕挑,高挺的鼻梁下涼薄的唇無半絲笑意,映襯着月光更顯清冷。我和衣向朝牆角縮了縮,背過身不去看他。
他掀被而入,枕在邊角,道:“我今天很累,你不用害怕。”緊繃的身子方才微微放松,襟襟被角閉眼睡去。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他早已不見人影。佟兒打水過來,看我醒了就笑:“小姐,你醒了?大公子說等你醒用過飯就去軍營。”
我點點頭,起身穿好鞋子,佟兒默然看看我穿着整齊的衣服,我也低頭看看,除了昨晚上壓出些褶皺沒有什麽異樣,問道:“怎麽了?”
她搖搖頭,道:“沒事,小姐快洗洗用飯吧。”
用過飯食琉雲很守時的前來接我,換過士兵的衣服随他一起趕到軍營。
曹丕正在練武場上操練士兵,還是頭一次看到他操練士兵的樣子,吳質站在他的身後,說實話我第一眼見到吳質就很不喜歡他,說不出他哪裏不對勁,總之給人感覺恃才自傲,關鍵是他的才華也并非謂之佼佼。再看曹丕腰佩青銅長劍,身着黑光铠,黑色鐵盔罩于頭上,眉眼間全是堅毅沉着。
他和袁熙是不同的,袁熙身着銀色铠甲的模樣是那樣好看,絲毫殺氣都沒有。他也很好看,只是更像破軍殺敵的将帥,比不得袁熙那般風輕雲淡。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暗自在心中将他們二人做出比較,一個是溫煦的公子,一個是天生的王者,而曹丕明顯是後者。
他看見我起步向我走來。思緒陡然被牽回來,我嘆口氣立在原地,看着他臉上驟浮的笑意,才驚覺其實他比我小五歲,十六歲的年紀不過才剛剛經得人事,可一想到他還這麽小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思,又不免心中開始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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