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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擡頭看他,“什麽?”

“外面的人似乎是殺手。”他寡淡非常的喝下一口姜茶,微微皺皺眉頭,道:“有些辣。”

我伸手舀了黑糖倒進他的姜茶裏,壓低嗓子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頗是自豪的笑笑,眉目倒是舒展開了,“我看到他們的袖口都有一種标志,那是一種家族的或者是宗族的圖騰,在春秋時期,墨家、道家、儒家、法家四大家分別形成了屬于自己學派的标志,秦皇統一六國之後,這些學派中的人便都隐姓埋名,但是他們特有的圖騰卻延續下來,後來便有一部分不甘寂寞的宗族子弟攀附權貴或是有勢力的名門望族,替他們暗中出謀劃策,極盡謀算。”

“可是墨竹沒有。”我脫口道

我的話一出口,顯是讓曹丕有些愣怔,繼而他搖頭道:“墨竹不一樣的,他是歸隐一派,只是可惜……”

我還是不知道曹丕所指的圖騰是什麽,方才經過大堂,我絲毫圖騰的影子都沒看到。

許是看出我的疑惑,他擱下茶碗帶我走到窗邊,小心的打開一條縫,我順着窗縫望下去,正好對着樓下戴鬥笠的幾個人,他們身上依舊穿着粗布衣。

曹丕低聲提示道:“右手袖口,有沒有露出來的圖案?”

我仔細搜尋着,想看出其中有沒有人的衣袖上繡有什麽圖案,可是盡管我已經睜大了眼睛仔細搜尋,還是無果。失望的搖搖頭,正欲轉回來,驀地卻從一個伸手掏出酒壺來飲酒的人袖口看到了白色的浮雲紋!那身影此時看上去仿若無比熟熱,不由得就讓我想起來上一次被擄之事,身上一陣惡寒,臉色驀地煞白。

曹丕見我如此反應,慌忙關起窗子,焦急道:“婉若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叫大夫?”

無力的對他搖搖頭,“沒什麽,突然有些暈,可能是一個下午都還沒來得及吃飯才會這樣,不若,我們先吃飯吧。”

他點頭應好。

坐在桌邊木然嚼着飯菜,再美味放進嘴裏的瞬間都變得如同嚼蠟,那白色的浮雲紋就好似是刻在心裏洗也洗不掉的惡魇。是誰呢?曹植?真的是他嗎?易幾年?可那個身影明明就......牽強的對曹丕扯扯唇角,“他們是什麽來歷?”

“浮雲紋其實隐藏的是金龍。”他輕描淡寫

“嗯?”我聽得有些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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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擱下茶盞,涼悠悠道:“如果沒猜錯,該是劉協的人。”

我慌亂的扔下筷子去捂住他的嘴,“你不想活了?他是帝王。”

他默然,挑挑眉毛,表示不再說話。

用過飯後就寝,他在外環着我呼吸均勻,已經安睡。

我替他掖掖被角,嘆息一聲,曹丕既然對這浮雲紋殺手的來路摸得正清,那上次紫雲山被擄一事,和曹植又有多大的關系?可明明易幾年是将我帶去了曹植外面的別院,這其中種種卻如何都不能連貫到一起。

半夜時分,睡夢中似是聽到什麽細微聲響,翻身卻驚覺身邊無人,揉揉朦胧睡眼,一道黑影從窗戶外飄過,我雖然心裏驚怕,卻忍不住還是披了裘袍跟出去,曹丕不在我身邊,我不能害怕。

一路跟着黑影行至後院,卻忽然發現黑影不知蹤跡,我從柳樹後面轉出來,嘆口氣打算回去,一轉身卻被站在面前臉上帶着銀箔的黑衣男子吓了一跳,駭然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的身形很是熟悉,可是敵是友我卻不敢判斷。

對視良久,他突然伸手将我攬入懷中,我驚愕的睜大眼睛,甚至忘記喊人,這實在不是好狀況,倘若在這個時候,我還能像一般人膽小的驚叫,或許會引來店小二、雜役什麽的,沒準能保住性命,可偏偏現在什麽也喊不出來,腿腳也不聽使喚,看來我的确是死于非命的命。

就在我終于克服恐懼,打算扯破嗓子嚎上兩句的時候,抱着我的黑衣男子終于開腔,“夫人,我是墨竹。”

我定定心神,壓住因為害怕引起的一連串肢體顫抖,錯愕道:“你......果真是墨竹?”

他摘下面具,定定看着我,肯定道:“是,夫人,我真的是墨竹。”

當初他的确是帶了一張假臉的,為什麽這麽肯定?因為除了眼睛沒有變化,他的眉毛和臉不是變化了一點。映着冷冷月華,那張俊秀的臉一覽無餘,若說當初是幅水墨畫,而今這水墨畫上倒添了幾分生氣,美詞氣,有鳳儀。

就像很多時候,我不能辯分很多事情的真假,現在也不能辨別眼前黑衣男子的真假。我伸手試探着摸摸他的臉,想确認究竟是不是在做夢。

他任我指尖劃過右側臉頰,畫出美好的弧線。原,這不是夢。

“墨竹,墨君矣。”

他點點頭,唇角扯出笑意,帶着一絲從未有過的邪魅,“夫人原來知道我的本名。”

“你為什麽回來?”我繞開話題,正色道。

他重又将那半截面具帶上,銀箔在月光下更加冰涼,只剩下挂笑的唇角凸顯着邪魅。“夫人還記得墨竹是個馴鴿的好手,也記得墨竹懂得鳥語吧?墨竹此次回來,就是保護夫人的,明日我已經安排好和夫人相見,還煩請夫人日間到城外三裏亭走走。到時候我會......”他湊過來,壓低聲音,我了然,答應他明日會去三裏亭。

他望望天色,道:“墨竹還有事,這就先走了,夫人切記明日相約一事。”

我抓住他的衣袖,問道:“琉珠呢?一并來了麽?”

他回轉身,搖頭“我擔心此行帶着她,兇險頗多。便将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夫人不用擔心。”

我松開他的袖子,道:“如此便好,你走吧。”

待他走後,我折身回房,才到門口正巧遇上曹丕,他一臉焦急,看到我才臉色漸緩,趕忙迎上我問道:“你去哪了?剛才我追蹤黑衣人,追到半路卻跟丢了,回來發現你不見了,我正打算去找。”

看到他,我臉上的擔憂更深,道:“我醒來不見你,就出去找你......”

他擁住我,“我知道了,還是先去看看睿兒和曹真他們吧,走。”

所幸睿兒曹真他們并未發現什麽,睡的也很香沉,被我們敲門驚醒,才知道此事。我和曹丕也就不再打擾他們休息,起身回房。

********

晨露正好

踏着碎步帶睿兒前往後院閣樓探望陰姬,本來預定的行程因為遇刺一事耽擱到現在。才出門就遇上這等被刺殺的事,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

陰姬自從拔刀之後一直昏迷,如今也昏迷三四天了。閣樓的采光很好,小二說這閣樓本來是曾經店主家的小姐未出閣時的閨房,清早走在小路上,鞋子都被露水打濕。*月的天,霜露最是寒重。

我與睿兒過來,發現陰姬已經醒轉,琉雲在喂她喝粥,見我和睿兒前來,他趕忙将粥放于一邊,起身施禮。

我擺擺手,道:“等會兒我找你有事商議,你暫且先下去吧。”

琉雲應是,起身退出去。

睿兒擠到床邊坐下,對陰姬道:“姑姑,你快些好起來,好起來我帶你出去打獵。”

陰姬微微一笑,“小公子要帶奴婢去打獵,奴婢很高興。”

我附和道:“高興了就快快好起來。”

她答應着:“奴婢也想快快好起來呢。夫人你可好些了?”

難得她這麽挂念我,我拾起琉雲放在一旁的清粥,睿兒起身讓我坐下。陰姬有些慌亂,道:“夫人你放下,等會兒讓琉雲将軍喂我喝就好。”

我搖頭,笑道:“不打緊,你為我擋下這一刀,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喂你喝粥有什麽?!”

她不好意思道:“我為夫人擋刀,那是本分,不敢有所奢求的。”

“怎麽不敢奢求?你在我這只管奢求就好,功勞我都給你記着的。以後我有的都分你一半。”我挑笑吹着粥,送到她嘴裏。

她咽下去,竟是流出幾滴淚來,哽咽道:“夫人,從沒有誰這樣對我好,這樣想想,就算是下次還要為夫人擋刀,我也是要去擋的。”她頓了頓,又道:“雖然很疼。”

我被她逗樂,噗嗤笑出聲來,“今天太陽奇好,院外的菊花開的也好,你快快好起來,就能起來看看了。”

她點頭,嗯了一聲,看了一眼窗外,有幾縷陽光透過,照在小軒窗上映出一片明黃。

看出她眼神裏的傷感,我岔開話題,道:“今天我和子桓出門,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替你買來?”

她收回目光,一雙眼睛寫滿期盼,“真的可以嗎?”

我點頭,“嗯。”

她欣喜,想了想,道:“我很想要一個荷花燈,在我的家鄉,每年的九月九會在河邊放花燈,告訴已經歸天的親人生者在人間很是平安。可以嗎?”

我點頭,“可以,你好好休息,我回來的時候就幫你買回來。”

看她睡下,我才帶着睿兒出來,琉雲正候在門外。我壓低聲音對他道:“你随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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