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回到邺城這一天,竟然下起鵝毛大雪。未到府門佟兒就抱着大紅緞面毛絨鬥篷披風跑過來接我。

停下馬車,曹丕接我下車,陰姬随後。佟兒見我下來高興地扯着我,一邊絮絮叨叨,“小姐,可算罵你盼回來了。”

我任她拉着,笑她:“都是老丫頭了,還這般像孩子個孩子似的。”

她只顧高興,聽我這麽一說,竟然哭起來,一邊擦淚一邊為我披上披風,“佟兒都聽說了,小姐這一路危險重重的。”說到這兒她松開我的手轉向陰姬,滿是感激,“好妹妹,真是謝謝你替小姐擋了刀,可真是姐姐的恩人了。”

陰姬趕忙搖頭,“姐姐這話嚴重了,夫人救過奴婢一命,莫說替夫人擋一刀,就是多擋幾刀也是應該的。”

曹丕過來打斷我們,道:“這麽大的雪,你們不是想就這麽站在街上說話吧?”

我也附和着:“是啊,這般大的雪,咱們還是快些回屋吧。”

屋中早已經添了柴火,解下佟兒為我披上的披風,和曹丕才坐下,就聽外面小厮禀報:“二夫人來了。”

這時睿兒也帶着英兒過來,才進門郭照就跟在他們後面進來。

江東一行我們在路上就耽擱近兩月,好在在漢中和建業逗留是日不多,饒是如此,看郭照現今的身子已經顯懷,算算日子,已經身懷六甲。她今日穿了淡紫色棉儒,绾傾髻斜插一根通體碧玉的芙蓉簪,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羸弱。

她見我看她,收住腳步不再想曹丕身邊走,先是向我施禮,我趕忙起身去扶她,“妹妹身子重,虛禮就免了罷。”她應承着起身,眼神便挪向曹丕,站在原地也不敢動作。

我回頭望望坐在一旁喝茶的曹丕,笑了笑,道:“這些日子對英兒很是想念,我這便帶着她去看看給她買回來的禮物了。”

曹丕點點頭,微笑着放下茶盞,對站在一邊的英兒招招手。英兒便走過去讓他抱抱,許久不見他父女二人這般親昵,心裏漾着絲溫暖。我笑笑,正要叫英兒過來,卻見曹丕湊到英兒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英兒聽罷一臉歡笑,從他腿上滑下來,過來牽我。

我任她牽着我走,睿兒也跟在後面一起出來了。

出來之後,我帶英兒和睿兒回房,佟兒跟我們一同回來,陰姬被我留在廳房伺候着。我們在回廊裏走着,放眼望去,雪越下越大,院中枯樹殘枝上盡是皚皚白雪,竟将樹枝都壓彎。想起英兒聽了曹丕的話笑成那般,我忍不住開口問她,“英兒,你父親與你說什麽了?”

她擡頭沖我咯咯的笑,“父親說很想英兒。”

我做驚詫狀,“啊?原來是說這個的,母親竟沒猜出來?”

睿兒跟在後面開口,道:“母親,我不喜歡郭姨娘。”

“為什麽?”我問。

“她欺負英兒。”

“嗯?”我停下腳步一怔,“英兒,郭姨娘可欺負過你?”

英兒怯怯躲到佟兒背後,拉着佟兒的衣裳搖頭。

“我看到了。”睿兒斬釘截鐵的說:“我和琉雲叔叔回來那日并未告訴任何人,在回廊上看到二娘在打英兒的臉。”

我看擡頭看佟兒,“為什麽?”

佟兒欲言又止,最終不過潦草說了些,“二夫人現今這般自然是饞口,命人做了些平日裏不常做的糕點,英小姐給偷吃了。”

“不過是偷吃了,命人再做些不就好了?何至于打人?”英兒這麽小,怎麽經得起她幾掌括上去?想到這我氣憤難當,起步便要回去找郭照問個清楚。

佟兒上前一步趕忙把我攔住,“小姐忍忍吧。”

“為什麽?”我心中壓着幾乎難忍的憤怒,什麽事針對我我無妨,我能忍受委屈是因為想讓自己的孩子不受委屈,若我的孩子受了不公待遇,我還能壓下心中怒火到果然是個聖人了。

她很是為難的憋了會兒,“夫人,這事說來怨奴婢,奴婢……奴婢……”

看她這般,似是有難言之隐,我便點點頭,将英兒拉過來摸摸她,“英兒還疼麽?”

“不疼了。”她揉揉左邊臉,對我搖頭。

原來是打的左臉。我嘆口氣,将英兒抱起,起步朝院中走去。

佟兒無聲跟在後面,到了房中,她小心看看,回過身将門關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自小姐和大公子走後,仗着身懷有孕,二夫人在府中越來越高,甚至裏私底下有人在傳,說二夫人才是最得寵的,佟兒心裏生氣。”

我把英兒放下,又覺得好笑,“多大的人了?你管那些作甚?快起來。”

她并不起來,拿手擦擦眼淚,“英小姐被打這事怪我,那天不該執意要争口氣,非把那糕點要來的。”

“佟兒,我說過多少次只要相安無事就好?”

“奴婢錯了,小姐罰奴婢吧。”

“算了。”我擺擺手,道“既然已經這樣了,我這便去照郭照。”說罷也不管地上跪着的佟兒,打開門往回走去。

急急趕到正廳,這事雖是佟兒的錯,千不該萬不該跟她争什麽糕點,可只因為幾塊點心到了動手的地步,郭照做的實在過分。腳步未停,直奔廳去,此時琉雲正在門口站着,見我過來上前來阻我,“夫人怎麽又回來了?”

“我找郭妹妹有些事情相問。你讓開。”

他面色為難,“臣不能讓夫人進去。”

“為何?!琉雲我不想為難你,你快讓開。”

“請夫人回去。”

“我若偏偏不走,你奈我何?滾開!”我第一次對琉雲說了重話,他卻并沒有讓開的意思。

他低下頭,壓聲道:“臣…臣是不想讓夫人看到廳裏的景象。”

“讓開!”我伸手把他推到一邊,起步去将門打開。

軟榻上的男子裸|身閉目躺着,身上的女子半退衣衫,跪坐在他身上,雖挺着肚子,卻難得妖嬈妩媚。那女子正輕輕吻着男子的唇。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兩人都是一怔向我看來。曹丕微微睜開眼,面上有些驚,卻沒有失态,只是淡淡開口,“你怎麽回來了?”

我腦中轟的一聲,木然立在門口,眼睛只停留在郭照身上。似是錯覺,她竟緩緩勾個唇角,當着我的面将半退的的衣衫盡數滑落,伸手握住男子下|身的某個物什塞入□□,輕輕低|吟了聲,面色紅潤的看着我,道:“姐姐,你來了?妹妹這樣實在不能跟姐姐施禮。”

他說了什麽,我卻一句也沒聽進去,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這兒是做什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慌亂的将房門‘哐當’關上,倚門閉上眼,不曾想這一幕,竟被自己親眼撞見。

停留一陣,我急忙仰頭,把快溢出的淚水壓回去,提步跑走。經過琉雲身邊,他竟低低喚了我一聲夫人。

逃離這裏,心中才有些舒暢。我停下腳步發現自己正站在院中的紫藤葡萄架下,枝葉殘敗,雪落簌簌。竟真是難得,我自嘲一聲,“連冷都感覺不到了呢。”

踩雪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順着聲音望去,是管家。他也顯然看到我,疾走兩步過來施禮,道:“夫人,三公子過來了。”

哦?曹植麽?來的倒是快。我點點頭,“去把三公子請到進來吧。我在呈宴閣等着。”

“哎,是,小的這就去告訴三公子。夫人?”

“還有什麽事?”

“不通禀将軍一聲了麽?”

“将軍此時正忙着,就不用去了。”

他唱諾,退下去。

呈宴閣僅靠着我住的院子,不過數十步,我提步往呈宴閣走去。

越下越大的雪,越來越真實的悲涼。

呈宴閣幾個侍候的丫頭添完火,過來準備茶水。我遣了幾個丫頭去做些小點心。

曹植過來的時候,丫頭們把茶水點心都準備好了。我讓他坐下,幾個月未見,又長高了,如今當真是風流倜傥,玉樹臨風。

“是遣了人天天在府門守着麽?我們才回來你就趕過來了?”

他解下黑色的披風交給一旁的丫頭,笑的露出貝齒,“嫂嫂,我可真是每天都差小厮過來候着,就等嫂嫂回來呢。”

我略笑了下,“聽說你在邺城可沒少立功呢。”

“啊?哈哈啊哈。嫂嫂真會說笑,我能立什麽功?對了嫂嫂,有一事我想跟嫂嫂說說。”

“哦?是什麽事?”

我斂了笑意,嚴肅非常。“父親想将世子之位傳給我呢。”

我心裏涼涼,果然如此。面上還是扯唇笑:“那不是挺好的?王爺對你器重有佳,你也當盡心盡力才是。”

他嚴肅地看着我,“可是我想聽聽嫂嫂的意見,嫂嫂你覺得我做世子好麽?”

自然不好。我道:“既然王爺如此賞識你,自然是好的。”

他高興地站起來,表情異常激動。“我就知道嫂嫂是最贊賞我的。以前是,現在也是。”他想了想,轉而對門外開口,“青瓷,快把小爺帶來的畫像拿進來。”

“畫像?什麽畫像?”我擱下茶盞看他。

“嫂嫂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極想嫂嫂,每天小厮回去禀告,都是嫂嫂還未歸來的消息。我思念之餘,就每日将嫂嫂容顏畫在紙上。”

進來的男子穿着粗棉布藍衣,面相看上去很小,将一副長長的畫卷交給曹丕便退下去。曹丕看着手裏的畫像,頓了頓,道:“青瓷是我的陪讀。我很喜歡嫂嫂呢,嫂嫂也知道。往日裏做了些傷害嫂嫂的事情,子建就在這裏跟嫂嫂賠不是了。子建自己喜歡嫂嫂就好。”

我聽他這麽亂七八糟的一番話,回道:“嫂嫂沒明白你的意思。”

他哈哈一笑,“子建不要求嫂嫂任何事。喜歡嫂嫂是子建的自由,嫂嫂不能幹涉。”

那年柳枝新綠,蝴蝶翻飛,他也是這麽跟曹丕說的,“這是我和嫂嫂的約定,你不能替嫂嫂做主。”

作者有話要說:入V福利,曹植出場,第二部基本可以用四個概括,就是:世子之争。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