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謝省親自将劉予青送到門口, 兩人站着又略說了幾句之後, 劉予青才開門離去。
聽到外面的關門聲,孫小圈探頭探腦地從卧室走了出來。
他趴在門板上聽了個七七八八, 出來後還有點神情恍惚。
“塑料愛情啊,謝省,”孫小圈有點語無倫次地問:“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謝省坐下來,沉默着思考了一會兒:“八*九成吧?”
“劉予青現在的地位還需要依附別人嗎?”孫小圈有些不解地問:“就算他現在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應該也不會缺資源吧?”
“不一樣的。”謝省說。
他找到煙盒, 敲出一支來點燃了,然後偏頭問孫小圈:“這些年裏他的地位看似漸漸穩固,但終究還差最後一腳,你知道是什麽嗎?”
孫小圈認真思考了半天, 然後謹慎地回答:“他人氣有,作品也不缺,我不覺得他還缺什麽。”
“不,他還缺一部經典到可以讓他徹底站穩腳跟的作品, ”謝省說:“左西有代表作西野, 孫岩有代表作人魚, 這是奠定了他們在這個圈子裏基礎與地位的作品, 不僅有口碑,還有獎項加持。”
“可你看劉予青呢?這幾年他的作品是不少, 但都是賺快錢的,這和蘇濤的眼界相關,也有可能是更高層次的資源蘇濤也無法拿得到, 所以導致劉予青真正想要的口碑始終無法建立起來。”
“如果他現在離開蘇濤,一個人打拼的話,也不一定不能到達那樣的高度,但以他的演技和咖位來說,要麽看運氣,要麽需要十分漫長的時間一點點磨出來。”
“如果不走運的話,還有路子越走越窄的風險,他想快速地達到目标,找一個更強的後盾,是唯一的捷徑。”
在孫小圈心裏,謝省要是哪一天能走到劉予青現在的位置,他就歡天喜地,別無所求,死而無憾了。
因此聽完謝省的分析,他不由地咋舌:“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想想這麽多人,有幾個能爬那麽高?”
“也不能怪他,”謝省笑笑:“你還記得嗎?小睐哥和劉予青同期出道,最開始兩人人氣相當,但這麽幾年下來呢?”
這麽幾年下來,劉予青借着蘇濤的資本,一步一步越走越高,而安睐卻漸漸沉寂。
如果不是複雲回歸,他今年也未必能接到這麽好的本子,就算是這樣,也只是雙男主中的其中之一。
這意味着,即便投資人給了資源,但事實上,也并沒有對他的收視能力抱太大的希望。
還有他,雖然彼此并沒有挑明過,但能接到鄭春深導演的片子,追根究底,還是因為雲漠給了他機會,讓他有機會試鏡,有機會被看到,不然,徐小川這個角色哪裏能輪得到他?
“這個圈子太難了,新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不能沉下心來的話,人很容易就會亂了陣腳,”謝省抽了口煙:“劉予青看的多,也吃到過資本的甜頭,所以做這個選擇不奇怪,都是為了利益罷了。”
孫小圈怔了片刻:“我是在想,雲家現在真的這麽厲害嗎?讓劉予青都上趕着往上貼?”
謝省笑了笑:“誰知道呢?”
孫小圈心裏的小算盤噼裏啪啦打了一通之後,看着謝省有些欲言又止。
謝省說了一通,也有些厭倦了,便垂着眼睛當沒看見。
“手可真疼,”他支使他:“醫生是不是開了止疼藥,給我吃一片。”
孫小圈把藥翻出來,全部配齊了,端過水來讓謝省一次吃了:“得疼一陣子,你忍着點。”
“嗯,”謝省點點頭:“我早點睡,睡着就不疼了。”
“謝省,”孫小圈又記起個要緊的事兒:“蘇濤要真對付你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謝省笑笑:“他那點龌龊心事,到時候你把我看緊點,讓他無機可趁就行了。”
孫小圈心安了些,握了握拳:“好來,沒問題。”
謝省去睡了,但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
手疼的厲害,讓他翻來覆去睡不着,雖然吃了止疼片,但好像對他不太管用。
後來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翻身碰到傷口,又疼的醒了過來。
斷斷續續折騰到淩晨三四點,他才極疲倦地睡了過去,但亂夢一個接着一個,讓他心慌。
在不知道串了幾個夢之後,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有人在極輕柔地親吻他的額頭,握住了他受傷的手輕輕吹氣,隔着棉被擁抱他……
那懷抱很溫暖,讓他覺得特別安心,夢境被從大腦驅逐,他陷入了黑甜夢鄉中。
他睡得不算太久,被鬧鐘叫醒時,也不過睡了兩個小時的踏實覺。
但可能很久沒有這麽好睡眠質量的原因,雖然時間不長,醒來後卻覺得神清氣爽。
謝省第一次體驗到一只手竟然這麽不方便,連拉褲鏈缺了另一只手的協助,都讓他急出一頭汗來。
他正急着呢,衛生間的門被敲響了,謝省頭也沒回地說:“小圈,來幫我拉拉鏈。”
門被推開了,随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身後貼了上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将雙臂從他腋下穿過,摟着他的腰将他拉進了自己懷裏。
骨節勻亭的一雙手,修長的手指,剪得整整齊齊透粉的指甲,手背上微微隆起的青筋,手腕上的腕表……
所有的一切,還有背後貼上來的溫熱觸感,以及呼吸掃過耳尖的酥麻感覺,都讓謝省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誰。
他幾乎有種失重感,一切都太不真實,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仍在夢中。
如果不是夢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可即使是在夢中,他還是扭着腰要掙開,卻被身後那人牢牢地禁锢在了懷裏,扭動間幾乎磨出火來。
謝省安靜了下來,垂着頭看那雙手不緊不慢為他整理好拉鏈和紐扣,大腦幾乎被燒成灰燼。
黑發遮住了大半耳朵,但露在外面的那一點耳尖卻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
修長的脖頸向前彎着,雪白的皮膚也透出了粉意。
謝省的羞恥之意怎麽都遮擋不住。
雲漠忍不住笑了起來,嗓音低沉,猶如蠱惑般:“怎麽?小圈可以,我不可以?從小到大,你哪裏我沒看過,小時候誰幫你洗澡來着?”
謝省沒說話。
如果面前不是馬桶,而是池塘什麽的東西,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将自己淹死。
衣服整理整齊,雲漠便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一點距離,然後握着他的肩膀将他轉過身來。
“哥,”謝省低着頭往他胸口狠狠撞了幾下,帶了些小時候的蠻橫勁兒。
這放肆地一撞,讓謝省的情緒奔湧起來,仿佛真的撞碎了隔閡在他們中間的什麽東西一般。
直到将雲漠撞得後退了兩步,他才擡起頭來,雙眼正對上雲漠含着笑的眼睛。
謝省一瞬間覺得自己全身都燙了起來,他急的伸出手去捂雲漠的眼睛:“不許看我。”
雲漠含笑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那只層層裹住的手掌拉到自己面前:“還疼嗎?”
謝省明明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好幾年,可還是羞的頭腦發脹,昏昏沉沉,他搖頭:“沒那麽疼。”
明明睡覺時還疼的哼哼唧唧,雲漠眯了眯眼,但沒說什麽。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中指:“不是骨裂了嗎?怎麽沒有用石膏或者指托固定住?”
“只是輕微骨裂,醫生說可以固定也可以不用,只要平時注意就好了。”謝省把手收回來,終于有機會問:“怎麽是你,小圈呢?”
“小圈出去了,”雲漠忍着笑,又問:“我不行嗎?”
“不是,”謝省勉強解釋道:“你怎麽會這些?”
“這些事我每天也要做,”謝省聽到雲漠不緊不慢地說:“而且,就算不熟,以後多練練不就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省覺得雲漠是在故意打趣他。
但印象中他又不應該是這樣促狹的人。
謝省偏過頭去,抿着嘴唇,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好笑。
雲漠笑着拉了他的手,為他将手一點點洗幹淨,傷手也用紗布小心清理了,然後勾着他的肩膀出去吃早餐。
“哥,”謝省終于有機會問:“你怎麽來了?”
雲漠攪着魚片粥:“有個會。”
謝省不太信,但也沒怎麽問。
雲漠将涼好的那份推到謝省面前:“幫助別人是美德,但是下次記得要保護好自己,可以嗎?”
“嗯,”謝省點點頭,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哥,昨天劉予青跟我說了些事。”
“嗯?”雲漠挑了挑眉:“他找你能說什麽?”
“你跟蘇濤現在是競争關系嗎?”謝省一邊喝粥一邊問:“劉予青說,蘇濤查了複雲還有你個人的很多資料。”
“沒關系,”雲漠笑笑:“能查到的都是可以讓他看的。”
“那就好。”謝省咬着勺子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地看着雲漠:“我還很擔心來着。”
雲漠回視着他,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謝省臉上。
睫毛勾出一彎淺淺的光環,一雙笑眼裏是掩藏不住的開心和快樂。
“這麽高興?”雲漠也翹了翹嘴角,習慣性地伸手擰了擰他的鼻尖:“長大了,知道關心人了。”
謝省被他擰的鼻子癢癢的帶一點疼,忍不住将鼻子皺了起來:“我都懷疑我鼻梁能長這麽高全是被你給擰的?”
“有嗎?”雲漠側頭想了想:“也沒幾次吧,是你基因好。”
“呵?你以前才不是這樣說的?”謝省擡了擡下巴:“因為我長得像我媽,小時候你還不喜歡我。”
雲漠低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謝省這會兒放開了,繼續告訴他:“哥,劉予青還說了很多。”
“哦,都說出來我聽聽。”
謝省便把劉予青的話都說了出來,只把對方查到他和雲漠的關系,以及蘇濤可能會對付自己這些略了過去。
“蘇濤的确是在外面又養了個人。”雲漠說:“不過腦子好像不太好使。”
謝省一口湯差點嗆了:“怎麽說?”
“劉予青都要離開了,他才貼上來,”雲漠笑笑:“你說呢?”
“也是。”謝省笑了一句。
對雲漠來說,這的确是個不錯的消息,看來蘇濤是真的要把所有籌碼都壓到鑫源身上了。
他心情頗好地笑了笑:“你覺得劉予青這個人怎麽樣?”
“很努力,很拼命,這些年幾乎很少休息,不停在拍戲,而且除了蘇濤也沒跟過別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自愛了,”謝省一邊思考一邊說:“但他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只會攀附能夠給他帶來利益的人。”
“和我調查的差不多,”雲漠笑笑:“如果他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我也可以給他他想要的東西。”
“嗯?”謝省本以為雲漠會對劉予青這樣的人敬而遠之,聞言不由地微微一愣。
“劉予青要的東西都很簡單,”雲漠含笑看着他:“那麽你呢?你想要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22 18:06:12~2020-03-23 18:32: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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