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解脫和逃避

楚玲在親兒子家一住就是三天,還沒有要走的跡象。周子轶一琢磨,不行,得出殺手锏了。

當晚,嚴總洗完澡出來,發現同床不共枕三天的家夥,正在自己床上蹦得歡。

袋鼠一樣、像是上了蹦床的那種蹦。

嚴修濟都愕然了:“你在幹什麽?”

“蹦一下啊。還真別說啊哥,你的床彈性真好,蹦起來好嗨哦!”周子轶還一邊回一邊蹦,“你的床這麽貴,不會被我蹦塌了吧?”

“……不知道。”嚴修濟感覺自己真是習慣了對方層出不窮的幺蛾子,現在居然還能忍住不把他踹下來,“但要是塌了,就從你零花錢裏面扣。”

周子轶:“……”

他小心翼翼地……繼續蹦。

“還蹦?滾下來!”嚴修濟挑眉,“你是小學生嗎?在床上蹦?”

“嘿呀,蹦只是一種手段!”周子轶振振有詞,“我在向阿姨展示你的勇猛啊!”

嚴修濟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什麽?”

“哥,你琢磨啊。”周子轶道,“你是成年的、健康的男性,你和你伴侶睡在一起,三天了,不得有點動靜?”

嚴修濟聽到最後,才意識到道他居然在想這種事。

嚴總簡直無語:“你的思路是不是也太特立獨行了一點?”

“還好吧?”周子轶道,“哥,就算你沒有X生活,但自我安慰總是有的吧?三四天一次不算多啊!再間隔久點阿姨真的會懷疑的!”

“誰跟你讨論這個!”嚴修濟要被他氣得冒火,“你跳再兇也沒用,樓下是不會聽到動靜的,給我下來!”

“……哎?”周子轶這才停下來,幾步走到床邊,跪坐下來望着嚴修濟,“我以前就聽過樓上哐哐哐的聲音,應該就和這動靜差不多啊。”

嚴修濟:“你當我這是你那隔音不好的老舊小區?”

“好吧。我錯了,我不應該把豪門公寓和凡人的老舊破樓想成一回事?”周子轶道,“那怎麽辦?”

他自己問完,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抓着自己的睡衣拉開衣領:“要麽,嚴總你咬我一口?”

嚴修濟被他的自問自答驚呆了:“……什麽?!”

“別的地方我可以自己擰一擰,但是這裏——”周子轶指了指自己的頸窩附近,“我可弄不了。”

嚴修濟感覺他的邏輯簡直荒謬:“你又弄這個幹什麽?”

“代表我們感情好……那個了啊!”周子轶振振有詞,“這個地方最容易給阿姨看到,最簡單方便。快點,不要猶豫!”

他邊說邊抻長脖子,像是要獻祭的天鵝。嚴修濟被他的思路搞得氣不打從一處來,手一擡,摁着他的腦門把他往後一推:“你消停消停吧!”

周子轶倒在床上:“……哎?”

“用不着你做這些。”嚴修濟感覺周子轶有時候真是極端得很,“就算什麽痕跡都沒有,我媽也沒閑到研究我們的夜生活!”

周子轶躺在喜被上眨眨眼:“可合同裏不是寫了……”

“在外人面前做出戀人的舉動,是說你像正常人一樣就行,不是當什麽炫耀狂魔。”嚴修濟居高臨下看着他,“所以不要做多餘的事。”

周子轶茫然道:“可之前我做這些,你好像都接受了,我還以為……”

“我是讓你萬事有個度。”嚴修濟道,“面上互動無所謂,但在身上弄出痕跡就不必了。還有,別指望我幫你把痕跡弄出來!”

周子轶琢磨一會兒:“那我自己買個假牙回來咬一下?”

嚴修濟:“這是重點嗎?!”

“好吧好吧,我知道啦,以後不用做到這一步,對吧?”周子轶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主要我也沒經驗裝住一起的夫夫啊,還是有觀衆前排圍觀的那種,演技拿捏不準、誇張了點也正常吧。”

嚴修濟忽地一伸手,手指在青年敞露的鎖骨上輕輕劃了一下。

周子轶抖了一下,一下抓住他的手:“幹嘛?”

“我碰這麽碰你一下你就抖了,你還讓我咬你?”嚴修濟收回手,“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周子轶輕咳一聲:“那什麽……一鼓作氣嘛。”

嚴修濟道:“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我對你沒這個要求,你也不需要自己主動做這些。我和你交易,是為了和你假結婚,而不是讓你變成另外一個人,你可以自在一點。”

周子轶聽了這些話,不知想到了什麽,好一會兒才呆呆地“哦……”了一聲。

嚴修濟給他空間自己思考,不再說話,去拿平板處理消息。周子轶呆坐在床尾好一會兒,然後回過神來時忽地想到了一件事,脫口而出:“哥!”

嚴修濟被他吓一跳:“咋咋呼呼幹什麽?”

“沒,我就是覺得,我們可以趁今天把這個喜被換掉啊!”周子轶拍了拍床鋪,“換床具不就代表一切嗎?”

“……”青年這麽锲而不舍,嚴修濟都服了。剛才發了一通火,嚴修濟也懶得再來一次,只得道:“你想換就換吧。”

“那我現在就換。”

周子轶爬下床,跑去開了嚴修濟的櫃子,熟門熟路地找出四件套,又熟門熟路地換了。

嚴修濟看着那刺眼的喜被,終于換成了還算可接受的藍色,心裏一直徘徊不去的那種煩悶感總算是散去了一些。

***

又過幾天,“離家出走”的楚玲終于回家了。

周子轶還是不太清楚前因後果,但飯桌上聽了一耳朵嚴修濟和楚玲的閑談。感覺像是楚家在華皓集團搞了點影響,導致嚴文武原本計劃的事沒能成,而且有點沒臉,所以打電話來讓楚玲回家了。

衆所周知,雙方吵架後即便沒有道歉,先主動說話的那個一般就算是先低頭了。楚玲倒也沒在嚴文武面前拿喬太多,收拾行李就回去了。

她走那天,周子轶和嚴修濟都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也就早晚見面的時候要裝一下“表面夫婦”,但回家還得提起一口氣演戲,不能放松,嚴大總裁也是夠累的。

楚玲一走,周子轶也算是解放了。第二天,他就去郊外的療養院看了周雯雯。

自從上次和唐世榮來了一次,周子轶就開始準備婚禮,許久沒看過她了。這次來,周雯雯顯得很高興,打起精神和他聊了好一會兒。周雯雯還調出預定的小裙子照片給他看,周子轶不太懂這些裙子,只一律說好看。

雖然三個月後,也不知道周雯雯的身體如何,能不能支持她站起來,好好穿上裙子,下去散個步。

“哥,我能買一套化妝品嗎?”周雯雯給看完裙子,又帶着渴盼的神情看着周子轶,“我現在的臉色太難看了,我想穿裙子的時候能畫個全妝,美美的!”

周子轶道:“醫生說你能化妝嗎?”

“這有什麽不行的?”周雯雯抓着周子轶的衣袖,“不着急一下買,裙子到的時候買就好啦。”

周子轶沉默兩秒:“……你有想買的嗎?”

“嘿嘿。”周雯雯被說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的……我之後發給你,好嗎?”

“……”周子轶的心情,怎麽說呢,還是挺平靜的。

意料之中吧。

周雯雯想買什麽東西的時候,基本都是這樣的套路。以前父母還在的時候,周雯雯還會更理直氣壯一些。現在周雯雯只能問周子轶要錢了,方法會稍微委婉一點,但因為這女孩從小住院、社交環境簡單,所以在親哥面前還是很容易露餡。

周子轶想嘆氣,但在周雯雯面前,他向來不太露出負面情緒。

周雯雯得好好休息,不能受到更多刺激了。

于是,明知道這套化妝品不會便宜的周子轶,還是答應了。

“……好吧。”

***

“子轶啊,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把一些事告訴雯雯。”

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開車的唐世榮忍不住道:“就算不說你和老嚴的事,好歹也說一下負債的事吧?”

“說了能有什麽用?”周子轶瞥他,“她能還上五千萬,還是能去讓債主多延長幾年的還債時間?”

“雖然不能,但她至少可以不老這麽問你要錢啊!”唐世榮哼了一聲,“她還當她是以前的那個大小姐呢,整天就要這個要那個,她要的東西可不便宜。”

周子轶聽了好笑:“唐哥,這對你來說算錢嗎?”

“對我來說不算,對現在的你來說可未必……”唐世榮道,“我就是覺得,你可太寵你妹妹了。以前你家條件不錯,寵個小姑娘是灑灑水,但現在情況不是不一樣嗎?”

頓了頓,唐世榮又憋不住說了幾句心裏話:“我覺得,雯雯未必不知道你現在有困難。她可能已經猜到了你有事,但就怕說清楚之後,破壞了現在的生活。所以,她應該是想要逃避現實,不想面對更困難的環境,才故意問你要這要那,用來麻痹自己、就當自己的生活還和以前一樣的吧。”

“……或許。”周子轶自嘲一笑,“要是能逃避,誰不想逃避呢?”

周家本來是幸福美滿的一家,周子轶和周雯雯從小家庭環境就不錯。越長大,眼見着家裏還越發達,周家父母從不吝啬給兩個孩子的物質條件。尤其自小生病的周雯雯,那真是要什麽給什麽。

然而,一切都在那場車禍裏毀了。

周子轶的父母在車禍後當場去世,周子轶匆匆趕回國處理一切,才發現周家的生意錯綜複雜。最要命的是,周家父母前陣子正打算擴大生意,公司、個人的貸款和借款總共背了五千萬的外債,公司的還有無限連帶責任。周子轶累死累活把家裏的事捋清楚後,遺産沒能整理出多少,反而理出一堆外債。

而且父母出事,公司裏的大量業務停滞,一下就不行了。周子轶當時被外債催得焦頭爛額,沒空從頭開始學管公司,索性賣了。還有家裏的房子、車、黃金首飾等之前的東西,絕大部分都賣了。但這也只能還一小部分的債務,周子轶還得繼續奔忙。

而周雯雯那邊,父母去世已經給她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周子轶實在不敢再跟她說一堆外債的事。就怕周雯雯以為沒錢治病了,自己想不開,去尋死就不好了。

周子轶只跟她說,家裏有些債,絕大部分資産都賣了去還債了。周雯雯看了那些合同和借條,雖然并不沒完全看明白,但還是選擇了相信,和不問。

發展到現在,周雯雯變成想要借着過和以前一樣的日子,逃避現實了。

周子轶知道這樣不好,但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正确。

就這樣熬着吧。

等到熬不下去的那天……

唐世榮看他想得深沉,想了想,決定轉換個話題。

“一百萬刀買你一年的謝菲爾德,來華國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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