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三十

好吧,在這裏我要穿插一個完整版的夢,那個夢的全部場景其實是這樣的。

我發現自己站在河流的中央,膝蓋以下的小腿被快速流動的水淹沒,不過可能因為是夢,我并沒有被河水沖走,而是被定了身筆直的站在河裏。随後一個眨眼間河岸上就出現了林野,我看着他順着河岸線朝我這裏走來,又悠閑又緩慢的,如同在飯後散步,之後我拼了命的朝他呼救,但他走在岸上像是看不見我一樣,無動于衷的從河岸上慢慢過……

聽到這裏是個挺悲傷的故事吧,但轉折點在後面。

我罵罵咧咧的詛咒着岸上走過的人,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奇跡發生了,河岸的人腳滑了一下,以一個特別優美地飛翔姿勢跳進了河裏。不要問我為什麽是飛翔姿勢,這是夢啊,夢裏誰還講地球引力啊。

之後我眼睜睜的看着林野撲騰撲騰順着水流的方向漸漸流到了我的腿邊,然後我就在河裏撿了個活人,并且連個過程都沒有,後面一下子就轉換了場地,緊接着兩個人就一塊開始爬山,至于為什麽要爬山,我也不知道,畢竟這是夢啊,夢裏誰講科學邏輯。

大概就是這麽回事。當然,我沒和林野說得太詳細,畢竟和事實的出入太大,說多了心虛。後面我和林野扯着些有的沒的,反正把這個電話拖到了快兩點鐘,而且有種越說越精神,越說越亢奮的跡象。

我依然能聽到話筒的風聲,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站在外面冷不冷?”

“還好。”林野回的很快,“我穿的厚。”

我說:“那就好……”

對面沉默了一會,忽然問:“困了?”

“沒有!”幾乎他話音剛落我就搖了頭,然後是共同靜默的幾秒鐘,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還有我又開始快速跳動的心髒。

“我……”我剛準備要說點什麽,林野也開了口。

“好了。”林野說,“不早了,你睡覺吧。”

“嗯,也是……那我就睡了,林哥你也早點休息。”

“好。”

“那我挂了。”我說完之後停頓了一會,确定他沒有要說的之後,才按掉了那個挂斷的按鍵,縮進被子裏之後,之前握着手機的手冰冰涼涼,動起來都有點僵硬了。我把這只手捂在了胸口的位置,它能感受到在它冰冷之下有個東西正在歡呼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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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愛情也許就是一種即便令人畏懼,但依然無法遏制的,想要得到更多的東西吧。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想這些,好像有點矯情哦,翻篇吧翻篇吧,我又縮進了被子裏,而被窩裏的熱水袋依舊溫暖滾燙。

一夜好夢,神清氣爽,當然,如果我沒有特別在意我頭頂上冒出來的,無比刺手的如同一夜春雨過後生長出來的發茬。

我站在鏡子前刷牙,對裏面的那個光頭生出了點回避心态。說實話,我好像有點兒後悔了。昨晚上剛剃完的時候只覺得很爽,現在冷靜下來,回歸到客觀現實裏。

基本只剩下醜了。

我對着鏡子擺了很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帥些的姿勢,但結果都不如人意,最後只能抱頭長嘆:“啊,我是不是有病啊。”

不是說剪頭三天醜嗎,反正這幾天放假不用出去見人……那萬一林野來找我呢?不行不行!這可是我最醜的時候,絕對不能讓他看見!我堅定了這幾天不見林野的決心,然而事實證明我想得實在太多了。

林大哥是真地忙,自從和他打過那通電話後,一直到我都上班了,也沒有見過他的真身。要不是期間還打了幾個電話,我都懷疑之前他來找我是不是我的幻覺。

我在迪廳二樓的樓梯口扒着欄杆往下看,每一個未見人的腳步聲都讓我希望着下一個上來的人會是林野。

“傻站在這裏幹嘛呢?”背上冷不丁被拍了一下,我被吓得差點就交出來了,扭頭一看,陳姐正居高臨下的打量着我。

她現在踩着的跟可是一天比一天要高了,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我有信心看到她登月的那一天。

“陳姐你要吓死我啊!”我捂着胸口心有餘悸。

“還怪起我來了,我走路那麽大聲,是你自己發呆沒聽到好哇?”陳姐晃了晃她手上拎着的小包,臉上沒有絲毫的內疚。算了算了,我還年輕,多吓吓鍛煉一下心裏承受能力也好。

她問我:“你最近都沒來找我,是不是和林野發展的不錯啊?”

“我都好幾天沒見到他的人了……哪裏不錯了……”

“喲,發牢騷呢,前段時間你可是連個話都說不上也沒抱怨啊。”

“誰抱怨了……”

“啧啧啧,相思苦吶……”陳姐把小包打開,從裏面扯出根金屬鏈子後把包挂在了肩上,她沖我眨了眨眼睛,塗着紅唇的嘴角往上一鈎,笑的明豔妩媚。

她說:“唉,你陳姐畢竟是你陳姐,就再幫幫你好了。”

“什麽呀……”我不太明白她要幹嘛,說的也小聲,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剛才那個笑容笑的我心裏莫名的有點兒慌。

我注意到她手上拎着的包,還穿了外套,問她:“陳姐你要走了?”

“跟我下樓去吧。”她走下樓梯,對我勾了勾手指,我雖然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但人已經老老實實的跟着她下來樓。

下樓之後她往舞廳門口一指:“進去找阿帥玩去吧,沒事別往樓上跑。”

“怎麽了?”我還打算要問問怎麽回事,陳姐就踩着高跟鞋轉過身,風情萬種的走了。

真的是風情萬種,一看就知道是她特別刻意走出來的那種。

“什麽呀……”我看着她拉開大門走出去後,雖然有點糊塗,但還是照她的話進了舞廳到吧臺上找阿帥去了。

阿帥見到我後樂不可支:“小光頭來了啊!”

“滾滾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往高凳上一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來上班的時候所有人見到我就他反應最大,當着我的面笑到捂着肚子。

“就算我是狗嘴你也成不了象牙啊。”阿帥撩了撩他耳邊的一縷頭發,“小和尚要喝什麽呀?要不要犯戒來點刺激的啊?”

我很快就學會了無動于衷,嘴裏吐出兩個字:“椰汁。”

“唉,你真沒勁。”阿帥把一罐椰汁擺到我面前,還很好心給拉開了蓋,“來,小燈泡喝奶奶。”

“拿命來!”我猛地起身要去揍他,無奈中間隔着臺子,他只要往後一退就能安然無恙,有着天然的地理優勢。

“喲喲喲,小球球要動手打人了,這樣可不好,不是乖孩子了!”阿帥說着抽了根吸管找準了角度往我面前一飛。

我眼疾手快的接住往椰汁裏一抽:“哼,你等着,本大俠下班之後再跟你決一死戰。”

阿帥擺出了捏繡花針的手勢,掐着嗓子喊道:“本宮在此恭候。”

行吧,不得不說,這家夥看起來還真的挺東方不敗的。眼下暫時休戰,我做回凳子上看着阿帥調酒。

舞廳的人不多不少,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眼下一月都快過了一半了,迪廳上班的人就自然而然地聊到了過年回老家的這個話題。我先前被阿東問了一句,他問我什麽時候回去,我擺擺手,覺得今年八成應該回不去。

我問阿帥:“你要回家過年嗎?”

阿帥彎着腰切着檸檬說:“今年要去春曉家裏。”

“這就上門了?太快了吧?”

“我也不小了好哇,終身大事很着急的,要趕快解決一下的。”阿帥直起身扭身去開冰箱,與此同時,門口那裏忽然吵鬧了起來。

“什麽動靜?”他回過頭問我。

我拿着飲料起來:“我去看看。”

舞廳裏的音樂還在放着,但由于門口的動靜有點大,跳着舞的人都停了下來,坐在沙發上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往門口看。

“怎麽回事?”我走到門口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紅紅藍藍的光透過大廳的玻璃閃了進來,前臺邊上是陳文哥再和舞廳的經理在說話。

阿帥從我身後冒了出來:“怎麽有警燈?”

“我也不知道。”我說完之後,幾乎只是眨眼的工夫,警笛的聲音就響徹了起來,耳朵裏嗡鳴震腦,門外的鳴笛聲鋪天蓋地的快要把整迪廳給淹沒了,然後就是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很多上着班的人都聚集到了大廳裏,陳文哥一臉陰沉地從我們面前走過,臉色又青又僵。他走後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我聽到幾句,好像是有人在迪廳的包廂裏賣毒吸粉被人報警舉報了。買賣毒品這種事我知道,屬于非常非常嚴重的那種,只要被逮着就基本完蛋。

阿帥本來和我站在一起,後面來了一個警察,警察看了我一眼,之後就把阿帥叫去了一邊問話。

嘁,什麽意思,光頭怎麽了啊!到處都是歧視!

我往玻璃大門外看,發現門口停着兩輛警用大巴,幾個穿着制服的人站在大巴前似乎在說着話。沒一會一個警察舉着喇叭吆喝起來,我站的比較後面沒怎麽聽清,但前面的人一下子就聳動起來,喇叭又吼了幾句,大廳裏頓時安靜了很多,不過因為人還是太多了,小聲的嘀咕聲還是有的。

大家被警察安排成幾個隊列開始逐一的檢查每個人的身份證,周圍很多人還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拉了好幾個人才問清楚,原來喇叭裏前面喊得是迪廳的人暫時都不能離開,而所有在迪廳上班的人都要先拘留起來。

拘留?那就是要進局子?媽的,我說好了下班要去給小丫頭去買娃娃呢。

警察開始安排着大廳裏的人出門上車,人群又開始混亂起來,在這混亂之中,我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小心的在口袋裏按開,是林野發過來的短信。

他發:你在哪兒

我在哪兒?我馬上就要蹲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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