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二
還是以前上課的事,我的語文老師兼顧我的老父親,在布置作文的時候,他會把一個班級的學生分成好幾組,然後給每一組不同的作文命題。有一回我在的小組分到了這樣一個題目。
叫做:我覺得幸福的事情
我去看了其他的組的題目,一個是未來暢想,另一個則是一個讓我記憶深刻的人。後來我那篇作文是最後一個交上去的,原因是凡是我能想象到有關于幸福的事,都是讓老頭子遠離的我的學校生活,讓我得到一個普通學生可以享受的平凡待遇。
這怎麽寫?只能虛構一堆美好設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孝敬父母努力工作,做一個對祖國發展有用的人。當然,最後作文本發下來的時候,他給的評語精準簡短,只有三個字。
假、大、空。
但也有個七十五分。
我的同桌看過老頭子給我的評語後,感慨了一聲:“知子莫若父,戰場無父子啊。”
“那是上陣父子兵,賭場無父子。”我試圖糾正他歇後語和諺語之間的區別。
“賭場如戰場,差不多呗。”同桌晃了晃我的作文本,“你這本子裏估計就沒寫過一句實話。”
“你把實話寫作文裏頭啊?”我反駁他。
“我爹又不看我作文。”
“那你問個屁。”
“來,兄弟,采訪你一下有個當老師的爸爸是個啥感受?”
我只能表示,困難的生活環境讓我早早的體會了人世的艱辛,在和老頭子的鬥争中學會了一整套打太極的功夫。因為我要是真的寫出心裏話,估計我和他好不容易維持的父子情誼就要破碎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我真的不太想給自己增加額外的學習負擔。
點個題,之所以提到這個事情,是因為我在睡醒之後睜開眼看見林野蜷縮在我的身邊,整個人的姿态就像只大狗一樣打着輕呼的這一刻。好像忽然體會到了一點點,當初那個題目所要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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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撥了撥林野眉毛裏翹出來的一根,他大約也是快清醒了,睫毛跟着我的動作顫了顫,兩條眉毛漸漸的撇成了八字眉的形态醒了過來。
嗯……說真的,這種毫無修飾的時刻就算是帥哥也挺醜的。
“醒那麽早啊?”他打個了哈欠用手揉了把臉,在被子裏扭了身躺平,似乎思考了些什麽,就從被窩裏退了出去,下了床。
“撒個尿。”林野穿上拖鞋,全身上下只穿着條短褲拖拖沓沓的打開了門。
話說,當初那個帶着聖光抽着煙的酷哥是不是有人趁着我不注意調包了?
衛生間傳來悉悉索索的水聲,沒過一會,林野就推開門快步的甩了拖鞋上床進了被窩。
我看完了全程,這種一個人太真實的模樣反而讓我覺得不真實起來。哦,當然這句也就是個比喻修飾。他帶進被窩裏的一陣冷風一下子把我之前感慨的一堆都吹飛了。
“草,好涼,不要碰我。”我在被子裏碰到他剛洗過的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激起來了。
“那裏涼了。”林野抽出他兩只手,放到被窩外面,整個掌心都泛着紅。然後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迅速的把手貼上我的後脖頸。
“操你大爺!”我抓住他的手發了力氣扯開,他也不甘示弱,兩個人扯來扯去,扯的窩裏的熱氣跑的一幹二淨。
不過也沒有人覺得冷了。
我倆又賴了一會床,等中午都過了才磨磨蹭蹭的起來,然後翻着冰箱能吃的東西填了七八分飽又在沙發上繼續窩着。後面林野接了幾個電話,挂完電話就問我要不要出去玩。
“跟你朋友一起?”我問了一下詳細情況,才知道是他的幾個朋友約個唱歌房,打電話喊他去玩。
“那就去呗。”我反正無所謂,有玩的地方那去就是了,只是上次去趙大哥家裏,關于我和林野的關系該怎麽介紹時,還存着點疑慮,但現在又不太想去談這個事。
“行,去換衣服吧,他們人都在了。”林野拍了拍我的頭,哄着我起身。我嘆了口氣從沙發上起來去找了帶來的幹淨衣服換上,跟着林野出了門。
林野把車開到一個大樓的地下停車庫,我下車後跟着他上了電梯,到了八樓下來出了電梯口就是一個裝潢的特別多元化,幾乎涵蓋了歐印羅波西米亞各類元素的一個前臺。而且說是唱歌房,但隔音做的挺好,幾乎沒聽到啥噪音。比起迪廳樓上的唱歌房,顯然高檔了很多。
林野在前臺問了房間號,随後一個穿着大紅色短裙制服的姑娘就領着我們去了包廂。
我跟在林野的後面進的包廂,身後的門還沒關嚴呢,話筒裏就傳來一道嗲裏嗲氣的女聲。
“哥你來了啊!”一個手裏拿着話筒,披散一頭卷發的姑娘湊到了林野的面前。
熟悉,很熟悉,熟悉到讓人警覺。
我記得很清楚,元旦的那天晚上我給林野打電話就是這個聲音接的電話。
“怎麽還帶了個人來啊?”卷發姑娘手裏還攥着話筒呢,嚷嚷一聲整個包廂都帶着話尾的餘音。
“是啊,介紹一下呗,生面孔沒見過啊。”後面有幾個人站了起來,我一進來就被這姑娘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沒注意到後面還有幾個人。
林野領着我坐上沙發,環顧一周後又看了我一眼,才給幾個人介紹起來我:“家裏的一個弟弟,帶他過來玩玩。”
行吧,這個說辭還可以,好歹還帶着個親屬關系。
我沖林野一笑,指着剛才那個卷頭發姑娘問:“哥,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
“我叫徐許,雙撇徐,許願的的許。”
哦,還是許願的許,那我記得可清楚了。
徐許問的是我,眼睛卻往林野身上刮了一道,然後不緊不慢的說:“你呢,叫什麽?”
“餘孔陽,十八歲。”我連名帶姓的都報了出來,雖然這個十八有點虛。
“哦哦,那還挺小的。”她說。
不過介紹人之後,後面這姑娘看我的眼神就不對勁了,射來的目光都帶着精光,後面她也就沒繼續接話,只是一個勁的找林野搭話,明明坐的位置跟林野還隔着一個人呢,可眼神就壓根沒從林野身上移開過,是個不瞎的都能看出來她有什麽意圖。
還哥哥哥哥的叫的那麽熱乎。我叫林野這一聲大哥可是正兒八經有九十度鞠躬還拿到過當事人的紅包的,你有什麽?
我保持着微笑幾乎不怎麽說話,林野想必也是感受到了點殺氣,拉着我就要去點歌臺點歌。
結果還沒點幾首,徐許就湊了過來,指着屏幕跟林野說:“哥,我要唱甜蜜蜜,你幫我點一下。”
我等林野點好,當着林野的面點了一首歌。
“你有幾個好妹妹……”林野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念完之後頓了頓,低着頭湊到我耳邊小聲的說話。
他說:“妹妹沒有,好弟弟倒是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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