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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池韞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了這句話。她是個那麽驕傲的人,曾經因為光明正大四個字和他吵了那麽長時間,如今卻說出了這種自暴自棄的話。

林菲韻從沒像現在這樣自卑過,她不能懷孕，而且,她的爸爸還做了錯事,給他們家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和損失。若是他知道了一切,她怕是連沒名沒分跟着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從她說完這句話開始，池韞就在盯着她看，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擡手拿了一條浴巾披到她身上，然後抱着她走回卧室。

把她扔到床上之後，自己也躺了上去，他摟住她的腰，“睡覺。”

“我剛才那些話是認真的，沒有在賭氣……”林菲韻小聲地對他說，“我只想留在你身邊，你不要趕我走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不要恨我，不要丢下我，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只想留在你身邊。

池韞沒理會她，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

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們兩個的關系就再度進入了僵局。

轉眼間，池韞已經一個禮拜沒有來過這邊了。

林菲韻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着空蕩蕩的客廳，眼眶泛酸。

她突然特別後悔那天晚上為什麽要那麽矯情，如果她不說那麽多，他們兩個也不會到今天這樣的境地。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客廳的門開了，她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到池韞那張熟悉的臉時，心情瞬間明朗。

她直接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胳膊纏上他的脖子将唇貼了上去，一副讨好他的樣子。

林菲韻剛伸出舌頭，便被他一個大力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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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眼睛，“對不起Eddie，那天晚上是我太矯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池韞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後問她：“你很早就知道你爸和我媽的事情了，是麽？”

林菲韻怔住了。她始終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如此之快，快到她根本沒有想過他質問時自己該如何招架。

沉默了很久，林菲韻才艱難地點了點頭。“但是我爸他——”

“好。好。”池韞的眼底已經是猩紅一片。

他現在終于明白那天晚上她為什麽會說那麽多反常的話了。

他本來以為她是因為不能懷孕的事情傷心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現在看來，她只是在試探他罷了。

陸行把調查結果送給他之後，他第一時間就看了，然後他知道了那個和池雯藺偷-情的人，叫林沉耀。

所有的線索，都指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這份調查資料裏有他的家庭成員信息，第一欄是妻子，第二欄……就是林菲韻。

該怎麽形容他看到資料的心情呢？失望？憤怒？應該說兩者兼有之吧？

他甚至都在想，林菲韻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兒，所以才找上他的。

他也終于明白了池雯藺為什麽死活不讓他和林菲韻在一起。

他和她，是仇人，她的父親之間或間接地害他從小就失去了父愛，害他承受了那麽多不該承擔的責任。

這麽多年，他之所以活得這麽累，都是拜他所賜。

**

林菲韻聽到他連着說了兩個“好”字，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有些慌亂地對他解釋：“我爸爸他已經沒有再和你媽聯系過了，而且我可以保證他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父親的事兒……池韞，你相信我。”

她的解釋，等來的只是他冰冷又嘲諷的一聲笑，他掐着她的脖子，手不斷地收緊：“你用什麽保證？你親眼看到了？”

“……我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會做那種卑鄙的事情。”即使被他扼着脖子，林菲韻依舊想要努力地向他解釋。

雖然林沉耀脾氣暴躁，但是一向堂堂正正，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而且他根本不喜歡池雯藺，也沒有理由這麽做。

“呵呵。”看着她奮力為林沉耀開脫的樣子，池韞越來越生氣，他笑得有些猙獰，想起來那些調查報告上的事件，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但是他更想掐死自己。

他曾經發誓一定不會放過傷害爸爸的人，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仇人的女兒糾纏了這麽多年，甚至還對她做出了非她不娶的承諾，他覺得自己被命運狠狠地擺了一道……哪怕是知道了一切，他還是舍不得她。

“不要了……疼……”林菲韻被他掐得呼吸困難，臉憋得通紅，嘴唇卻是慘白的，她輕聲地哀求着他，希望他能放開自己。

她的聲音格外地脆弱，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此生唯一的希望。

就是這樣的眼神，池韞不自覺地就放緩了手上的力道，最後一點一點地将手從她脖頸處離開。看着她泛紅的眼眶，他的胸口一陣抽痛。

他心裏的矛盾，沒有人能懂。

他對林菲韻是動了真心的，和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到目前為止他這輩子過得最輕松的一段，但是這一切都被那個所謂的真相打敗了。

他們本就脆弱的感情，現在更是潰不成軍。

“Eddie……我想陪着你。”林菲韻伸出胳膊環上他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胸膛間對他小聲地撒着嬌，姿态已經卑微到了極致，“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她不想這麽快就放棄。

這次賭局的結果有多麽殘忍，她從開始時就已經預見，她輸不起，只能靠着自己全部的力氣将它維持到最後，期待絕處逢生。

哪怕卑微，哪怕被人嘲笑，她都要咬着牙堅持下去，如果結局還是滿盤皆輸，那她會心甘情願地走，這一次，再也不會回頭。

池韞從來沒有聽過她這樣卑微地和任何人說話，她的性格有多麽倔他是知道的，她多好面子他也清楚，之前喊他過夜時，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把姿态擺得如此之低。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變成了這樣，記憶裏那個性-感妖-嬈的趾高氣揚的女人，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卑微。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仔細想一想，好像是在北京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趨勢了。

她說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放-浪，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主動做一些撩-撥他的動作。

——是他親手把她變成這樣的，對嗎？

“不必了。”

他将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拽了下來，低頭俯視着她，一臉涼薄，“林菲韻，我們就到這裏了。”

“我不！”這兩個字，她幾乎是歇斯底裏吼出來的，吼過之後，她又不死心地抱上他，“是你把我從北京帶回這裏的，你別想甩掉我。”

“Eddie……”她快要哭出來了，聲音顫抖得斷斷續續，“你和別人結婚我不在意的……你讓我留下來好嗎……我不介意的。”

**

聽到她不斷地說着這種哀求的話，池韞的胸口越來越悶，最後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她的每一個字，都刺在他的心上，他疼得鮮血直流，可是又無法說服自己對她心軟。

林菲韻還在不停地求着他，那麽柔弱的聲音，他聽得恍惚，差點以為面前的女人不是她。

最終，他還是心軟了，看着她紅紅的眼睛，他故作冷淡地對她說：“既然你非要倒貼，那我就收下。但是林菲韻——你再也別指望我像以前那樣對你。”

“我不想和仇家的女兒談感情。”他冷眼看着她，“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林菲韻毫不猶豫地搖頭，堅定地回答他，“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我要留下來。”

“好。”池韞咬了咬牙，将她推了老遠，毫無防備地被這麽推了一下，她差點站不穩栽倒在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池韞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冷淡，“去收拾你的東西，以後住我那裏。”

林菲韻很聽話地點了點頭，轉過身，腳步踉跄地走到了卧室收拾自己的東西，沒有一點怨言。

看着她這副樣子，他情緒更加暴躁。

得不到對方回應的争吵是最無趣的。他寧願她發脾氣給他一個耳光或者大罵他一頓，都不願意看到她如此乖順。

**

池雯藺關上卧室的門，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焦急地問道：“怎麽樣？你不是說他沒有多少日子了嗎？”

Steven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脫-下手上的一次性膠皮手套，對她說：“有耐心才能成大事，我以為你懂。”

池雯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我還不夠有耐心嗎？二十多年了，我不都是忍過來的！”

“二十多年都忍了，還差最後的這一點時間麽。”

Steven的聲音很陰，咬牙切齒的，“池韞已經查到林沉耀了，我估計不會很久了。林沉耀遲早都得死。”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池雯藺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然後才問他：“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沉…呃…林沉耀？按理說你們應該沒有交集才是。”

Steven冷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郁，鏡片後的眼睛裏不斷地有寒光閃過，每次只要一想起來林沉耀，想起他當年做的卑鄙事兒，他就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不對。親手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要把他的孩子折磨得崩潰。讓池韞把仇恨轉移到他身上，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便可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然後……他要拿回本來就屬于他的東西。

“你只要知道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可以了。”

池雯藺說：“可是林沉耀根本就沒有和他打過照面，Eddie不會那麽武斷的。”

“不需要有直接的證據。因為他的內心已經在很早之前就做出了判斷——他覺得和你偷-情的人才有理由害你的丈夫。這點就夠了。”Steven笑着說，“而且這件事情還涉及到了他最愛的女人，你覺得他還能保留幾分理智？”

池雯藺眼神黯然，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影子，她下識地看了一眼Steven的臉，無奈記憶太過模糊，當初那個人究竟什麽樣子，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不過，她還是沒有辦法理解他的種種行為。

如果只是和林沉耀一個人有仇，那他何必大費周章和她計劃這麽多年呢？

作者有話要說：開虐了…大家要撐住。這個誤會很快很快就會解開的。不會再分別什麽的了…(╯3╰)

很多人說Linda愛得沒自尊啊，好吧，好像我的女主都是這樣子的。

竟然那麽多人猜小叔……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