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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池韞低低地“嗯”了一聲,任由她靠在自己懷裏。有那麽一瞬間，他恨不得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這天晚上他們兩個是抱着睡的，林菲韻無比心安,做夢的時候都在微笑。

不得不說，池睿在調查別人這方面,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

不出一天,他就已經将Steven的資料全部找了過來，包括他曾經的戀愛對象，交易記錄,通話記錄和銀行卡消費明細,還有一個陳舊的u盤。

池韞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看完了這一切。他突然覺得自己蠢得要命，在知道和池雯藺發生關系的那個人是林沉耀之後，他就已經沒有功夫去思考別的事情，所以才會被他鑽了空子。

“哥，你現在明白了吧。”電話裏，池睿的聲音格外地氣憤,“我以前以為你智商很高，這次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事兒？”

“……嗯。”池韞沒有反駁什麽。

挂上電話之後，他給林菲韻發了一條短信。大致意思就是告訴她這幾天沒有時間陪她，她爸媽來了她先安排一下。至于那件事情，他已經在查了。最後，他還很正式地和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過了兩分鐘，她的回複就來了。

很短，卻很溫暖。

“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

**

林沉耀和溫若抵達佛羅倫薩的時候，林菲韻第一時間去了機場接他們。

回去的路上，林沉耀和溫若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林菲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忍不住開口問：“媽，你心情不好麽？”

“沒有，路上累了。”溫若露出一縷笑容，示意她安心，“對了，池韞他爸爸的葬禮在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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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林菲韻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失落的味道，“他沒有和我說過。”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林沉耀說話了，他拿了一張卡片扔到溫若身邊，“他的地址就在這裏，你想找的話現在就可以去。”

氣氛越來越冷。林菲韻想說點兒什麽打圓場，可是醞釀了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是，車廂內再一次陷入沉默。

林菲韻将他們兩個帶到了自己的公寓，這幾天，她準備和他們兩個一起住在這邊。

**

或許是因為換了地方，溫若翻來覆去地怎麽都睡不着，淩晨一點鐘，她終于忍不住，從床-上起來，走出卧室。

看到客廳裏的人影時，她吓了一跳，一直到他回過頭，溫若才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她走上前，透過昏暗的光線看着他的臉，“你也睡不着麽。”

“他的地址我已經給你了。”林沉耀轉過身子，“我先去睡了。”

“沉耀——”溫若下意識地喊了他一句。

林沉耀腳步一頓，終究是不忍心不理她，“還有事麽？”

溫若說：“我會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不會再讓你背黑鍋，讓Linda受委屈。”

“嗯，知道了。”他的聲音很冷淡，“早點睡。”

**

葬禮的那天佛羅倫薩下着蒙蒙細雨，Jimmy是土生土長的意大利人，葬禮在教堂舉行。林菲韻是從池睿那邊得到的消息，溫若和林沉耀自然也跟着他到了。

剛進教堂，她就看到了站在前排的池雯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已，失魂落魄。

葬禮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整個過程裏，林菲韻的目光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過池韞。

他們的距離很遠，但是她仍然能感覺到他周身彌散的傷感和頹然。

葬禮結束之後，她第一時間走到了他面前，擡起手來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後，她小聲地安慰他：“節哀順變。”

“你現在……願意相信我了嗎？”

林菲韻鼓足勇氣問他。“Eddie，你抱抱我。”

“Linda，他們說得對。”池韞反手抱住她，嗓音沙啞到了極致，“我是畜生，我配不上你。”

回想起來這段時間自己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和她的逆來順受，他恨不得擡起手來給自己一個耳光。

他僅憑着那些主觀臆測就理所當然地将她當成了仇人。他簡直就是沒有腦子——

……

Steven是在葬禮結束之後才看到溫若的，那一瞬間，他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神熾熱地盯着她，絲毫不在意還坐在她身邊的林沉耀。

“去吧。三十年沒見，你們是該好好敘敘舊情了。”

Steven赤-裸的眼神并沒有讓林沉耀像之前一樣發脾氣，相反的，他格外地大度，甚至還讓她去和他敘舊。

溫若心頭一刺，她很想和他解釋一下。但是她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後起身，跟着Steven走出了教堂。

外面的小雨已經停了，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溫若看着對面那個三十年未見的男人，不由得感嘆歲月無情。轉眼間，他們都已經老去。

“若若，我好想你。”Steven将她攬到懷裏，聲音激動地有些哽咽，“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

“……學榮。”溫若推開他，往後退了退，“我們不是年輕人了，做事要考慮後果的。”

Steven一臉受傷地看着她，鏡片後的眼睛早已經紅得不像話。

這個女人，他愛了大半輩子，為了她，他放棄了大好的前途，放棄了成家立業，用了将近三十年年的時間苦心經營了一場喪心病狂的報複行動。

好不容易見到她，她卻親手将他推開，并且告訴她：我們不是年輕人了。

他們曾經那麽相愛過，她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怎麽可能不明白。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溫若看着他，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淡，“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對不對？”

“若若，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難道你不恨他麽，如果不是他，我們——”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這樣就好了。”溫若打斷他的話，緩緩地合上眼睛，“我怎麽都想不到，你竟然會變成這樣。”

“我以為你會聽我的話。你那個時候明明答應我的。”溫若失望地看着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就是要讓他不得好死，讓池雯藺的兒子折磨他疼愛的女兒。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報應！！”

Steven抓住她的肩膀，情緒激動，“他活該！！”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也是我的女兒？”溫若質問他，“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

“你覺得我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被她最喜歡的人誤解嗎？你知道她因為你做的這些事情受了多大的委屈嗎？你有沒有想過……”

“你愛上林沉耀了是不是？！”Steven緘默了十幾秒的時間，然後嘶吼着問出了這個問題。

與他不同，溫若只是很平靜地對他點點頭。她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沒錯，她是愛上林沉耀了。

或許是在他喝醉之後抱着她說一輩子不會放開的時候，又或者是在他想對她發脾氣卻極力隐忍的時候。

“我不信。”Steven一邊笑一邊搖頭，“若若，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是在氣我當初沒有堅持走下去對不對？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跟我走，我已經買了房子……花園裏全部都是郁金香，你說的我都記得。”

看着他執着的模樣，溫若只覺得眼眶越來越酸，她回頭看了一眼教堂樓頂的挂鐘——還有三分鐘。

她還有三分鐘的時間，來和他告別，和過去告別。

“七哥……”溫若輕聲喊着他，“謝謝你這麽久都沒有忘記我。我從來不後悔和你認識……”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我們的未來，可是你知道的，計劃抵不過變化。有些時候，我們不得不認命。”

她說，“事到如今，我們都沒有辦法。”

“我不信，我不管——”Steven失控地用力摟住她，動作瘋狂。

就在這個時候，警察到了。一個高個子警-察用槍抵在了Steven的太陽穴處，之後又上來幾個身手敏捷的警察一同将他制-服。

**

溫若始終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越來越遠，她擡起手來捂住嘴，強忍着淚水，看着他被警察帶走。

他是她整個青春的記憶，是她刻骨銘心的初戀，也是她人生中停留時間最長的過客。

他被警察帶走了。一切塵埃落定。她承諾林沉耀的事情辦到了。可是她卻難過得想哭。

Steven實驗室的密碼是她的生日。是她親口把密碼告訴警察，然後讓警察去他的實驗室搜違-禁-品還有他最近幾年研究的各種藥。

她利用他的愛，反手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舍不得了麽？”正出神的時候，她聽到了林沉耀的聲音，“你完全可以跟他一起走。”

“沒有。”溫若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答應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什麽時候回倫敦？”

……

林菲韻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驚世駭俗的夢。Steven的案子審理的那天，她突然有些同情他和池雯藺了

——說到底，只不過是為情所困的癡男怨女在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做的垂死掙紮而已。

最後的審判結果出來時，大家都沒怎麽意外。

Steven被判了無期，池雯藺被判了二十年。庭審結束之後，林菲韻拉住池韞的手，小聲地問他，“你難過嗎？”

池韞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嗎，因果輪回。”

“……可她是你媽媽。”林菲韻胸口悶悶的，她總覺得，有點兒對不起池雯藺。

“Linda，我們結婚吧。”池韞盯着她的臉蛋看了足足一分鐘，終于将這句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