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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膑乃衛公子惠孫之後, 子孫以先祖名字為氏,故為孫氏,只是惠孫後代移居別國, 四五百年過去已經和現在的衛國沒有多少關系了。
公室子孫不值錢,除了嫡系外真正能得重用的寥寥無幾, 而嫡系也不能保證後代能和自己一般執掌大權, 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有人造反還造反成功了。
衛霁斂了神色, 看着外面的行人不做言語。
即便國內沒有人主動造反, 也防不住周邊大國忽然插手找個由頭把國君換了, 比如他那倒黴催的哥哥,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 再過十幾年就會被魏王強行廢除君位。
少年人眸中劃過一抹寒意,他和秦君打好關系就是為了以後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魏王虎狼之心, 即便有防備又能如何, 衛國彈丸之地還能擋得住他發難?
秦國以後會怎麽樣不重要, 對他來說,能在十幾年後強大起來牽制住魏國就足夠了,天下大勢不可更改,他也沒那個本事颠覆天地。
孫膑雖然是齊人,但是對齊王的忠心還要打個問號,他為田忌效力只是因為救他的人是田忌, 而且在齊國能讓他更快達到報仇的目的,只要能報仇, 在什麽地方并不重要,不然他也不會聽見這人的名字就想把人拐走。
齊君老邁,再過不久便是齊國儲君繼位, 這位年輕的君主就是後世鼎鼎有名的齊威王,哪個國家都少不了将相之争,齊國也一樣。
齊相鄒忌主持內政,齊将田忌執掌軍權,這兩個忌名字一樣,關系卻是水火不容,畢竟将相和的情況只是少數,大部分還是将相相争。
只有朝堂上雙方互相牽制,上首的君王才會放心,不然萬一哪天将相聯手把他從君位上攆下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
鄒忌田忌的矛盾一直存在,入齊之後的孫膑并沒有摻和其中,對他來說,找龐涓報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是事兒。
桂陵之戰打了個大勝仗,馬陵道設伏更是直接擒殺龐涓和魏太子申,将魏國從霸主的位子上徹底拉了下來,得罪誰都不要得罪記仇又有本事的人,因為龐涓的嫉妒之心,魏國最終賠上了幾十萬大軍,以及文侯幾十年才争到的霸主之位。
孫膑的戰術可謂是精妙絕倫,但是齊國并沒有從這兩場大戰中獲取太多利益,魏軍損失慘重,齊國一樣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們得到的最大好處便是将齊國強國的名聲打了出去。
田氏代齊不過百年,田齊國君最初是在魏國的幫扶下坐穩了君位,所以在魏國面前一直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桂陵馬陵兩場大戰下來,損失暫且不提,總歸魏國不能再對齊國指手畫腳了。
馬陵之戰打完,齊國的将相之争也進入了白熱化,鄒忌是讀書人,玩弄權術如家常便飯,早早就做好準備等大軍歸來,孫膑夙願得償報完仇,心裏也沒啥念想了,他清楚齊國究竟是什麽情況,便給田忌出了個主意。
——将軍無解兵而入齊,使彼罷弊于先弱守于主。主者,循轶之途也,轄擊摩車而相過。使彼罷弊先弱守于主,必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然後背太山、左濟、右天唐,軍重踵高宛,使輕車銳騎沖雍門。若是,則齊君可正,而成侯可走。【1】
這話什麽意思?就是勸田忌擁兵自重打完魏國後直接打回齊國,以清君側的名義,先下手為強驅逐鄒忌。
什麽叫“齊君可正”,什麽叫“成侯可走”,不就是用兵馬威脅齊君,讓君主出面把鄒忌趕出去嗎?
孫膑要的從來都是報仇,至于忠君什麽的,對他來說沒那麽重要,只是田忌沒那個膽子造反,大趕走鄒忌之後他自己怎麽辦,齊君乃一代雄主,是他能威脅的了的嗎?
于是乎,後下手遭殃,剛打了勝仗的大将軍被鄒忌以離間計輕而易舉逐出齊國,直到齊威王去世才回去,在這期間孫膑就失去了蹤跡,大仇得報,他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齊國。
秦國人才太少,能多拐過去幾個是幾個,人才經他的手入秦對衛國也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這種事情不好調遣商隊的人,只派出一輛馬車在附近接應,能把孫膑掩護出城就行。
萬一留下蛛絲馬跡被龐涓盯上,商隊就沒法在安邑做生意了,好在他們從秦國來的護衛人手足夠,難道公子虔知道他們會在路上遇到事情,所以才另外加了人過來?
衛霁潤了潤嗓子,讓回來複命的黑衣青年帶幾個人去關着孫膑的院子外面繼續守着,直到天色将暮才悠然起身。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呸……越獄劫囚時,可惜城裏天色稍暗就直接拉吊橋關城門,想幹壞事兒也只能在白天幹。
幾人回到附近的傳舍,景監自覺把油燈點上,然後看着衛霁低聲說道,“公子,午時到未時城裏行人較少,我們先收拾好東西,将那孫伯靈救出來後便立即出城,如今各國使節都在安邑,龐涓短時間內不會注意那裏。”
既然已經打聽到人在哪兒,接下來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衛霁點了點頭,想了一下然後将小甲喊來問道,“昨天給你的藥方還在不在?”
此話一出,身邊幾人的臉色都緊張了起來,小甲擔心的看着他們家公子,聲音中都帶了幾分顫意,“在在在,公子又不舒服了嗎?”
“那是傷藥,給孫伯靈用的,明天早上多抓些藥,路上用得着。”衛霁無奈看過去,解釋過之後又道,“我身體很好,你們別這麽一驚一乍的吓唬自己。”
“公子說笑,出來前長公子特意吩咐過要照顧好您,可不敢有松懈。”景監一本正經的回道,絲毫不覺得他們做的過了。
長公子說過公子霁稍有可頭疼腦熱的就得躺小半個月才能恢複,如今在魏國境內連養病都養不安生,還是注意着別生病為好。
衛霁搖頭将人全部趕出去,在這件事情上他和這些人根本沒法溝通,最初小甲還是有理智的,一路上也不知道聽景監說了些什麽,現在也變成了這般模樣,他看上去就那麽弱不禁風嗎?
一夜安穩,第二天清早,一行人吃飽喝足離開傳舍,然後在城外不遠處停了下來,衛霁神色怏怏翻看着小甲買回來的藥材,将其中摻雜的雜質挑出去然後拿出藥臼開始碾藥。
大概是昨天被說的太多,自覺已經身強體壯的公子霁氣了許久,一覺醒來就悲催的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又發熱了。
這不争氣的身子,就不能晚幾天再出問題嗎?
“公子,藥放那兒我來磨,您趕緊去歇息。”只是去護衛大哥們那裏轉一圈回來就看到他們家公子下了馬車,小甲趕緊回去将藥臼放到旁邊,“待會兒那孫伯靈過來我們會照顧好他,上藥這種事情大家夥兒都會,公子您就安安生生睡一覺,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那人有大才,莫要怠慢。”衛霁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感覺自己确實有些撐不住後只能回到車廂裏躺下。
他這公子當的跟公主似的,關鍵是也沒見誰家公主有這麽嬌氣,這時候的王姬宗姬個個都能上馬打獵,偏偏他冷不得熱不得天氣稍微有點變化就開始生病,連個狠話都沒法說的理直氣壯,簡直是太氣人了。
安邑城中依舊人聲鼎沸,大街上的商販絡繹不絕,早市是許多百姓賴以生存的根本,安邑的良田只有那麽多,大部分都在貴族手中,普通百姓想更好的活着就只能從別的地方着手。
叫賣聲從街頭傳到街尾,各國的口音摻雜在一起,若是生人可能會覺得奇怪,但是在安邑卻很是正常。
商販們沿街行走,帶領商隊的大商們在酒肆商談,喧嚣聲直到正午時分才漸漸散去。
上将軍府不遠處的宅子裏,與熱鬧一牆相隔的地方,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在地上艱難的挪動着,身後已經拖了一道長長的血跡。
他被施了膑刑,兩腿的膝蓋骨都被剜去,若不是魏國正在會見各國來使,這幾日他就該被處斬,他那好師兄大概覺得他的腿廢了人也跟着廢了,偌大一個府邸連看守的人都沒留幾個,可他孫伯靈偏要活着,即便沒了雙腿也要活的比他龐涓更好。
他原本沒打算來魏國,是他那好師兄數封急信相勸所以才收拾行囊來了安邑,沒想到數年的師兄弟輕易竟然比不過他的前程,究竟有多自卑才能連虛無缥缈的可能都要算計進去,即便不在一處也要設計圈套來取他性命?
一身狼狽的娃娃臉青年眸中劃過一抹狠意,咬緊牙關忍着腿上鑽心的疼痛前行,出事之前他聽說齊國使臣就住在附近,只要能見到外人,他就有絕對的把握逃出生天。
宅子外面,查探清楚宅子裏只有兩三老仆看守的黑衣壯漢們避開街上偶爾路過的行人,看着不算太高的牆頭活動筋骨準備直接翻過去。
“白哥,地上有東西。”眼尖的護衛小聲喊了一句,将埋在碎石中的竹片撿起來聞了聞,然後很是篤定的說道,“是血的味道。”
院子裏會把沾了血的竹片扔出來的只有他們要找的那一位,這竹片上血跡未幹,那孫伯靈該不會已經逃出地牢了吧?
幾人面面相觑,當即放輕手腳進入宅子,然後就被入眼的一坨吓了一跳。
長長的血跡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另一頭趴着個披頭散發看不出是人是鬼的家夥,仔細看血似乎都是從腿上流下來的,應該是他們要找的人吧?
雙腿盡廢還能爬這麽遠咱們敬你是條漢子,可你就不怕失血過多直接死半路上嗎?
幾個家夥抱着手臂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搖頭晃腦過去将人背起來就走,方才發現竹片的小夥兒看不遠處有口井,靈光一閃直接将痕跡做成了投井自盡的假象。
這麽長一溜兒血跡不用白不用,正好還省的收拾了。
孫伯靈感覺有人将自己背起來後驚的額上冷汗直冒,發現不是看守他的那幾個老仆才松了一口氣,強忍着失血過多的眩暈有氣無力問道,“諸位可是齊國使臣?”
附近只有齊國使臣被安排在這裏,他在竹片上寫的也是齊國文字,販夫走卒不會認識,見到竹片後來救的只有齊國使臣。
同樣不識字的秦國漢子們:???
難不成齊國想和他們搶人?
要不得要不得,公子霁好不容易吩咐件事情,可不能讓齊人攪和了,現在情況緊急,說不準什麽時候看守的老仆就找過來了,有什麽事情出城後再說。
孫伯靈問出一句後就暈了過去,不管這幾人是不是齊使派來的,結果都不會比留在龐涓手裏更壞。
做好僞裝的馬車在外面候着,安邑城門人來人往,日當正午,守門士兵昏昏欲睡,沒怎麽檢查就讓他們出去了。
城東五裏的林子裏,小甲正熬着他們家公子待會兒要喝的藥,遠遠看見另一輛馬車過來趕緊讓人迎了上去。
被喊作“白哥”的黑衣青年講車廂裏的人背下來,快步走到火堆旁然後輕手輕腳将人放下,“将軍,這人傷的太重,得趕緊治療。”
小甲趕緊将準備好的藥和幹淨的布條送過來,還有剛從附近打回來燒好的熱水,小護衛到底沒怎麽見過血,臉色發白将東西放下然後急沖沖回爐子邊兒将熬好的藥盛出來。
原來膑刑這麽吓人,聽說這人是被他師兄給算計成這樣的,魏國果然沒幾個好人,實在是太慘了。
景監笑罵了一聲,幾個人很快将孫膑還在流血的腿清洗幹淨敷好藥,看他還沒有要醒的意思,将人背回馬車然後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他們現在有兩個病患需要照顧,馬車不能走太快,怕是要再走三四天才能到衛國境內。
衛霁在車廂內睡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才重新有了意識,小甲膽戰心驚的守在旁邊,生怕他再跟剛去秦國時一樣越病越重,驚吓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真的承受不住。
眼看着就要到帝丘,君上本來就擔心公子,再看到公子生病還不得讓人把他拉出去打到下不來床?
“什麽時辰了?”衛霁捏着眉心啞聲問道,感覺身上黏糊糊出了不少汗,只想趕緊将身上清洗幹淨然後再睡一覺。
大概因為馬車上睡不舒服,醒來後只覺得渾身酸痛,腦子裏也是一團漿糊,總感覺好像夢到了什麽,睜開眼睛卻什麽都想不起來,甚至還有些煩躁的感覺。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做個夢而已不是什麽大事兒。
“天快黑了,就算加快速度也趕不到下一個城池,所以景監将軍準備在前面停下。”小護衛小心翼翼将人扶起來,感覺燒退下去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公子先喝口水。”
少年人剛剛睡醒,這會兒還有些迷糊,想翻身繼續睡卻被他們家小護衛給翻了出來,喝過水後也不想睜開眼睛。
露宿野外就沒辦法洗澡,先将就一晚,等明天進城後再好好梳洗。
藥一直放在另一輛馬車上溫着,反正孫膑一個人占不了太大地方,多個爐子不礙事兒,小甲掀開簾子讓人将藥端過來,晾了一會兒然後遞給他們家公子。
濃郁的藥味兒在車廂裏蔓延開來,剛還半睡半醒的衛霁徹底清醒,板着小臉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湯藥,好一會兒才端起碗一飲而盡。
這藥看上去吓人,喝起來更吓人,衛霁拿水将口中苦味壓下去,靠在車廂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睡着之前他們在幹什麽,“接到孫伯靈了嗎?”
“接到了。”小甲便收拾東西便感嘆,對新加入的那位陌生成員感到萬分同情,“他的兩條腿都廢了,以後連站都站不起來,龐涓實在是太狠毒了,他們不是師兄弟嗎,怎麽搞的跟仇人似的?”
衛霁諷刺的勾起唇角,攏了攏外衫然後輕聲說道,“懷才其罪。”
“管他什麽罪,反正魏國都不是好人就對了。”小甲哼了一聲,感覺馬車停下來後往外看了一眼,聽景監在安排今晚紮營然後下去将爐子從另一輛馬車上搬下來。
車廂裏那可憐見的還昏迷着,那麽大的動靜也沒能将人弄醒,小護衛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你說怎麽就攤上那麽個師兄呢?
別人家的同門都是有成就之後就引薦別的師兄師弟,龐涓可好,受重用了先對自家師兄弟重拳出擊,那人腦子沒毛病吧?
景監派人出去拾柴火,将帳篷搭起來然後在馬車上敲了敲,“公子,身體好些了嗎?”
衛霁慢吞吞下來,看着本來就緊張現在更緊張的景監有些無奈,“沒事了,景監将軍不必擔心。”
“帳篷馬上就好,公子先在旁邊歇一會兒。”景監大事兒小事兒一把抓,搬了塊石頭放在火堆旁邊,看旁邊有人閑着直接吼道,“白石,過來幹活。”
“将軍,您好歹讓我吃一口行不?”白石咬着麥餅過來,掃了一圈茫然問道,“這活兒不是都幹完了嗎?”
景監捏了捏下巴,“也是,那你就在這兒陪公子說話吧。”
剛把爐子放下拍手過來的小甲:???
你們怎麽回事?搶他的活是不是?
天還不算太晚,出去拾柴火的侍衛很快回來,附近有河,最近天氣好,水裏的魚歡實的不行,一不留神就被他們逮了幾條大的回來。
陶鼎裏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護衛們把魚放在旁邊然後圍成一圈眼巴巴的看過來,誰都知道公子霁能化腐朽為神奇,再簡陋的東西也能做成美味佳肴,今兒正好趕上有魚,公子要是不開口他們就只能串了樹枝烤着吃了。
他們自己烤出來的魚又腥又難吃,說好聽點是盡顯魚身本色,說難聽點那是根本沒法下口,看在他們這麽可憐的份兒上,公子您真的不考慮幫幫忙嗎?
身強體壯的大漢們劫道打架完全看不出違和,偏偏揚短避長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不知道這麽看上去更猙獰了嗎?
衛霁掩唇咳了兩聲,慶幸自己承受能力夠強,然後才讓他們将魚收拾幹淨切成片,不會做飯不要緊,會耍刀也是個本事。
小甲眼睛亮晶晶的蹲在旁邊,看他們三兩下将魚清理好感覺自己更餓了,“公子,我去找些野菜回來。”
“這裏前幾天應該下過雨,林子裏應該有菌子,可以摘些回來。”衛霁想着炖湯需要的配料,側身又叮囑了一句,“摘了之後直接帶回來,什麽都別入口,萬一吃到帶毒的就不好了。”
“公子放心,我懂。”小護衛摩拳擦掌拖着沒事兒幹的人跑進了林子,他們人這麽多,一個人摘肯定不夠吃,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幹活才行。
衛霁從車廂裏拿出裝佐料的布兜,想了一下然後以此為遮掩從包裹裏拿了幾個番茄,轉身看景監氣勢洶洶将刀搶來準備親自動手忍不住笑了出來。
“公子莫笑,這群小子功夫不到家,片壞了怎麽辦?”景監一本正經的說着,動作娴熟的從魚身上片下的兩大片淨肉,然後刀鋒一轉将肉片成薄片。
他是随父祖遷到秦國的楚人,楚地多山河大澤,幾千年稻飯魚羹,對魚肉的處理比這些連烤魚都能烤成碳的家夥們好多了,“看什麽看?說虧你們了嗎?”
白石摸着鼻子退到一邊,敢怒不敢言只是小聲嘟囔着,“這也不能怪我們,誰不知道将軍心疼婆娘在家都是自己做飯?”
“老子憑本事娶來的婆娘,自己寵着怎麽了?”景監将刀立再旁邊捋起袖子,看着跟着搗亂的混賬小子們眼中冒火,“你們倒是有本事,怎麽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
“将軍将軍,公子還等着呢,您趕緊幹活!”年紀不大的青年們一哄而散,玩笑話說幾句就夠,把人惹急了最後倒黴的還是他們。
衛霁一邊往水裏扔姜絲蔥花等調味一邊看着他們鬧騰,魚肉分量很大,撞了兩個大碗才堪堪裝下,只是放着還行,加料腌制就不方便了。
“景監将軍,再拿個大碗來裝肉,往裏面倒些黃酒去腥,若是方便可以用手讓它們充分勻開。”衛霁從布兜裏找出之前碾的胡椒粉撒進去,然後讓他們一人一碗給魚肉做按摩,自己将剔下來的魚骨拿來放進水裏入味。
每到這個時候就開始懷念鐵鍋,這麽長時間過去依舊還是不習慣,如果這時候有個鐵鍋,炒個辣子炸個魚骨豈不美哉?
附近的林子罕有人至,雨後冒出來很多蘑菇菌子,野菜也遍地都是,小甲他們只去了一會兒便滿載而歸,記着他們家公子說過越漂亮的東西越可能有毒,所以摘菌子的時候專挑長的不好看的摘,這樣公子就不會費太多力氣去挑裏面不能吃的了。
魚骨放進去後只一會兒湯汁就漸漸有了顏色,正好野菜和蘑菇也送過來了,衛霁将能吃的挑出來讓他們洗好然後放進鼎裏,然後坐在那裏等着香味出來。
或許是天賦的緣故,他在做飯時從來不用擔心火候和調料用量,感覺什麽時候加就加,想加多少就加多少,反正最後做出來的味道不會差。
就算自己不動手,只在旁邊盯着別人也差不哪兒去,現在食材夠新鮮,身邊又都是稍微有點滋味就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的家夥,所以他現在根本沒有做飯應有的壓力。
不管好吃不好吃人家都覺得好吃,這還有什麽可緊張?
湯底的清香很快飄了出來,鑽進鼻子後惹得一群人肚子直叫,盯着陶鼎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魚肉腌了這麽一會兒也差不多了,衛霁拿筷子夾起一片肉放進鼎裏,奶白色的湯汁裏面,薄薄的魚片很快便卷了起來。
雪白晶瑩的魚肉被夾在筷子裏,湯汁滴下帶着濃郁的香味,入口之後鮮味撲面而來,富有彈性的魚肉嫩滑可口,足以彌補湯底調料不夠帶來的缺陷。
小甲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看他們家公子沒有開口只能舔舔嘴唇解饞,味道這麽棒,應該能吃了吧?
“可以了,把魚片放進去吧。”在萬衆期待中,公子霁終于下了命令,下一刻,碗裏腌好的魚片迫不及待的被倒進鼎裏,連蒸騰而起的霧氣裏都帶着令人難以忍耐的鮮味。
景監将習慣性想搶食兒的手下揍回去,先給他們公子盛了一大碗然後扭頭斥道,“說了多少次了不準搶,馬上就到衛國了,就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君子一點?”
出了栎陽後活計就被搶的差不多的小甲端着碗随時準備加入搶飯大軍,聽見這話後張了張嘴,看景監将軍一本正經真的覺得他自個兒很斯文的樣子忍不住反駁道,“可是君子也要吃飯啊。”
他這個衛人說什麽了嗎?
要吃飯就好好吃飯,還沒到帝丘呢,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他都搶了一個冬天了,少了這個程序連飯都不香了,景監将軍怎麽能剝奪他們的樂趣呢?
“都是自己人,不必在乎虛禮?”衛霁看着眼前自己絕對吃不完的肉湯,起身将地方都讓給他們,讓小甲趕緊盛一碗然後跟他去另一邊。
他在的話這些人放不開手腳,只有魚肉的話這些漢子也吃不飽,幹糧都在馬車上,正好讓這小子給他們送過去。
一直沒有動靜的另一輛馬車裏,披頭散發的年輕人鼻翼微動,緩緩睜開眼睛然後捂住了肚子。
在地牢裏只有幾口幹飯和不甚幹淨的清水,逃出地牢後又爬了那麽久,睡到現在早就腹中空空,被魚湯的香味一激饑餓感很快湧了上來。
在找東西填肚子之前,最重要的還是确定如今情況,身形狼狽的年輕人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四周,發現馬車裏只有他自己然後松了一口氣。
腿上的傷被處理過,馬車的布置還算得當,他的确是得救了。
孫伯靈想要仰天長嘯,但目前能做到的只有腹中轟鳴,沒人看到就是沒有發生,路途中還能有如此鮮美的食物,将他救下的齊國使臣身份定然不低。
腿上被上過藥這會兒纏滿了布條的年輕人掙紮着下車,循着味道就要往陶鼎處爬,過來拿幹糧的小甲看見這場景吓了一跳,将幹糧放下趕緊過來把人扶住,“先生這是怎麽了?”
孫伯靈肚子裏又是叽裏咕嚕一陣響,嘴唇顫動最終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個字,“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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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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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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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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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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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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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