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高興

周一。

馬國勝的語文課，淩頌的那篇策論被當做優秀範文，在全班朗讀。

之後馬國勝又誇了淩頌幾句。

說他遇到困難不退縮，迎難而上，值得鼓勵，讓全班同學向他學習，并一起幫助他。

并不想被當典型的淩頌：“……”

課間，溫元初去了馬國勝辦公室。

張揚回頭跟淩頌說話，擠眉弄眼地八卦他和溫元初怎麽補課的。

淩頌沒理他，被問煩了直接将手裏習題冊糊他臉上去。

“再煩朕，拖下去喂狗。”

張揚順手翻了翻他的習題冊，啧啧稱奇，淩頌竟然在做初中數學題。

還是溫元初魅力大。

竟能讓閨女将心思放回學習上。

“你那篇作文，真是自己寫的啊？”

“不然呢，”淩頌把習題冊搶回去，頭也不擡，“朕知道你看不懂，不用特地告訴朕。”

“……怎麽跟爸爸說話的？”

他倆正說話，溫元初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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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的冷眼一掃，張揚識趣轉回身去。

淩頌閉了嘴，再不吭聲了。

溫元初坐下，告訴他：“我已經和馬老師說了，他答應了你這個學期都可以不用聽課交作業。”

淩頌一聽頓時樂了：“那我可以不用來學校嗎？在家裏學習不也一樣。”

“不可以。”溫元初面無表情回。

“為什麽？”

“在家沒人盯着你會學習？”

行吧。

溫元初又提醒他：“我也答應了馬老師，在下學期開學前，幫你将進度趕上。”

“下學期？趕不上怎麽辦？”

那才幾個月啊？

“那只能留級，你努力一點。”

噢。

淩頌無所謂，反正他這個皇帝不急，急死太、咳……愛誰誰。

中午，張揚王子德那倆商量着要去校外吃麻辣燙，喊淩頌一起。

不等淩頌開口，溫元初先替他回絕：“他要看書，沒空去。”

淩頌不情不願：“我想吃麻辣燙。”

沒吃過的，肯定好吃。

溫元初沒答應：“下次。”

淩頌拍案而起：“你管得真寬，我偏要去。”

他就讨厭攝政王管他，溫元初怎麽也這樣，欺人太甚。

溫元初沒理他，将他剛剛課上做的習題拿過去，幫他快速改了。

“錯了兩道，同類型的題目再做十道，做完了就去吃。”

淩頌瞬間噎住。

張揚和王子德早跑了。

淩頌嘟哝抱怨：“不吃麻辣燙，中午飯總要吃吧，你不餓我餓。”

溫元初扔出句：“半個小時，把這十道題做完，全做對了我們去吃麻辣燙。”

淩頌立刻拿起筆。

半小時後，他嘴裏叼着筆頭，眼巴巴地看着溫元初。

溫元初一題一題幫他改完，最後說：“都對了。”

淩頌一聲歡呼。

他倆一起出了校門，但沒去張揚他們去的西門外美食街。

從學校正大門出去，過兩條街有做大型商場，裏頭也有賣麻辣燙的店。

走進商場，淩頌東瞅西看，見什麽都稀奇。

有那只穿吊帶短裙，露出白花花大腿和胳膊的姑娘家走身邊過，他驚得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裏擱，下意識地往溫元初身邊避讓。

女生塗抹着豔麗眼影的美眸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留下一串香水味走遠。

淩頌驚魂未定，不經意間貼上身側人的胳膊，又趕緊退開。

溫元初看向他。

淩頌幹笑。

太讨厭了，這裏人怎麽都這般……奔放。

他好似那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

溫元初沒說什麽，帶他去了商場四樓的餐飲區。

一頓麻辣燙，淩頌吃得酣暢淋漓，辣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溫元初又去隔壁店裏給他買了杯奶茶。

淩頌叼着吸管，隐隐覺得不對。

這人似乎對他太熱情了點。

真只是因為心懷愧疚，想要補償？

“溫元初。”

溫元初擡眼。

淩頌一本正經地說:“我以前那是年少無知，跟你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那都是鬧着玩的，你別忘心裏去啊，就當做都沒發生過。”

溫元初卻問：“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淩頌瞬間無言以對。

揣着明白裝什麽糊塗。

可要讓他說，他也說不出口。

天知道從前的淩頌都對着這厮說過什麽傻話，做過什麽傻事。

他可太尴尬了。

“……我跟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你不知道？”

“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你自己不知道？”

被溫元初一句話堵回來，淩頌氣到了。

算了，對牛彈琴。

他懶得再說，埋頭苦吃。

溫元初輕抿唇角，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咽了回去。

四五個男生進門來，路過他們這桌時，停住腳步。

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瞧瞧這是誰，淩頌！老子他媽找你好久了，沒想到今天擱這裏碰上了啊。”

溫元初皺眉，擡眼看向那幾人。

一個個身上穿着對面職高的校服，來找淩頌麻煩的。

淩頌将嘴裏的牛肉咽下，又喝了兩口奶茶，慢悠悠地開口：“你們是誰？”

“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為首的那個額發上挑染了一縷紅毛的冷笑：“淩頌，你跟誰裝呢，你他媽搶老子女朋友，老子今天非跟你算這筆賬不可！”

淩頌差點沒将嘴裏的奶茶噴出來。

溫元初冷了神色。

他站起身，個子比對方還高半個頭。

“想打架，去外頭。”

商場外。

溫元初一下放倒一個，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淩頌嘴裏依舊叼着奶茶吸管，站一邊看戲。

紅毛躺在地上，一邊哀嚎一邊嘴裏不幹不淨地罵咧。

但欺軟怕硬，只敢罵淩頌。

淩頌聽得不高興，上前去踹了人一腳：“刁民，再罵朕，朕誅你們九族。”

溫元初問：“搶女朋友，怎麽回事？”

那紅毛呸了一聲：“老子追了林秋怡一年，她已經要答應了，要不是淩頌這個孫子橫插一腳，她現在就是老子的女朋友。”

淩頌：“……”

胡說八道。

王子德他們明明說他之前一直追着溫元初跑，怎麽這又冒出個姓林的女生來？

溫元初的目光移過來。

淩頌一愣，莫名心虛，看什麽看！

溫元初又轉開眼。

他冷聲示意紅毛：“林秋怡的事與淩頌無關，以後少來找淩頌的麻煩，滾吧。”

那幾個人心知打不過他，爬起身，咬牙切齒丢下句“走着瞧”，灰溜溜地跑了。

淩頌一臉尴尬，問溫元初：“你知道他說的那個林秋怡是誰？”

溫元初沒理他，轉身就走。

淩頌趕緊跟上去。

“你知道你告訴我啊，我又不記得怎麽回事，下次碰上了豈不尴尬。”

怕溫元初誤會，他又添上一句：“我以前說過什麽做過什麽真都不記得了。”

溫元初還是不理他。

這人怎麽回事？

等紅綠燈過馬路時，一路沉默不言的溫元初忽然開口：“你以前說，喜歡我。”

淩頌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崴了。

溫元初目視前方，輕眯起眼，幽幽地說：“你自己親口說過的。”

……可那真的不是我。

淩頌快糟心死了。

他覺得他得把這事說清楚。

“我失憶了，從前的事情都忘了，你就當沒聽過吧，你要是因為這個才給我補課，那還是算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這樣麻煩你。”

溫元初卻不買賬：“聽到了就是聽到了，沒法當沒聽到，你說過了就是說過了，也不能當沒說過，失憶了也不行。”

淩頌更糟心了。

他竟無法反駁。

總不能明着說那個人不是他吧。

“那你到底想怎樣？我以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了也不行麽？”

溫元初看向他，眼神裏帶上了些難以言說的情緒：“現在不喜歡了？”

淩頌漲紅了臉：“當然，我一男的，為什麽要喜歡另外一個男的？那麽多漂亮小姑娘我放着不喜歡，喜歡你？我又沒毛病。”

“你歧視同性戀？”

淩頌一哽：“當然沒有，你可別胡說。”

他家老祖宗就是同性戀。

成朝最盛世的皇帝娶的是男後，他這個後世子孫哪敢歧視老祖宗。

人行道的紅燈已經轉綠，溫元初丢下句：“走吧。”

回教室坐下，淩頌繼續做習題，拿起筆寫完兩道，才後知後覺想起件事。

這人一直糾結之前的淩頌喜不喜歡他，難道不是他壓根不理人，害得人想不開跳了湖嗎？

什麽意思？！

他扔了筆，氣呼呼地瞅向溫元初。

溫元初正喝水，目光對上他的，微微挑眉。

“溫元初。”

溫元初擱下水壺，手背抹過下巴，看着他。

淩頌一愣。

心道這人舉手投足間還挺那什麽……，用這裏人的話說，帥。

難怪原來的淩頌都被他給迷得七葷八素的。

果然還是太年少無知。

“你又不喜歡我，你管我喜不喜歡你，與你有關嗎？”

溫元初的目光裏多了些意味深長，沒接話。

淩頌兀自說下去：“反正這事以後就別再提了，我尴尬得都不敢跟你說話，你怎麽好意思大咧咧地問出口。”

溫元初“嗯”了一聲，轉開眼。

淩頌大松了口氣，繼續去做題。

溫元初心不在焉地翻着藏在書包裏的手機。

發呆一陣，捏在手中寫下備忘錄。

他回來的第八天，他說不喜歡。

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