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廢物
之後兩天,運動會繼續。
淩頌沒再到處亂跑,一直老老實實待看臺上。
不用溫元初提醒,他主動看書學習,趁着這兩天時間,卷子做了好幾套。
期間溫元初跳遠又拿了個第一,籃球賽一路挺進決賽。
姜一鳴那厮沒敢再找茬,哪怕他在球場上和其他人不對付,有溫元初在,他們班依舊拿下了高中男子組冠軍。
溫元初牛逼,這句淩頌已經說累了。
他徹底心服口服,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對溫元初只有一個大寫的服氣。
籃球賽頒獎後,溫元初回到看臺,在淩頌身邊坐下。
他取出兩支簽字筆,擱到淩頌面前,讓他挑一支。
淩頌不明白:“這是你的獎品,你給我做什麽?”
“我不用這麽多,送你一支。”
籃球賽是團體項目,獎品兩個新籃球歸班級所有,但溫元初還有跳高跳遠的單項第一,各得了一支簽字筆,一黑一藍,金屬外殼,挺上檔次的牌子,樣式也好看。
淩頌有一點不好意思:“我這不是不勞而獲麽?下午就比五千米了,說不定我自己也能拿到名次呢。”
“我樂意送你,你收着便是。”
淩頌不再說了,他挑了黑色的那支,跟溫元初道謝,美滋滋地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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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跑去跟張揚那幾個人炫耀:“這筆好看吧?溫元初送我的。”
有人鄙夷道:“你又不是買不起,一支簽字筆而已,至于這麽高興嗎?”
“你懂什麽,這可是得第一才能拿到的獎品,跟自己買的不一樣。”
“……那也不是你自己贏回來的。”
“溫元初贏回來的也一樣。”淩頌得意不已。
原來是想秀恩愛。
一人一根情侶簽字筆,真特麽閃瞎人狗眼呵。
狗男男。
沒人再搭理他。
淩頌半點不覺自己讨嫌,只當這些人在嫉妒他,直接拿了那筆做題目。
寫了幾道又覺得浪費,把筆收起來。
“我等下次考試再用。”
溫元初像是累了,脫下校服蓋住腦袋,趴膝蓋上很快睡過去。
淩頌卡在一道題目上,半天沒有解題思路。
蹭去溫元初身邊,伸手戳了幾下他的胳膊,但溫元初沒動靜,只能算了。
校服下籠着一片陰影,襯着溫元初露出一半的面龐,淩頌的目光移過去,略略頓住。
這人睡着時無聲無息的,格外安靜。
哪怕只有沒被擋住的小半邊側臉,輪廓線條都堪稱完美。
淩頌下意識地湊近過去,輕輕嗅了嗅。
溫元初身上有種特殊的香味,特別好聞。
溫元初忽然偏過頭,緩緩睜開眼。
淩頌一愣,趕緊退開。
被捉了現行,可真尴尬。
“做什麽?”溫元初開口問。
淩頌讪笑:“沒什麽,你睡你睡。”
“你要是看書累了,也睡一會兒,養足精神,下午還要比賽。”
“我知道。”
淩頌沒好意思跟他多說,坐去一旁,心不在焉地繼續做題目。
他最近怎麽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還都和溫元初有關。
太奇怪了……
溫元初沒有睡太久,半小時就醒了。
他打開礦泉水猛灌了幾口。
淩頌擡眼,盯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
直到溫元初的目光移過來。
淩頌沖他笑了笑:“溫元初,我這個單元的數學題做完了,你幫我改改吧。”
習題冊最後就有答案,但他就是想要溫元初給他改。
溫元初當然知道習題冊後面有答案,他沒說什麽,接過去,認真幫淩頌批改。
再把淩頌做錯的題目仔細給他講解一遍。
淩頌有些神游天外,等溫元初說完了,沒忍住問他:“喂溫元初,你身上搽了香水嗎?好香。”
溫元初皺眉,回答他:“沒有。”
淩頌的狗鼻子湊過去,用力嗅了嗅:“明明就有,這麽香,那些女生身上都沒你香。”
“……洗衣粉的味道吧。”
淩頌繼續追問:“那你家用什麽牌子的洗衣粉?”
溫元初有一點無言:“我回去問問。”
淩頌笑嘻嘻地說:“我以後也讓家裏阿姨用你這一樣的,跟你一樣香。”
“嗯。”
溫元初沒有提醒他,這話聽起來是真的很奇怪。
他高興就好。
下午,五千米長跑。
五千米是閉幕前的最後一項賽事,提前半小時,他倆一去下去內場熱身。
淩頌十分興奮,又蹦又跳。
溫元初提醒他:“省點力氣,一會兒別沖太猛,保留體力才能堅持到最後。”
“知道了,元初爸爸。”
淩頌抻手抻腳。
溫元初懷疑他壓根沒聽進去。
果然,輪到正式比賽時,哨聲一響,淩頌第一個沖出去。
溫元初只得跟上。
“你跑慢點。”
“我不,我要拿第一。”
第一圈第二圈還好,從第三圈起,所有人都開始放慢速度,淩頌也不例外。
他的呼吸裏已帶了喘,溫元初跟在他身邊:“能堅持就堅持,不行就算了。”
淩頌不服:“溫元初你別看不起我。”
他又悶頭往前沖。
溫元初很無奈。
他從來就知道,淩頌的個性其實挺倔的。
一圈又一圈,不斷有人堅持不下去退出。
還在跑道上的人也都跑跑停停,距離拉得很開。
淩頌滿頭大汗,跑幾步停下撐着膝蓋喘幾下,又接着跑。
這一個月他一直跟着溫元初晨跑鍛煉,依舊低估了一口氣跑五千米的難度。
但他不想這麽丢臉半途而廢。
他停溫元初也停。
溫元初沒再勸他退賽,就一直跟着他。
張揚王子德他們混進內場來給他倆加油,扔水給他們。
淩頌停下喝了一大口,一抹嘴唇,沖溫元初說:“你明明可以跑得更快,幹嘛一直跟着我,你先跑吧,別等我了。”
溫元初沒答應:“不用。”
“我跟你一起。”
最後一圈,淩頌的體力已快到極限。
有人已經沖過終點,原本在他後面的也都紛紛趕上超過。
他拼命咬牙堅持,卻在離終點只剩半圈時,腿軟向前栽倒在地。
一只手掌稱地,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雖然有溫元初及時扶了一把,依舊夠嗆。
溫元初半蹲到地上,扶住他:“還好嗎?”
淩頌一頭的冷汗,緊咬着牙根搖頭:“沒事。”
他掙紮着站起身,還要繼續跑。
溫元初拉住他:“實在不行,就算了。”
淩頌不肯,汗水流進眼睛裏,他用力眨了幾下,笑着說:“溫元初,我難得堅持做一件事,你就讓我做到底吧。”
溫元初沒再勸,拉住了他手腕。
最後半圈,幾乎是溫元初拉着淩頌的手,帶着他往前跑。
跑道邊上,教導主任憂心忡忡、猶猶豫豫地問馬國勝:“你班上這兩個學生,感情真好啊?”
馬國勝高興點頭:“确實,溫元初這學生原本個性一直挺孤僻的,後頭主動提出幫淩頌補課,先進帶後進,淩頌的功課漸漸趕上了,溫元初也開朗合群了不少,他以前連集體活動都不參加,這次運動會被淩頌帶着,還把項目都報滿了。”
教導主任半點沒覺得高興。
“你……多盯着他們。”
“感情好是一回事。”
“好過頭了也是個麻煩事。”
馬國勝:“?”
這語氣怎麽跟叮囑他防止學生早戀一樣,那不兩男生嗎?
跑道上只剩下淩頌和溫元初,其餘人要麽已經沖過終點,要麽早退賽了。
在全校師生的注視下被溫元初拉着手腕帶着跑,淩頌渾渾噩噩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耳邊不斷回響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氣,和因劇烈運動又或是其它而急促跳動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一聲一聲,格外有力。
他和溫元初并肩一起沖過終點。
來幫他們加油鼓勁的班上同學一擁而上,将他們團團圍住。
淩頌因為腳軟,又被過于興奮的同學沖撞,幾乎栽進溫元初的懷裏。
溫元初環住他的腰,扶着他站穩,臉上沒有半點終于跑完全程的喜悅,反而緊蹙着眉神情很不好看。
“你腳怎麽了?”
淩頌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左腳腳踝剛才似乎扭到了。
應該是痛麻木了。
溫元初蹲下,幫他把校服褲腿卷起,果然腳踝處已經青腫起一大塊。
“我背你,去看校醫。”
“不用了……”
淩頌下意識地拒絕,溫元初擡眼。
觸及他目光中的冷然,淩頌更多沒出口的話生生咽下去。
“上來。”
淩頌不情不願地趴到他背上。
溫元初将他背起。
原本圍着他們的一衆同學似乎都感覺出了溫元初周身的冷意,自動讓出道來。
被溫元初背着,在衆目睽睽下離開運動場。
淩頌的感覺如芒在背。
但他不敢多抱怨,小聲在溫元初耳邊問:“溫元初,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溫元初的聲音冷硬。
分明就是有。
淩頌十分郁悶:“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能耐,還故意逞強,只會給人添麻煩?”
“我就是不想半途而廢,顯得我跟個廢物一樣。”
“你這麽厲害,我連你一星半點都比不上。”
溫元初沒接話。
緊繃着的神情稍稍緩和。
“溫元初,你說話啊……”
“以後別這樣了,量力而為。”
“噢。”
“你不用跟我比,你有你的長處,你不是廢物,從來都不是。”
才怪,以前攝政王就總罵他是個廢物。
淩頌心裏憋屈。
……算了,說好了不再提那個死鬼的。
他低了頭,靠到溫元初肩膀上。
還是溫元初好。
淩頌心想,他這輩子運氣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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