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出意外
之後這一個月,每周六下午,溫元初還是會帶淩頌去游泳館玩兩個小時。
淩頌想學,他就教,為了讓淩頌學習之餘喘口氣,放松放松。
淩頌再不敢胡亂開玩笑,每次都學得很認真。
等到期末考時,他的蛙泳已經游得相當不錯。
高二學期的最後一次期末考,淩頌破天荒地考進了年級前三百名,總分過了五百五,排名年紀二八二。
這下連淩頌家裏人都驚訝了,哪怕是失憶之前,淩頌都沒考過這個名次。
淩頌難得謙虛,說都是溫元初的功勞。
在家人面前,他從來不吝啬各種吹捧溫元初。
期末考試結束後,學校給他們放了二十五天假,八月初就要返校,開始苦逼的高三生涯。
溫元初終于拿出了他那張計劃表,除了早上的晨跑,和每周一次的游泳,這二十五天,每天從早到晚,全部被學習排滿。
淩頌抗議無效,只能選擇接受。
淩頌十分郁悶地拿過計劃表,将七月二十八這天勾出來:“這天是農歷七月十五,你生日,你必須得給我放假,讓我給你慶祝生日。”
“可以。”溫元初痛快答應。
好吧。
淩頌心裏終于舒坦了些,溫元初這個腦子裏只有學習沒有戀愛的怪物,總算還有點人性未泯。
不過關于這個,他還沒想好要給溫元初送什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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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溫元初十八歲生日,這裏人十八歲成年,這個生日一定要過得隆重一點。
淩頌心想,他必得給溫元初留給畢生難忘的回憶。
這不是他第一回給人送生日禮,前輩子每年長輩壽辰都必要準備壽禮,做皇帝後碰到那些肱骨大臣的生辰,也得下賞賜籠絡人心,尤其攝政王那裏,每一年的賞賜都是頭一份的。
不過現在想想,他也不記得當年都給那個死鬼賞過什麽,往往是下頭的人将禮單報上來,他随意掃一眼點個頭就成了,完全不走心。
給溫元初送生日禮,絕不能這樣。
但具體要送什麽,淩頌想破了腦袋,都還是不滿意。
于是只能去請教別人。
問張揚、王子德他們。
答:包個大紅包最實際,錢才是衡量真愛的唯一标準。
淩頌覺得,這也忒庸俗了點,他和溫元初,那是講錢的關系嗎?
問林秋怡、姚娜娜、夏朗星幾個。
答:送親手織的帽子圍巾手套,要讓對方感受到貼心倍至的愛的溫暖。
可淩頌第一不會,第二他覺得這三個人都是小女生心理,不具備參考性。
問他堂叔溫宴。
答:當然是送你自己[微笑]
咦?
淩頌:送自己啊……
溫宴:不是挺好嗎?相信我,哥有經驗。
淩頌:乖巧.jpg
淩頌一想,溫元初十八歲了,成年了。
而他自己本來就是個內裏二十歲的老鬼。
他們現在辦事的話,好像确實可以?
話又說回來,這麽算的話,元初爸爸其實是元初弟弟啊……
啧啧啧。
懷着某種不可能告人的暗搓搓的隐秘心思,淩頌開始思考将這一計劃付諸實施的可能性。
在他家裏肯定不行,只能去外頭。
前幾天聽夏朗星說,有那種按小時計費的情趣酒店,适合新手,或許可以一試。
夏朗星那小子還說自己是純潔的處男呢,懂的東西倒是不少。
淩頌一邊腹诽,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這種酒店竟然不少。
他挑了間離他們家比較遠,且評價口碑稍好的。
看到圖片展示裏那夢幻一般的粉色房間,果然十分可以。
等溫元初生日那天,早上就出門,先去逛街,中午随便找間餐廳吃飯,下午看電影,然後去吃火鍋,哦,一定要點清湯鍋底,最後去酒店。
完美。
于是計劃就這麽定了下來。
之後兩個星期,淩頌懷揣着這樣的期待,更有了學習的動力。
随堂檢測的成績一回比一回好,連溫元初都略略意外,淩頌這個小混蛋,這是轉性了?
要問起淩頌,他只會擺擺手,得意說:“好好學習,應該的。”
……大約真的轉性了吧。
到了二十八號那天,別的同學都在因馬上就要高三開學了鬼哭狼嚎時,淩頌興奮得仿佛中了五百萬,一大早八點鐘跑去溫家門口,給溫元初打電話。
“元初弟弟,起床了,哥哥帶你出去玩。”
溫元初面無表情地拉開家門,外頭站着嬉皮笑臉的淩頌。
淩頌擡手沖他比心:“早安,元初弟弟,吃早飯了嗎?”
溫元初忍了又忍,沒跟他計較。
他們并肩出門,坐地鐵去商圈。
上班高峰期的地鐵上人很多,淩頌雙手抱着溫元初的腰,倚在立杆上。
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一心哄他的小男朋友:“你怎麽一大早還不高興?我陪你過生日,你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溫元初沉聲問:“元初弟弟又是哪裏來的稱呼?”
……原來是在意這個啊,早說嘛。
還說不是弟弟呢,別扭又幼稚的小鬼。
淩頌嘿嘿笑:“我夢裏多活了一輩子,所以我是哥哥。”
“你覺得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淩頌理直氣壯。
溫元初移開眼,懶得理他。
早上他們去逛商場,淩頌買了兩雙球鞋,他自己一雙,送溫元初一雙。
“情侶的,我們一起穿,我聽張揚他們說,這個牌子好。”
淩頌一臉熱切,沖溫元初笑。
溫元初心頭微動,伸手攬了一下他的腰:“好。”
這輩子的淩頌會用心給他挑選禮物了。
不像從前,送去他府裏的,永遠是與別人如出一轍的宮廷禦賜之物。
淩頌放下心,笑問他:“喜歡?”
“嗯,”溫元初點頭,“喜歡,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
啧,肉麻。
但淩頌很受用,與他眨眨眼。
“喜歡就好,禮物可不只這一件,還有大禮,先保密。”
中午他們在商場餐廳吃飯。
淩頌捏着手機打算買下午的電影票,正要問溫元初想看什麽,溫元初擱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瞬,班主任馬國勝給他發了條消息來,說讓他下午回去學校一趟,開個會。
淩頌問:“開什麽會啊?為什麽你要去我不要去?”
溫元初簡單解釋:“每年高三開學前,學校會單獨召集年級前三十名,開個小的動員大會。”
那就難怪了。
這些人都是學校的希望,學校重視是應該的。
淩頌有點不高興,怎麽偏偏就挑了溫元初生日這天,太不巧了。
但事關學習,他只能讓步:“那就去呗,兩點是吧,吃完飯我陪你一起去,這動員會總不會開好久吧?說不定一下就結束了,等開完再看電影也一樣。”
溫元初點頭:“不會太久,應該最多一小時。”
吃完飯再坐車去學校,時間将将好。
路上淩頌難得正兒八經地問起溫元初,大學打算學什麽。
溫元初答:“學物理。”
淩頌“啊”了一聲,完全沒想到回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
“為什麽,不枯燥嗎?”
溫元初:“你看過《時間簡史》嗎?我看到你家書櫃裏有,我覺得那書有點意思。”
看過當然看過,他剛回家那天就翻過了,那會兒一個字都看不懂,學了物理之後有一次無聊又去翻了翻,雖然依舊似懂非懂,但大概知道了說的是時間、空間那些高深的東西。
“……學這個有什麽意思?”
“為什麽沒意思?”溫元初淡道,“古人說的轉世輪回,其實也是時間空間轉換的一種可能性,未必不是真的。”
淩頌心裏咯噔一下。
要不是溫元初神色太平常,他都要以為這人在暗示什麽了。
他本人,不就從四百年前到了這裏嗎?
溫元初繼續說:“道法、佛法,某種意義上來說,和現代科學,是有共通之處的。”
淩頌咽了咽喉嚨:“那溫元初,你信輪回轉世這一說嗎?”
沉默一陣,他聽到溫元初說:“有的事情,寧可信其有。”
淩頌心裏七上八下,溫元初擡手揉了揉他後腦的頭發:“我随口說的,別想太多。”
“那你真要學物理啊?”
“再說吧。”
淩頌想一想,以後他們一個學物理,一個學考古,一個探尋古代秘密,一個探索未來世界。
……還挺配?
行吧。
兩點之前,到達學校。
開會的地點在學校小樹林一棟單獨的樓裏,淩頌沒跟着進去,跟溫元初說就在外頭等他。
他走去小樹林後面的湖邊,那裏有涼椅,可以躺着睡覺。
雖然天氣炎熱,但躺在樹蔭下,不時有微風拂過,勉強還能接受。
淩頌很快昏昏欲睡,半夢半醒時,他觑到前邊有人站在湖邊上發呆。
是個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學生。
起初淩頌沒有在意。
初二升初三的學生和新一屆高三生錯開了補課時間,初三生是七月補課,這會兒還沒放假,想來是個初中畢業班的學生,才會這個時候出現在學校裏。
不過這個點,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淩頌擡起手,眯着眼睛看一眼手表,兩點二十,是該在上課沒錯啊?
大概是逃課出來的?
淩頌搖頭,現在的小孩,真真叫人頭疼。
他閉上眼,翻過身去,準備睡一覺。
身後忽然傳來“咚”一聲響。
淩頌眉頭一動,回頭看去,剛才還站在湖岸邊的初中生不見了。
哦,在水裏呢,正艱難掙紮着上下起伏……!
淩頌霍然起身,這下瞌睡全醒了。
跳湖了?!
他趕緊跑過去,那學生還在水中浮沉。
淩頌快速四處掃了一眼,沒看到別的人影。
“有沒有人?!這裏有人落水了!有人來救人嗎?!”
放聲喊了幾句,回答他的只有唰唰風聲。
湖裏的學生看起來已經快沒力氣掙紮,淩頌有點慌,他雖然學了游泳,游得也還不錯,但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清楚的,并不敢貿然下水救人。
可眼睜睜地見死不救,也不是個辦法。
最後淩頌蹲下,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岸邊的一塊石墩,另一只手捏着他剛掰來的一根樹枝,伸過去,焦急地沖湖中的學生喊:“你抓住樹枝,我把你拖上來,快點!”
落水的學生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風,慌亂中終于捉住了淩頌遞過來的樹枝。
仿佛扯到了救命的稻草,湖中掙紮的人用力一拉。
淩頌腳踩在岸邊濕滑的泥地上,重心不穩,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拖進了水裏。
驟然落水,渾濁的湖水從四面八法湧來,那些呼氣換氣的法子全部失效。
淩頌被水嗆到,辛辣刺激感從嘴鼻一直蔓延到喉嚨深處,五髒六腑都好像灼燒起來。
他本能地掙紮,卻掙不開那個将他當做救生圈死命拽着他的初中生,被拖着不停往下沉去。
嗆水、窒息,這樣的感覺并不陌生,他已經是第二回經歷。
渾渾噩噩間,腦子裏那些片段的記憶不斷湧進來。
失去意識之前,淩頌恍惚想到,原來從前那個他果真也是他嗎?
最後的意識裏,他好像聽到了溫元初過于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
有一雙手将他抱住。
是溫元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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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