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龍息

姚君齊臉色果真變得難看至極。但他立刻就想明白了，随即問：“鄭林生怎麽了？快死了不成？”

他平常難得這麽刻薄，現在這樣，一是被顧玄冥氣的，二則是實在看不慣鄭林生為人，這才毫不遮掩地問出來。

顧玄冥用扇子拍打着手心，點點頭，說：“猜的不錯，鄭楠用匕首捅了鄭林生一下，鄭林生剛從手術室裏出來。”

姚君齊頓時驚訝起來，“鄭楠怎麽可能會傷到鄭林生？”

“你猜。”顧玄冥眉毛一挑。

姚君齊聯想到鄭楠失魂症的事，多少也猜到這件事不尋常，他和鄭林生不同，本來就相信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更何況鄭楠這次，又是實打實地遭了秧。所以姚君齊思來想去，便能确定眼前這個顧大師，定然在這件事裏出了力，否則鄭林生此時一定真的死了。

而鄭林生一死，鄭楠的麻煩就大了。

“多謝。”姚君齊立即對着顧玄冥道謝。

顧玄冥倒不覺得驚奇，從前的姚君齊也是這樣的性格。“你就不好奇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姚君齊道：“定然是鄭林生曾經得罪過的人，他一生壞事做盡，便是厲鬼前來複仇，我都不覺得奇怪。”

顧玄冥點點頭，說：“你猜的沒錯，那個人叫賈紀明。”

他簡單把賈紀明和鄭林生之間的恩怨講了一遍，姚君齊聽完，眉宇之間染上一絲憂色，“顧大師，你能不能幫幫鄭楠，鄭楠和鄭林生不同，生性善良，我實在不想讓他卷進鄭林生的恩怨裏。”

顧玄冥道：“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插手，這件事就要處理到底。況且鄭楠身上有我放置的護身符，能夠驅邪避禍，可保一時無虞。”

這個“一時”讓姚君齊心又提起來，他哪裏知道顧玄冥的意思是等到鄭林生過世，鄭楠也就不會再被他牽連，還以為顧玄冥真的只會管鄭楠這一陣子。

但是他混跡娛樂圈時日不短，各色人等也都見過，所以在意識到顧玄冥的實力後，便不敢對他強求，只在心裏打算無論如何也要纏着顧玄冥，确保鄭楠一生平安才行。

他這個想法和顧玄冥不謀而合，顧玄冥也正打算糾纏姚君齊，幫助他湊齊魂魄，及早恢複記憶。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報姚君齊舍身救他之恩，不過這件事總得等姚君齊恢複記憶以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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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各懷鬼胎互相打探時，鄭楠恰好進來。

門一推開，他便叫了聲“舅舅”，而後才看見顧玄冥在裏面。鄭楠和顧玄冥只匆匆見了一面，對他的身份還不了解。但是自己的舅舅人際關系極為簡單，連朋友都沒有幾個，他此次住院，除了合作方，也沒有旁人來看望過，沒想到這個顧大師居然來了。

鄭楠看向顧玄冥，神情就有些掩飾不了的驚奇。

姚君齊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立刻解釋說：“這位顧大師，是……舅舅的朋友。”

他有心想和顧玄冥走得近一點，于是主動“交朋友”。顧玄冥也點點頭，默認了姚君齊的說法。他們倆的交情，說是朋友一點也不為過。

于是鄭楠更加驚奇了。

顧玄冥知道他們甥舅倆有話要說，和姚君齊道了別，先離開病房。

破風等他出了門，才長出一口氣，緊張兮兮地說：“吓死我了，姚公子怎麽能聽見我說話？”

其實回想一下，顧玄冥第一次和現代的姚君齊見面時，就在和破風說話，當時姚君齊也是聽見了的。不過姚君齊沒表示懷疑，顧玄冥就沒在意這件小事。

現在看來，姚君齊雖然轉世成普通人了，還是保留有某些特殊本能。

顧玄冥道：“以後在他面前，你別開口了。”

這個不用他提醒，破風都會注意的。

他們走出醫院，破風剛想問自己的主人接下來要做什麽時，卻發現顧玄冥神情似是頗為嚴肅。

此時顧玄冥正路經一條商販聚集的小巷子，這是醫院附近自然繁生的飲食街，四處都飄着香氣，看起來正常無比。破風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顧玄冥道：“有龍息。”

他是不相信除了姚君齊，這世上還會有另一條龍，除非這條龍是他沉睡的千年裏才化成龍的。

可化龍也是需要機緣的，如今天道苛刻，修行都是難上加難，好機緣更是想都不用想。

“這件事透着古怪，我跟上去看看。”顧玄冥輕聲說了一句，便專心搜尋龍息，繼而悄悄跟了上去。

龍息潛入雲層，顧玄冥便隐去身形，也飛往半空。

那道龍息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試圖甩掉顧玄冥，卻沒有成功。他最終索性停在原地，和顧玄冥正面相對。

顧玄冥看到他的真實面目，終于有許多事情都豁然開朗。

面前這個半人半妖的假龍，很明顯是化龍失敗的産物。他此時屈身在這具不屬于他的軀殼之中，只能說明他的本體，已經在化形中消亡了。

“賈紀明也是你？”顧玄冥忍不住蹙眉。

假龍道：“本尊答應替他報仇，他把自己的身體借給本尊使用。”

顧玄冥：“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身體也能借的。”

假龍道：“我乃東海龍王之子，不過一時遭難，才會居于此等尴尬之地，待我重新修出身形，賈紀明就是有功于東海，來世必有福報。”

顧玄冥一個沒忍住，笑噴出來。

假龍當即惱怒道：“你不過一只烏龜，到底也屬我東海管轄，竟敢無禮于本尊？”

他能看出來顧玄冥的本體也不奇怪，因為顧玄冥本來就沒有刻意隐瞞自己，另顧玄冥側目的是，他活了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認出他卻不恭敬地稱呼他為“大人”，這種感覺還挺奇特的。

他又拿出破風搖了搖，輕笑道：“東海龍王？姓敖的那家？”

假龍冷哼一聲，道：“你既然知道本尊，還敢如此無禮？”

顧玄冥笑道：“活在話本裏的東海龍王？”

這世上的真龍，除了姚君齊一脈，就沒有什麽四海龍王，那都是話本裏杜撰的，這條假龍居然給自己按上這麽一個出身，真是天大的笑話。

假龍臉色一變，怒道：“你膽敢嘲諷本尊？”

顧玄冥用扇子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說：“你到底是個什麽？水蛇？幾百年修為？你身上的龍息從哪裏來的？”

見顧玄冥點清了自己的來歷，這條假龍瞬間化出原形。其實也不算是原形，畢竟他本體都消亡了，所以呈現出來的只是一道虛影，一個龍頭身後拖着蛇尾。

他從賈紀明的身體裏出來後，真正的賈紀明也就清醒了。

不過顧玄冥暫時顧不上他，反而緊盯着那個龍頭，目光微沉。他道：“你吃了姚君齊的殘魂？”

難怪一條水蛇身上居然會有龍息。

“你認識那條龍？”假龍反倒詫異起來，“我吃不得麽，他都魂魄散盡歸于塵土了，我吃上兩口怎麽了？可惜沒有多的，要不是我也不會只成功了一半，這幾百年來，我不斷尋找那條龍的其餘殘魂，如今已經有線索了，待此間事了，等我換副身體，一定找到——”

他話音尚未落地，顧玄冥掌風突然襲來，假龍措不及防，差點被一巴掌拍中。險險避開後，一臉懵逼地發問：“你神經病？說動手就動手？”

顧玄冥：“我不但要動手，還要打死你不可！”

認真說來，這條假龍已經死了，現在之所以魂魄不散，多半就是因為吃了姚君齊殘魂的緣故。

假龍的實力比之顧玄冥差太多了，勉強招架一二，就徹底不敵顧玄冥，他也是機靈，打不過便想逃。

但顧玄冥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最後更是用破風一招将其打散。

假龍的魂魄頓時消散，半空中虛浮着幾點發亮的光片，那正是姚君齊被假龍吞噬的殘魂。

顧玄冥小心用袋子将這幾片殘魂收起，挂在胸口。

破風這才說：“你是不是太着急了？很多事情都還沒搞清楚呢。”

顧玄冥知道破風的意思，這條假龍既然是幕後主使，那馬文祥的生魂在何處，也就只有他知道。而且假龍還說，他找到了姚君齊其餘的殘魂。

“這旁邊不是還有一個人嗎？”顧玄冥指了指賈紀明，說。

正是因為還有賈紀明在，顧玄冥才會毫無顧忌地處理掉那條假龍，只要想到姚君齊的殘魂在那條假龍體內，顧玄冥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現在這樣舒服多了。

随着顧玄冥的動作，一旁已經清醒的賈紀明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體。

假龍做了什麽，他作為寄居體，實在太清楚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蘭庭小可愛的地雷，睡醒可能會捉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