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舊友

之前焦孟孟案的時候, 姚君齊就說過, 焦孟孟使用的陰毒法子，以前是個青樓女子用的。在那個青樓女子死後, 這法子就已經絕世，不知道為什麽焦孟孟還會用。

現在一見這個青樓女子，他們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因為那個青樓女子還活在人間, 并且經營着一個不容于世的生意。用她所會的各種陰毒法子，滿足那些生性貪婪的人類, 以此來換取財富。

焦孟孟養的小鬼被滅了以後, 肯定來這裏請求姑娘幫她恢複容貌, 所以姑娘就把這個法子教給了她。

至于為什麽姚君齊說死了的青樓女子，卻又出現在人間，仔細想想，恐怕還是地府那邊的問題。

這個姑娘不知道和地府有什麽關系，竟然能讓黑白無常替她打掩護。上次焦孟孟養小鬼的事, 當時顧玄冥問過黑白無常, 焦孟孟身後有誰, 黑白無常卻含糊其辭, 沒有明說。

姚君齊想到這裏，立刻又在她身上貼了幾道符紙。然後才說：“花樓頭牌的瑩瑩姑娘，死而複生。真是厲害。”

當初在确認她的罪行後，是姚君齊親手殺了這位瑩瑩姑娘的。他不相信自己會失手，連死人和活人都分辨不出來。想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地府改了她的生死簿, 把她從死人狀态，又變成一個半死人。

難怪她身上陰氣這麽重。

莺莺姑娘聽他這麽一提，頓時想起來好多年前的舊事，她之所以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就是當年一個劍修害的。這麽多年她一直沒有忘記過這份仇，奈何地府始終不肯透露殺死她的劍修，究竟是什麽來頭。

她本以為這人都輪回幾世，沒想到他居然也活着。

莺莺仔細分辨着眼前這個人的容顏，依稀認出來一點冷酷的神色，和當初殺她的人頗為相似。她頓時收了臉上的笑意，冷着臉說：“是你，沒想到你還活着。”

她只認出了仇人，卻像是根本不知道她面前的仇人是什麽身份。應該是黑白無常并未向她提過姚君齊和顧玄冥的大名。

姚君齊道：“我活着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居然也活着。這麽多年又殘害了多少生靈，只怕你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她身上的每一塊肌膚，每一根骨頭，都不知道浸染了多少生靈的血。

莺莺說：“那是他們心甘情願奉獻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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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君齊嘆道：“現在算這些都于事無補了。我倒是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莺莺道：“我一個階下囚，還談什麽賜教，你問便是。”

姚君齊則說：“安清夢如何得罪了你，你居然三世都不放過她。”

莺莺心思歹毒，毫無憐憫之心。那一家三只鬼，也沒有什麽本事能夠被她看中，姚君齊根本不信她會相助那一家三只鬼。想來只可能是安清夢得罪了她，才讓她把那三只鬼收在麾下，替她折磨安清夢。

莺莺道：“這個告訴你也無妨，安清夢兩世之前，是個大家閨秀。她出門買東西的時候，正好遇上花魁游街，這位安大小姐就罵她自甘下賤。人家好好的花魁，不偷不搶，憑自己本事吃飯，怎麽就自甘下賤了？我本來想讓她也淪落勾欄院嘗嘗下賤是什麽滋味，後來發現那一家人對這位安大小姐實在傾慕得不得了，便好心促成了一段姻緣。安大小姐知道了，肯定會謝我的。”

她此時說起來，口氣還是滿滿的嘲諷。尤其最後一句，更充滿惡意。

姚君齊不由搖搖頭，說：“她不過說了一句不恰當的話，居然讓你恨了幾輩子。”

他說罷，轉過去看顧玄冥。顧玄冥微微點頭，姚君齊又說：“你的罪行罄竹難書，連地府都不必去了，挫骨揚灰便是你的下場。”

他說着，兩手一攏，一團火光便将莺莺包裹其中。

莺莺一聲慘叫未落，突然有個身影破窗而入，将莺莺連人帶椅一起往走搬。

顧玄冥早有準備，在他進來之後，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

“早就發現你了！”顧玄冥攔下來人，逼他不得不把莺莺放到地上。

兩相照面後，顧玄冥一陣驚訝，“是你？”

姚君齊也認出來此人，正是飛禽族的青鸾。但仔細一看，似乎他和青鸾也不一樣，姚君齊皺了皺眉，說：“青鸾死了，你到底是什麽？”

當初飛禽族內亂，争鬥不休時，被外族入侵，差點導致滅族。在姚君齊和顧玄冥的幫助下，青鸾平息了內亂，當了族長。雖然青鸾後來壽數到了，歸了黃泉，但飛禽族一直沒有忘記他們的幫助。上次九尾狐在南海發動的妖戰，飛禽族是最先放下武器的。

而眼前這個人，面容和青鸾十分相似，卻又讓兩人十分陌生。

來者道：“我确實不是青鸾，我是黑鸾。”

顧玄冥和姚君齊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困惑。

黑鸾卻趁他們不注意，又去背綁在椅子上的莺莺。顧玄冥自然不肯讓他得逞，兩個人便又打在一起。

姚君齊看了一會兒，黑鸾的招數明明和青鸾是一樣的。他突然說：“你是青鸾！你也是死而複生！”

黑鸾身上也有陰氣，但不如莺莺的重。所以他們先前忽略了。

被姚君齊喝破後，黑鸾便說：“他已經死了，我還活着。我不是他。”

他這話更加讓姚君齊聽不明白。青鸾的品性他了解，不可能成為狠毒的莺莺的幫兇。他變成現在這樣，中間肯定另有隐情。

倘若直接問青鸾，他也不會說。于是姚君齊朝顧玄冥做了個手勢，顧玄冥心領神會，佯作不敵，被青鸾踢飛。然後青鸾抛出一顆類似□□的東西，帶着莺莺逃離了。

顧玄冥和姚君齊兩個沒有着急去追，而是隐去身形，先在這個秘密基地轉了一圈。

基地有好多空房間，都用一些沒有知覺的魂魄在門口守着。

也有些人，大都穿着古代的衣袍，應當是莺莺的屬下。顧玄冥和姚君齊悄悄跟随其中一個侍女裝扮的人，進了房間裏。眼睜睜看着這個侍女動作迅速将一個魂魄離體的身體割成幾塊，分別丢進壇子裏。

細究起來，這個魂魄離體的男人，只死了一半。但這個侍女做這些事情時，沒有絲毫猶豫，好像她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廚房中處理魚蝦一樣，動作幹淨利落且從容。

姚君齊看得惡心，捂住胸口幾欲嘔吐。

顧玄冥索性在侍女脖子上劈了一下，然後看房間裏有個泡着溶液的大缸，直接将侍女丢了進去。

侍女一接觸到溶液，便被腐蝕成水，融化在溶液裏。

“這都是什麽鬼？”顧玄冥有些受不了。

姚君齊說：“大概莺莺又研究出什麽法子，煉制出新的東西了。”

兩個人從這間房子裏出來，又看了別的地方，也都是些無下限的內容。這裏就是人間地獄。

在他們離開之前，姚君齊從指尖迸發出真火，點燃了門窗。不論是魂魄還是莺莺手下那些幫兇，都該葬身在這火海裏。

好在是地下，反正不用擔心火蔓延到別的地方，他們索性坐在入口處，等下面燒的差不多了，再用法術将火熄滅。

顧玄冥同樣在入口的地方設下禁制，把這個人間地獄永遠埋在地下。

解決了這裏的問題，顧玄冥才說：“現在去追青鸾吧！”

姚君齊點點頭，說：“尋跡香能追蹤到的範圍有限，他們萬一逃遠了，想再到他們，就有點困難。”剛才他們故意放走青鸾的時候，在他身上留了東西，現在只要順着尋跡香追過去，便不出意外的話，便能找到他們。

顧玄冥則說：“放心好了，我們沒耽誤太多時間。他們就是飛，這個時間也飛不出千裏之外。”

說着，顧玄冥點燃了尋跡香。香氣一飄出去，兩個人便緊跟着追了上去。

此時将将天明，姚君齊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提醒顧玄冥：“十點我們還有個訪談，得快點找到他們。”

他不提，顧玄冥差點忘了。

《問劍》一播出便火了，本着負責的态度，兩個人接了不少宣傳的活動。今天的訪談節目，是早在一周之前就敲定的，《問劍》的官方微博還做了粉絲抽獎，到時候現場會來不少兩人的粉絲，他們是必須要參加的。

兩個人不自覺加快了步伐。

結果他們追着尋跡香，來到了地府。

姚君齊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青鸾帶着莺莺逃出去後，一定是去他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地方。姚君齊一開始就抱着窺探他如今生活的想法，才和顧玄冥放走了他。

但是沒想到，青鸾居然會躲進地府裏。

換句話說，青鸾早就和地府沆瀣一氣了。

顧玄冥看了看姚君齊，突然用破風，直接将地府的大門掀塌了。

他這一動作十分出乎意料，不過姚君齊卻沒有阻止他，反而和顧玄冥并肩朝裏面走。

守門的小鬼已經四散逃開，跑回去搬救兵。

顧玄冥也不在意，将長劍抽出來給姚君齊。姚君齊不能化形，身上也就藏不了法寶，平常只裝些符紙護身。

又走了幾步，酆都大帝便領着他的鬼兵出來了。

臉上不再有笑容的酆都大帝，此時看起來有那麽幾分威嚴。他高聲說：“我地府向來對兩位大人恭敬有加，卻不知道兩位為什麽打上門來，難道以為我地府會怕二位嗎？”

顧玄冥冷聲道；“我看地府成了你私人府邸了，什麽龌龊事都做得出來。”

聞言，酆都大帝皺了皺眉，猜不透顧玄冥又逮住了地府哪條尾巴。

緊接着，姚君齊也說：“我二人是追蹤黑鸾和莺莺而來，他們在人間犯下了大案，罪不容誅。酆都大帝趁早把他們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顧情面，拆了你這地府。”

他這番話更是讓酆都大帝詫異。

上次這兩個人來地府，相比顧玄冥來說，姚君齊還算有禮。酆都大帝便以為這傳說中的姚大人性格軟綿，比顧大人好相處的多。

今天才知道，那都是錯覺。

與顧玄冥行事不羁的風格相比，姚君齊只是知禮，願意守禮而已。但是如他這般年歲悠長的神獸，即便藏起了倨傲，內裏還是很霸道的。

酆都大帝在內心重新評估兩人的實力，忽然又陪着笑說：“兩位大人原來是為了此事而來。實不相瞞，我并不知道黑鸾和莺莺在人間做了什麽，他們是我地府的客人。對待客人，我總不能事事過問吧！”

“既然你不知情，”姚君齊道，“那就請把他們叫出來，容我當面對質。”

顧玄冥卻道：“不知情是他的借口而已，你也信？照我看來，還是動手來的快。我就不信，一動起手，黑鸾還會躲着不出。”

他們兩個一人一句，直擠兌得酆都大帝不得不讓鬼差請黑鸾和莺莺出來相見。

等了片刻，黑鸾和莺莺出來了，卻不是他們追蹤的那兩人。

雖然面容相似，但根本不是他們先前打過照面的人。

顧玄冥徹底怒了。

姚君齊也冷笑着說：“酆都大帝好手段，難道以為我們連真假都分辨出來？”

他一句話未落，突然出劍，一劍将“黑鸾”和“莺莺”挑在劍上。

幾息之間，劍上便只剩了兩具枯骨。

姚君齊更是冷哼道：“酆都大帝好手段，弄兩具枯骨便想騙過我們，也太天真了吧？”

“別跟他廢話了。”顧玄冥口中道。

手上更是不再等待，也飛快地舞起破風。酆都大帝見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只得指揮着身後大片的鬼魂纏住姚君齊和顧玄冥。

姚君齊抽空看了看時間，大聲說：“只剩兩個小時了。”

顧玄冥一扇便解決了一側的鬼魂，并說：“放心，夠用。”

不是顧玄冥小瞧酆都大帝的實力，這世上還真沒有多少能打過他們的。修為晉升到一定程度，威力更是幾何倍地增長。對上這些沒實力的鬼魂，比殺能化形的妖還輕松。

戰場不斷往內裏伸展。

源源不斷的魂魄被推出來迎戰。

姚君齊說：“這麽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總不能一直和這些低等的鬼魂糾纏吧？”

顧玄冥道：“那分開行動，你在這邊守，我去找黑鸾。”

以姚君齊現在的實力，對付這些低等鬼魂，同樣十分輕松。即便這樣，顧玄冥也不放心，在他身上套了幾個保護的法術，才抽身去後面找酆都大帝，還有黑鸾莺莺。

不知道酆都大帝打的什麽算盤，地府裏中等能力的鬼差還沒有被派出來，更別說像黑白無常那種實力強勁的。

顧玄冥飛到高處，用破風無差別地掃了一圈，逼出不少潛藏在周圍，打算偷襲的鬼差。

他緊跟着又掃了一圈，那些剛被逼出身形的鬼差，一招都沒有使出來，便在破風的威力之下，變成一股煙。

顧玄冥腳步未停，繼續往裏走。

黑鸾終于抱着劍出現了。

顧玄冥止住步伐站在他面前，問道：“你為什麽會住到地府？”

他更是在問黑鸾為何會成為酆都大帝的附庸。

按照時間推算，青鸾死的時間，是在他和姚君齊受了雷劫之後。

酆都大帝執掌地府，也是差不多在那個時間。

這幾件事之間，似乎隐隐有什麽聯系。

黑鸾卻道：“你沒必要知道。”

顧玄冥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緊接着又是一驚。因為他感覺到姚君齊那邊出了狀況。

但是顧玄冥并沒有空去思索這麽多，因為他突然感應到，姚君齊那邊出了事。

顧玄冥看了一眼黑鸾，突然說：“得罪了！”

他飛身上前一腳踹翻黑鸾，左手迅猛地在飛鸾頭頂一按。緊接着，黑鸾變成了一只黑色羽翼的大鳥。顧玄冥揪着他的兩個翅膀，把他往肩上一抗，飛快地往姚君齊那邊趕。

他這一連串動作，前後不超過五秒，黑鸾根本就來不及反抗，便被他偷襲成功，只氣得在顧玄冥肩上一陣亂撲騰。

顧玄冥把胳膊上的鳥毛拍掉，心裏一狠，拿出一個縛靈袋，便将青鸾丢了進去。

等他趕到姚君齊處，才發現酆都大帝這個小人，居然召集了所有精英，想趁他不在，要将姚君齊先放倒。

雖然險，好在姚君齊撐得住。

即便這樣顧玄冥也很生氣，用破風直擊酆都大帝的臉，趁局面有一絲松動。他一把拉住姚君齊，說：“今天先撤！”

随即兩人脫離了戰圈，相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