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為歡幾何(46)
一回京中,蕭穆便帶着季燕離進了宮,莫雲遠則回季府給季父他們報了平安。
蕭穆和季燕離一進宮就直奔皇上寝宮,還未見到皇上,就被安丞相攔下了,皇上的寝宮外圍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護衛。
蕭穆怒視着眼前的安丞相,“安丞相,你這是什麽意思!想造反嗎?!”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剛睡下,四殿下還是不要打擾皇上歇息的是好。”安丞相先是彎着腰卑躬屈膝對蕭穆道,然後又看了一眼蕭穆身後的季燕離,“季将軍不應當在岷江駐守嗎?季将軍知不知道,私自離守,乃是重罪!”
季燕離被屋內鋪面而來的熏香味兒刺激到了,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噴嚏,”然後皺着眉頭道,“安丞相,季某此次來就是想将岷江之事上奏給皇上。”
“皇上龍體受恙,不便操勞過多事務,現有三殿下與臣待為處理。”安丞相依然态度強硬的站在兩人身前,“四殿下,你私自調兵前往岷江一事,臣可以當做四殿下不懂這些規矩,被人蠱惑了,才做出這些事,不予追究,還希望四殿下不要在這兒胡鬧,打擾皇上休息了。”
安丞相一番話,将自己說得忠義兩全,任誰也挑不出毛病,既指責了蕭穆不懂事,又成全了自己的好名聲。
“本王不知安丞相這話是什麽意思,受人蠱惑,受誰蠱惑?我若不帶兵前去岷江,季将軍還有命回來嗎?”蕭穆臉色由青變白,“況且,身為子女,父親患病,難道做兒子的不應當守在父親身旁貼身伺候嗎?”
安丞相對蕭穆前面所說不予置否,滴水不漏的回答了後半部分,“四殿下乃天之驕子,怎敢勞煩四殿下,皇上身邊有貴妃娘娘日夜伺候着,請四殿下放心。”
“你……你……”蕭穆你了個半天也沒你出個什麽來,想說些不堪入耳的髒話,但自身的教養又不允許他這麽做。
季燕離按住渾身氣得發抖的蕭穆,“安丞相,我們不進去,但四殿下日夜憂勞皇上的病,特意從岷江帶回了張太醫,張太醫醫術高明,或許能幫到皇上早日恢複,還希望安丞相能看在四殿下一片赤心的份兒上,讓張太醫為皇上看個病。”
安丞相剛正不阿的拒絕了,“太醫院已有人為皇上診斷過了,也開了些藥,四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太醫院查,還有太醫說皇上需要靜養。”
言下之意就是趕季燕離與蕭穆走了。
季燕離覺得自己要被屋內那股子香味熏暈過去了,實在不願多待,也不想和安丞相沒完沒了的互相試探了。
季燕離直接了當的道,“安丞相這裏裏外外都是你的人,我們就不必惺惺作态了吧,有什麽話,晚輩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晚輩知道您在提防着我們,我們可以不進去,但我們只是想讓張太醫進去确認一下皇上的病況。”
安丞相似乎覺得季燕離的話有些可笑,“老臣似乎聽不懂季将軍在說些什麽。”
“若是安丞相還不放心,張太醫為皇上看病時,大可讓貴妃娘娘在旁陪同,若是張太醫聽了些什麽不該聽的或是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你大可尋個理由将他處理了便是。”季燕離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甚至最後略帶威脅的說了一句,“安丞相您這将皇上寝宮圍得嚴嚴實實的,要是連一個太醫也不願讓皇上見,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日後三殿下若是登了基,那也難以堵住悠悠縱口了吧。”
安丞相略微一思索,心道,這季燕離說得不無道理,今日他們二人大張旗鼓的來只是為了讓張太醫為皇上看個病,我若是拒絕了,怎的也說不過去。
安太醫面上不顯,還是用着慣用的語調,“這事兒微臣還得詢問皇上的意思,四殿下與季将軍還是先回吧,老臣會向皇上禀報的。”
“如此,有勞安丞相了。”
蕭穆說完,季燕離頭也不回的走了。
兩人出了宮,便直接回了季府,莫雲遠和陸江游早已在書房中等着他們了。
蕭穆有些不确定的問道,“安丞相當真同意張太醫為我父皇診斷嗎?”
陸江游眼神堅定的看着蕭穆,“他會。”
莫雲遠接着陸江游的話,解釋道,“安丞相把權這麽久,衆位大臣本就已經心懷不滿,疑心于他,他現如今也需要一個機會來證明皇上還安在,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按照皇上的旨意的機會。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皇上到底患了什麽病,不能貿然出手。”
陸江游,“其實……還有一個關鍵的人,若是能得到他的翻供,那蕭若寒便是百口莫辯了。”
蕭穆,“誰?”
“六皇子!”莫雲遠品了一口新茶,接着陸江游的話說,“勾結燕北皇子,擾亂朝中安寧,試圖擊殺當朝将軍,暗中與六皇子交易,讓六皇子代替他承認那些虛無的罪名。再加上最近他與安丞相的表現,說他與安丞相挾持了皇上,企圖篡位也不為過吧?!”
陸江游,“我們現在需要拉攏六皇子。四殿下可派一信得過之人暗中聯絡六皇子,告訴他,三殿下答應過他的事兒,四殿下您也能原封不動的答應他,甚至更多……”
季燕離見莫雲遠和陸江游兩人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好不默契。
哦,還有蕭穆,他還在中間插了一個字,我還一個字都沒有說。
季燕離端起眼前的茶盞,看了一眼漂浮在水裏寥寥幾根的綠茶,默默的喝了一口,保持着沉默。
蕭穆懂了他們的意思,立馬說道,“那我這就派人去紅安寺。”
季燕離見縫插針的說了一句,“讓岑止去吧!”
很好,五個字了!
莫雲遠挑眉看着季燕離,不懂季燕離就說一句'讓岑止去吧!'臉上這個得意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他們背地裏是做過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兒,還是交情如此只好了?
陸江游對此表示沒有任何意見。
當岑止知道季公子在四殿下明确表示會派人去紅安寺時,季公子力排衆議,讓他親自去紅安寺策反六皇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的精彩,心裏是說不出的'感動'!
自己這些日,不辭辛苦,來回奔波,好不容易帶着他們回了京中,想着晚上可以好好抱着江游睡覺,不用與馬兒同睡,說不出的高興。
結果,季公子就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
蕭若寒聽說了今日蕭穆帶着季燕離要強行參見皇上的事,臉上有些擔憂,“祖父,你當真要讓那姓張的替父皇看病?萬一……”
安貴妃看了一眼身後的床榻,紗帳後面似乎還隐隐約約躺着一個人。
只見她嘴角微微勾起,“怕什麽,你看看你父皇如今那樣,還能說出些什麽。那張太醫就算是再有本領,難道把個脈就能把這些日裏下的毒給清了?”
蕭若寒也看着紗帳裏那人的身影說道,“母妃說得是。”
紗帳後的那人似乎恍惚中聽到了這話,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開始加重,似是非常不甘。
安丞相對于他們母子倆的話沒說什麽,只是對蕭若寒提醒道,“寒兒,你謹記,成事者不可優柔寡斷!”
蕭若寒望了一眼正在燃燒的熏香,“是,寒兒記住了。”
安丞相随着蕭若寒的視線看了過去,說道,“明日裏先把那香爐撤了吧。”
“寒兒明白!”
翌日,張太醫被安丞相宣去為皇上把脈。
張太醫一回到太醫院,蕭穆就找上了門,“張太醫,我父皇如何了?”
張太醫搖頭,“皇上如今狀況不太樂觀,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蕭穆不敢相信前些時日只是有些頭疼的父皇怎的就神志不清了,“怎會這樣?!”
張太醫面色也不是很好,回憶起今日為皇上診病時的情景,“臣今日替皇上把脈時,發現皇上的脈搏雖然平穩,但眼神無光,四肢無力,情況很不樂觀。”
蕭穆壓低了聲音問,“可是……中毒之相?”
張太醫愣了一下,繼而搖頭道,“不好說,臣還未細細為皇上診斷一番,就被安貴妃轟了出去。”
“有勞張太醫了。”蕭穆對張太醫表達了謝意,便起身告辭了。
“四殿下,請留步!”
蕭穆剛走出張太醫屋內幾步,就聽到後面張太醫的聲音。
蕭穆回頭,“張太醫,還有事兒?”
張太醫追了上來,“微臣方才突然想起一些事兒,今日我為皇上看病時,聞到屋內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香味,我本想提醒安貴妃不宜用太過濃烈的熏香,但見香爐裏并無香料,便就沒有在意你。但是方才殿下突然問微臣皇上是否是被人下毒時,回憶起那股香味實在有些古怪。”
“香爐裏沒有熏香?”蕭穆半眯着眼睛,“昨日懷寧還說過父皇屋內熏香過濃了些,今日你去看病,就若隐若現了!”
蕭穆見季燕離一個勁兒的揉鼻子,吸氣問道,“怎呢?”
“沒事兒。”季燕離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皇上屋內的熏香太濃了些,熏得我有點兒喘不過氣兒。”
“是嗎?”蕭穆回憶了一下方才,自己似乎是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很濃嗎?宮裏的熏香不都是這個味兒嗎?”
“是嗎?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季燕離扶了一下頭,搖了搖腦袋,“不行,那個熏香真是熏得我現在感覺頭都是暈乎乎的,我們快回吧。”
蕭穆猛的回神,抓住張太醫手臂,“張太醫,你快随我去一趟季府。”
“殿下這是怎麽呢?”張太醫被蕭穆拽着走了一段路,苦叫道,“四殿下,微臣一把老骨頭了,您慢點兒啊!”
蕭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着急了些,放慢了步伐,“抱歉!”
張太醫這才勉強适應這個速度,“四殿下,您這急急忙忙的是要帶臣去哪兒啊?”
蕭穆對身旁的護衛說道,“備馬,去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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