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告白

許嘉年睡得不太好,做了個噩夢。

噩夢裏頭,他被一個兇殘的連環殺人犯追殺,殺人犯是極端優勝略汰者,做夢都想成為人類群體中的精英分子,并且他還具有一種玄幻的能力,他可以吞噬同類身體上的優勢部分。他第一次殺害并吞食的是一個帥哥,從此他就有了一張英俊的面孔;他第二個殺害并吞食的是一個體育教練,從此他就有了卓越的體能;現在他打算殺害并吞食許嘉年!這樣他将會擁有許嘉年那顆非凡的腦袋!

面對這樣兇殘的犯罪分子,許嘉年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兩人一追一逃,從居民樓到海邊到學校到墳場,周圍的建築群飛速變化,前方突然多出一條裂隙,裂隙漆黑,深不見底,而身後,殺人犯緊追不放,眼看就要抓到他了!

前狼後虎,許嘉年寧願向前一躍!可裂隙真的太大了,黑暗吞噬了他,驟然的失重感中,劇痛降身!

“咚——”

許嘉年在船艙裏翻了個身,從椅子上栽到地上,一腦袋磕在船板上,痛得他瞬間就清醒了。

靠,好痛……

許嘉年捂着腦袋翻身坐起,目光落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桌子上有個空的紅酒杯,他剛剛等着盛薰書等得有點緊張,就把一杯紅酒都給喝了,喝完了又有點暈,睡着了……

他晃了晃頭,睡了一覺起來,頭倒是不暈了,就是被撞疼了,還有渾身的熱汗,也不知道是被太陽曬出來的,還是在夢裏劇烈運動而來的。

他順着樓梯走下游艇,問爸媽:“錯錯來了沒有?”

許媽媽回答:“來了啊!”

許嘉年忙問:“那他人呢?他來了怎麽不把我叫起來?”

許媽媽也納悶:“來了沒五分鐘就直接走了,也不知道他們搞什麽。說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匆匆忙忙的……”

許嘉年愣了一愣:“走了?”

他內心也覺奇怪,索性掏出手機,在海上給盛薰書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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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徐徐地吹,太陽隐沒在雲層之後,黃昏近了,天空有不知名的鳥兒單獨徘徊,孤獨得緊。

許嘉年打了一通電話,沒人接。

他心頭奇怪的感覺更重,于是又将電話撥了一遍。

這一回,電話被接通了,錯錯的聲音出現在另外一邊:“喂……”

許嘉年:“怎麽過來了又走了?我們不是說好一起旅游嗎?”

盛薰書支支吾吾:“你媽媽沒給你講嗎……我這裏有點事……我們目的地不同……”

許嘉年:“你們有什麽事?打算換哪個目的地,我回頭和我爸媽說說,讓他們也跟着研究一下路線。”

短短時間之內,盛薰書并沒有離開這一片海域。

他們在同樣的天空之下,看見同樣的太陽被同樣的雲層遮擋,同樣的鳥兒孤獨地飛。

盛爸爸就坐在盛薰書面前,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小聲指示:“說你長輩生病了,你要回去探望,不旅游了!”

對方的迫視之下,盛薰書只好将話給說了:“我有長輩生病了,我要回去探望,所以不旅游了。”

許嘉年又問:“哪個長輩?”

盛薰書看着自己爸爸。

盛爸爸黑着臉:“你二大爺病了。”

盛薰書重複。

許嘉年這就有點疑惑了:“你不是說過你爺爺只有兩個姐妹?”

盛爸爸:……靠!他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幹的爺爺。”

盛薰書幹巴巴重複。

許嘉年又問:“老人家的地址是?我現在剛好在外國,給他寄點國外的保健品。”

盛薰書:“……”

這他媽就很尴尬了。

他再看向自家爸爸,但盛爸爸也變不出一個地址來,索性一把搶了盛薰書的手機,拔卡關電源,警告盛薰書說:“你給我安安分分呆着旅游,別想七想八,明白嗎?!”

盛薰書嘟囔了一聲。

盛爸爸火一下就起來了,大吼道:“你在說什麽?”

盛薰書沒有回答,本來呆在船艙外面的盛媽媽倒被吓了一跳,探進來罵道:“沒事咋咋呼呼的幹什麽?”

這一回,父子兩都不說話了。

海水蔚藍,細細的波浪打在船身上,濺起潔白的水花。

許嘉年靠在船舷上把玩着手機。

這一通電話裏頭,錯錯前言不搭後語的,問他什麽都支支吾吾。他來這裏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一件和我有關的事情,讓錯錯匆匆離開,扯謊不一起旅游……

許嘉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旅游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了。

雖然錯錯一家子不再和他們一起玩了,但這并沒有太影響許爸爸和許媽媽的興致,那一家雖然是好朋友,畢竟也是外人,在了更高興,沒在也不多難受。

倒是猜出了事情的許嘉年幾次想和父母提議要不然早點回國,終究沒有開口。

難得出國一趟的許爸爸許媽媽玩得十分開心,錯錯那邊同樣難得出國,未必會直接回國。

何況就算我直接回國,和錯錯的父母說什麽呢?難道說“盛爸爸盛媽媽你們別生氣,其實我知道這回事,我也覺得錯錯挺可愛的,要不然你們讓我和他試着交往一下看看?”

得了,真這樣說才是天崩地裂。

許嘉年摸了摸鼻子。

還是要好好準備一番啊……

8月10號,小半個月的旅游之後,兩家人先後回到家中。

許嘉年到家時盛薰書已經到家了兩天。他是白天回家的,卻不急着去隔壁,而是等到晚上吃飯時候,估摸着隔壁一家子都該到家了,才直接将在國外買的保養品揣在手中,蹬蹬跑過去敲門。

開門的是盛爸爸,看見許嘉年的那一剎那,他臉上的厭惡幾乎遮掩不住:“……有什麽事?”

他知道了。

許嘉年若無其事地遞上兩罐保養品:“叔叔,我聽錯錯說他的二大爺生病了,我特意在國外買了兩罐保健品來,你幫我交給二大爺吧,他生的是什麽病啊?”接着,他不等盛爸爸回答,突然提高聲音說話,“阿姨在嗎?阿姨,我也給你帶來禮物了——”

盛媽媽的聲音瞬間從房間裏傳出來,十分熱情洋溢:“對對來了啊?快進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盛爸爸頓時狼狽,回身道:“人家在自家吃,你也是,沒事叫人吃什麽飯——”

盛阿姨還不知道。

許嘉年摸透敵情,也不在意盛爸爸的态度,笑眯眯把保養品和給盛媽媽買的東西一齊遞給盛爸爸,說:“是呀,我在家吃過了,就不叨唠叔叔了。叔叔再見,替我向二大爺問好。我還給錯錯帶了禮物,等他來找我玩時我再送給他!”

他揮揮手,回身走了。

走廊裏,隔壁的門在視線中關上了。

有那麽一剎那,盛爸爸心頭泛起一點愧疚,但下一刻,想起自家兒子,他的臉色重新冷了下來,轉身走到樓上,推開盛薰書房間的門。

許嘉年一回到家裏就開始準備了。

他鎖了門,拉開窗戶,一只腳踩着窗臺上,逡巡着窗外的大樹和空調機。

剛剛簡短的對話裏頭,他在最後提及了盛薰書,已經知道內情的盛叔叔十有八~九會被刺激,被刺激到的人會下意識的尋找刺激源——所以現在,盛叔叔八成在和盛薰書說話。

盛叔叔內心真正的想法,會在這時候透露。

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老式的房子也沒有新建起的樓那樣愛在牆上貼小燈。也就是說,他攀岩走壁暫時不會被人發現。

許嘉年緩緩吸了一口氣,拉着早就準備好的床單條,一只腳邁出去,踩在空調機上。

穩的,沒有搖。

他小心翼翼拉着固定在自己床頭的床單,從自家的窗臺來到自家的空調器,而後瞄準錯錯家的空調機。

前面有樹,旁邊有空調機,手上還有長床單,許嘉年雖然有點腿軟,但心還是比較穩的,自覺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發生意外,那就是命該如此,認了!

又是一個大邁步,許嘉年鎮定地從自家的空調機來到了錯錯家的空調機上。

這回,冒着光的窗戶就在他眼前,他還沒有徹底站穩,就聽見裏頭明明已經壓抑到很低了,卻依舊如同狂風驟雨一樣的質問與怒意:“許嘉年知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他勾引你的?你跟我說!許嘉年知不知道,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然後是錯錯的聲音:“不是不是不是,我說過多少次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你這麽不相信我還來問我什麽!”

又是盛爸爸的聲音,他的聲音簡直是從牙縫中:“那就是說,你是個變态嗎?”

“嘩啦——”

“砰!”

劇烈的聲響之後,是長久的安靜,如死一般的寂靜。

許嘉年屏息凝神地站了片刻,确定盛爸爸走了之後,屈指敲敲窗戶。

一下,盛薰書沒有反應。

兩下,盛薰書也沒有反應。

他敲第三下的時候,窗戶被推開了,盛薰書狐疑的臉出現在窗外。

許嘉年小聲說話:“把我搞進去……”

他還真有點腿軟,唉,人越長大,膽子越小啊!

盛薰書剎那轉頭,在看清楚許嘉年的那一剎那,眼睛連同面孔,一起亮了!

很快,許嘉年在盛薰書的幫助下七手八腳地進了屋子,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床單,待會還要沿原路回去呢!

他小聲說話:“你爸知道了?你爸怎麽知道的?”

盛薰書低頭:“我爸知道我喜歡男孩子了,我……”

他不說話了。

驚喜過後,痛苦突然加倍地自心海翻湧上來。

他在想:我要告訴許嘉年嗎?不,不,我不要在這種時候告訴許嘉年,我告訴他他能幹什麽呢?我不要告訴他,我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他,這種糾結又糟糕的——

許嘉年突然将盛薰書推倒了。

盛薰書的背後就是他房間裏的那個大書架。很多年以前,盛薰書在這處地方将許嘉年推倒,還害得許嘉年被個壘球砸了頭,現在,許嘉年在同樣的位置将盛薰書推倒,運氣比較好,沒有第二個壘球滾下來了——但有一個許嘉年。

許嘉年下一刻傾身,靠近,将嘴唇印在盛薰書的嘴唇上。

然後分開。

他板着臉,盯着盛薰書,說:“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你呢?”

雖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動作太慢,別說豆腐了,連湯鍋都要被人給端走了。

還有——

我剛剛親得好不好?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嗎?不好嗎?好嗎?不好嗎?

許嘉年心中愁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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