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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笈沒拒絕。

一個廠子,如果真有什麽問題,對剩下那近千工人無疑也是巨大的威脅。

于是轉天他便在邱強妻子的陪同下到了孫家。

徐雲笈和孫有為的妻子,也就是邱強妻子的妹妹名叫許顏雅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請她進入正題,說清楚出了什麽事。

許顏雅雖然看徐雲笈年輕,略有些懷疑,但是姐姐對這個人很信任的樣子,她也就信了,于是一五一十把廠子的狀況介紹清楚。

兩人正說話,忽然孫家的大門被打開了。

徐雲笈扭頭看去,看到三個男人依次走進來,為首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五十上下,略有謝頂,腆着個大肚子,但一雙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類型。

他身後跟着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相貌不錯,耳朵上戴着個耳釘,一副韓範打扮,如果不是同樣個子不高,大概出去會有被不少小姑娘尖叫着叫“歐巴”。

再後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西裝男,手臂下面夾着文件。

徐雲笈掃一眼他們面相,便知道五十多歲那位是個事業有成的大老板,不過夫妻宮略有不協,情感上浮動不定,證明曾離過婚。這應該就是孫有為了。

後面跟着的二十多歲青年與他有父子緣,是他兒子。最後的西裝男看面相為人謹慎,擅輔佐,多半是個助理。

他判斷三人來頭的時候,許顏雅站起身,走到玄關去迎:“有為和澤思回來了呀。今天挺早。”

孫有為的兒子卻嗤笑了一聲:“怎麽?壞你好事了?打擾你和小白臉鬼混了?”

一句話說出來,許顏雅臉色發青,孫有為面色也不太好看。

孫有為的兒子是和前妻生的,對于父親的繼妻一直鼻子不是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雖然孫有為和許顏雅結婚的時候,距離他結束上一段婚姻已經一年了,但許顏雅年輕漂亮,比孫有為小了十幾歲,嫁給孫有為的時候又是孫家已經起勢、從原本破産邊緣變成市領導大力褒揚的“創新企業”的時候。孫有為的兒子孫澤思總覺得這女人是貪圖家裏財産,而且看她明豔妩媚的長相還暗自揣測着女人是不是小-三上位,這才致使父母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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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顏雅對于繼子的針對不是不委屈,可孫有為跟她半路夫妻,對于小妻子也是疼的,但終究比不過親兒子。她除了忍讓也沒什麽辦法——畢竟實話說,她年紀輕輕,願意嫁給孫有為也确實跟孫家財富有關。她自己又沒多大本事,依附于人就只能忍氣吞聲。

這些亂七八糟的家事徐雲笈不知道。他被請來幫忙,卻莫名其妙無辜被卷進來潑髒水,可沒那個好脾氣忍着。

——客廳裏只有許顏雅、她姐姐(邱強的夫人)和徐雲笈,孫澤思口中所謂“小白臉”,自然是說徐雲笈了。

“我是受托來看看貴宅及工廠風水的。小孫先生卻口出惡言損毀我名譽——這莫非就是孫家待客之道?”

徐雲笈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聲音清冷中蘊着一絲怒意。

孫家三口人都沒想到徐雲笈這會兒會開口。

孫澤思愣了一下嘲諷道:“風水?這年頭騙子都這麽不走心了?你有二十了沒有?”

孫有為也皺眉看向許顏雅:“這位客人是誰?他說看風水?這是怎麽回事?”

許顏雅知道孫有為偏心兒子,和孫澤思起了沖突對方從來都是拉偏架的兒子一邊。哪怕這會兒被孫澤思羞辱懷疑她出軌,她也只能咬着牙忍下去,拉着姐姐把請徐雲笈的事情始末解釋清楚。

邱夫人表情很不好看——她對于妹妹沖着錢擇偶的選擇本身就很不贊同,看到她被孫家父子輕慢對待,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争,這會兒語氣十分冷淡地幫着說明。

徐雲笈聽他們把事情說清楚,平靜地再次開口:“小孫先生聽清楚了?你是不是該跟我道歉?”

“道歉?”

孫澤思像是聽到了多可笑的話似的,還笑出了聲,“行吧,我聽明白了,你沒和我這位‘小媽’鬼混——是受她之托來騙錢的是吧?許顏雅你那點交際圈還能找得到可靠的大師?我告訴你,我跟我爸這兩天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京城很有名的玄淩子大師!人可是跟國家都有合作的真正高人!據說還在什麽國字頭的秘密機構當顧問。如果不是最近恰好在咱們省做什麽研究,我們根本請都請不到。告訴你,這位今晚的飛機,晚上就到C市,我們早下班就是為了早點吃飯去接他的!許顏雅,你和你姐姐沆瀣一氣編瞎話找人裝什麽大師?哈,收了那點心思吧,真請這小白臉去廠子,在真正的高人面前一個照面就露餡,說不定直接被抓到公安局去!”

孫澤思完全不把徐雲笈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這事肯定是許顏雅這個小-三為了讨好他父親,順帶騙孫家一筆錢和姐姐合謀找了個騙子。

好在他們托了不少人輾轉請到了真正的大師,許顏雅這點上不得臺面的伎倆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語氣嘲諷地将這些一說,許顏雅也傻了。

不得不說,孫澤思的猜測有一些是對的——比如她找大師來給孫家廠子看看,确實是為了表現自己關心老公、關心孫家,希望能夠借此讨好孫有為,但是她又不蠢,找個騙子不是适得其反嗎?她是真的花心思去找了,也是因為邱夫人是她姐姐、不會跟她撒謊,她才請了徐雲笈。

可是……可是現在聽說孫有為父子已經請了享譽京城、與國家有聯系的大師,她頓時心裏一灰,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尋覓都是做了無用功。

許顏雅說不出話,卻不知徐雲笈聽了孫澤思透露出來的訊息卻是眼前一亮:

聽起來,這位即将到C市的玄淩子大師是官方認可的真玄門中人?

徐雲笈正愁不知道如何和這個世界的修者搭上鈎、了解這個世界修-真發展的情況并且通過玄門組織獲得一個比較可靠的身份和職業呢,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他想開口詢問有關玄淩子的事情、問問能不能代為引薦,轉念一想自己是許顏雅的姐姐介紹過來的,在孫澤思眼裏天然就是和許顏雅綁定的“一夥人”,自己開口對方只怕非但不會好好回答,反而可能再嘲諷羞辱他一番。

孫有為或許不會像他不懂禮貌的兒子一樣口出惡言,但馬上能得到玄淩子這種官方認證的高人幫忙,肯定也不會認真看待自己。

——想要讓孫家人不把他當成騙子,還是得露出真本事才行。

思及此,年輕修者開口道:“您家既然邀請到了玄淩子大師,我本來不應該再多事,只是小孫先生毫無根據地嘲笑污蔑我,我卻無法忍氣吞聲。要是今日真的就這麽離開,一則影響我道心;二則您家影響力不小,日後旁人說起來只怕都要說我是騙子。——所以,原本也就罷了,現在我卻堅持希望去您家廠子看看。若是我能解決問題,也不說報酬,我只要小孫先生對我認真道個歉,再給我個機會見玄淩子大師一面。”

他這話一說完,孫澤思又是一聲冷笑。

“你瘋了吧?都聽見玄淩子大師要來,居然還妄想‘去看看’、‘解決問題’?班門弄斧不嫌丢人嗎?還叫我跟你道歉?想搭上玄淩子大師?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得起!”

他噼裏啪啦一通話說下來,本來得意洋洋想看那長得跟個偶像似的小白臉惱羞成怒,誰知卻聽到自己父親不悅的低喝:“澤思!有點禮貌!”

“爸?”

孫澤思都震驚了,卻不知孫有為方才聽徐雲笈語氣不卑不亢說了這一番話,原本根本沒把這人當回事的态度也悄然有了些變化。

這年輕人看起來不像經驗豐富的大師,可是明知道玄淩子要來,卻還敢說出要去廠子看看,這說明他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

而且不得不說,對方站在那裏,身板挺直,眸色清正,語氣更是不卑不亢,不浮誇,但自有一股底氣,說的話也是進退得宜——不要報酬,只要道歉和見玄淩子的機會。

不要報酬是證明并非貪財,要道歉則是對自尊和道心的維護,尋求見一見玄淩子一方面是适當要求一些出手的回饋,另一方面何嘗不是表明了他并非騙子、敢于見官方一系的高人?

當然了,孫有為也不排除這些都是對方故作姿态。目前看來只有兩種可能,要麽這人真是個有本事的大師,要麽就是個心理素質極佳、手段高明的高級騙子。

然而無論他是真本事還是騙術,讓他去看看廠子又不麻煩。萬一真是厲害的大師,最好還是不要得罪比較好。不然這樣的人,誰知道能有些什麽手段?被他記恨,又是一重隐憂。

孫有為心下思量一番,對于徐雲笈也帶上了三分客氣:“這位……徐大師,讓你見笑了,都是家醜,澤思脾氣不太好,和我妻子一鬧矛盾就容易口不擇言。還請您不要介意。”

徐雲笈挑了下眉毛:

這位孫總打得一手好太極,原本徐雲笈說的是孫澤思污蔑自己的事情,卻被孫有為有意扯到家醜上,強調徐雲笈只是在孫澤思針對許顏雅時不小心被波及。

很多有錢人好面子,喜歡粉飾太平,哪怕醜事暴露出來也一定要設法遮蓋。孫有為倒是個人物,能屈能伸,并不在意什麽富豪家裏花團錦簇一團和氣的臉面,為了打消徐雲笈的不滿,不惜直接點出家裏兒子與二婚妻子不合的事實——這其中也委婉地示弱了。

畢竟人大多惜弱,對方顯得可憐就追究不下去了。孫有為這簡單兩句話,讓人不由理解他怎麽能把産業做得這麽大了,迅速判斷出徐雲笈的分量并且放得下身段,想來在商場上也是十分圓滑。

——但這位老狐貍,說得客氣,可到底不是道歉。

徐雲笈微笑了一下:“孫先生言重了。年輕人心直口快都能理解。只要我證明了自己本事,小孫先生能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他語氣溫和,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然而孫有為卻多看了他兩眼。

——哪怕自己示弱在前,這年輕的大師卻也沒被繞開,還是堅持要孫澤思道歉。

他心裏微嘆了一下,瞥了兒子一眼,心道能說得這麽有底氣,這徐雲笈真有本事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罷了,自家這兒子城府太淺,而且看人上還差了不少,這次要真是讓這年輕大師解決了問題——甚至哪怕沒徹底解決,只要是顯出真本事起了作用——叫這小子道歉就道歉吧。也該讓他受點教訓。

他于是沒再多說,只讓助理安排下去,派車帶徐雲笈去工廠,再安排工廠那頭找個知道事詳細的人接待。

孫有為的助理跟着徐雲笈一起去了廠子,孫有為送他上車,還歉意地表示之後有事情無法陪同。徐雲笈笑了笑,心知他是為了去機場親自接那位玄淩子大師。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那頭是享譽京城的得道高人,自己還處在洗脫“騙子”名聲的階段。

說來從小到大,他都沒被人這樣懷疑過,這幾天卻連連被輕視質疑。饒是他性子再好,如今也有了種壓抑不住的沖動——若他是一柄利劍,那麽此刻必然處在出鞘前耐不住隐隐自鳴的狀況中了。

青年坐在車上,看着外頭景象飛馳而過,一雙清透的眼睛裏靈力輕微地湧動了一下,一瞬間華光燦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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