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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燮握着徐雲笈的手,倏忽便在山頂。

山巅風急,倒吹散了太陽烤下來的躁意。

徐雲笈摸出羅盤,正要測算,沈燮拍拍他手背:“跟我走就行。”

青年就又把羅盤收回去了,嗓音壓得低低的:“就這麽過去?”

“要知道早知道了。不用這麽小聲說話。”沈燮笑了下,“山下這麽大動靜,又是武警又是裝甲車,張肅行如果一直關注這邊,估計能意識到不對。”

“也是。”徐雲笈跟着沈燮這會兒走到了一座廟門口,停下腳步。

徐雲笈擡眸望去,只見一道雉門,綠瓦朱梁,單檐歇山頂戗脊上翹,檐牙高啄,月臺寬闊,兩畔桃枝橫斜,花骨朵一路斜伸到門扉旁。正中挂豎匾,端端正正三個金字:關帝廟。

很典型的古代宮殿式建築,看邊上立着的講解石碑,這處關廟也是清朝古物,常年香火缭繞。

但吸引二人的卻不是這建築,而是門口的陣法。

沈燮眼睛一掃,露出一點冷笑:

“這門口鬥拱上刻了符文,附有道之力,掩蓋廟裏龍氣,讓游客或者其他有真才實學的道士進進出出也發現不了端倪,另一方面借着關廟香火遮掩內裏混雜的靈氣,倒是好巧妙心思。”

徐雲笈順着他指點看向鬥拱,頓時露出氣憤的表情:

“清代的東西,居然直接在上面刻畫?這是破壞文物罪啊,我先拍個照留罪證。”

沈燮:“……”

他伸手捂了下額頭:“混沌的年份,比這大殿老了上萬年。”

“啊?”青年茫然了一下,“但這可是國家5A級景區,這座關廟是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混沌就是活了幾億年,他也沒這個認證,不比大殿金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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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燮:“……”

行,你說了算。

“看來張家那位老祖張顯榮是藏在這兒了。”徐雲笈掏出手機給于祥英發了條信息,讓他們從纜車下來就走過來。

等超管司一幹人的功夫,徐雲笈在門口轉了又轉,發現了為了隐蔽、不破壞整體場景而放在柱子後面的,作為施工負責單位的公示銅牌。

“半年前,這裏翻修過,說是因為文物建築體老化、牆漆剝落。”

徐雲笈眨眨眼,問沈燮,

“你覺得張肅行的人混進施工隊、動手腳的概率有多大?”

“這還要問?”沈燮搖了下頭,“房地産巨頭,找人安排進施工隊太容易了。張肅行倒是選了個好行業。”

徐雲笈聽他一句話忽然想到:“張氏是二十多年前成立集團主攻房地産業務的。那會兒張肅行還不是現在這種對修真界事情萬事不管的模樣,正是掌權的時候。你說,是他們幹了房地産之後碰巧遇上混沌,一拍即合,還是從一開始,早在他們發展房地産事業之前,就有了混沌的影子?”

問題發散到這兒,叫人覺得這件事情更複雜了一些,不過除了張肅行和張顯榮,只怕也沒人知道答案。

徐雲笈和沈燮猜了兩句,便也作罷。

大部隊過來花了将近半個小時,人到齊了之後沈燮對所有人道:

“這裏統共六十多人,按我的想法,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實力低于澄淨境的,将關帝廟圍起來,把控住四個出入口,還有能夠下山的通路,作為最外層防止逃跑的保障。四階以上的修者,跟我進去,我和雲笈之前對八處龍脈上的陣法有過仔細研究,我們領頭。考慮到這裏陣法複雜,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謝正、禺長珥幾位實力較強,斷後。”

沒有人有異議。

于是分好兩隊,大家安靜地按照順序步入雉門。

雉門後面是大殿。殿面闊七間,進深六間,直欄橫檻,雕梁畫棟。殿內金漆紅木神龛內塑關羽坐像,龛外金柱木雕雲龍,青銅供爐香氣袅袅。

沈燮對于關帝沒什麽感覺,但徐雲笈等修真人士,少不得微停了一下。徐雲機作為代表上了三炷香,道:

“此來是為山河社稷,家國氣運,要在您廟裏叨擾一陣,還望關帝見諒。”

香插入香爐,煙氣筆直上行,連綿不斷。徐雲笈松了口氣,挽一挽沈燮的手,對後面衆人道:“走吧。”

往後是寬敞的庭院,兩側有側殿,再往後則是十分狹小的一排後罩房,灰撲撲的,看起來毫不起眼。門上用鐵鏈鎖住。

只怕過來上香的香客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這一排矮小的罩房。

徐雲笈看了一眼卻發現,這裏門口布下了能夠讓人忽略後面罩房的陣法。

“應該是這裏。”

他伸手指一指罩房。

“這地方……看起來縱深未免太小,房舍簡陋。幕後之人竟待在這裏嗎?”

出言詢問的是明真門門主淩鳳生,一位容貌有些淩厲的女修。能夠坐穩這第一大門派門主的位置,她修為不是最高,卻非常能幹,将偌大個門派打理得井井有條,但本人也有通達中期修為。

“從門口設有掩人耳目的陣法來看,裏面必然有秘密,大概率就是這裏。”

徐雲笈擡手抹去罩房門上的陣法,發現這陣法并不如何複雜。

他再伸手,法力一吐,直接震斷了門上的鐵鏈,接着便推開兩扇灰撲撲毫不起眼的木門。

門豁然洞開,一股涼氣幽幽地襲來。

沈燮率先入內,徐雲笈跟着進去,身後又跟上了于祥英、馮保國、淩鳳生等人。

然而攏共進來了七八人,就覺得轉不開身了。

這罩房果然是極狹小的,一眼便能看到底。四面空落落的白牆,北側方位擺着供桌,上面立一只落滿灰塵的塑料關公像,果盤裏一層的垢,不知多少年沒人動了。西邊并排放兩張椅子,東邊堆着不少看不出來是什麽的雜物。

“就是這裏?看起來多年沒有人來過了。門上上着鎖,只怕一直是關帝廟當做雜物房的地方。”

馮保國看看供桌上果盤道。

徐雲笈卻低頭看了看地面。

地上并無灰塵,可見是有人打掃的,而供桌佛像還有雜物,不知是覺得沒必要打掃,還是有意作為障眼法。

他正打量地面,那頭沈燮忽然往西側走了兩步,一句話沒說,幹脆利落地一掌轟下。

實力到他這地步,已臻化境,神力恰到好處地切割開翻修時澆築的水泥地面,手指一動,那些堅硬厚實的水泥層就蕩然無存,而旁邊的人連點風都沒察覺。

一群人因為他動作看過來,還來不及震驚,就被水泥下露出的鐵板吸引了視線。

“這——不知沈先生是如何察覺有異?”

淩鳳生問。

“地面上刻畫着轉移陣。”沈燮道,“估計另一個與之相對的在張家。張肅行應該就是用陣法每日往返于其間。”

挖開水泥之後,下面那塊鐵板就很眼熟了。

徐雲笈走過來一看:“這和舵市還有其他七處井下的鐵板不是一樣嗎?”

哪怕自己不懂什麽道之力,可是花紋總是記得的。這種奇奇怪怪、看不明白、然而看久了又覺得一股古樸之力撲面而來、神思恍惚的紋路,必然就是道之力了。

果然沈燮點了頭:

“掩蓋龍氣,遮蔽天機,一樣的路數。”

他伸出手去,像是當初在舵市那樣抹去陣紋,淡金色的神力從他掌心放出,落在鐵板上,不過幾息功夫便抹掉了上面的道之力。

徐雲笈配合地擁法力将鐵板抽出來放在一邊,下面果不其然露出了一個只能容一人步入的地道。

于祥英走過來:“我們需要進入地道?”

“等等。”徐雲笈拉了他一下,“感覺不太對。”

沈燮也微微颔首,示意于祥英退後。

他是神獸,靈識強大,只是這樣凝神看着就發現了端倪。

他對着洞口審視片刻道:

“下面布滿機括陣法,如果進入其中,我不确定會發生些什麽,左右刀劍水火少不了。尤其洞口幾個用道之力所刻的符文,一旦感應到生靈,只怕就會引起爆炸。”

于祥英聽得緊張以極:“這……您能否判斷都有些什麽機關?爆炸的力量會有多大?還是我們需要暫且撤離,研究清楚這個陣?”

“撤離?”沈燮睨他一眼,帶着一絲淡嘲,“今日裝甲車圍山,周圍路段全都封路,這個陣仗,張肅行但凡不是傻子就會告訴張家那個張顯榮,張顯榮肯定會告訴混沌。現在對方必然知道了,只不過我們把山上的路都找人堵住,他走不了,只能在老巢裏利用自己陣法的優勢硬碰硬。今日撤離,轉頭張顯榮就會把九龍之陣完成,或者完不成也能跑,你還想再抓住他們?”

這話說得于祥英半個字都反駁不了。一時間左右為難,其餘衆人也是面沉如水,滿腹愁緒。

就連沈燮一時都覺得棘手。

他固然能夠抹去道之力,可花費的神力不少,對方是用了不知多久刻畫的,就他這麽感應了一下,幾乎處處都是道之力符文。

沿路這麽進去,只怕沈燮自己都分身乏術,如果再有旁的機括,他根本無法分心護住這些人修。而等好不容易穿過地道到了張顯榮藏身之所,很可能混沌也在,對方完全是以逸待勞,戰鬥結果只怕對自己不利。

一時間,狹小的罩房裏,氣氛很是沉重。

徐雲笈看着沈燮不虞的表,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轉頭看向表情難看的于祥英:“等等,于司,你有山下那些武警和部隊的電話嗎?”

“有。徐專家您的意思是讓他們來?可他們都是凡人,根本——”

“不,不,我只是想問問,他們有沒有地下空洞探測儀。”徐雲笈在衆人看過來的視線裏攤了攤手,“既然從入口沿着地道找張顯榮的老巢很危險,那我們為什麽要按照他們給的路走呢?這裏是國家級景區,張肅行又不可能叫施工隊随便挖,肯定只能親自動手,想也知道這個地道不會太遠。那就在附近檢測一下,地下哪裏有一大片空洞,大概就是他們挖出來的老巢了。我們從那個位置正對的地表挖下去就行……怎麽,這麽看着我幹嗎?”

作者有話要說:徐雲笈:請相信科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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