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牧哲笑着搖搖頭,靠着身後的木桌腿兒,閉上了眼睛。

一合上眼,無邊無垠的腦海中就像是爆炸現場一樣,紛紛揚揚的湧起來好多的東西,牧哲一邊熟練地将它們規整起來,一邊又忍不住想別的。

嗯,是兩個呆孩子,呆萌呆萌的。

看了這麽多天,牧哲不禁再次懷疑,他們是不是根本就不跟自己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

他們的世界和思維是那樣的簡單而透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連點僞裝都沒有。

是不需要,還是根本不屑于?

牧哲微微蹙了下眉,也許是兩者都有吧。

正是因為他們擁有一個無比率直的世界,所以他們不需要,也不屑于虛與委蛇。

沒有謊言,沒有欺騙,也沒有口是心非,你可以直接從他們的語言判斷最直接的喜惡,也可以透過甚至有些過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達他們的內心深處。

就好像,所有的陰謀詭計,所有的口是心非都對他們無效,那些伎倆好像撞到了一層無形的阻障,絲毫發揮不了作用。

其實牧哲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麽阻障,而是對方根本就聽不懂,也領會不了那些彎彎曲曲的玩意兒,所以會直接選擇無視。

在牧哲看來,這種直來直往的人際交流簡直不可思議;而相對應的,在蕭霖和003看來,那種連問個好都得九曲十八回的生活,也同樣的不可思議。

想到這裏,牧哲不禁輕笑一聲,有點兒自嘲的意味。

思來想去,倒是自己想太多了。

牧哲突然就有點羨慕那兩個圍着火堆,低聲說着一些傻裏傻氣對話的孩子了。

那樣的生活,應該會挺輕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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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考慮太多,只要直截了當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就好,而不必理會什麽勾勾連連。

唔,沒有勾心鬥角的日子麽?

牧哲繼續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繼而無奈輕嘆,竟然想象不出來。

那樣簡單直白的生活,會是什麽滋味兒呢?

大家口中的哲爺從來就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他會将理想和現實分得很清楚,甚至比一部機器更加精密。

從降生那一刻起,就有無數的重擔落到了他肩膀上,如跗骨之蛆,甩也甩不掉。

當然,牧哲也從來沒想過要甩掉它們。

他不會像某些小說中寫的那些所謂的追求自由的小姐少爺一樣,為了所謂的虛無缥缈的自由和幸福放棄一切。

坐擁錦衣玉食,卻又嫌棄黃金羽翼的沉重,多麽可笑。

既然享受了權力,那麽必然就要付出義務,很公平,不是麽?

自由?幸福?

牧哲從來不認為那些朦朦胧胧的東西值得他放棄什麽,因為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完美。

童話都是騙人的,現實生活中即便有童話,也是安徒生寫的。

那種殺掉國王之後跟公主結婚的,血淋淋的所謂“幸福快樂”。

剝下了華裝美服,露出來的不一定是美麗的身體,更有可能是讓人避之不及的醜惡骷髅。

現實永遠都要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殘忍,也更加慷慨,只要你對自己夠狠。

而牧哲的狠,永遠令別人驚訝。

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所以他得到的也遠比同齡人更多。

鬼使神差的,牧哲輕輕問了句,“阿九,你曾經後悔過麽?”

就算不睜眼,牧哲也能感覺到老九、老六他們的視線。

而這樣的問題顯然是不适合問老六那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家夥的,就算是問了,估計對方也只會回一個滿頭霧水的“啊”。

老九根本就沒想到牧哲會突然丢過來這樣的問題,還沒來得及褪去的笑容僵硬片刻,然後像放在火旁的積雪一樣,瞬間消融,只剩下極其微淡的痕跡。

他看了看火堆邊的蕭霖和003,聲音淡淡的,“不後悔,”頓了下,又道,“不過,偶爾會遺憾。”

人生這種操蛋的玩意兒,根本就容不得你後悔,自然也無需後悔。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資格說話,而只有好好活着的人,才有資格想七想八。

牧哲沉默了下,笑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合上眼,“嗯,說的不錯。”

沒什麽需要後悔的。

該走的路,還要繼續走下去。

閉目養神的牧哲似乎心情不錯,右手食指在翹起來的腿上輕輕敲打着,一直緊繃着的身體也放輕了,淡然的眉眼間也是一片舒緩。

老九朝他看了幾眼,“哲爺,挺高興?”

“高興?”牧哲的手指頓了下,反問一句,眼睛也沒睜,只是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挺糊弄的點點頭,“嗯。”

罷了,何必無病呻吟,你又何曾後悔過?

一時想畢,竟是說不出的輕松自在。

晚飯的氛圍真是說不出的好,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隔着薛冰坐着的薛涼都覺得今晚牧大哥周身的溫度都上升了不少。

軟硬适中的米飯冒着騰騰的熱氣,米香與濃郁的肉香混雜在一起,交織成世界上最美妙的交響。

濃稠的肉湯往米飯上面一澆,然後用力夾起一撮米粒塞入口中,絕妙的口感瞬間征服了每一顆味蕾。

只吃了一口老六就說不出話來了,激動的熱淚盈眶,騰出一只手來,對着老八的後背噼裏啪啦一陣猛拍,口齒不清道,“八哥,兄弟對你的崇拜之情真是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咳咳咳!”

好麽,說的太急,飯粒子嗆在嗓子眼兒裏,一眨眼的功夫臉就變成豬肝色了。

看他咳嗽的驚天動地的,老八迅速護住了自己的碗,然後擡腿,一腳把這厮踹一邊兒去了,同時毫不掩飾的厭惡道,“唾沫星子都特麽的噴出來了,再掰掰滾外面吃去!”

最後牧哲他們剩了小半鍋肉湯,蕭霖和003還剩下大半鍋的肉,順手就放牆根底下了。第二天醒來一看,哈哈,純天然肉凍啊!

大家都是被油餅的香味熏起來的。

薛冰就睡了四個鐘頭,大半夜就爬起來烙油餅了。

昨晚和好的面就放在火堆旁邊,一夜的工夫就開的很好,随便一戳就是蓬松松的蜂巢狀。怕影響趕路,她連夜開工。

車裏還有一大桶花生油,5L裝,算到北京的話,怎麽吃都夠了,所以薛冰很是豪爽了一把,揉幾下就抹一層油,最後烙出來的餅一指厚,金燦燦的,外面一層酥脆的殼子,裏面是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內芯,香的人頭昏腦脹的。

把餅切開從側面一看,層層疊疊十分好看,輕輕一抖,就跟花兒似的抖開了。

蕭霖和003着實驚嘆了一番,“哇!”

薛涼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急忙忙道,“我姐可厲害了,她什麽都會,還會修車呢!”

薛冰也挺有成就感,語氣難得小小的松快了下,“我也算是會做千層餅的人了。”

昨晚剩下的肉凍配着還燙手的千層餅,一個字:美!

吃幾口,連哈出來的氣都是香的。

大家起床的時候薛冰已經忙活了差不多四分之三了,別人都在吃飯的時候她也顧不上加入,還是一個勁兒的忙活,動作越來越熟練,擀餅、抹油、翻面,兩只手跟刷雜耍似的。

薛涼有點兒食不下咽,小聲道,“姐你歇會兒吧,我替你幹。”

薛冰飛快的抹一把汗,頭也不擡,一手将熟了的餅取走,另一只手馬上放上新餅。她笑道,“沒事兒,再說你哪會呀,快吃吧,等會兒就該趕路了。”

薛涼争道,“我都看了好多天了,早會了。”

薛冰笑,“別争了,反正我平時也沒事兒,等上了車我慢慢吃,多好,快吃吧啊。”

牧家班除了薛氏姐妹可都是能吃的主兒,薛冰和面的那個盆自然就小不了,有多大呢,差不多普通人家洗臉盆三四個那麽大,兩個那麽深,就跟超市裏面賣的幼兒澡盆似的。

緊趕慢趕,薛冰總算是在大家收拾完行李之前把幾十斤餅都烙好了,而她的胳膊也已經擡不起來了,在車上吃飯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接下來趕了兩天的路,汽車油表盤就真的開始亮紅燈了,而一連碰到的三個加油站都一滴油也沒剩下,比蝗蟲過境都幹淨。

車內的氣氛再次陷入低迷,如果再找不到補給油的話,他們就要在這裏無限期的駐紮下去了。

大家顯然都明白形勢的嚴峻,連一貫最愛調節氣氛的老六也是一片凝重之色,薛涼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踩到雷。

老八抖了抖地圖,“哲爺,下一個路口有加油站。”

牧哲點頭,“準備。”

衆人的精神随之一陣,同時随之而來的也有前所未有的壓力。

距離目标的加油站還有不到兩千米,路兩旁都是中小型城鎮外圍常見的那種個人工廠,三五成群,獨立成院。

正在開車的老六突然出聲,“哲爺,前面貌似有點兒不大對勁。”

哲爺和老九都探過身子看,蕭霖和003也扒開手邊的車窗,臉貼臉擠着向外看去。

外面有零星的喪屍,這倒不奇怪,末世麽,若是沒有才奇怪。

真正不對勁的是,那些從四面八方彙集起來的喪屍們,都努力往一個方向挪去。

風很大,雪很厚,喪屍們行走起來也頗為艱難,但是這也無法阻擋它們前進的熱情。

汽車甚至于幾只喪屍擦肩而過,看其中的一只,甚至還是略進化過的,四肢明顯要比低級喪屍靈活一點。但是素日對喪屍們極具誘惑力的車子,此刻卻像是完全沒有了吸引力一樣。

這麽說倒也不全對,吸引力還在,但是明顯不夠了。

那只低級進化喪屍在車子駛過的瞬間偏了下頭,腳步微微遲疑了下,不過幾秒鐘之後就很果斷的放棄鐵皮罐頭,繼續與同伴們一起,朝着前方邁進。

老九皺眉,眯着眼睛看白雪茫茫的前方,“那裏有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有什麽東西對喪屍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答案不言而喻:活人,而且是數量巨大,甚至是流着血的活人。

說話間,一副喪屍圍城的場景映入眼簾:

那是一座占地頗廣的廠房,左右也都是類似風格的工廠。廠房門前人為地堵着許多車子,将喪屍們堪堪擋在外面。

廠房的牆壁大約有三米高,從外面看只能一個個高聳的屋頂和兩棟類似于辦公室或是宿舍的四五層高的建築,由此大約可以推斷廠區的大致範圍。

因為廠房的外牆範圍很大,外面的喪屍也就不可避免的分散開來,真要合起來的話,怎麽也得上千了。這還是托了地處偏僻的福,若是在城內,這個數字肯定會翻上幾十番。

一只只喪屍沖着廠房內部方向嘶吼,爪子抓在牆壁和廢棄車體上面,發出一聲聲刺耳的雜響,在風中清晰可聞。

這一座為喪屍們鐘愛的廠房距離下一個加油站不遠,也就千八百米的距離。

下車的時候,牧哲特意回頭朝着廠房的位置瞥了一眼,也不知在想什麽。

加油站內部的建築被一塊巨大的隕石砸了個正着,房子都坍塌了大半邊,裏面的幾排貨架也都扭曲變形,麻花一樣糾結在一起。

大約從昨天晚上開始,蕭霖就覺得自己的脾氣貌似有點不受控制,時不時的就會感到煩躁,動不動就想砍個人什麽的。

這會兒下車了,都沒用別人動手,她一個人就把游蕩在附近的幾只落單的和路過的喪屍給清了個空,最後一只直接是從頭頂劈下來的,比蕭霖還高出大半頭去的喪屍幾乎被劈了個對半,內髒什麽的劈裏啪啦落了一地,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壓根兒就來不及插手的老六幾個看的眼角直抽抽,各種咋舌,心道這姑娘好好兒的受啥刺激了這是?以前是也挺殘暴的,可這也忒搶鏡了。

003也覺出來不大對勁,小跑過去,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蕭霖把髒兮兮的斧頭往雪地上蹭蹭,搖頭,“沒事兒!”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為什麽情緒波動這麽大,原因無他:姨媽快來了。

卧槽這簡直就是糟心啊!

體制改善之後,蕭霖的大姨媽來的那叫一個穩準狠,說是幾號就是幾號,一天都不待晚的,而且以前那些痛經啊啥的毛病也都沒了,也不拖拉,該走就走。

按說應該是好事兒,可是唯獨有一點不好。

那就是,蕭霖會在期間,以及前面的三幾天內,格外敏感、易怒。

然後003就看見剛說完沒事兒的蕭霖順手把面前的一輛翻倒在地的鐵皮電動小三輪劈成了抽象派……

于是他立即十分明智的閉上了嘴,默默地回憶起《好男人守則》中特地用星號标出來的一章:

女性每個月都會有那麽一段特別情緒化的時期,在此次特別強調,諸位男士一定要倍加小心,務必對女伴的話言聽計從,争創和諧社會。【建議:多些柔聲關懷,并在需要的時候送上熱水、紅糖、姜湯等物。】

啊,回憶完之後,003瞬間恍然大悟了,艾瑪蕭霖她家親戚要來了呀!

唔,那有時間我陪她挑選姨媽巾好了。

馬丹我真是太機智了好麽,32個贊完全不足以表達其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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