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節

樣看他，只會令他痛苦。

“和我回家好嗎？”林靖棠問。

喬嘉航一頓，沒想到他會說這麽一句話。他喉嚨哽住，一個字也說不了，唯有沉默。

“我認為我們需要談談。”林靖棠不急着逼他說話，只是這樣道，接着又說，“先回家吃飯，再慢慢談可以嗎？”

就是他這樣的溫柔，令人難以割舍，這樣突然地再次相見，即使已經分手，他還是如過去般溫和以待，令他實在難以抗拒。

“我讓阿姨準備了你喜歡的菜。”林靖棠說，見喬嘉航仍不說話，未多言語，僅是好似灰心般的垂下眼眸。

即使分手，喬嘉航依舊見不得他傷心，見狀幾乎馬上就答應了。林靖棠的眼睛瞬間亮了，朝他微微一笑，喬嘉航心中微動，急忙避開他的眼睛。

有人說，世上最難掩藏的三件事是貧窮，噴嚏，和愛情。他想他到現在，大概也難以掩飾自己對林靖棠的愛，哪怕他知道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對林靖棠的愛已經付出，即便理智上知道不可以，但還是愛他，難以自制，因此才不敢見面，怕忘記自己的堅持。

而林靖棠卻自己跑了過來，還要好聲好氣地要求與他一同吃飯，還要他跟他回家。

喬嘉航從自己的車上下來，看到家裏的大門時已經開始打退堂鼓，卻不想林靖棠從後面輕輕握住他的手臂：“走吧？”

他輕輕嗯一聲，貪心地沒有甩開對方的手，然而甫一走動，林靖棠便自行收回了手，那一刻的失落是難以掩飾的，喬嘉航慶幸自己走在對方的前頭，這樣他剛剛的表情就得以隐藏，不被看到。

晚飯的氣氛是喬嘉航沒有預料到的愉快，林靖棠只字不提倆人的事情，就像往常一般與他聊天，吃的菜也是各自都很喜歡的，喬嘉航還被林靖棠引着喝了點酒，他最近本來要戒酒，但說不通是林靖棠拿出的陳釀誘人，還是他本人比較誘人，喬嘉航最終沒能将量控制在只飲一杯上。

等晚餐結束，林靖棠引喬嘉航至書房坐下時，他已處于微醺狀态，眼睛有點朦胧地看着林靖棠，手上夾着支林靖棠給他點燃的煙，卻一直渴求般地盯着林靖棠，忘記去抽它。

“嘉航，你還愛我，對不對？”林靖棠見此情狀，便在他身邊坐下，兩個體格不小的大男人擠在同一張單人沙發裏，幸好沙發很大，倒不至于太擠。

喬嘉航猶豫了一會，看一眼林靖棠，卻是選擇閉嘴不言。

“我沒找你的這幾天，除了工作，都在調查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林靖棠伸手輕輕摸喬嘉航的頭發，“我除了自己調查，還從母親那裏問到了她所知道的那部分真相。”

喬嘉航在他手下微微一怔，接着是止不住的顫抖，林靖棠将他攏進懷裏，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低聲道：“我的父母之間是否有愛，這點我不太清楚，父親是入贅女婿，結婚後得以掌握公司權利，他和母親間的生活是否愉快，這點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們因母親手中的股權數額争吵過數回。而認識你的母親，喬初荷，也是在他倆的一次争吵之後，那時我已經快三歲。後來，喬初荷懷孕，她找到父親，兩人商議制造一起交通肇事的意外事故，讓母親在這場事故中喪生，這樣，父親就可以得到母親的所有股份，掌握實權，而喬初荷，也能名正言順地和父親結婚。可是那次的事故失敗了，令我的母親雙腿永遠無法再次自主地行走在地面上，但她至少活了下來，喬初荷畏罪潛逃，父親則很好地處理了這次事故遺留的所有痕跡，假裝什麽也不知道，就那樣過去了幾十年，母親自車禍後幾乎不再走出家門，在家裏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因此也一直不知道喬初荷在事發沒多久後，再次回到了這裏，直到幾年前父親得了癌症，與病痛掙紮數月，才在臨終前良心發現，和母親說出了當年事故的真相。”

林靖棠稍稍一頓，知道喬嘉航在認真聽，才接着說：“我知道你因此而內疚，也因此才想要和我分手，但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将這件事攬在自己頭上，這件事的主謀之一，也是我們共同的父親，但我不會因此，而認為與你在一起是什麽罪惡的事情。”

喬嘉航手上的煙此時燃盡了，燙到手指，他一顫，煙掉在地板上，在羊毛地毯上燙出個洞，林靖棠拾起那煙頭，将其扔進煙灰缸裏，查看他被燙到的手指，見只是微微泛紅，才繼續說：“我知道你還在擔憂另一件事。”

喬嘉航終于肯看他，可眼圈卻是紅的，林靖棠心裏痛得難受，喬嘉航一向堅韌，這段時間卻過得煎熬，都已不再像他，于是忍不住湊上去安撫地輕輕吻他眉角一下，令他欣慰的是，這次喬嘉航沒有推開。

“你是我的親弟弟。”林靖棠說，“我從未想過我會有個弟弟還流落在外，但若是你這樣的弟弟，我非常高興。”他說着，又是輕輕一吻，這次落在唇角，“在知道你可能是我的親生弟弟時，我一度非常抗拒，內心拒絕理解這一事實，甚至無法回家面對你，只好無止盡地在公司加班，我這樣做傷害到了你，對不起。”他的手執起喬嘉航的手，在被燙到的手指上輕吻了一下，“但是很快我意識到，我愛你，即使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後，這愛仍然無法停止，即使你一再拒絕我，我也不會停止愛你，這世上或許也會有其他人愛你，但也只有我最愛你。我希望你能夠正視你對我的感情，不要只一味拒絕我。”

喬嘉航垂死掙紮般地：“可是我們是兄弟啊……”

“你我不說，沒人知道。”林靖棠道，“若是擔憂你的母親，她是個利益至上的人——請允許我這樣說，我們在一起能夠給兩家都帶來好處，她在知道我們剛在一起時便沒有阻止，我相信以後也更不會的。”

喬嘉航沒有說話。

林靖棠看着他，心裏突然發沉，他沉默片刻，站起身道：“或許你還需要考慮一會。我讓你單獨待一待吧。”他說完，轉身準備離開，卻感覺袖子被扯住了，回頭一看，見喬嘉航一手拉住他的袖子，正仰頭看着他。

“別走。”喬嘉航道，他微微顫抖着，盡力不讓自己哽咽出聲。

林靖棠微微一笑，回過身來，抱住了喬嘉航。

尾聲

在韋骁哲被警察帶走的那天，喬嘉航約了父親出來，二人在一家新開的茶樓坐下，他把關于母親的那些調查文件集合在一個文件夾裏，遞給了父親。

“在這件事上，我認為您有知情權。”喬嘉航道，“她是我的母親，更是您的妻子，但即使這樣，也不能消除她曾經犯下的罪。”

沈擎沉默地翻看那些文件，最後沉沉嘆一口氣：“我事先并不知道。”

喬嘉航注視着他，沉默片刻道：“我将母親在公司裏插手的所有事務全部審查了一遍，将她能觸及的一切都斬斷了。”

沈擎點一點頭：“你做得很對。”他的反應極為鎮定，但還是不難看出那一瞬的頹敗之感，喬嘉航看着一向寡言，雖嚴厲卻也溫和的父親，心裏一時酸澀難言。

“還有件事我需要說。”喬嘉航道，他給父親續上茶水，盯着悠綠的茶水片刻，才道，“其實我不是您的親生兒子。”

他停頓片刻，想聽到沈擎說什麽，可是父親只是沉默。

“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但是……我認為至少這件事一定要跟您說……”喬嘉航放下茶壺，沉默下來。

“你不是我親生的這件事，我在很早前就知道了。”沈擎道，他語氣平淡，伸手輕輕拍一拍喬嘉航放在桌上手，“我将一直都是你的父親。”

喬嘉航一怔，看向沈擎。

“以後我會看住你媽。”沈擎道，“你和琛時專心公司的事就行。不要太過勞累。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兒子，嘉航。”

喬嘉航到家時林靖棠正在書房看書，他進去後直接鑽到對方懷裏，緊緊抱着對方，林靖棠安撫地環住他的背。

“怎麽樣？”林靖棠溫聲問。

“很好……”喬嘉航道，“爸說讓我和你好好在一起。”他稍稍坐好，環着林靖棠的脖子，林靖棠微微一笑，傾過來溫柔地吻他。

“幸好你遇到的這位父親是位很好的人。”他溫聲道。

喬嘉航嗯了聲。兩人一起沉默片刻，林靖棠握住喬嘉航的左手伸到兩人間，說：“現在，你願意答應我的求婚了嗎？”

喬嘉航笑起來，林靖棠便握着他的手，将那枚命運多舛的戒指緩緩套在他的中指上，“我愛你，嘉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