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要親親才走路

“木葉紛紛歸路。殘月曉風何處。消息半浮沈，今夜相思幾許。秋雨。秋雨。一半西風吹去。”

青伊手裏捧着一本厚厚的《納蘭詞》坐在病床邊上，聲音輕緩帶着幾分感傷地念完了這闕詞。

“外面樹上的葉子已經掉光了，木葉紛紛歸路，所以今天念《如夢令》給你聽，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要下雪了。”青伊幫白弘昱掖好被角自言自語一樣看着窗外落葉被西風卷起又飄落在地面上。

病房的門被推開，白爸爸手裏拎着保溫桶，後面還有抱着文件夾的喻沐和白弘軒。

“嫂子快來吃東西，今天法院做了最終審判，我們贏了。”

白弘軒笑着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青伊，然後走到病床邊捏了捏白弘昱的鼻子。

“喂喂喂！哥你偷懶太久了吧，穿西裝坐那裏好累啊，你快點醒來吧。”白弘軒托着下巴在床邊坐下，嘀嘀咕咕地和白弘昱說話，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聽見。

“快來吃飯吧，公司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弘昱雖然還沒醒但我們得對他有信心啊。”白爸爸拍拍青伊的肩膀笑着把人按到沙發上吃飯。

青伊點點頭，看了看床上睡着一般的白弘昱輕輕揚起嘴角，輕聲道：“他會醒的。”

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簡星和喻沐成功突破榮耀防護網找到了電子資料，再加上青伊手裏的紙質文件，華商勝訴了。只有白弘昱現在還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白弘軒無聊地在白弘昱臉上亂捏，一會兒戳戳臉，一會揪揪眉毛。自從白弘昱受傷，每天一下班白爸爸和白弘軒就會帶着文件到醫院來，喻沐也每天都過來。他們五個都快把這間病房當成家了，每天準時準點的聚在這裏，生怕錯過每一個白弘昱可能醒來的機會。

“別鬧，煩人。”

白弘軒無聊地看着窗外，随口道：“反正哥現在也不知道，我趁機欺負欺負他啊。”

青伊和喻沐看着白弘軒不說話，白爸爸突然問：“小軒，你在和誰說話？”

白弘軒也愣住了，猛地轉頭看向了病床上的人，白弘昱皺眉費力地擡起手臂把臉上的爪子揮開，啞着嗓子道：“你是誰啊？別碰我。”

青伊第一個沖了過去，不可置信地問：“弘昱？”

白弘昱并沒看他而是掙紮着坐了起來，難受地用手敲了敲腦袋。

白弘軒眼眶一下就紅了，看着青伊猝不及防流出的兩行眼淚心裏更是堵得難受。

“哥！我、我是你弟弟啊，還有爸爸、喻沐，還有……嫂子啊！”

青伊上直接抱住了白弘昱，聲音哽咽起來，“弘昱。”

“伊伊別哭啊！我開玩笑的。”白弘昱感覺到肩頭一片濕意忙抱住了身前的人，“不哭了，我錯了，我怎麽會忘記你呢？”

青伊心裏狠狠地松了口一氣，破涕為笑在白弘昱嘴唇上重重親了一下，“我就知道。”

白弘昱笑：“傻瓜，知道還哭成這樣。”

一邊地白爸爸摸摸胸口，長噓一口氣，“你嫌老子活的太長是不是？失憶這種事情是能拿來開玩笑的嗎？”

白弘軒在一邊幫腔，“就是，哥你太惡劣了。”

白弘昱一邊抱着青伊一邊笑笑，“爸，這可是和你學的，躺了這麽久我怎麽也該給你們一個隆重的出場方式啊。”

白爸爸翻白眼，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幾個人又哭又笑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叫醫生，按了床頭的呼叫器沒一分鐘白弘昱的主治大夫就走了進來。

大夫在白弘昱頭上的幾個位置按了按，然後轉到前面問：“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眼睛看不見。”白弘昱嘴唇微張輕輕地說出這幾個字，邊上的三個人卻如平地一聲雷，青伊更是死死地捂着嘴才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剛才他沒有看見自己，不是因為他惡作劇，而是因為他……真的看不見。

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問：“能看見光嗎？或者說是感覺到，還是說什麽都看不到？”

白弘昱點頭，“什麽都看不到。”

醫生收起手上的病歷記錄叫了白爸爸出去，白弘軒和喻沐也跟着出去聽情況。

青伊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面前的人，心裏一陣陣發疼。

“過來啊。”白弘昱笑着朝青伊伸出手，開玩笑道：“要愛護殘疾人的。”

“胡說八道。”青伊握緊他的手在床邊坐下，柔聲道：“會好的，你現在年輕力壯的哪裏像殘疾人了？”

白弘突然拉近青伊吻了上去，舌頭像受了驚的小動物一般四處亂竄，心裏的不安和焦躁在不斷地叫嚣着，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平靜下來。

青伊環上他的脖頸主動的回應他，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我會陪着你的。”

白弘昱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輕柔地撫上青伊的臉頰，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強烈，他想看到愛人的臉。

不論什麽時候這個人好像總是會說這幾個字讓他安心，給他力量。

我會陪着你的。

白弘昱靠在青伊的肩膀上，輕聲道：“你能喜歡我真好。”

青伊心疼這個男人難得流露出的一絲脆弱，他總是把自己武裝的很剛強，像一個打不到的鐵人。恐怕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放任自己一回，扒掉身上的盔甲，軟弱一次。

白爸爸率先推開門走進來，搓了搓臉，笑着道：“大夫說腦子裏的淤血壓迫視神經會導致失明，淤血清除了就會好，不會一直瞎的。”

白弘軒嫌棄地擠開爸爸，接口道：“哥你放心吧，你以後還是能看到非常可愛的我以及如花似玉的嫂子的。”

白弘昱無奈地搖搖頭，其實醒來的那一刻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看來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哥，要不我也找個東西敲你腦袋試試？”白弘昱眼睛瞄着病床邊的不鏽鋼暖壺。

“你是想讓我直接駕鶴西去？”

白弘軒走到床邊拍拍白弘昱的肩膀說：“電視裏一般像這種情況，搞個二次車禍或者撞擊什麽的立馬就好了，我覺得挺有用的。”

白弘昱抱着青伊倒在床上，被子一拉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喻沐把愛人攬進懷裏捏了捏他的臉，叮囑道：“你別亂來，聽醫生的，知道沒？”

白弘軒乖乖地點點頭轉身抱住了喻沐，一邊的白爸爸一臉有了媳婦忘了娘的蕭條感，有種自己養得豬把別人家的白菜給拱了的錯覺。

第二天醫生會診，建議藥物治療，手術一來風險比較大，二來病人身體剛好不建議二次受創。

白弘昱跳過了衆位家屬選擇吃藥，然後讓白弘軒快速地辦理了出院手續。躺了這麽久身體就像生鏽的機器一樣，哪裏都不舒服。

青伊把白弘昱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緊緊抱着他的腰，教小孩兒走路一樣，輕聲細語地道：“左邊一邊，抓好我。前面有臺階，左腳慢慢擡起來，再往前一點，右腳……”

白弘昱忍不住笑了出來，“伊伊，不用這麽小心的，我都這麽大的人了，摔了也不會趴在地上哭着要親親才起來的。”

青伊小聲道：“你真的要我也可以親親你啊。”

“什麽？”

青伊捏捏他的腰，認真道：“好好走路，什麽都沒有。”

白弘昱拉住青伊湊近一點，“不，我要親親才好好走路。”

青伊好笑地看他撒嬌，摸摸頭然後在他嘴上親了一下，“這回可以走了吧？”

白弘昱點點頭，滿意地攬着青伊繼續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所有高考的寶寶，蓋上筆蓋的那一刻都有俠客寶劍入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