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活化林】7

駱笑雲見他還有精力，把藥水灑在他背上的傷口上，“嚴甚，你給我灌輸的認知裏是不是添油加醋了？”

“那倒沒有，頂多算是偷工減料。”嚴甚的态度很坦然，甚至帶着痞，有些話，有些事，忘記了未必不是好事，有些事，他知道就行了，他的雲雲，就該這樣活着，一切都有他呢。

“诶，你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嚴甚轉頭吼嚴格，嚴格拽着一把泥一樣的東西，一臉惡心的表情看着他，“哥，我要是給你把手塑得不好看，你不得把我手砍下來給你摁上啊？”

嚴甚看了眼他那全是傷疤的手，手指還賊粗，哂道：“醜死了。”

“那要不我去把宋匪那玩意兒的手卸下來給你弄個模型？”嚴格一臉興奮，畢竟都是因為那玩意兒他才會被困在這鬼日的系統五年，天天都活得更打仗似的。

“滾。”宋匪的手确實好看，不過太過纖細，給他感覺缺乏了點兒男人該有的陽剛，他把頭轉向陸刃，那玩意兒的手倒是恰好。

“閉眼。”駱笑雲輕拍了一下他的背，轉頭吼了嚴格一聲，“塑你的，這玩意兒毀一次你以為還能收集更多？”

這東西本就難得，那時候他還好奇嚴甚不收集生存裝備收集這些東西幹什麽，現在總算知道了，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他還挺有遠見的。

“雲雲，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變得高大上了起來？”嚴甚臉上的笑特別痞，看得一旁的總指揮官心裏更不是滋味，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啊，因為他的錯誤判斷，因為他太過不懂變通，因為他太過相信上面的人了。

他欠了他們，就算用命也無法相抵。

“醒了醒了醒了……”張夢雨興奮的聲音傳來，“胡晏，胡晏，胡晏……”

于渡他們剛停下來又沖到胡晏邊上，胡晏臉上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了，就是臉還有些蒼白，爆炸的熱浪将他的頭發都烤得卷曲了起來，整顆腦袋看起來就跟癞子似的。

“夢雨……”他虛弱得出聲，張夢雨哭着連連應聲，接着胡晏道：“我是不是成癞子了？”

衆人順着胡晏伸出來的手看向他的頭，于渡第一個沒忍住——笑了。

“沒有沒有，特別帥。”周濂說謊不打草稿，只有李星有些一言難盡，艱難的“嗯”了一聲。

“啊啊啊啊……”胡晏頓時鬼哭狼嚎，“我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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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晏，你別呀，現在這樣也很帥啊，不信你看看。”張夢雨不知道哪兒收集來的小鏡子對着胡晏的臉，“這誰？這他媽誰啊？”胡晏指着鏡子口不擇言，“哪兒來的醜逼？”

衆人：……

就連一旁沉浸在總指揮官不可置信的“背叛”中的雲秀都“噗嗤”笑出了聲，還哪兒來的醜逼，不就是你小子嗎？

“艾瑪，我不活了，我爹媽給我的英俊相貌跟我濃密的頭發，怎麽一波又一波啊，我還要不要臉啊。”

“你還有臉？”于渡之前被他收刮太慘，只剩下一套廚房用刀，“要不這樣，我給你那幾根癞毛削了，讓你出家，做個帥和尚？”

圍着他的幾人點頭如搗蒜，于渡也是個行動派，說了就做，幾下就把胡晏頭上的癞毛削幹淨了。

“锃亮，帥。”張夢雨打了個響指，怕胡晏不信，直接在他锃亮的腦袋瓜上親了一下。

胡晏的臉“噌”地一下紅了。

“我我我我……我知道你喜歡和尚的光頭，但是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和尚，我這頭發遲早是要長回來的。”

“哎呀哎呀，別在乎那些細節嘛，反正都是光頭。”張夢雨說完還作勢敲木魚似的敲了敲他的頭。

“姐姐，這是我的頭。”

“我知道啊！”張夢雨繼續敲，臉上的笑不減分毫，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之前有多害怕胡晏真就這麽嗝屁了。

胡晏：……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周濂拍了一下胡晏的肩膀，“下次別随便亂動東西了，就你跟個千手觀音似的。”

胡晏：……

“濂哥，絕對沒有下次了。”胡晏這次是真委屈，他是看雲秀喉嚨一直閃亮閃亮的，怕她被噎窒息所以才伸手掏的，誰知道會掏個炸/彈出來。

宋匪看着他們幾人，眼裏閃過一絲懷念，以前他們好像也這樣笑鬧着，他把頭轉向陸刃，陸刃正好也看向他，他默默地把視線轉向嚴甚那邊。

駱笑雲不知道給他用了什麽藥，背上的肌肉正在緩慢生長，嚴格不知道用什麽東西捏出來的手正往嚴甚被炸開花的斷肢上糊，接着閃過一道幽藍的光，手正在緩慢恢複。

總指揮官有氣無力的半躺在廢墟之上，目光有些空洞，宋匪站起身走了過去，陸刃想要跟上，卻被他擡手制止。

“總指揮……”宋匪走到他面前，看了眼離他們挺遠的嚴甚等人，嚴甚卻傲嬌的一扭頭，不看他們。

“坐吧。”總指揮拍了拍他身邊的石塊，宋匪依言坐下，還沒開口就聽總指揮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你想起來了，就應該知道了來龍去脈。”

“所以？”宋匪聽見他堪稱明确的答案，覺得有些可笑。

“就是這樣，你沒有背叛任何人，是我背叛了你們。”總指揮語氣蒼涼，看着黑壓壓的天空，天空在明暗的光芒下飄着浮塵。

乍然聽見他承認，宋匪抿緊了唇，在他的了解裏，總指揮是很恩怨分明的，可是他就這麽跟他承認了，承認了自己背叛了他們，卻也明顯不願告訴他他為什麽要背叛，對他們如今變成這樣也不想做任何解釋。

“宋匪，聽我的，如果能從這個游戲裏出去，好好活着，再也不要靠近模拟戰場了好不好？所有高科技的東西都不要用，也不要有獵奇心理……”

“為什麽？”

“你不明白……”

“那你就說到我明白為止。”

“……”

總指揮官沉默了，怎麽說明白呢？發生了這些事，還怎麽說得明白，就算他說了，宋匪信了，可就連他都懷疑自己知道的究竟是真是假，要怎麽說？

“總之，聽我的，出去後就再也不要……”

沒等他說完宋匪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低垂着眼皮目光沉沉的看着總指揮，“總指揮官，你是讓我被人利用害了那麽多人還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別人身後嗎？大狗，肖練，邵友……”宋匪念了三四十個名字，“那些無故枉死的人，就不該得到一個解釋？五年前的那場爆炸，實驗室氣體洩漏，獨獨把我一個人救了回來，卻把嚴甚跟雲秀他們落下還丢在這個生存系統裏，他們不該明白事情原由嗎？總指揮官！”

宋匪的那一聲“總指揮”喊得很大聲，導致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總指揮張了張嘴，垂下了頭，他知道宋匪骨子裏的執拗，雖然這幾年看似雲淡風輕，可心裏藏着很多事，這五年他讓他過的茫然，唯一的樂趣可能就是跟陸刃鬥嘴了。

看着明明沒了記憶卻跟陸刃的相處依然還有曾經的影子，他就覺得心如刀絞。無數次的問過自己，這樣做究竟對嗎？把宋匪變成現在這樣，究竟對嗎？

可心裏又馬上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這樣做無疑是最對的，如果不對，他在發現之後還繼續這樣做的意義又在哪裏？

“總指揮，你有沒有想過，你認為的對我或是我們的好，根本就不是我們想要的？”

總指揮倏地擡頭看他，宋匪身材修長，光芒在他身後明暗，襯得他頂天立地。

對啊，宋匪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小屁孩了。

總指揮官緩緩勾起了嘴角，似諷似嘲，他伸手捂着黑洞的眼眶，伸手拉着宋匪的手，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宋匪道：“是不是就連你也搞不清楚真假？”

總指揮拽着他手的手驟然一顫，宋匪表現出的敏銳讓他的心都跟着狠狠一縮。

他怎麽能一下就說出了他心裏的矛盾之處呢？

“總指揮，你要是無法确定，為什麽不說出來讓我們都知道，是真是假由我們自己來判斷呢？”

陸刃走了過來，正好聽見這句話，他看向宋匪，能明顯感覺到宋匪的脊背緊繃，走過去輕撫着他的背。

宋匪深吸了一口氣，總指揮現在的反應明顯是被他說中了！

“總指揮官，你要不要說說？”陸刃冷硬的聲音響起，宋匪捏了一下總指揮的手，他緩緩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随即仰躺在碎石上，尖銳的石頭硌得背疼，他就像心理上感覺輕松了很多，他知道宋匪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他從滿是炮火的戰場中把他抱出來撫養長大，他就知道宋匪不論怎樣都不會怪他，甚至可能還會給他找好理由。

總指揮看着明暗的天際，“五年前那次任務，是我簽署的同意文書……”

五年前。

宋匪那時候已經成為了索契拉的指揮官，一幫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跟着他一起去執行那次任務，任務內容保密，只說叫他們去一個廢棄實驗室把裏面的實驗标本拿出來，原本是個很輕松的任務，卻在中途接到一級警報，說裏面有危險物品，于是增派了人手。

跟他一起那一屆的人全部出動，加上宋匪共計四十二人。

卻沒想到在取标本的時候，不止是有要取的東西是危險物品，裏面根本就是地獄，無數詭異的東西從地底突然竄了出來，他們不論是武器還是設備都不夠好，直到最後發生氣體洩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