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下

金元立刻換上一副笑臉,“表少爺。”

說話之人正是慕臻,做為這場宴席的重要人員,也不知他是怎麽逃出來的,他望着江慕靈離去的方向,問道:“表妹這是要去哪?”

大概是被灌了不少酒,他清秀白淨的面容上浮着紅暈,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好在那雙眼眸看上去還很清很亮,湛湛然有如星光外露。

金元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也是,江慕靈做為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去茅房方便這種事,怎麽好說得出口呢。

慕臻發覺他的遲疑,“怎麽了?不能說?”

金元點頭,嚴肅道:“小姐是去辦重要的事。”

***

江慕靈穿過花木扶疏的中庭,直接來到了後院的澄心湖。

澄心湖邊建有長廊一座,高高懸于湖上,直通對岸。長廊上滿纏紫藤,此刻花期未到,只有青翠欲滴的綠葉成片蔓延,江慕靈剛走上長廊,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表妹。”

江慕靈回頭,見來人墨發青衫,容顏端麗,不由驚訝,“表哥,你怎麽會過來?”

來人正是慕臻,他走向江慕靈,嗓音溫和,“喝的有點多了,出來吹吹風,剛好就看到你了。”

江慕靈點點頭,不再問了。

兩人并肩而行,走過綠葉繁茂的長廊,月光如水流瀉,天地間仿佛都被那淡淡的銀白所覆,江慕靈不由自主的仰頭,剛好看到那輪挂在天邊的瑩月,不由驚嘆,“今晚的月色真美。”

慕臻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輕‘嗯’了聲。

“噢,對了。”江慕靈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表哥,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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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臻眸帶不解,可江慕靈卻突然往前跑了起來,“我馬上回來,你不要走開啊,馬上——”

慕臻看她邊跑還能邊回頭,不由心驚膽戰,“知道了,你看着點路,別摔着了。”

江慕靈沖他比了個放心的手勢,一溜煙的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周遭再度安靜,慕臻忽而有些無所适從,四下望了眼,走到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小假山邊坐下,一邊看着月色下的澄心湖,一邊等着江慕靈回來。

不多時,江慕靈去而複返,手裏還拿着個精致四方的緞盒,她跑得氣喘籲籲,秀麗的小臉上滿是期待,“喏,看看喜不喜歡。”

慕臻接過,打開一看,才發現裏頭放着塊硯臺。

“這是……”他的神色陡然間變得凝重起來,那硯臺觸手溫潤細膩,感覺已是不凡,走到檐下就着燈籠光仔細查看,更是驗證心中猜想。

以老坑端石雕就的端硯,一面平整,一面則雕刻出缥缈飛旋的夔龍盤繞紋,上有篆書刻‘金榜題名’四字,寓意十分好。

慕臻心中乍驚乍喜,“如此珍貴之物,你從何處得來的?”

“我是誰?這世間有我弄不到的東西嗎?”江慕靈見他喜歡,滿心得意洋洋,若是人有尾巴,此刻恐怕是早就翹上了天,不過她這關子沒賣多久,就迫不及待的解釋道:“早在年前我就托人去端州尋硯,好不容易才尋得一方稱心的,表哥你用這方硯臺參加春試,定能拔得頭籌!”

“拔得頭籌不是這麽用的。”慕臻感動之餘,又有些無奈好笑,“你該說科舉及第。”

“好,科舉及第!”

慕臻在酒宴上喝的有點多,此刻夜風一吹,心上人又伴在身側,頓時就讓他有些上頭了,他平日裏本是極為自律克制之人,但現在心裏壓抑許久的萬千情緒,竟是有了要沖破巢籠一吐為快的沖動。

“表妹。”

“嗯?”

“若是我高中……”嫁我為妻可好?

慕臻看着在月光映照下更顯柔美秀麗的江慕靈,喉間忽而一梗,後面那幾個字輾轉在口中打轉,就是沒能說出口。

——如果現在說出來,會不會太過唐突?

——她會不會吓到?

——或許,待真正科舉及第的那刻,再來說這個比較好吧……

短短片刻的功夫,慕臻腦子裏已考慮了數種可能,最後,他搖了搖頭,輕笑了起來,“沒什麽。”

江慕靈不滿的皺起了小臉,“唉……為什麽說話說一半!”

慕臻面上笑意更深,眸色清亮,“真的沒什麽,就是想科舉及第以後在哪裏辦酒宴比較好。”

“哦哦哦,樓外樓怎麽樣?”江慕靈來勁了,“近段日子樓外樓在西湖上擴建,等科舉成績出來的時候,水上樓閣應該也建的差不多了。”

慕臻見她說的開心,心裏不由也柔了下來:“可以啊。”

江慕靈連連點頭,拍着小胸脯堅定道:“等到那日,我一定給要給你辦個轟動臨安的慶賀會!我要讓百裏西湖之上,全是祝賀你金榜題名的花燈;六橋蘇堤兩岸,被盛大炫麗的煙火所覆!”

“好。”慕臻被她說的心中豪氣頓生,“春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表哥,你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哈哈。”

……

金元看着江慕靈和慕臻相談甚歡,悄悄捅了銀錠一下,賊兮兮道:“你覺得咱們小姐跟表少爺……是不是有那麽一點點的般配啊?”

銀錠驚訝的看着他,沒說話。

金元被她這麽一看,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那話是有損江慕靈名節的,不由張嘴結舌,“那個,咳……我瞎說的,你、你你就當沒聽見吧。”

銀錠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困惑,“不是,小姐不是本來就跟表少爺是一對嗎?”

“啊?是嗎?”

“不是嗎?”

……

因為與慕臻聊得太過盡興,江慕靈到了寅時才歇下,自然而然的,第二天就起的遲了。

“完了完了,這個點叔叔一定要被別人約走了。”江慕靈瞧着窗外天光大亮,心急火燎的招呼着屋子裏的婢女們給她梳洗打扮,金元早就安排好了軟轎在房外,銀錠一邊給匆匆往外跑的江慕靈插上鳳尾纏絲點翠步搖,一邊還沖着房裏吼:“小姐慣來系着的粉蝶璎珞環佩呢?還有那串金珠九轉玲珑镯,快點拿過來。”

屋內一陣響動,不多時跑出個小婢女,手裏捧着剛才銀錠要的東西,銀錠眼疾手快的接過,兩三下就給江慕靈穿戴了上去,這時江慕靈也已登轎,金元招呼着轎夫起轎,一行人風風火火的的往外頭趕。

在經過前院的時候,還差點把江一軒撞了個跟頭。

“這一大早的幹什麽呢?”江一軒撫着自己吓得夠嗆的心口,驚魂未定。

他昨晚喝的太多,宿醉微醒,冷不丁被轎子那麽一刮,半天都沒能冷靜下來。

江府管家扶着他,望向已經走遠的軟轎,“二小姐今兒個起晚了,是怕找不到宋相吧,才這麽急。”

“快點快點。”

另一邊,坐在軟轎裏的江慕靈還在一個勁的催促,轎夫們扛着轎子跑得都快要飛起來了,終于在午時之前趕到了丞相府門口。

沒等軟轎落定,江慕靈就急急的下了轎,銀錠趕忙為她披上了粉緞描花的長披風,門房遠遠見到她,立馬跑下臺階迎,“江二小姐,您是來找丞相的吧?今天的早朝還沒散,丞相還在宮裏呢。”

“還沒散朝?”江慕靈跑得氣喘籲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都什麽時辰了,早朝開這麽久?”

她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看到早朝開到午時的,然而,縱使太陽從西邊出來,她也是要去候着宋相的,畢竟拍馬屁機會天天有,鴿子蛋大的珍珠卻不天天有。

珍珠……

江慕靈驚呼:“我的珍珠呢?”

銀錠‘哎呀’了聲:“還在府裏呢。早上這一通兵荒馬亂的,都忘了把它帶上了。”

“金元!”

“是,小的現在就回府取!”

門房見狀,便提議道:“二小姐,您看您要不先進府裏等着,等宮裏有了消息,小的再通知您?”

江慕靈搖頭,轉身就走,“不必了,我去宮門口等叔叔。”

銀錠順勢丢了錠銀子過去,門房頓時喜笑顏開,“二小姐您慢走。”

***

莊重肅穆的金銮殿上,東臨帝換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斜靠在龍椅上,心裏早就開始盤算起待會兒是去新冊封的柳貴人那小酌,還是去寵妃梅妃那稍加安撫,階下的吏部尚書還在宣讀任職文書,宋清昀看了眼站在大殿中央的洛中使節,心中估摸着這早朝應該快結束了。

那連站姿都顯得和衆人格格不入的洛中使節不是別人,正是洛庭柯。因為還未正式任職,他現下也只是穿了身洛中使節的官服,漆黑如墨的長袍服帖勾勒出修長的身形,腰間系着的雲紋帶上垂了長穗,那是他在洛中國身份的象征。

提及任職原因,就要說起東臨和洛中兩國的盟友關系。東臨地處富庶之地,多商人,多錢財,國庫充盈,少內憂;又因長江天塹,無外患;繼而全國上下都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

反觀洛中,地處中部,多兵馬,多軍将,可惜物資匮乏,靠着商人來東臨做商貿,才可一覽世間珍奇。

兩國各有長短,随着北邊的北齊崛起,這才有了危機感,結盟之意順理成章有了書面文書。洛中帝擔心東臨驕奢慣了,會扯自己後腿,就提議派使臣來訪,并任其官職,促進兩國共同強盛,互換資源。東臨帝跟朝臣一商量,覺得可行,便同意了。

于是,洛庭柯受命前來,任東臨使官,通兩國政務。

這一通介紹終于到了尾聲,剛開始的時候在場的宋位大臣還覺得新鮮,梗着脖子使勁往那外來官員的地方望,就像是看到一只會走路的布偶。可到了後來,洛庭柯言辭正經,神色威嚴,就跟個古板的老夫子一樣,很快就讓衆人失去了興趣。再看東臨帝,早就百無聊賴的打起瞌睡來。

洛庭柯見到此幕,只恨不得當場批判,但是一想到“督促勤政”需要循序漸進,只得暫且按捺。

随後,大太監宣讀任職令,賜官服,分宅邸,送了些仆人家丁,洛庭柯在東臨任職一事就此定下。

繁複的禮節之後,今日的早朝終于在太監一聲尖細的“退朝”中結束了。

***

巍峨的皇宮外,一頂粉緞軟轎安靜的停在一側,江慕靈坐在轎子裏,一手捏着塊杏仁糕,一手端了杯茶,正吃得不亦樂乎。

“小姐,早朝散了。”就在這時,銀錠的聲音從轎外響起,江慕靈連忙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剩餘糕點,又灌了口茶下去潤嗓,匆匆撩簾下轎。

百官兩三結伴,施施然的自宮內走出,宋清昀穿着朝服,步履從容的走在最後,身邊還跟了好幾個官員,似乎在說着什麽,江慕靈眼睛一亮,趕忙迎了上去,“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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