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謝姝瑜努力放松自己緊繃的心弦,像往常那樣勾了勾唇角,施施然往亭子走去。

看上去氣定神閑,不緊不慢,但那背影分明有些許刻意掩飾的急切,步子也比往常快。

隔了幾米的謝姝意眼底閃過一抹幽光,也跟着走了過去。

她甫一露面,楚固钰幾乎是立刻調轉了目光,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方向。

他其實是想立刻飛到那個女人的懷抱裏感受那令自己眷戀的馨香和溫熱的。

然觸及到謝姝瑜的目光愣是沒往他這邊移,好像沒看見他似的,楚固钰的四肢就像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雖然心裏在瘋狂叫嚣,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又幹又澀,半點也發不出聲音。

被抛棄了的絕望、無助、心痛和惶惑充斥心間,楚固钰一時呆在原地連呼吸都快忘記了,只殷切地望着那個身影渴望重新獲得那人的關注。

謝姝瑜努力忽視那個被自己捧在心尖的小東西,彎唇淺笑,“陶小姐。”

看到來人,陶郤筝清冷的面容有片刻怔松,待反應過來淡淡開口,“謝小姐。”目光移到她旁邊的謝姝意臉上,有些面生。

“這是我二妹妹,謝姝意。”

陶郤筝聞言只擡頭淡淡“嗯”了聲,杞安侯府嫡出的三位小姐她的知道,眼前這位應該就是個庶女,想到那些傳聞,她心中不屑,一個待字閨中與外男無媒茍合的卑賤庶女,她陶郤筝何等驕傲,這樣的人她打心眼裏瞧不上。

只是……陶郤筝目光又若有似無地落到氣度娴雅的謝姝瑜身上,在她如嬌花照水的臉上停留片刻,心中湧起莫名的不适。

這真是母親口中上不得臺面、空有美貌、一身小家子氣的謝家大小姐?

在她打量謝姝瑜的同時,謝姝瑜也在暗暗地打量她。

真不愧是女主,京都第一美人,美貌自然不俗,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身清冷出塵的氣質,總讓人感覺她團團霧氣繞着,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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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謝姝瑜沒從她挺直的背脊瞧出她的一身傲骨,反而從她眼底的不屑和高擡的頭顱察覺出她高人一等的傲氣。

的确“與衆不同”,見慣了其他女子的殷勤倒貼,溫柔小意,男主男二都因為這個“與衆不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連她的團子都被女主的光環迷得暈頭轉向。

謝姝瑜卻只想笑。

楚固钰心裏抓肝撓肺,此刻完全顧不上其他,他知道這個女人生氣了,生他的氣,從來誰的心情也不顧及的楚小侯爺現在只想狠狠扇自己幾巴掌,只要謝姝瑜能舒心。

他哪裏還顧得上不能當着別人的面沖向謝姝瑜,他現在只知道,那個女人生氣了,他要哄!

當他忍着痛楚踉踉跄跄邁開四肢時,陶郤筝瞧見他的動作,眼底冒出一絲冷意。

幾乎是立刻伸手将這只髒兮兮的小白貓抱進懷裏,面露憐憫,笑得溫柔,“可憐的小家夥,咦,脖子上的傷哪裏來的啊。”

從來沒有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在她面前選擇奔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這只畜生也不例外。

謝姝瑜的笑幾乎是立刻僵在了臉上,隐在袖子裏雙拳也下意識地緊握。

然她明知道這只是個虛拟的小說世界,很多人很多東西都不能按常理來判斷,她又為何這麽較真?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以為在陶郤筝懷裏乖巧享受的團子其實心裏萬分煎熬,本來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懷抱現在的他只想逃離。他一刻也受不了這陌生的氣息。

見到陶郤筝也完全沒有自己想象的激動欣喜,為什麽啊!

楚固钰下意識掙紮起來,死命地開嗓嗷叫,急得差點就說出了人話。

陶郤筝目光更冷,胳膊一點點收緊,被她禁锢着的楚固钰險些窒息,心簡直沉到了谷底,失望極了。

這就是他喜歡了十多年的心上人,他一直以為陶郤筝是驕傲的,不屑同那些庸脂俗粉一樣耍小手段磋磨人,可今天,這個他眼中驕傲飛揚的女子卻用這樣的陰私手段磋磨他,磋磨一只受傷無辜的小貓。

許是他們這邊的動靜終于讓謝姝瑜察覺出了不對,她心中一凜,立刻出聲,“陶小姐!”

“陶小姐,這是我的貓。”

陶郤筝清冷的眸中露出意外的神色,只聽謝姝瑜又道,“還不快過來!”這話是對她懷裏的小東西說的,聲音如清泉般清晰悅耳,卻帶着股急切,好像多一秒就會失去什麽似的。

陶郤筝突然松手,驚呼一聲,“哎呀。”

楚固钰重重摔在地上,看得謝姝瑜心尖一顫,他卻顧不得疼痛急急地奔向那人,兩只小爪子緊緊地拽着謝姝瑜的裙角,擡着腦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得謝姝瑜神色又軟和了下來,她俯身将團子抱進懷裏,絲毫不嫌棄他髒兮兮的毛發,輕柔地為他擦拭嘴角那一撮草木屑和灰塵,習慣性地撫了撫他顫抖的背脊。

小聲警告道:“我看你下次還敢亂跑!”語氣裏的心疼和寵溺卻怎麽也掩飾不了。

楚固钰吸了吸鼻子,貓身男子漢心的他簡直要哭了。

小腦袋再次埋進謝姝瑜懷裏,貪婪眷戀地嗅着熟悉的馨香。

陶郤筝看着這幅主寵情深的畫面心裏的不适感又湧現了,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手中慢慢流失了。

她狀似感動地開口,“這小貓兒看着瘦……可憐,能遇到謝小姐這樣的主人真有福氣。”她本來想說瘦小可憐,可瞥見那只貓圓滾滾的身材怎麽也沒法違心開口。

“這貓倒是乖巧讨人喜歡,謝小姐沒來之前他就不斷向我示好,我看着他可憐,原想不如就收了吧,只是沒想到他有主人,倒是可惜了。”

謝姝瑜知道她的意思,無非想說團子背着她這個主人讨好她,可見她陶郤筝多有魅力而她這個主人多失敗。

她看着形容狼狽的團子,不欲逞口舌之能,壓着情緒道:“陶小姐心善,團子才肯親近你,只是他生性頑劣,我今日任性悄悄把他帶過來,倒是忘了妥善安置他,這才讓他溜進了相府又不小心迷了路,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好在沒叫他犯下什麽錯誤,還望陶小姐莫放在心上。”

若是姚氏知道了團子偷偷跟了過來又鬧了這麽一出,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團子的。至于自己的名聲,謝姝瑜一點也不在乎,若真因這事宮裏那位覺得她不識大體,不堪重用,她絕對會很開心的。

陶郤筝颔首,“謝小姐與愛寵一刻也分不開,這樣的情深,着實令人羨慕,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話落,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領着一衆丫鬟婆子離開了。

在一旁默默吃瓜、充當空氣的謝姝意面上不露分毫,心裏啧啧稱奇。

早聽說她的大姐姐養了只貓,捧在手心裏、含在嘴裏寵着,傳言不虛,只是……謝姝瑜明明沒帶着貓過來啊,這貓又是怎麽回事?

莫說是她了,連謝姝瑜也不知道原來團子有這麽大能耐,她壓下滿腹的疑問,盡量平心靜氣地虛虛掩着團子回了馬車,謝姝意識趣地沒有跟過去并且去姚氏那邊給謝姝瑜告了個假。

一進馬車,謝姝瑜就松了手,示意團子從自己懷裏離開,“下來。”

楚固钰卻充耳不聞,像個挂牌似的挂在她身上,扒着她不放。

小腦袋又讨好地往她懷裏蹭了蹭。

從來誰的面子也不給的楚小侯爺頭一次這樣伏低做小、賣乖讨巧。頭一次這樣對一個女人死皮賴臉,哪還有往日半分的嚣張桀骜。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麻麻幫不了你,媳婦自己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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