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年關将至, 平日裏肅穆的杞安侯府也熱鬧了起來。
在除夕夜那天,謝正濠帶着一大家子進了宮參加宮宴, 這次的宮宴,不同尋常,元帝特意讓暗示臣子帶上到了适婚年齡的兒女, 嫡庶不論。明眼人都知道,他這是要給皇子公主賜婚呢。
賢妃所出的五公主上月已經及笄,至今沒有定親。
而到了适婚年齡又尚未娶妻的皇子只有兩位——璃王鍺天隽和缙王鍺天浩。
庶女自是做不得王妃的, 但當個側妃也是沒有問題的,元帝這麽做心中自有成算。
即便正妃定不下來,賜兩個側妃也好,皇子們也到了年紀了, 總要有人幫着打理後宅吧。
璃王和缙王, 杞安侯府跟他們哪個扯上關系都不妙,想來元帝和楚後也知道謝楚兩家立場不同,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把謝家的女兒賜給缙王的, 楚後更不會讓謝家的女兒嫁給璃王, 把杞安侯府徹徹底底推向鍺天隽。
謝正濠想通了這一點, 顧慮也減輕了不少, 然姚氏卻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為此發愁不已。
可別叫她的阿瑜得了聖上青眼,皇家的媳婦哪是那麽好當的!
謝姝瑜也只感到疲軟,連日來的好心情都沒了!
她怎麽忘了,原主就是這次宮宴上被賜婚給缙王的, 當時不知道驚掉了多少眼珠!
陰謀家想不通,官場老油條想不通,陶郤筝想不通,楚小侯爺更想不通。
今日場合特殊,稍不留神就會闖下大禍,謝姝瑜把團子留在了玉竹苑,本以為要哄上好一會兒,沒想到團子今日特別貼心,雖然纏了她一會兒但卻沒有鬧騰。
在她離開的時候,楚固钰盯着她的背影沒有動作,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閉眼的那一刻,只希望這一次,也只是短暫的沉睡……
馬車緩緩而行,馬蹄聲像是重重敲擊在她心上,謝姝瑜心情有些沉重。
她現在在賭,賭是否真如了塵大師所說,她的命運已經脫離了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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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抵達皇宮,杞安侯府一行人跟着一個指路太監行往禦花園。
往日裏鬧騰的謝姝絮也規規矩矩地跟着走,被程氏盯得連眼珠子都不敢亂瞟。
謝姝靈腰杆挺得筆直,擺出最好的儀态,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在幾個姐妹中算是最精細周到的。
謝姝墨始終低頭垂眸跟着謝姝瑜,他悄悄拉了拉謝姝瑜的袖擺,附耳小聲嘀咕,“大姐姐,我可從未來過皇宮呢,這皇宮真氣派。”
“是啊,”謝姝瑜轉轉脖子,“其實我也只是小時候來過,沒多少印象了,對皇宮也陌生得很。”
走在她前面的姚氏淡淡瞥了正在耳語的兩人一眼,眉頭一皺,不悅地咳了聲,謝姝墨立刻露出委委屈屈的小眼神,抿唇不語。
謝姝瑜心裏暗笑,面上還是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被人責怪還知道委屈了,有長進。總比把所有情緒往肚子裏咽好,少年人本就該如此鮮活。
她當然不知道,謝姝墨也只是在她面前才會露出“鮮活純良”的一面,甚至很多時候也只是為了迎合她而刻意演的戲。
當鮮活美麗的皮囊被扒開,內裏是怎樣的腐朽不堪誰又知道呢?
謝姝墨,不,應該是趙默,他的心早在無數次的瘋打和辱罵中變得麻木了。
從他七歲知道餘氏并非他的親娘而只是為了護住他這個趙氏唯一的嫡系血脈拿自己剛出生的親生女兒送死的奶娘開始,他就已經不正常了。
餘氏是忠仆,忠到願意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來成全自己的一片衷心。
可在眼睜睜看着自己親生女兒死在那些人的鍘刀下,小小的身體血肉模糊,黑黑的眼睛瞪得老圓時,她就已經瘋了。
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了所謂的衷心一時的沖動之舉,開始沒日沒夜地折磨自己,也折磨那個小小的孩子,她把一切罪過都推到那孩子身上。
每次看到趙默,她心裏隐秘的傷疤就會一次次被血淋淋地揭開,餘氏就這樣瘋狂又無力地折磨自己,她早就崩潰了。
趙國公夫人生産的那一日,正是趙氏抄家之時,沒人知道趙國公夫人其實生的是個男胎,那個男胎還“茍活”到現在。
謝姝墨突然笑了,漂亮的小臉璀璨奪目,妖冶地讓人恨不得獻上自己的性命,只可惜,他低着頭,這樣的風景沒人看得見。
走在前面的謝姝瑜突然感覺他不知不覺落後了好幾步,腳步頓了頓過去牽起他的手,“別緊張,跟着我。”
謝姝墨眼神晃了晃,空洞的眼睛有了別的色彩,緊緊握着她的手跟着走。
嘴角牽起純良的笑,大姐姐這麽好,他待會兒給她準備的“禮物”她一定會喜歡。
……
元帝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眼角的每一條細紋都寫滿了久居高位的威嚴,他旁邊端坐着的婦人就是東莞的皇後楚氏,也就是缙王的生母。
楚皇後倒是一臉慈相,美也是美的,那是一種端莊的美,她目光倒是不經意地往杞安侯府的方向轉了一下,在謝姝瑜身上頓了頓,旋即又自然地收回來,繼續同元帝說着什麽。
賢妃攜着五公主左呼右喚地走過來行禮,元帝威嚴的臉上柔和了不少,“小五,過來朕身邊坐。”
賢妃笑意更甚,親昵地拍拍女兒的手,示意她坐過去。
五公主鍺伽璇高興地扶身,“謝父皇恩典!”
她在衆人度量的目光下走過去坐到元帝身邊,神色俏皮地說了什麽,惹得元帝笑聲連連。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陛下對五公主的寵愛可見一斑,心裏都有了數。
成了背景板的楚後依舊笑得大方得體,等鍺天皓到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更是真切了幾分。
璃王和缙王相繼出場的時候,底下的騷動更大了。
那些帶着嫡女庶女的老油條心裏的算盤珠子已經啪啪作響了。
那些閨秀更不用提了,個個坐直了身體,含羞帶怯,仔細檢查鬓發和妝容,展現出自己最優雅最美麗的一面。
謝姝瑜不經意的一眼,撞入了鍺天隽涼薄的眸子裏,兩人都愣了一下,還是謝姝瑜先反應過來移開目光,而鍺天隽朝她微微笑了下就不動聲色看向了另一邊。
雖然只看了一眼,但謝姝瑜還是感覺到了,他看的是陶郤筝的方向,誰讓陶郤筝離她不遠呢。
更神奇的是,兩位王爺都往那兒瞟了一眼,謝姝瑜用餘光偷偷打量陶郤筝,女主不愧是女主,神情冷淡,清冷又孤傲,被兩個王爺看着也不為所動。
樂聲想起,一群舞姬甩着長袖入場,大冷天的,她們穿得卻很單薄,但每一個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
見慣了歌舞的衆人卻有些意興闌珊,宮裏舞姬舞藝再高超,看多了也膩,謝姝瑜卻不會,這舞蹈古韻十足,就像一副清新淡雅的潑墨山水畫,很動人。
她看得認真,謝姝絮忍不住諷刺,“大姐姐好興致,一群卑賤的舞姬搔首弄姿的豔舞也看得那麽歡。”
謝姝瑜好心情地同她扯皮,“我怎麽記着五妹妹似乎也跳過這“豔舞”啊?”
“你——你胡說什麽!”謝姝絮漲紅了臉。
“我想起來了,”謝姝瑜認真回憶着,“這舞名喚“清宮賦”,是前朝周太妃編的舞,周太妃一舞驚人,妹妹可是還贊過的。”
謝姝絮偷雞不成蝕把米,惹得自己一身惺,氣得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團子已經要下線了,女主再回府見到的團子就不是她的團子了,到時候是一個蠢蠢的團子,你們說女主會不會想念以前能聽懂人話又傲嬌的小家夥?
我們女主會知道養貓真的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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