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它們的結局

再沒有負擔的銀白快活的在水裏游着，而一旁的陳木只是看着他的自由自在就心裏一片的順遂。

只要這樣就好，只要銀白活着就好，從他的嘴裏省出食物這樣簡單的事情，自然是不用銀白知道的，他只要負責開開心心的活着就好了。

三天是一個期限，主人再次扔下了一條魚，而陳木做了同樣的事情。

送到嘴邊的魚食仍然跟上次一樣的怪異，銀白不是不疑惑的，但是他更疑惑的是為什麽每次給陳木喂食的時候同時扔下的魚食總在陳木的身邊，而他要求上去自己吃的要求被嚴肅甚至是嚴厲的拒絕了。

“其實我想跟大魚一起上去獲取食物的，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的麽？”銀白覺得委屈，被那樣直接拒絕的委屈，和被抛下的委屈。

“我以為，你應該不想看見同類死去的樣子的，”陳木給出了這樣的回答“所以我上去取，今天對不起了，對你這麽兇。”

“嗯？是這個樣子啊，那沒事，”銀白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心眼，其實陳木是在為他考慮的，他也應該從陳木的角度來想一想的“我知道了。”

“乖，”陳木安撫着他道。

……

三天又三天，仿佛時間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一樣……

直到有一天主人丢進來了幾條活着的魚，而裏面有一條銀白認識的魚――銀紅，那個銀白給他起了名字的魚。

他本來是沒有跟銀白一起被抓住的，銀白有的時候也在想會不會是被別的人給買走了或者還停留在那裏。

卻是沒有想到，居然可以在這裏見到，是主人第二次買到的魚麽？銀白這樣猜想着，卻沒有湊上前去。

他在跟陳木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相當于背叛了金魚的族群，陳木會留下他是因為愛，不說陳木會不會為了他留下這個一面之緣的金魚，就算陳木會留下，銀白也不會這樣要求的。

跟一面之緣的朋友比起來，銀白終究是更在意陳木生命的延續，這是跟現實的問題。

同銀白他們第一次進來一樣，那幾條魚在水裏悠閑的游了一會兒，就在看見陳木吞掉其中一條的時候開始慌張的四處逃散，而他們看向銀白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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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銀白不理會他們那種怪異的眼神，只是甩着尾巴問着陳木道。

“唔……活魚要比死掉的味道好一點，”陳木回答着，然後吐出了銀白今天的魚食，那是主人剛剛灑進來的，銀白看見了。

銀白沒有疑惑，只是在吞進魚食的時候感覺好像恢複到了以前的感覺，就再也沒有多想什麽了。

魚缸中的金魚在一條一條的減少，魚缸又是一天又一天的恢複冷清，然後剩下了三條魚。

陳木和銀白，還有最後的銀紅。

銀白對此是冷眼旁觀的，即使內心的，糾結快要把他吞沒，他也只能冷眼旁觀。

有的時候銀白也會想，如果陳木跟他都是金魚會怎麽樣，毫無疑問的，他們會毫無價值的死去，就像銀紅曾經說的那樣。

而如果他跟陳木都是虎魚，也許他們不會能夠相遇，一山不容二虎，虎魚也是如此的，他們在的地盤，無法容許第二條魚霸占地盤。

心越是糾結就越冷硬，面對這樣的命運，銀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做才是最正确的方法，他只能挑最好的那個。

陳木在身邊沉睡着，他吃完以後都會進行沉睡，銀白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作息，一般這個時候，銀白都會牢牢的守在陳木的身邊。

也就在銀白昏昏欲睡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聲音，在呼喚着他的名字，除了陳木，應該沒有魚會知道他的名字才對，銀白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另一頭對着他搖頭擺尾的銀紅，似乎在叫他過去。

這樣的場景分外的相似，銀白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過去了，最起碼銀紅跟他有過片刻的友誼，對于這條對他沒有鄙夷的金魚，銀白也想聽聽他會說什麽。

“什麽事？”銀白開口問道，聲音仍然清淩淩的，可是卻不像原來的軟弱和單純。

銀紅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他逃命時那有幹勁的樣子，他悠閑的吐了個泡泡道“沒，聽說你跟那條虎魚是戀人，你真厲害。”

“我不厲害，是他厲害，”銀白斟酌着回答，又搖了搖尾巴道“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我一定會死的，”銀紅吐着泡泡道“不過幸好，我比那些放進冷凍室的魚要活的稍微長一些，而你可能能夠一直跟你的戀人活下去。”

銀白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只是有些焦躁的說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銀白，你變了，”銀紅意味深長的說道“我不知道你這樣變得是好是壞，但是我想那件事情你應該要知道一下，等我被陳木吞掉的時候，仔細的盯着我還有我的周圍看一下，看一下有沒有主人放進來的魚食，你不笨，仔細想想就能明白的。”

銀紅說完不再說話，而是悠閑的去角落裏面休息了，好像完全不在意下一條吃掉的就是自己一樣。

銀白則是默默的回到了陳木的身邊，銀紅說的話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的劈在頭頂之上，銀白想要相信陳木，但是卻又止不住的去思索着銀紅說過的話，陳木的舉動處處都是疑點，可是銀白只是刻意的去忽略了。

銀白糾結的心思沒有被陳木發現，那麽這次的懷疑自然也可以隐藏的很好。

三天為一個期限，陳木這次的出動極其的迅速，銀白也探出貝殼觀察的極其的仔細，主人沒有灑下魚食，銀紅的周圍也沒有魚食，四處逃竄仍然被咬成兩截的銀紅，全部都指向了一個清楚的事實。

銀白鑽進了貝殼裏面，這裏擁有着一絲的黑暗，能夠掩飾住他的顫抖和惡心。

他很害怕，不是害怕陳木，而是害怕自己，他很惡心，也不是惡心陳木，而是惡心自己。

他居然能夠如此歡樂的吃下同類的身體，并為了能活下去而高興，這樣的自己，真的有點不像他了。

好惡心……銀白惡心的差點将自己的胃給吐出來。

“怎麽了？”一粒類似魚食的東西被吐進了貝殼裏面，白漆漆的，帶着絲絲的粉色，看着是魚食的形狀卻不是魚食，這是銀紅身體的一部分。

銀白發着抖将那一部分壓在了貝殼的下面，然後整理好情緒游出了貝殼。

“我剛才有點困，”銀白清淩淩的回答道，沒有顯露出自己的情緒和腹中的饑餓來。

這是屬于銀紅的報複，銀白知道的，而這樣的報複，他表示接受，不管怎麽樣跟陳木做戀人，他都只是一條金魚而已。

吃掉同類的肉讓自己活下去，銀白做不到，如果他能夠面無表情的吃下同伴，那麽他，也不再是陳木愛着的他了。

印度虎魚即使同類之間會争鬥，但是也不會吃掉同類的，銀白不想變得那樣的卑劣，而陳木瞞着他的原因，想來也是因為這個。

沒有食物的進補，身體會變得虛弱，游不動就一直待在原地休養生息，三天又三天，銀白的身體可見的虛弱了下去，陳木急得圍着他團團轉，喂的“魚食”也越來越多了起來，而銀白藏在貝殼裏面的魚食也有着相同的數目。

貝殼裏面變得擁擠，銀白明白，已經瞞不了多久了，因為他已經虛弱到沒有辦法在游動，必須時刻保持着清醒才能保證自己的身體不往上翻。

陳木的呼喚他聽得到，可是他出不去了，沒有力氣，不想見他，就死在這裏了麽？

驟然的光亮灑了下來，貝殼裏面藏着的“魚食”通通的往水面上湧，這時的外面應該是深夜吧，銀白看着那紫色的光想到，真亮呢……就像陳木所說的天堂一樣。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陳木愣愣的看着貝殼下面的場景，他的小金魚正在不斷的上浮，然後被陳木猛的将他的身體擺正“聽話，銀白聽話，吃東西好麽？求你……”

銀白的眼睛看到了面前的陳木，他覺得很疲憊，快要失去眼前的光一樣，可是他還想再看陳木一眼“陳木，我好累……”

“你聽話，吃東西的話就能活下來，我們可以永遠的在一起，聽話，”陳木不斷的想要往他緊閉的嘴邊塞“魚食”，可是被銀白拒絕了，他只能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哀求着他活下來，即使知道銀白知道後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仍然想要讓他活下來。

“陳木，我不想被沖進馬桶裏面，那裏太黑，我害怕，”銀白靠着陳木細聲細氣的說道“你吞掉我好不好？”

噙到嘴邊的“魚食”通通的浮了上去，陳木感受着身邊越來越虛弱的氣息，終于回應了他的問題“好。”

輕輕的魚鱗蹭過，漂浮着朝着頭頂而去，真的像上了天堂，游到他再也無法到達的地方一樣。

陳木的雙眼有點模糊，那是充盈的眼淚，只是即使模糊，他仍然準确的沖了上去，将那瘦瘦小小的小金魚從頭到尾吞了下去，什麽都沒有剩下。

那一刻，陳木明白了銀白的感覺，厭惡和惡心自己的感覺，讓身體顫抖不已，眼中的淚融入了水中，什麽也也看不見，陳木只是冷靜的，像是正常的虎魚一樣，将漂浮在水面的“魚食”通通吞了下去，因為不能被所謂的主人發現。

在清理完以後，陳木有些漫無目的的游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明白在遇到銀白以前自己是怎麽度過的，只是游着，在這個沒有銀白的世界裏飄蕩着，然而，沒有人能看出他的異樣來。

如果就此死去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吧，可是陳木的腦袋在告訴他自己，他的身體很強健，價錢很貴重，不會那麽容易的死去。

真是悲哀啊，這個沒有銀白的世界，陳木蹭着銀白曾經待過的貝殼，想象着蹭着銀白的觸感，每次一激動或者害羞的時候，他頭上的鱗片就特別的鮮豔，就像是眼前的這一片一樣……

陳木的思維瞬間有些清醒，他看着貝殼上面那殘留的鱗片，頓時變得小心翼翼，這是……銀白蹭上去的鱗片，他頭頂上的鱗片對麽？

原來，他在這裏還留着最後的痕跡。

謹慎的保存着，這裏需要謹慎的保存着，如果他死掉的話，這裏是會徹底的清理的吧，銀白留下的最後的痕跡，不能就這樣清理掉。

所以……活下去吧……只有陳木才願意守着銀白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這個世界上有着一個魚缸，養着一條印度虎魚，就像所有的被養着的虎魚一樣順遂的活着，只是跟別的魚不一樣的是，他的心裏有着愛情，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情。

這段愛情，讓他恨不得去死，卻又只能活在這個再也不會有一條叫做銀白的小金魚的世界裏……

作者有話要說： 按理說，到這裏算是結束了，但是橘子不喜歡悲劇，所以期待有一個美好結局的寶寶可以往後看，覺得已經可以的，就在這裏停止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