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胃痛
以前每個月的第一個周末,厲華盛都會約薛忱去KTV,薛忱也從不拒絕,所以現在的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個KTV有點遠,薛忱到的時候包間裏已經有六個人,扯着嗓子開始唱開了。
他剛走進去,林翕合視線正好瞟過來。
先是怔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後立馬就熱情洋溢地攬上他的肩膀,咧嘴大笑:“我去!忱哥居然理了發,還配了眼鏡!”
薛忱的嗓音天生帶着清涼:“游戲打多了,有點近視。”
“不過真得氣質完全不一樣,完了,回學校得迷死多少妹子啊。”
聽見這話,厲華盛也湊過來,一拳錘上他胸口,“嚯嚯,忽然在乎形象打扮這麽好看,是要追哪個妹子?”
薛忱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但看他那副賤兮兮的八卦表情,估計他根本沒當回事,還以為自己是準确的拿捏着力道的。
薛忱答道:“追你妹。”
然後厲華盛那個二五眼哈哈哈笑了起來,一群人也跟着笑。
正在唱歌的女生叫易染,見他來了,只是打了個招呼又繼續唱,聲音算是女生裏比較有磁性的那一類。
還有兩個女生正在低頭玩手機,聽見林翕合的話下意識看了過來,然後飛快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陳顼遞了瓶啤酒過來。薛忱接過,擰開了沒有喝。
養生的重要原則之一就是少飲酒,前世的時候他滴酒不沾細嚼慢咽,學姐學長老是笑話他活得比女生還精致。
之後,他們玩游戲輪流唱歌,厲華盛唱歌唱到一半就被易染罵停搶走話筒,林翕合唱歌倒是極其好聽,那兩個女生高音飚不上來,陳顼嗓子不舒服發揮失常,然後就輪到他了。
他拿着話筒沒有多猶豫,打算破罐子破摔跟着感覺走。
誰知一開口,連他自己都驚訝了,這副嗓子溫軟卻又極富磁性,低音高音都游刃有餘,唱着唱着連他自己都沉浸在歌聲中。
他唱完,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
薛忱有點愣,難道剛才覺得自己唱的還不錯是錯覺?有濾鏡?
又等了兩秒,一個口哨打破沉默。厲華盛首先起哄:“卧槽!一個月沒來KTV,你唱歌越來越好聽了啊!來,給忱哥鼓掌!”
全場最佳的易染也贊揚地挑挑眉,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其餘的兩個妹子互相交換了眼神,眼睛裏悄悄藏着羞澀和興奮的萌動。
後來,大約六點左右,易染帶着兩個妹子逛街去了,他們幾個男生開始肆無忌憚地喝酒。
厲華盛跟林翕合兩個人變着方地給他灌冰啤,嘴上吆喝着:“度數這麽低,你平常喝都喝不醉,不過瘾!”
小惡霸酒量很好,自己悶頭喝,不需要他們灌酒,喝得比誰都多,好像恨不得快點醉過去一樣。
人設的轉變不能太突兀,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只能一邊盡力地繼續裝逼凹人設,一邊破壞自己的養生大計。
才喝了兩聽,薛忱就開始頭暈。看來沒能繼承小惡霸的酒量。
其他幾個男生也沒好到哪裏去,有意和他拼酒,噸噸噸往嘴裏灌,林翕合跟陳顼很快就癱在沙發上了。
薛忱上完廁所,忽然有點惡心,去外面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感覺清醒一些後給厲華盛發了個消息說自己先回去了,而他們幾個早就說過今晚要熬通宵。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星辰隐沒在濃稠的夜色中。
KTV臨近郊區。位置雖然偏僻,卻是整個研州西區範圍內音質最好、曲庫最豐富的一家。此刻,路上只剩稀稀疏疏的點點行人。
薛忱沿着安靜的街道散步醒酒,意識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間。走着走着,他發現自己更加難受,胃裏甚至有一種灼燒感,滾燙的熱氣帶着酒味順着喉嚨噴薄而出。
靠,不是醉,是胃痛。
走不動了,想打個車,卻發現手機在這個緊要關頭沒電關機了。
周身搜遍,地鐵卡和現金都沒帶。出租車雖說可以到付,可這個點估計已經太晚,他連出租車的影都沒看到。
無奈之下,他只好繼續往前走,一邊看看有沒有沒有關閉的店鋪,想進去給手機充個電。然而,他越走越荒涼,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路上唯一開着的店因為他渾身酒氣又打扮得特立獨行而拒絕了他。
許是身體上的疲憊激發了酒精的躁動,胃裏一陣翻湧,想吐。
薛忱立刻繞到燈光更幽暗的一條街,找了個角落蹲下,嘩地吐了出來。
路旁是個建築工地,夜深人靜,陰影溫柔地隐藏了他狼狽的模樣。
忽然,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油膩至極:“喲,小美女,這麽晚怎麽還不回家呢?”
嘔!
薛忱吐完,依然覺得難受。聽到這麽一句話,就更想吐了。
酒精是一種神奇的東西,能暴露折射出一個人被隐藏起來最真實的一面。這個醉漢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從側面說明了他平常大概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最恨這種丢男同胞臉的敗類,想起身教訓他一頓。但是剛一發力,胃部的疼痛就隐隐撕扯着他的神經,威脅他最好不要亂動。
于是薛忱保持着蹲姿,微微側過頭看着醉漢,刻意壓粗聲線,冷冷地把所有髒話都罵了出來。
“你他媽眼瞎,老子像女人嗎?滾!”
說話的同時,額角的頭發垂下來一縷,襯得那張模糊光影下的側臉更加小巧精致。
醉漢先是麻木地驚訝了一會兒,幾秒鐘後目光反而更興奮,他又賤兮兮地笑起來:“嘿,這麽漂亮一張臉居然是個帶把兒的!稀奇!”
呸!更惡心了!滾尼瑪的!
薛忱冷靜地調整呼吸,看能不能試着站起來立刻揍他兩拳,結果又吐了。
醉漢笑嘻嘻走過來,就在要碰到薛忱單薄的脊背的剎那,薛忱猛地起身,加上前世的拳腳技法鉚足了全身的勁兒,一腳踢向他的腹部,力道狠厲又精準。
本來還想再去揍那人兩拳,胃卻報複式地灼燒和疼痛起來,他一時失了力,腳下一滑半跪在地上。
那醉漢被踢倒在地上,一個勁兒啞聲叫喚。他本就是微醉,緩過來後明白自己遇見硬茬了,立刻認慫,撒腿就跑。
但薛忱卻因為剛才的舉動而吃了大虧。
腹部如同尖刀在不停攪動一般,同時又酸又脹,痛得他大夏天裏冷汗直流。
他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狼狽地捂着腹部,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到了極點。
緩了一會兒,試試看能不能站起來,得到的反饋是腹部又一抽一抽地泛疼。
……再蹲會兒吧。
夜裏很靜,連蟲鳴聲都清晰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薛忱隐隐聽見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像在打電話。
“喂,楊叔,我剛忙完出來。”
聲音有點遠,可清清涼涼的,透着一種不卑不亢的淡漠,相當有穿透力,正在往這邊走。
薛忱精神一震,救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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