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唇(補三合一) (1)
周日晚,月考成績出來了。
這次考試是補課一個月以來,大家在正式進入高三後的第一次考試,所以全年級師生都特別關注。
就連薛忱所在的20班,許多同學周日下午就早早的來到學校,一邊刷題吹水,一邊伸長耳朵打聽着考試成績的小道消息。
薛忱因為和俞燼住在一起,所以總是一起來到教室。這天,薛忱說上次資料上有一道大題不懂他們提早一點來了,沒想到教室裏的人遠比他們想象的多的多。
謝絲蘊跟他們打招呼:“嘿,忱哥!燼哥!”
薛忱揚了揚下巴,背着書包回到自己座位上。
謝絲蘊還沒有收回視線,而是悄悄扭頭追逐着倆人的背影,納悶他們最近怎麽老是一起來啊?
薛忱坐到位置上,剛才聽見一些小聲的議論,全班目前最關心的就是自己和俞燼的成績。
他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盯着俞燼,男主人設是時候發揮主角光環驚豔全場了。
俞燼坐下來,見薛忱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臉上,面無表情地淡聲問:“看什麽。”
薛忱笑了,臉皮厚地繼續看着,說:“沒什麽,看你長得帥啊。”
俞燼的冷臉凝固了剎那,但也僅僅是剎那而已。
薛忱本以為接下來他會說冷冷地說“無聊”,卻聽見俞燼心情似乎很好地哼笑一聲,悠然地說:“那你慢慢看,多看一會兒。”
這人……人設崩了!
很快,老趙來了教室,全班立刻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熱切地盯着他。
他眯了眯眼睛,也不繞彎子:“想知道考試成績是吧?行這就給你們挨個挨個念。”
全班猛吸一口氣,開始了習以為常的公開處刑。
“第一名,謝絲蘊,年級31名,A優,年級進步1名。第二名,李峤,年級49名,年級進步10名……”
念完前20名,大家都沒有聽見俞燼和薛忱任何一個人的名次,不時的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年級前500名怎麽都沒你啊。”薛忱小聲問,“我覺得你能進年級前10。”
俞燼忽然擡眼,反問:“為什麽這麽覺得?你能看出我的實力?”
薛忱覺得說再下去不妙,俞燼最近總讓他覺出一種被看出來的心虛,就随口扔了個“直覺”作為答案,不再跟他說話了。
老趙繼續念着名次,薛忱聽得發困,雙手枕在後頸上懶懶打了個哈欠。
“第25名,薛忱,年級630名,C優。”老趙頓了頓,點評道,“嗯,不錯,進步很大,進步667名。”
全班炸了。
像在水平靜的水中丢了一顆巨大的石頭,激起大片水花。
進步不是一般的大,這就是傳說中逆襲嗎?
薛忱毫不意外,他上次入學考試就是按照進步兩百名的分數答題的,這次為了跟俞燼接觸的時間多一些就顯得很努力,整個年級的水平普遍較差,他進步600名很容易,算是折中。
但俞燼呢,難不成又懶得寫,考倒數第一?
很快,老趙讓全班安靜下來,繼續念道:“第26名,俞燼,642名,C優,進步656名。值得一提的是,英語,滿分。”
全班剛冷靜下來,又瘋了。
厲華盛驚喜地瞪大眼睛:“意思是我果真要預定全班倒數第一了?”
而薛忱感受到老趙直直射向俞燼的目光,依然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薛忱戳了下俞燼,試探地問:“當時你問我要試卷算分,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考的差不多,然後在一個考室?”
“……”俞燼挑眉,被看出來了,“你為什麽覺得我能精确控制分數和名次,或者說,你怎麽判斷出來的?”
薛忱心說不妙,難不成告訴他自己也是這樣做的。
他例行吹彩虹屁:“因為你牛逼啊,參加過高考,又給別人補課,還把我的成績帶的上升這麽快。”
俞燼淡淡凝視着他,卻因為挑眉這個動作而顯得極具侵略性:“我成績很一般,高考更是發揮失常考得極差,只是對付你還不算難。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能考年級前十的學霸呢。”
薛忱聽到前六個字時,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又騙人!
從他給自己補習時思維的流暢和各科切換自如的靈敏程度,就知道他絕對是萬裏挑一的學霸,可聽到後面的質問,他慫了。
因為他一旦說出理由,就證明了自己也是裝的。
聯想到這裏,薛忱心裏閃過一種很不好的猜測。
有沒有可能俞燼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哪怕有可能是多慮了,他也必須慎重回答。
但如果立刻移開話題,反而更可疑。
最正确的操作是用小惡霸的性格,暴躁但又找不到證據地那樣拒絕相信他的謊言。
薛忱于是道:“我信你個鬼。”
俞燼深究他幾眼,毫不掩飾淡笑:“随你。”
下課後,俞燼又被老趙叫去了辦公室,一整節課沒回來。
薛忱語文考了43,語文課下課後也被語文老師高仞岳也叫到辦公室了。
因為他作文只寫了三個字:寫不來。
高仞岳的辦公桌和老趙的辦公桌一個在辦公室的東南角,一個在西北角,薛忱剛進辦公室就聽見老趙苦口婆心地給人形制冷器灌着雞湯:“人啊,要時刻端正态度,走出過往,不能停留在過去的時間裏……”
俞燼聽見動靜,視線一下子就挪到了薛忱身上。
他的頭發溜出來一絲,擦着他的側頸,俞顯他白皙的膚色。
薛忱也看見自己,揚眉跟他比了一個“唷”的唇形,意為“還在被訓哪”,俞燼心裏有些好笑。
“看哪兒呢哪兒呢,”老趙喝道,“雖然最近你們關系确實挺好,但在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不要走神,好麽,俞燼同學?你再看他我就默認你們倆想打架,讓你們對視一分鐘。”
俞燼:“……”
薛忱:“……”
“好,您繼續。”俞燼說。
“诶我說到哪兒了?”老趙問。
“人生路上有很多挫折。”
“奧,人這一生啊,不對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老趙的話俞燼早就聽得膩了,注意力全放在薛忱那邊。
高老師翻出這次、上次、上上次他的語文答卷,他複印留底了幾份:“薛忱啊,認真考,行不。”
“太難了,真寫不來。”
“看看上上次的卷子,只寫了作文。上次的卷子,只寫了幾個閱讀和詩詞填空,這次只認真寫了選擇題。”
“我不會寫的都是我不會的。”
“裝,繼續裝。”語文老師說。
老趙插話:“怎麽,薛忱也是裝的?”
“其他科不知道,反正語文的話他遠不止這點實力。”高仞岳又問:“什麽叫也是?”
上周,何念說出了俞燼兩年前參加過高考的事情,剛開始老趙還不信,說他的檔案上明明才18歲,怎麽可能兩年前就參加過高考。
後來他才知道俞燼曾經是研州外國語連續三年的第一名,在以前的老師眼裏,如果他參加高考的話,是争奪狀元的種子選手。
他在研外有認識的朋友,私下去問,對方很驚訝俞燼居然回來複讀了,竟然還去了他們學校,還次次考倒數第一并且成了“校霸”,他們一直以為這個俞燼和以前那個乖得不得了的俞燼只是同名。
老趙滿臉黑線地幾番詢問下來之後,才知道他當年是因為心理素質不行導致高考發揮失常,那朋友和他一致猜測說他是沒有了再參加一次高考的勇氣,甚至一度變得離經叛道。
他暫時不打算讓這事公之于衆,就何念和他知道。但上次,他就讓簡莘把俞燼叫到辦公室來給他做了好久的心理輔導。
俞燼很淡定地承認自己高考考了0分,以前成績确實不錯,老趙見他最近在薛忱的感染下也開始努力的學習,再也沒曠課,就趁機對他抱有期許,希望他發揮真正的實力。
結果……就這?
語文0分,數學60分,英語150,理綜180。
數學老師看過他的試卷,被氣得吐血。
選擇題前八題單數題都對,雙數題都錯,最後四個全選A,填空題全部放棄,大題只寫前一半,寫到關鍵步驟就差一個答案偏偏不寫了。
“薛忱,你去趟9班,把簡莘叫上來。”老趙在自己桌上的紙堆裏找卷子,“她這次下滑得有點厲害,掉到第三名去了。”
估計又是叫來給你收拾桌子的。
薛忱正想叫俞燼去,俞燼卻先一步道:“我去吧。”
自己想做的事情反倒先一步實現,薛忱卻沒覺得多開心,甚至一時說不上來那種滋味。
俞燼跟疑惑的老趙解釋:“何老師讓他抄的英語作文他還沒有抄完。”
見到這曾經水火不容的兩人關系越來越好,老趙也沒多想,揮揮手同意了。
出了辦公室,薛忱不知怎麽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俞燼:“不用。”
薛忱說:“切,老趙本來就讓我去的,你不讓我去我還偏要去了。”他要去監督男女主感情進度,早日了了心願看能不能穿回去。
薛忱不管不顧地走到俞燼前面,一起下樓來到9班外面。
簡莘正在整理錯題,聽見有人喊,立刻出來,便看見俞燼,以及遠遠站在後面的薛忱。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俞燼,然後努力沖薛忱露出一個最漂亮自然的微笑,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在乎的人。
薛忱也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俞燼背對着薛忱,薛忱遠遠地靠在走廊邊裝酷,聽不見,也懶得聽他們的對話。
只看見俞燼跟簡莘說了什麽,簡莘表情驚訝,然後進教室拿了幾張試卷出來,在門口撞見重回年級第一的周傳,周傳笑着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後,俞燼接過簡莘的試卷分析了十分鐘。
簡莘時不時點點頭,像重新認識俞燼似的仰頭望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把目光落到試卷上。偶爾有其他人經過,都瞪大眼睛往這邊看,還帶着起哄聲。
簡莘聽得認真,俞燼講得認真,薛忱看見俞燼的口型說了句“不用理他們”,繼續埋頭分析其他卷子。
不錯不錯,男女主進展很快。
還沒在一起就開始秀恩愛了是吧。
老母親薛忱滿意地笑了,決定給人留下一點二人空間,轉身往樓上走。
同時嘴裏飚出一句獨屬于小惡霸的髒話,這是他穿過來以後第一次無意識的爆粗口——“日了。”
可他沒有意識到。
語文老師警告薛忱,如果下一次考試他總分考不到100,就把詩詞鑒賞和古詩文填空的文章抄十遍。
薛忱一想到要寫作文就巨煩,懶懶地趴桌上。
這一趴,把俞燼的桌子給碰到了,桌肚裏抽屜裏掉了一本書出來。
薛忱好奇地撿起來,這次不再是英語或法語書了,封面上是日文——《仮面の告白》三島由紀夫。
薛忱撿起來随便翻了下,裏面幾乎全是他看不懂假名和繁體漢字。只是薛忱偶爾會瞥見俞燼看書的內容,詫異地發現,相比于以前滿是标注的外語原版書,這一本裏幹淨得很。
他恹恹合上書。
不禁想,以後俞燼要是跟簡莘告白,豈不是很浪漫嗎,各種語言表白切換自如,肯定把人小姑娘逗得滿臉通紅,花枝亂顫。
等等,誰先告白還不一定呢。俞燼這種人,他是會主動跟喜歡的人告白的人嗎,他可能會讓對方先告白,簡莘暗戀他,她先告白的可能性就更大。
但也不一定,當一個人忽然遇見闖入他心房的人時,他可能會打破原先的所有認知,所有的第一次都僅僅因為這一個人而誕生。
萬一擁有女主光環的簡莘就是那個人呢?
薛忱猛地回神。
他都在想些什麽啊……
刷題刷題!
把最難的物理題刷一遍冷靜冷靜先。
下午俞燼給薛忱講題的時候,薛忱居然罕見地聽出俞燼的錯誤。
他在心裏驗證了三次,俞燼的思路還是錯的,解出的答案也和他不一樣,但那套題是他抄來的,沒有答案。
俞燼仔細打量着垂着眸、眉頭微皺的薛忱,不錯過他臉上每一絲表情。
他敲敲題紙,淡聲問:“懂了嗎?”
咋整?
跟他說他錯了。
不,俞燼之前沒有跟他講過這一類的題。
如果萬一假設這是在試探他的話,他就是自尋死路。
于是學渣薛忱理所當然地不懂裝懂:“哦哦,這樣啊。”
俞燼很淡定地繼續給他喂題,之後的講解都很完美,好像剛才的小錯誤只是一個幻覺一樣的插曲而已。
晚上,薛忱洗完澡出來。
俞燼坐在沙發上按摩自己的手臂,嘴角居然挂着笑。
薛忱納悶,這人手酸,為什麽還笑?
薛忱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從書包裏摸出一個東西扔給俞燼。
“這什麽東西?”
“狗皮膏藥!”
薛忱牽着嘴角,頰邊露出兩個酒窩,“看你最近給我講題太辛苦,手都刷題刷酸了,買個膏藥給你。”
“……”
“喏,熬夜導致的黑眼圈我也查了下,說是你精神壓力過大,睡眠不好,你是不是也做噩夢,半夜夢見鬼打牆啊?”
“……”倒不是鬼打牆,只是憨憨撞門而已。
“以後這一屋子水果都是你的了,還有牛奶,每天喝一盒。跟我住,就不要虧待自己,半夜別再兼職了,錢有身體重要嗎!把身體養得壯壯的,健健康康才是真男人。”薛忱嘗試着像小惡霸一樣說話,但卻表現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壯壯的……
真男人……
俞燼詭異地看了薛忱一眼,又是用那種看稀有動物的眼神。
薛忱被這個眼神看得發毛,轉移話題。
“我感覺我最近一段時間睡眠都特好。之前還老做噩夢,你來了之後就一覺睡到天亮,但感覺你的睡眠質量卻變得變差了,難得……這屋有貓膩?後來的人就會噩夢附體,睡眠質量變糟什麽的哈哈哈哈?”薛忱說着自己都想笑。
俞燼卻嚴肅地問:“你以前常做噩夢?”
“嗯。”薛忱回想自己前世做的那些噩夢,“什麽電視裏的妖魔鬼怪就不說了吧,都是夢裏的常客了。其實更可怕的是一些你在夢裏夢見的東西,醒來後仍感到心有餘悸,但卻忘記自己夢見了什麽。”
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夢裏驚醒的感覺,就像悵然若失。
“說起來可能有些玄乎,”薛忱說,“我以前總會夢見一些預兆性的夢,比如小學時,夢見某個地方發生車禍,後來那裏真的就發生車禍了。夢見我考試成績瘋狂下降,結果也真下降了。不過後來想想可能也就是巧合吧。”
比如,夢見他爸媽離婚,沒過多久他們真離婚了。夢見他高考考了多少分,結果一分不差地考了一樣的分數……
這也是為什麽他穿過來之後夢見男主揍他,會下意識地害怕,因為他害怕即使穿到小惡霸的身體以後,預示夢的象征意義依然殘留。
然而從目前的來看,小惡霸的夢僅僅是些普通的夢罷了。
俞燼思忖片刻,很輕地說:“夢而已,這個世界是科學的,沒有玄學。”
怎麽沒有?
你忱哥我就是從現實世界穿進你們這破書裏來的好麽。
但他早已淡定了,還是敷衍地點頭:“嗯,相信科學相信愛嘛。”
俞燼最後看了他一眼,把今天的談話全部記在心裏,打算回房間。
薛忱最後問道:“對了,我再問一次,我晚上沒有在再走錯房間吧。”
“沒有,我鎖門了。”俞燼輕嗤一聲,涼涼的嗓音聽來充滿挑釁:“而且,你覺得我會讓你進來嗎?”
也是。
雖然俞燼撒謊成性,但是在這件事上他沒必要騙自己吧。
餘睿軒不都說了麽,他最抗拒和人産生肢體接觸,他要是再跑到俞燼床上去,不馬上被踢下床扔出去才怪。
之前他心裏老不安穩,要不他哪天晚上給自己錄個像?後來想着太麻煩還是算了,自己睡得安穩就行,俞燼失眠關他什麽事,又不是他害的。
俞燼見他不說話,問:“還有事?”
他本來想再問問他和簡莘的進度怎麽樣了,但想了想,操之過急反而不好,還不如讓他們順其自然的發展吧。
薛忱也站在了自己房門口:“睡前喝熱牛奶可以改善睡眠,我順便給室友打了一份,在微波爐裏自己記得去喝不用謝晚安。”
哐——
門關了。
俞燼乖乖去了廚房,看見微波爐裏的熱牛奶,發自內心地笑了。
星期一早上,薛忱剛進教室,就聽見厲華盛的號叫聲。
“草草草!”厲華盛見鬼一樣的站在過道上,不敢進自己的位置,“誰踏馬給老子買了這麽多這玩意兒!”
薛忱從來沒見過這厮如此驚慌的樣子,過去看了一眼。
厲華盛的椅子上放了一個超大號的箱子,箱子裏全是各種各樣的書。
薛忱笑了,其他人也過來圍觀盛況
厲華盛把裏面的書一一拿出來。
《高考總複習全解物理》《高考總複習全解英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A版理綜》…《五年高考三年模拟B版英語》…《金考卷活頁題選》《天利48套》……
裏面全是成套成套的高考資料書,加起來30多本。
厲華盛當場傻眼:“哪個傻逼惡作劇!老子殺了他!”
下一秒,薛忱從紙箱拿出一張貼在內壁的粉色便簽紙,看完後扯着嘴角遞給厲華盛。
上面寫着:
[辛辛苦苦寄回來給你的哦,托了好多層關系才放你桌上給你驚喜的哦,考不上本科就分手哦。]
厲華盛憤怒的表情頓慫,欲哭無淚:“啊,我媳婦兒真是太好了好,太知道怎麽折磨我了。”
圍在他旁邊的人猝不及防地被喂了狗糧,便拍拍他的肩,真誠地表示加油,随後哄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薛忱還站在這兒,他認真地翻看着這些資料。
沒想到即使穿書了,還是得接受以前那些帶來可怖回憶的天王們的荼毒。
厲華盛看着認真的薛忱,頓生心思,苦着臉噫噫嗚嗚說:
“忱哥幫幫忙。我上周末差點忘記了我跟她的一周年紀念日,她給我買這麽多資料估計就是想弄死我,讓我做一套還行,這麽多本……我怕我活不到高考。”厲華盛深情地眨眨眼,“忱哥,要不你和俞燼拿幾套去做吧,給我留一兩套就行。”
薛忱猶豫了片刻,扭頭看了下頭上寫着“閑得發慌”四個大字、正在看課外書的俞燼。
他回過頭來爽朗一笑:“呵,行呗。”
厲華盛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答應了,拍着薛忱肩膀恨不得來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吼道:“忱哥!我愛死你了!”
俞燼被這聲音吼得擡起頭來,皺眉往這邊看了一眼。
“咦~愛你女朋友去吧。”薛忱拍開他表示不想靠近,“你這有六套,你留一套最厚的和一套最薄的吧,其他四套給我們。”
薛忱選完後,厲華盛立馬興高采烈地開始了配送包郵服務,一秒鐘都不耽擱的,把資料放到了薛忱和俞燼的桌子上。
“來來來,咱們有新的虐戀對象了,一人兩套,看你愛哪兩個?”薛忱把一堆書推到俞燼面前。
“……”
“那忱哥直接給你分配對象吧,”薛忱趁着俞燼似懵逼的瞬間迅速選了兩套題,把厚的兩套堆給了俞燼,語速飛快地說:“我要這兩套,剩下你的了,你自己說你成績一般,那就認真做題,不要偷懶一起進步,啊。”
然後他就看見俞燼有史以來翻了第一個白眼。
薛忱爽爆了。
讓你裝學渣,裝啊。繼續騙啊。
有題一起做,才是好對子!
理科班的英語課總是格外漫長,兩節加在一起便更是堪比天長地久。
薛忱自從跟俞燼同桌後,發現自己好像都沒怎麽關心以前的哥們兒了。
第一節 英語課下課後,他便吆喝上林翕合,一起到厲華盛的位置上聊天。
厲華盛看着英語書上的外星語種,心裏一陣惆悵,最近都沒什麽心情關心忱哥助攻的事兒,畢竟全班倒數前兩名一走,他就是倒數第一了。
陳顼問:“看你上節課聽得挺認真的,感覺怎麽樣?”
“聽了個寂寞。”厲華盛笑着說。
幾人笑着緩解氣氛,“你不要操之過急,明天下午有體育課,去打球放松放松心情。”
氛圍再差的高三也是高三,依然是修羅場。
因為競争的不僅僅是整個年級,最後還是得和全省乃至全國的考生競争。
考驗的是心志。
薛忱說:“我最近英語進步挺快,回頭給你傳授經驗,穩住心态,一切皆有可能。”
厲華盛忽然問:“忱哥,你暑假在哪兒補習的啊,效果這麽好?”
“嗯……”薛忱咬了咬下唇,“我請了私人家教,但前一段時間他出國了。”
“我女朋友昨天中午給我打電話,問我成績,跟我聊了兩個小時,我渾身跟打了雞血一樣來勁兒。”
厲華盛又撇撇嘴,“可今天看到這麽多題,根本沒幾道我會的,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拖她後腿了。她成績那麽好,經常花很多時間畫畫文化課都能考前兩百名,将來一定可以去很好的大學。或許,跟很多人認為的一樣,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遲早都得分道揚镳。”
“想什麽呢!”薛忱忽然嚴肅地說,“偏見而已。這世上總在評判着各種各樣的标準,又演化出标簽扣在不同人的頭上,再用标簽來判斷一個人,以及這個人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人,又适合什麽樣的人。”
其他幾個哥們愣了。
“但人是會變的,他可能從前是這副模樣,現在又是另一副模樣。人往往只會關注變化的結果,而不會關注變化的過程,最後人們會看到後只會有兩種結論:一,你變了。二,你還是從前那樣。”
薛忱說着說着,就感覺像是自己在為霸占小惡霸身體,并給他帶來的變化開脫一樣。
“所以,你只管努力,只管去拼,只管去做你認為正确的事情,別人的認為?哼,別人與你何幹,大多數別人只想看你最後的結果,考慮是稱贊還是背地嘲諷。你考沒考上大學,有沒有被甩,他們只是看戲,可你才是戲中演員。”
薛忱說完,厲華盛三個人靜靜地看着他,試圖在驚訝中消化這些深奧的話。
陳顼也笑了兩聲道:“你就成績差一點點,而且你對你女朋友那麽好,怕啥嘛?而且現在不還有一些特殊的人因為性別被阻礙嗎?最後還不是在一起了。”
厲華盛被陳顼這個奇葩的安慰方式給笑到了:“你說同性戀?”
“是啊,許多同性戀愛得死去活來,就因為性別不過關涼了,你和你女朋友在這方面就已經贏了很多人了,穩住。”
“哈哈哈哈行。”
“不過我真搞不明白那些搞基的啊,女孩子不香嗎,為什麽要喜歡男人?”
“不過遇見像忱哥這樣可以帥得颠倒衆生的,我還是可以考慮一秒鐘的。”
薛忱一臉黑線:“滾,老子直的。”
陳顼忙認慫:“忱哥我錯了開玩笑的!”
……
三個人又瞎開導幾分鐘後,厲華盛恢複了元氣。
“啊——我李氏華盛頓又活了!我要考大學,我也要像忱哥一樣為了愛情逆襲!”
薛忱:“啥?”
他為了愛情逆襲?
厲華盛二話不說不解釋,伸出爪子握住了薛忱的手,“忱哥,握個手,靜待學神昔日光輝再臨。”
上課鈴響了,薛忱回到位置上。
俞燼問:“剛才聊什麽呢?聊得那麽開心。”
“诶,我以為你在認真看書呢。”薛忱看了眼他的書,重讀“認真”兩個字。
“你們笑的聲音那麽大,我想我不聾。”俞燼沉着嗓音,平時沒什麽分別,可薛忱卻覺得他不太高興的樣子。
薛忱把手伸過去合上他的書,等他目光落到自己臉上的時候說:“我發現你不愛笑,你多笑笑試試。”
“像我這樣,看着。”薛忱勾起唇,露出一個自認為照鏡子時會被美到的笑容,随後沖俞燼傲然一挑眉,眼中溢出清亮的眸光,又挑釁地揚了揚弧線完美的下巴。
起初,俞燼并不覺得這個笑容與往常有什麽差別。
轉機在他挑眉時,伴随着長眉間不經意的動作,他覺得心底忽然生出一根藤蔓來,在瞬間肆意延伸,直至枝枝蔓蔓鋪滿整個世界。他仿佛看見那裏縱橫交錯着誘人的色彩,并迅速變幻,若隐若現地長出一大片開在沙漠上的豔麗玫瑰來。
當意識到那抹玫瑰的豔麗,其實是來自于薛忱剛呡了紅茶的嘴唇時,他就忽然想到了與餘睿軒的對話。
——你想吻他嗎?
——你對他的身體有欲望嗎?
……
“喂,走神了?”
俞燼看着跟他嘟着嘴,想吹口哨卻吹不響的小傻子,克制地收回視線。
他沉聲道:“以後別對別人這樣笑。”
薛忱用筆敲敲他的桌子,頗為得意:“嗯?是不是殺傷力過大帥到你了?”
“不為什麽。”俞燼轉起筆,語調揶揄:“看起來很傻。”
“我示範完了,換你了。”薛忱把手肘放到俞燼的課桌上,湊的很近,“來,笑一個,笑一個給爺看看。”
“……”
俞燼忽然很想教訓一下他。
何念走進教室,看着哄鬧的教室,幹咳兩聲。
“上課了。”
等到全班安靜下來後,何念又說:“正式上課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市裏舉辦了英語辯論賽,參賽對象是研州市屬一百一十六所高中的所有高中生。舉辦方是研州交大,賽程不算長,10月中旬初賽,11月上旬複賽,11月下旬決賽。但選拔也很嚴格,每個學校只選擇四人參賽,按五個區先進性初賽和複賽,最後選出四十人進入決賽。決賽四十進十,拿到名次的這十人可以獲得研州交大的自主招生資格,第一名可以拿到一萬元的獎金。”
何念掃了一眼俞燼和薛忱,又迅速移開目光。
“我們打算先在校內舉行一場辯論賽,自願報名,限額兩人。目前整個學校只有十三個人報名,基本上只來自于各年級實驗班,高一高二年級則只有九個,高三只有四個。”
何念輕輕敲了下桌子,期待地問:“所以,咱們班有人想參加嗎?”
視線刷刷地望着最後一排那個150。
薛忱腳尖輕輕點地,有力地打着節拍。
研州交大。
那以研州交大為目标的簡莘一定會去,所以俞燼也必須去。
但是他不知怎麽的,忽然不想主動開口助攻,好像就算他不說,俞燼也依然會去的。
“俞燼?”何念問,“去不去?”
時間靜止了幾秒鐘。
果然,他聽見俞燼說:“可以。”
“那還有一個名額,有人要去嗎?”何念繼續掃視全班,在幾個英語還不錯的學生身上多停留了幾眼,“其他班怕耽誤高考,直接放棄了,對自己的英語和口語有自信,成績在一本線上下的都可以嘗試一下,雖然競争激烈,但機會難得。”
勞委撞了一下謝絲蘊,謝絲蘊聳聳肩,搖了搖頭。
李峤反複捏着關節,掌心全是汗。
等何念的目光掃過來時,他的心砰砰砰地跳得更快了,幾乎要溢出胸膛。
他如願地聽見何念叫他:“班長……”
但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将何念打斷,像同時也打斷了他的美好的幻夢。
俞燼起身說:“何老師,我可以指定人跟我一起嗎?”
“誰?”
薛忱心跳滞了一拍。
聽見俞燼說:“薛忱。”
又是薛忱!
李峤可以接受易染去,謝絲蘊去,學委去,唯獨不能接受薛忱去。
高一分到一個班的時候,他就一副拽人樣,目無校規校紀,但偏偏喜歡他的人卻賊多。
不就是長得帥,家裏有錢嗎?學習爛得一塌糊塗,只知道結交狐朋狗友,班裏的風氣也被他帶得奇差。
還好選班長的時候自己多出了一票,他當了班長兩年來,
何念還沒說話,李峤就急了:“我英語138,他才剛剛100!”
“他上學期期末考只有15分。”俞燼嗓音冷漠,“他也不會在英文裏平翹舌不分。”
确實,他常常會把音标裏的[θ]讀成[s],再怎麽糾正他也很難改過來。
被戳到痛處,李峤當着全班人的面漲紅了臉。
何念終于說話了:“薛忱,你起來讀一段英語給我聽聽。”
俞燼抓住機會,“随手”遞了一本自己的英文原版書給他,悠閑地等着下文。
薛忱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
讀吧,被俞燼識破的風險大大增加;不讀吧,讓俞燼一個人去跟女主參加競賽……嗯,他怕俞燼把人家吓跑了。
薛忱還是決定讀,就算被俞燼識破什麽的以後再從長計議,他随便翻開一頁,讀了一段被俞燼用熒光筆勾畫了的句子:
“Itisnottothesunnyplacetoblossom,itjustneverdie,because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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