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謝臻因為伴奏被刷的事件在全校迅速發酵。

有說她活該的,有說她冤枉的。有說學校做得對的,有說這事上綱上線處理得太嚴肅的。衆口不一。死氣沉沉的校園論壇原本沒幾個人願意逛,倒是出來這件事,炸出一票潛水黨,在那裏唇槍舌劍地辯論。

——幹得漂亮,就該這樣怼她,啧成績那麽糟糕還出來丢人現眼

——照你這麽說,那以後我們成績差點的,都別想找別的出路了

——就是,我也是哔了藏獒了,怎麽唱個歌還要先入黨不成

——你們是沒看到她對系主任說話的那個狂樣子,我承認她歌唱得确實好,但是以後這樣的人成了歌星,帶壞你們家的小孩子,我看到時候你們找誰哭去

——科科,哪裏就帶壞小孩子了,我覺得挺好啊,給自己解圍也有錯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她本來被傳作同性戀,所以系主任有意見?心存芥蒂?不然自己系裏出個明星那也是長臉的事情,以後在通告上帶一筆,還有利于下屆招生呢,那系主任是不是傻?坑自己的學生

——這和同性戀又有什麽關系了?樓上放學別走,我和你談一下

——認領250樓,樓上,我是說那個許主任對同性戀有意見,不是我本人,你是不是閱讀理解有問題?

……

“啧啧啧,有什麽好争的。”作為事件主角的謝臻咬着一片幹脆面,咯吱咯吱吃着當早餐,一邊用手機刷論壇。外邊吵得沸沸揚揚,她倒是處之泰然的,就像臺風到來,最中心的臺風眼往往是風平浪靜。

在旁邊打印文件的顧黎一腳踢飛她:“別在我的房間吃東西!”吃別的也就算了,偏吃這種容易掉渣渣的東西,這房子裏的設備可是她全副家當,弄壞了,吃飯的家夥可就沒有了。

謝臻被她踹得一個踉跄,站穩了将啃了一半的面餅扔進垃圾桶,俯身過去看看她進展得怎麽樣。

顧黎顧大社長批準了謝臻加入雛鷹社的申請,入社需要交會員費,還要填個申請表。謝臻于是賞光來她的小租屋一趟,吃了方便面好填表。

“诶,我說,你加入我們社到底是為了什麽?”顧社長把申請表遞上去。前兩天為了贊助費,也沒有及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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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臻不諱言:“我認識程穎的第一天,你就說過,我最喜歡對她那樣的小姑娘下手。”聳聳肩,“是的,我要對她下手了。”

顧黎雙臂抱胸站在那兒,咂了咂嘴,笑道:“嗯,果然我有先見之明。”

“加入你們社,那就是替補演員了對吧。”謝臻挑挑嘴角。

顧黎手裏把玩着一支筆,哦了一聲:“這個麽,呵呵,等到演出那天你負責服裝吧,我們就不另找場務了。”

謝臻笑一笑:“可以。”她有她的計劃。

從顧黎那裏出來,便接到了程穎的電話。

“學姐。”這邊接起來,笑了。

“……昨、昨晚怎麽回事?”程穎結結巴巴,“我怎麽在……”

說起來昨晚,才真的是可圈可點。

小後媽不是沾酒就倒嘛。

可是昨天那些小粉絲太過熱情,抓住小後媽說不喝酒不讓走。其中有一只小迷弟還陰陽怪氣地說:“學姐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據說好多人跟你告白都是碰了一鼻子灰,所以喊你冰山美人。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恐怕是真的呢。”

冰山你個頭啊。謝臻走過去,揉了揉小後媽的頭發,和大家解釋:“不是她不喝,是喝酒傷嗓子。”

“你是誰?”火藥味兒十足。大概是看到謝臻對自己學姐如此親昵,醋上了。

謝臻剛要張嘴說話,程穎卻攔了下來:“是我掃興了,我這就喝。”左手拿了大的敞口玻璃杯,右手抓過瓶子就倒,滿滿斟了一大杯啤酒,噗嗤冒着雪白的泡泡。

小後媽舉杯朝衆位後援團團員說:“今天多謝各位捧場。我喝幹這杯聊表謝意。”說完仰着脖子就灌。

謝臻那句“我代你喝”就那麽活生生卡在嗓子眼兒裏。

見她如此生猛,倒也些微愣了愣。原來還是個女中豪傑來着,失敬失敬。一面密切關注着她的狀态。

只見她喝完以後臉色微微泛紅,卻沒有像謝臻所猜測和預料的那樣一沾酒就倒地。

謝臻暗暗地納罕,不過也不方便細問,先偷偷去把賬結了。回來聽到小後媽和人告別說要回宿舍了。

金絲邊眼鏡男巴不得一聲兒:“我送你!”

謝臻從中間斜插一杠子,攔住他就要來攙扶的爪子,自己擡手扶了程穎,笑眯眯地:“別介啊,我和我學姐一路,住對門噠,您去多不方便呀,不勞您大駕了。”

眼鏡非常挫敗,一臉狼狽。

程穎笑笑:“大家再玩一會兒,我有點不勝酒力,先回去了。明天見。”

大家都揮舞着小手說拜拜。

出了那大排檔的門,謝臻才發現,小後媽太太太自謙了。

不勝酒力?

一般不勝酒力的人會才出門就咕咚一聲栽倒的麽?

得虧她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才沒讓她摔着。

笑得眼淚嘩嘩的,把她背在背上,往學校方向走。

喝醉了的人特別顯重,八十幾斤的體重背起來活像一只粉紅小豬。

本來打個車可以省些力氣。

畢竟,小後媽雖然身輕體柔,離宿舍還有不小一段距離,背久了也不是玩的。

可大概謝臻是抖m欠虐吧,愣是徒步把她背到了校門口。

剛要進去的時候,背上的那個突然聲音糯糯地喊她:“謝臻。”

口齒非常清楚,謝臻還以為她醒了,扭了脖子去看時,卻見她還是安安穩穩地閉着眼睛,睫毛乖巧地匍匐在臉頰上。

更要命的是,粉色的雙唇近在咫尺,逼得謝臻趕緊轉過腦袋,以免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來。

小後媽帶着微醺的呼吸輕輕噴在她頸側,又說了一句:“謝謝。”

“……”

怎麽連喝醉了都這麽客氣!謝臻沒好氣起來。不過,她能在醉裏夢裏也還想着她謝臻,又讓她有點心蕩神馳,腳下變得更加有勁兒。一鼓作氣把小後媽送到了宿舍。爬了個四樓,早累得氣喘籲籲的。

本想敲學姐自己宿舍的門,但是突然一個問題浮現了:待會兒怎麽把小後媽扶上床去?畢竟學校都是上鋪啊,這可該如何是好……?難道把小後媽拖上去?這也太辣手摧花了罷?

騰出一只手來,摸了摸車鑰匙在兜裏,于是哼哧哼哧又把她背下四樓去了。

累得大喘氣兒,找到自己車,開了車門,再把她輕輕放在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

程穎醉得人事不知,但憑擺布。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下來,把個謝臻累得要死要活的,自己坐進車裏去,趴在方向盤上喘了一陣兒。

是有一段時間不運動了,所以體力有所下降。側過臉去看程穎,臉紅撲撲的,像顆蘋果。

酒品真好。

喝醉了不搞事,不鬧,不多話,只是乖乖地暈過去,你把她搬到哪裏,就是哪裏。

忽然又一個激靈,想到一件事。

為何程穎對她如此放心?

不是一直防着她的嗎?

今天那一幫子人在那兒,如果醉倒,那肯定不妙,但程穎大概心裏有數,喝完以後一定會變成這樣,卻還是會義無反顧喝了,因為有謝臻在,所以她不怕?

想明白這一點,謝臻簡直喜得要跳起來!一個蹦跶,哎喲了一聲,腦袋堪堪撞在車頂,疼得淚汪汪的,一面咬牙一面笑。

那邊的小後媽還是毫無知覺。

既然對方如此信任,謝臻當然不會辜負她。

把車開到謝家所在的小區,進地下車庫把車停了,小心翼翼把小後媽抱出來。是的,這次不背了,抱着比較好。

抱上了樓,開門,放在床上,又是一氣呵成。

關鍵她從來沒有做過照顧醉酒的人這種事,只在電視上見過一兩次。很緊張地拿了一卷衛生紙,熱水,還有一只小桶過來,預備着小媽鬧酒。

不過呢,這女孩子乖巧得幾乎過分了。

都把謝臻等累了,她還是那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仿佛童話裏的睡美人一般。唇是殷紅的,肌膚光潔猶如大理石,最勾人的還是眉睫,微卷的長睫毛簡直像兩只随時會飛走的蝴蝶。

蝴蝶,老覺得別人像蝴蝶。泰國神劇一出來,謝臻就去看了。那裏邊的比喻是,看到喜歡的人,會滿心都是蝴蝶。大概相當于漢語裏“心花怒放”的意思吧?

可是,覺得喜歡的人就是蝴蝶,這又作何解。

喜歡的人?

難道對小後媽行掰彎大計,不是為了報複謝禮麽?什麽時候,小後媽已經成了喜歡的人了。

等謝臻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小媽的上方了,猶豫着要不要吻下去的瞬間,程穎忽然動了動。

畢竟做賊心虛,吓得她頓時退開三丈遠……

奶奶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要是小媽醒來發現她在做這種事,那以後估計永遠都不會再相信她。

擦一把汗再看,小後媽人沒醒,只是微微翻了個身。由仰躺變成側卧。

去洗手間用毛巾沾了熱水,拿過來輕而仔細地給她擦了把臉。程穎似乎很不喜歡這樣的打擾,眉頭皺起來,嘴也嘟起來。

“你再嘟一個試試,我保證親下去。”謝臻既是威脅,也是打賭。待會兒願賭服輸,既是輸掉小後媽的信任也要完成賭局。嘿嘿。

可是這個家夥,即使睡着了,似乎也時刻保持着驚醒,似乎聽見了她的威脅,嘴唇放松了,一切恢複如常。

“……”謝臻的內心很無奈,看來今天還真沒有那個豔福。

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守了一夜,直到快天光的時候,才趴在床邊打了一個盹兒。醒來是七點,小後媽卻還在安睡之中。臉上病态的潮紅已經褪了。呼吸裏的酒味也無影無蹤。所以酒精防止了她夢游,還欺騙了她的生物鐘,一晚上的睡眠又剛剛好把酒精代謝掉。這麽說來,要不是酒精傷肝,偶爾喝一點,還挺不錯的。

下樓買早餐,預備小媽起來大戰三百回合時,接到顧黎的電話,想了想,一時半會兒小媽應該還不會醒,就算醒了,頂多有點宿醉的頭痛,應當不會出什麽事。況且顧黎的小租屋離這個地方也不遠,于是開車去了。

才把申請表交接清楚,出來就接到小後媽的電話。

也算無縫對接了。

電話那頭的程穎支支吾吾:“你人在哪?”

謝臻本來以為小後媽醒來以後一定一臉懵逼,發現是謝家的宅子,說不定還要發飙,說你這個t又對我幹嘛幹嘛的。

謝臻理解這些還沒彎透徹的小姐姐,遇到自己這樣一個魅力四射的掰彎神器,難免會恐慌,所以不打算見怪的。

可程穎非但沒發飙,還這麽嬌羞怯怯欲語還羞的,是什麽鬼?

疑惑歸疑惑,咳嗽一聲:“在外面給你買早餐。”

“哦……”程穎似乎還是吞吞吐吐,“那個,我還在你家,你方不方便,幫我帶點東西?”

謝臻答應:“可以啊,帶什麽?”

電話那頭有一陣子靜默,良久,程穎說:“就是那個。”

“哪個?”謝臻莫名其妙。

“那個啊。”程穎感覺快哭了,“我找了,你家裏沒有。”

謝臻還是有些遲鈍不明白,難道是宿醉後要吃什麽藥?“沒懂。”

終于,程穎似乎狠下心來:“我生理期來了,你說帶什麽!”說完啪地一聲挂了電話。

謝臻啞然失笑。這有什麽好扭扭捏捏的。發個短信問她:“你平常用哪個牌子的?”

程穎回得很快:都行。

啊哈哈哈哈。看來很害羞啊。我喜歡。

把車停了,打包了早餐君,再去隔壁把程穎要的東西給買了,因為不知道她平時用什麽,就買了自己常用的那個。

到了家裏,程穎正在守在洗衣機旁邊,身上裹着一條琥珀色的毯子。把自己纏得嚴嚴實實的。見了她,有些躲閃,羞慚地低下頭:“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洗衣機裏正在脫水。

“沒什麽。”謝臻聳聳肩,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買了我經常用的,去換吧。”

“……”程穎欲言又止,“衣服弄髒了,還有把你們家床單也弄髒了。”低下頭,臉埋得都看不見了,“所以我全都洗了。”

“嗯。”謝臻過去摸摸頭,“沒關系的,這個是自然災害,你也不能人工控制。”

程穎擡起頭來,皺着眉頭:“不要亂用詞語。”

“我給你拿套衣服。先将就一下。”謝臻說着進房間,打開衣櫃,觸目一望。

哎呀。

雖然滿滿一櫃子的衣服,适合小後媽這麽軟萌甜的小姐姐的衣服麽,卻真的很少。

畢竟謝臻比較喜歡稍微偏中性、爽利一些的打扮,要麽就是童裝系列…只求穿得舒服。覺得裙子又要穿打底又要随時注意坐姿什麽的,簡直麻煩死了。她才不要哩。

不過去年,謝臻年滿十八正式跨入成人行列,老媽千裏迢迢寄過來一條裙子。一直扔在衣櫃的角落裏,還未拆封。

反正放着也是落灰,不如送給小後媽,兩全其美。既解了程穎的燃眉之急,老媽的心意也不至于白費。

畢竟,送給女兒,和送給女媳,也有什麽不同嘛。哈哈哈哈。

程穎垂着頭接了衣服,去洗手間換好以後,出來時發現謝臻在哼歌。

愣了一愣。

謝家這個,其實臺風很不錯的。比如此刻,整個人斜斜地倚靠在欄杆上,背脊抵着那橫欄,眼睛若有似無地看着樓下,一切都像漫不經心似的,但越是這種毫不矯揉造作的灑脫,有種不帶刻意的美感。就連嘴裏哼的外文歌,也是一個調調。很适合謝臻。

i'again

norhythm

thoughit'd

wyou’l

should'd

thati'

soi'again

dwithyou

這歌程穎也聽過,gemichael的《carelesswhisper》。有段時間宿舍妹子瘋狂迷戀上這首,不停在宿舍裏單曲循環,程穎明明聽得耳朵起繭,發誓永遠不要再聽這歌,可是,謝臻唱起來,仿佛又還不錯?

沒讓她沉溺太久,那邊的小謝醒過來了,淡淡笑着:“換好了?”

程穎臉上一紅,“嗯,謝謝你這件裙子,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哪裏厲害?”

“質感很不錯,估計,”程穎頓一頓,“很貴。”

“錢財如糞土。”謝臻攤攤手,“你喜歡的話,其實十五塊一件的衣服和一萬五千塊一件的衣服,都沒有區別。所以不要介意。”

長袖的薄荷綠絲質裙穿在小媽身上,很合适。衣服和人互相助長了彼此的美和清純。

程穎眨了眨眼睛:“你這個人,真的讓人很難懂。”

“不需要懂我啊,我懂你就好啦。”帥不過三秒,立刻恢複油腔滑調模式,“小媽,昨晚,你可是對我做了很不應該的事啊。”

程穎果然立刻緊張起來,“什麽?”

“你說你喜歡我诶。”謝臻挑着嘴角,露出潔白的小虎牙。攤攤手,“哇塞,酒後吐真言,這種突如其來的告白,真的很讓人受不住啊。”說完挑釁地望着她,看看小後媽是怎樣。

結果,人家好像接受得挺好?

“如果我說了這句話,那沒錯啊,”程穎點頭,“我确實喜歡你。”

“……!!!”反而是謝臻不淡定了。用一種“你在開什麽國際玩笑”的表情看住小後媽。

這掰彎也來得太容易了吧?咳嗽一聲,竟然紅了臉:“你說真的嗎?”那要不咱們現在親一下?

程穎點頭,緩緩說:“你知道嗎,最初我見到你,覺得你就是那種整天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是我最讨厭的那種人,那種明明有着世界上得天獨厚的一切,卻不肯好好安下心來幹一番事業,只會把享樂主義發揮到極致的壞蛋,社會的蛀蟲。”

卧槽好重的罪。

謝臻哈哈笑了笑:“所以呢,後來發現我是嗎。”

“很體貼。會為別人着想。”程穎把頭發放下來,絲毫不回避地看着她,“比如昨天,如果換做是我處在你的位置,我恐怕未必肯和你換出場次序,道家有句話叫作,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我真的很需要這條出路。所以,恐怕我寧可讓你一出場就碰釘子,也不會做出你那麽高貴的舉動來。”

謝臻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只是因為我不靠那個吃飯啦。你也說了,我是纨绔啊,哈哈哈。”

程穎搖搖頭,“不,你真的很好。所以我喜歡你。謝臻,重新認識一下吧。”說着朝謝臻伸出一只手。

“……”謝臻的內心是崩潰的。原來是這種“喜歡”哦。要是你知道昨晚我差點就偷偷做了什麽,你大概又要收回你的喜歡了吧。但是至美當前,壓根沒辦法拒絕,只能帶着三分無奈五分落寞握了握那只小爪子,嗯,暖暖的。

也是服了小媽閣下,明明這麽暧昧的氣氛,愣是讓她給掰成偉光正的一場共産|主義運動。一句“我喜歡你”說得跟入黨宣誓似的。也是沒誰了。

還是程穎先把手收回去,指指洗衣機那邊,“大床單好像洗好了。我一個人晾不了,你幫幫我。”

謝臻無不從命。

兩個人在大陽臺把那床單晾上了一只超大的衣架。

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呢。

程穎擦了擦額上的汗,說了一句,“我馬上要回戲劇社排練。”

謝臻點點頭:“剛剛聽顧黎說了,演出就定在周末,竟然比你那個唱歌的決賽還早一天。”

難怪她們戲劇社累死累活地要趕着排練。

經過方才一番開解,謝臻其實心情很不錯。

小媽不再把她當賊防了不算,還給她戴了一頂高帽子。

高尚?哈哈哈。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高尚诶。

這帽子一上頭,兩人的關系有了些微妙的改變。變得很像朋友。

你是不會說交往對象“高尚”的,你只會說她“好傻”“小傻瓜”“壞東西”“小惡魔”。

但起碼也是有進展啊是不是?謝臻笑出眼淚來了。

開車送小媽回學校之後,她這個新上任的戲劇社社員便接到了在周六之前把所有演員的演出服翻新一遍的指示。

于是和小後媽兵分兩路。

謝臻一個萬年不發朋友圈的人,即使發了也是寥寥幾個字。偶然發一條稍微長些的,會收到很聳人聽聞的效果。

“請問諸位朋友,去哪裏能找到最好的戲劇演出服啊?莎士比亞的那種。”

才發出去一秒,下方的回複隊形非常統一,前三十條全是諸如“卧槽”“還活着”“詐屍?”“火鉗劉明”“本尊?”“被盜號了嗎?”謝臻于是跑出來統一回複:“是的,我胡漢三又回來啦。看正文答疑有獎。”

于是接下去又有三十條:“把你的□□密碼告訴我,驗證一下是不是本人。”

謝臻懶得搭理他們。真是的,結交了一幫怎樣的損友啊。

蛇精病。

還好有畫風稍微正常一點的。

不是別人,是室友樊勝:“你去隔壁高新區珍珠路,有個大型的演出服裝租借公司,新的二手的都有,名字叫做‘荼蘼’。”

雖然對這個名字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動動手指,回了個飛吻。動身前往。

事實證明,樊勝不愧是祖祖輩輩都在此紮根的土著,她的推薦,沒有一點點錯。

服裝打包好塞在後備箱,回到學校驗貨交差。顧黎作為這次演出的總顧問,眯着眼睛一件一件細細過目。末了拍拍謝臻的肩膀,“不錯啊,很有天賦,以後我們社裏打雜的事全都交給你了喲。”

喲你妹。謝臻翻個白眼。

“事先聲明,根據你當時的入社宣言,”顧黎笑得很賊乎,“這些都是不給報銷的喲。”

“知道了。”謝臻聳聳肩,反正她也不是為了圖這個報答。

程穎這幾日都在專注排練,晚上回宿舍練一回歌。中間還要穿插課業和臨時工作等,忙碌而充實。

這幾日也沒有看見謝臻。回過神來倒是有些疑惑。為了防止上次那種意外再現,她已經從網上加急購了要用的伴奏碟,一直想要和她說一說這事。

于是破天荒起頭給謝臻發了個短信:“我買了伴奏帶。”

謝臻第一次收到小後媽主動發的消息,高興得在客廳跑了幾個圈兒。先把手機扔遠一些,控制住你自己啊謝臻!不可以這麽快回的。一定要等一等,等一等!不要顯得太在意對方了。

好,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king!時間到!撲到沙發上,盡量克制地回了一小段話:“哦,那很好啊,小媽。你最近幾天好不好?社裏的服裝是我選的诶,你覺得合适不合适?漂釀不漂釀?”

程穎還算給面子,過了會兒回了:“漂釀。”

哈哈哈哈。謝臻還想再跑三圈。

可是小後媽似乎覺得兩個字太冷清了,又追加了一條消息:“你最近忙什麽呢?”

謝臻捂住自己的鼻子,覺得鼻血快要流下來了。嗷嗷怎麽能這麽溫柔。“啊,我最近也在排練。”

“你也?”程穎問。

謝臻看看挂在不遠處那一身羅密歐的服裝,笑嘻嘻地打字:對。周六見,學姐。

和程穎演對手戲的是中文系的系草,名叫令狐絕。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小絕。

小絕被社長大人叫來出演羅密歐一角時,內心其實是拒絕的。他只不過因為外形條件尚可,拍了幾個運動飲料的廣告,在校內校外小有名氣。對于演出這種東西,其實完全沒有把握。

可是社長和其餘許多學姐學妹都鼓勵他,說他是最棒的,就連傳說中不輕易誇人的程穎學姐都說,“和最開始比起來,小絕的進步很大。”

演出前一天,小絕對着鏡子飛了幾個眼色,覺得挺像那麽回事,心內不禁動了動。如果能夠改行,進軍演藝界的話,那個日進鬥金的行當,可不是這樣拍幾個小廣告可以比拟的呀。

正好他簽約成廣告模特之後,跟的經紀人與花容公司的老總十分相熟,于是他深夜和經濟人聊了聊,問是否可以把老總或者負責發掘演員的星探請過去看一下演出。“到時候如果我演得還可以的話,萬一被看上了,哥,我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經紀人嗯了一聲:“有道理,不止是你,萬一有別的收獲,張總也會很高興。”

小絕噎住,幹笑了兩聲:“最好是收獲我啊。”

就這樣,通過經紀人牽線,把周六t市戲劇演出的門票妥妥當當送到了花容老總的手上。經紀人也很小心:“都是些大學生,稚嫩得很,恐怕入不了您的法眼,但是好歹是個發掘新人的機會啊,咱們公司最近和寰宇打到白熱化階段了,一線的一哥一姐兩個公司都差不多的實力,所以我覺得,小新人也不可小看啊,萬一找到一顆冉冉升起的璀璨明珠,那不是把寰宇妥妥地壓下去了嗎?”

老總沉吟了會兒,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會派個人過去。”

經紀人于是把這個消息回饋給小絕:“到時候好好演,給我長點臉,最開始上邊其實是很想把你當成影視檔明星來培養的,可那時候你年紀小,不懂禮數,別人背地裏喊你面癱絕。你想想看,得了這個雅號,誰還敢讓你演?這次,就這一次,你給我狠狠地表現。”

小絕歡喜無限:“當然,謝謝哥的提拔。”

然而,小絕并沒能狠狠地表現。

到了周六這天,他因為頭一天晚上太過興奮,早上睡過頭了一點,起床之後手忙腳亂地洗漱梳頭,就要出門往演出現場趕。

可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門打不開了?

什麽玄學?

顧黎催他的電話已經打了二十多個,再打來的時候,他急忙接起來,好言好語地:“副社長!我有麻煩了。”

顧黎在那邊簡直要掀桌:“你有麻煩了?我才是最麻煩的那個好嗎!你現在人在哪裏,還不速速給我死過來!?”沒辦法,她一着急就這個調調。

小絕都要哭瞎了:“你別急啊,顧黎姐,我的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顧黎怔了一下:“你有沒有搞錯?誰跟你這麽大仇?……快報警啊混蛋!”恨得摔了手機,捂着臉,眼見得演出要開天窗了。心如死灰。

劉恬是前兩天接到的謝臻的電話。巴拉巴拉一大堆。無非就是想要在臺上給程穎一個驚喜。但苦于社團裏的幹部不肯給她開方便之門。于是拜托劉恬務必在演出這日把令狐絕留住,別讓他出現在演出現場。

劉恬笑呵呵的:“我知道你沒什麽節操,謝臻,但這件事不大好吧?人家可是花了很多心血的。”

謝臻很着急:“甜姐,甜甜姐,拜托你了!我實話和你說吧,這個令狐絕最想要的就是擺脫萬年廣告哥的魔咒,您是圈裏的腕兒,您幫他實現這個夢想不就行了?幫他争取一個角兒,真正的,上銀幕那種。今天就讓我暗度陳倉一下吧。”

劉恬被纏得沒辦法:“也只有我,這麽一把年紀了,還跟着你們小孩子一樣胡鬧。真是三觀盡碎。”

謝臻見她是個妥協的意思,又把好姐姐,甜姐姐叫了十幾聲。

這天,好容易到了演出現場,只見顧黎在那裏以淚洗面,一副即将引頸就戮的樣子。走上去拍拍她的肩:“喂,顧黎黎。”

顧黎一看她渾身的打扮,頓時有些莫名:“你穿成這樣幹嗎?這不是我們小絕的衣服麽?”

謝臻搖頭:“是我的。顧黎,你現在找不到人上場對不對。”

顧黎滿腹狐疑:“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謝臻摸摸鼻子,“不如,你讓我上去吧。你不是說,我男扮女裝行,女扮男裝也行。今天本大爺就讓你見識一下。”

顧黎顫抖道:“你以為這是開玩笑嗎?啊?你看看這臺下,坐的都是些什麽人。”

謝臻擡手扶着胸口,行了個紳士禮,“我知道。尊敬的社長大人,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擡頭一笑:“而且,你現在,有別的選擇麽。”

25.Romeo

程穎看着謝臻,目光如水流轉:“你愛我嗎?我知道你會說是,我相信你的話。可你要發誓,你的心不會像天氣一樣善變!”

謝臻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姐,請讓我對這樹上銀色聖潔的月光發誓。我的心像磐石一樣堅定。”

顧黎帶着已經退下來的無辜吃瓜群衆,躲在舞臺側邊強勢圍觀。飾演大樹的那位龍套君咂嘴道:“哎,社長,你說她倆是不是假戲真做啊?怎麽這麽有feel呢?眼神全是戲!”

“……昂,也許吧。”顧黎擦擦汗。半小時前,她絕對沒想到,事情會進展成這樣。臨時起意的纨绔,比排演了二個月的系草争氣得多。

半小時前,謝臻還很不受待見,顧黎連化妝師都不肯給她。害得她自己一個手殘黨三下五除二處理好臉上的化妝,弄得劍眉星目的,抱着雙臂站在後臺看前面的那個節目。

雛鷹社的演出第二出場。

據說世界名著之中,十本之中,有九本都是悲劇。好容易出來一個簡奧斯丁,偏好輕甜微虐風格而後大團圓結局,《傲慢與偏見》還被好些人打成言情小說,作品裏所包含的女權主義思想也被這些人視而不見。

所以,謝臻對節目單上一本更比一本苦鼈的劇情毫不驚訝。什麽《李爾王》《王子複仇記》,甚至連曹禺老先生的《雷雨》都出現了。摸着下巴看得很得勁兒。時不時哈哈哈哈哈一下,顧黎嫌棄地看她一眼:“你根本不懂藝術!我不要你上去!”

謝臻朝她眨眨右眼。副社長也是在嘴硬而已,此時,距離雛鷹社上場已經不到五分鐘,她即使不願意,也找不到第二個人選。

程穎飾演的朱麗葉,要佩戴的小配件最最多。請的學校化妝的那個小姐姐,給她這版的朱麗葉設計的造型,加入了要命的現代元素,一頭青絲雖然散散垂在肩上,卻要在頭頂戴上花環,長發的中下部點綴無數亮閃閃的碎鑽,看着美若星辰,動手做這個發型時卻繁複到不堪的地步。做完發型,在後臺看到謝臻,着實吓了一跳。

謝臻呲牙笑一笑:“學姐,你好啊。”

只見小後媽咬了咬下唇,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謝臻鞠了個躬,含笑說:“來做你的愛人。”

程穎臉上刷地一紅:“胡說什麽!?”

顧黎看不得她這個樣子,在口頭上占人便宜算什麽英雄好漢,有種娶回家慢慢調戲。沖上來解釋:“學姐,是這樣,咱們小絕出了點意外,來不了了,所以就由謝臻代替小絕出演,”握住學姐的手,淚汪汪央告,“我知道和謝臻搭檔委屈了你,她這種門外漢濫竽充數差不多,當主角怎麽行!所以這裏的臺面還是要學姐撐起來,所以,拜托你了,一定要帶她飛起來!!”

程穎:“……”一臉痛苦地望着謝臻:“你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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