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一行三人坐在車上，游離在華燈初上的城市公路, 往中心醫院的方向進發。

剛剛上車時還微微尴尬了一下。

謝臻理所當然便将小媽塞到了副駕駛。回頭見管璇滿臉黑雲。頓時幹笑了兩聲。

還是小媽機靈些, 輕巧就跳下車來, 對一旁生着病的姑娘說：“你坐前面吧, 前面有空氣清新劑，你坐着舒服點。”

管璇看她一眼，點點頭, 老實不客氣便坐了上去。

謝臻尴尬的地方在于，管璇上車之前, 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說實在的, 以前她不是這樣瞻前不顧後的人。顧黎老說她之所以在姑娘中間受歡迎是因為她暖成中央空調, 是個妹子，不論直彎，都想靠着她取暖。現在她怎麽這麽沒眼力價了？明明是陪管璇同學去看醫生，怎麽先不先把小媽塞到副駕駛了？

妙在小媽是她的解語花, 朝她笑了一笑：“幫我開門呀，騎士。”

于是騎士的困境解除。

行了個紳士禮, 打開後邊的車門, 目送小後媽坐上去，到底不放心，探身進去替她将安全帶系好, 一面系安全帶，一面又趁着車內昏黑，悄悄親了小媽的嘴唇…

哐啷一聲, 程穎的小臉剛剛平息沒多久的滾燙就卷土重來啦。

小纨绔哪裏管小媽害羞不害羞（反正遲早還要更進一步哈哈哈），只顧為自己偷襲成功感到喜悅。帶着這一種喜悅而甜蜜的心情，去到了駕駛位置。

管璇靠在座位上，見她來了，便說：“謝臻，麻煩幫我系個安全帶。”

“……”謝臻語塞，半晌問：“你…自己不會麽？”

管璇扶着額頭，表情相當苦惱：“頭暈，低頭就暈，拜托了。”

謝臻回頭看小媽一眼，只見她眨巴着兩只大眼睛，朝她歪了歪頭，笑得甜蜜，又對管璇那個位置輕輕望了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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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纨绔的胸口中了千萬箭，丘比特之箭。

被小媽萌得簡直快吐血！這樣的老婆請給我來一打！哦不不，只要這一個就好了。關鍵是小媽太懂行情啦，知道自己看過去是怕她吃醋生氣，居然這麽善解人意地給了許可證。換作稍微遲鈍一點的小姑娘，雖然也激萌，但肯定不是謝臻的那杯茶了——你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她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既不能意會，也不能言傳，倒也是胸口中了千萬箭，是那種見血封喉的毒箭。

謝臻于是一本正經給管大小姐系好了安全帶，撤身回來，開始往醫院進發。

本以為這下應該千好萬好了。

然而路上還是出了點幺蛾子。

過了幾年，謝臻回顧人生，覺得上輩子一定是借了管璇一筆錢沒還，所以這輩子她來讨債來了，一直要破壞她的好事。

等紅燈的當口，謝臻在後視鏡裏和小媽進行目光交流，看了幾眼，旁邊的管璇看見了，便問：“你一直看着後視鏡，是在照鏡子？”

謝臻好尴尬呀，真的無地自容了。倒不是因為被嘲臭美，而是管璇這一出聲，又提醒了她，她真是個辣雞，居然在別人生病的時候在這裏和自己的女朋友調了個情…可是不能怪她好不好，嘤嘤嘤，任憑是誰，在那麽幹柴烈火正好要點着的時候被滅了都會留下後遺症的好嗎！！！她心裏也超憋屈啊，再說了，管璇的病又不是她害的！

小媽簡直是她的救場王，見她好一會兒沒回答，便開口問：“管璇，你發着燒，冷不冷？要不要謝臻把暖空調打開？”

管璇默了一默：“确實有點冷。”

謝臻于是趕忙擦一把汗，将空調開了。

管璇又轉過臉來問程穎：“你怎麽知道我冷？我記得你是中文系，不是醫科啊？”

程穎被這麽一問，臉上又刷地一下紅了，她很少感冒的，雖然有夢游症什麽的，但确實很少生病，即使有點輕微感冒什麽的，也是很快就好了——大概是對食物的熱愛收到的回報吧，抵抗力杠杠滴。她之所以知道發燒的人會怕冷，是由于少次某只狐貍發燒……

輪到謝臻替小媽解圍：“這個，但凡照顧過發燒病人或者自己發過燒的都很容易總結出來啊，管璇。”

管璇這才哦了一聲，不理論了。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到了中心醫院之後，兵分兩路。程穎先陪她倆去挂了發熱門診，眼見得護士姐姐下一個就要紮管璇，便沒再等，悄悄去了住院部父親所在的樓層，經過護士站，稍微做了登記，再進了病房。

借着走廊的路燈光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病床上的爸爸，不敢走得太近，太近只怕又要落淚。

轉而發現姐姐人躺在行軍床上睡着，由于身材比較魁梧的緣故，還有一半的身體懸在床之外。程穎一看，便心疼得皺了皺眉，蹲下身，把被子給她掖了一掖。

程晶是武道中人，自然睡得警醒，被子一動，人便立刻醒了，還一把抓住了程穎的手腕，刷地睜開眼，若是歹徒，那麽在四目相接的瞬間就會被過肩摔，摔在地上像一灘爛泥一樣爬不起來。

程穎笑得溫柔：“還是吵醒姐姐了。”

程晶見是她，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以為是夢，還捏了自己的臉一把，疼得呲牙，這才坐起身來，壓得那床吱嘎一聲，皺眉問：“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和爸爸。”程穎垂下了睫毛，“既然你醒了，我還有一些事想告訴你。”

“什麽事這麽重要，以至于大晚上的不睡覺要趕過來告訴我？”程晶擡起肥肥的小爪子揉眼，“來了怎麽不開燈？”

程穎聽了并不照辦，而是站在那裏，任憑臉上一半明一半暗地，開口緩緩地說：“姐姐，我彎了。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子。”

“……”程晶咦了一聲，心髒有點承受不住，轟然往床上一倒，看着天花板。這個消息她需要消化一下，“……”

雖然謝家那個小女孩早早就來和她打過預防針，她也合理而得體地表現出了開明的态度，但沒想到自己家的小妹妹這麽不争氣，說彎就彎了，這麽不經撩？還是說謝家的那個小女孩太厲害，這麽短短的一段時間就将小妹這麽筆直的一個姑娘給掰彎了？也怪自己，最近太忙了，一直把程穎的一些事交給那個小女孩來辦，讓她陪她去醫院，說把程穎拜托給她照顧，慢着，這不是自己在給謝家那個小女孩掰彎小妹的機會嗎？

自責得不得了，但還是抱着一絲僥幸問：“你喜歡了哪個女孩子？是不是現在和你一起住的那個？”

程穎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怎麽知道？”

程晶哀嚎一聲，自己這個身為長姐太失職，竟然放任自家小姑娘就這麽彎了！！完了說不定好白菜都已經被豬拱了。頓時一雙閃着淚光的大眼睛斜過去看着妹妹，有氣無力地問：“你确定你是喜歡她？不是因為她對你太好了，你錯把依賴當成那種喜歡了？”程晶最近陪爸爸，在手機上看了幾集偶像劇，沒想到臺詞居然可以用來幫助妹妹看清自己的感情。

程穎吃了這一問，回答的聲音雖然輕但口氣卻不存在遲疑：“我确定。”

此時門外靠在牆上的某纨绔，一顆懸了許久的心終于落了地，生了根一般，安穩得不能再安穩，靜好得不能更靜好。

原本她是在下邊陪着病人的，等管璇打上了點滴，便借口上洗手間離開一小會兒，趕上來看看小媽怎麽樣，不期然卻意外聽到這樣的告白。

好開心。

收到過無數小姐姐告白的小纨绔，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麽開心。小媽這是在向家長出櫃啊。雖說晶姐也是性情中人，但是考慮到她的武力值，小媽說出這些話，風險其實是巨大的。

只聽裏邊小媽繼續說：“我接到角色了，等拿到了片酬，我就陪姐姐去韓國做手術。”

程晶皺了皺眉：“你管我做什麽？你拿到片酬，替姐姐分擔爸爸的醫藥費，那姐就可以輕松一點，這已經很不錯了，我何必去韓國做什麽手術？說實話，你姐對戀愛又沒興趣，不需要整容來取悅于人。”

“……那倒不是整容。姐姐已經很漂亮了。”程穎對了對手指，“醫生說過，再這樣下去對你的心髒不好，咱們還是去料理一下吧。”

程晶長嘆一口氣：“再說吧，”再一巴掌拍在程穎頭頂，怒道：“什麽叫做料理一下，你當你姐是塊大白菜啊？”

“……我沒有。”程穎委屈起來。

謝臻聽到這裏，挑着嘴角一笑，像剛才上來時那樣，貓手貓腳又下樓去了。

在路上想，像小後媽這麽傲嬌的人兒，要想逼得她親口承認她喜歡謝臻，估計要花上累死一頭駱駝那麽多的功夫，然而這麽着一偷聽，诶嘿诶嘿，雖然不光彩，卻極其容易就把表白拿到手了，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管璇坐在那裏打點滴，見到謝臻回來，皺着眉頭問：“你傻笑什麽？我病了你這麽開心？”

謝臻擡手摸了摸臉頰，囧了，這個世界上原來真有笑得合不攏嘴這種事。

小媽陪在她父親的病房，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回來了發熱門診這裏。

謝臻見她面露疲色，便自動貢獻出肩膀道：“來，靠着睡會兒，如果休息得不好，明天皮膚狀态不會好，不好上妝，鏡頭效果就不完美了。”

程穎仰臉看着她，笑道：“不愧是慕無雙慕大人。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謝臻挑着嘴角笑：“過獎。”

那裏管璇便插話：“要不然你們倆先回去呗，橫豎我點滴已經打上了。”

謝程二人雙雙表示要等她一起回去。

就是這一個表示，害得小媽第二天拍攝出了事。

當時謝臻正在補妝準備拍當天的第三條呢，結果接到劉恬的電話——是的，被謝臻趕到小媽那邊去鎮場子去了，“告訴你一聲哈，你女朋友太勇猛了，出事了。”

謝臻很緊張：“什麽事？”

“哪有這麽不知道保養自己的小女生啊，今天拍的一場戲裏邊不是有跳暗河躲避屍蹩的情節嘛，屍蹩這個東西是後期特效合成，但跳暗河是真跳下水，不然沒有濕身的效果……”

不等她說完，謝臻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小媽今早從醫院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對。看着蒼白蒼白的，果然回到宿舍一問，正是某位親戚造訪。原本小纨绔還問了，要不要和劇組請一天假，小媽人實在，辦事認真，回答當然是不要，而且開機第一天，主要演員之一就請假，也于士氣有損。謝臻想了想，除了給她帶好紅糖水和暖寶寶，再叮囑她一定要多多注意偷懶休息之外，也別無他法可想，畢竟胡凱那邊以檔期為由，依然在催整個劇組趕進度，她也是九死一生中。于是派劉恬過去照管小媽。

誰知小媽這個傻孩子，這麽不知道珍惜自己，估計是大喇喇就跳下去了吧？誰和你争當勞模啊！？

小纨绔站起來将假發一扯，化妝師小姐姐半天的心血就泡了湯，然而這個時候謝臻也顧不了那許多，只和導演喊了一聲：“老大！我請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萌支持。

感謝投雷的寶寶們，明兒挨個摸摸＿（：з」∠）＿

晚安好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