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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謝禮咕咕咕笑起來，“你不是說老爸身體不好, 只能喝水？”

小纨绔呵呵笑了笑：“別逗了, 爸, 別人不知道, 我還不知道你嗎？你再活五百歲都沒問題，我死了，你都未必死呢吧。”

謝禮哈哈大笑：“你對爸爸的祝福還挺深的。”

謝臻便不說話, 拿起酒壺給他和自己分別倒了杯酒，笑一笑：“爸, 我敬你。你是長輩, 我先幹為敬。”

大狗熊挑了挑眉, 這孩子難得這麽乖巧，端起那只小小的白瓷杯，也一飲而盡。

謝臻便再斟了一杯，敬過, 再來一杯…

酒過三巡，才開了腔：“爸, 有人說你是老纨绔, 你知道吧？”

“哦。”謝禮抓抓腦袋，夾起壽司吃起來。

“他們說我也是纨绔。”謝臻聳了聳肩。

謝禮倒是挺看得開：“哈哈哈，纨绔又有什麽不好？又不是暴發戶, 暴發戶更難聽，起碼要富過三代才可以纨绔得起來。”

謝臻笑呵呵的：“別人不知道，您其實不是纨绔, 您就一鐵公雞。”頓了一頓，“我不像爸您那麽逍遙快活。感覺自己是白擔了纨绔的名頭。之所以顯得無所事事，是因為整個人茫茫然如漂泊的浮萍。沒有根。也不知道要幹啥。只能渾渾噩噩地混日子。本來當一個人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幸福的時候，自然就會顯得油鹽不進、爛泥扶不上牆。”

謝禮咦了一聲：“怎麽突然這麽嚴肅的話題？”自己端起小酒壺又倒了一杯，“這裏的清酒跟蜜水似的。”

謝臻往前傾一點，離大狗熊更近一些，壓低了聲音說：“但生命裏出現一個你在意的人，那就不一樣了！你會想要去為她的福祉而奮鬥，自然而然就會成為更好的自己。所以我們每個人，尤其是像我這樣已經失去了自己目标，将自己幸福置之度外的家夥，很需要找到生命裏這個特別的存在。”

大狗熊總算覺察到不對勁了：“有道理。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你找到了？”

謝臻退回來坐直了，雙手交握着自己的小腿，笑道：“爸，我喜歡女人，你知道吧？”

謝禮先是懵了一下，心裏漫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皺了眉頭答：“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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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年，勳叔回來和你抱怨說他未婚妻居然是個蕾絲邊，你還挺通情達理的，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男男女女都沒有什麽好奇怪。”謝臻攤攤手，指指自己鼻子，“你是當着我的面說的，是不是以為我聽不懂？”

謝禮點頭：“這話我是說過。”

“所以我喜歡女人，你能接受吧？”謝臻呲牙一笑。

“雖然意外了一點。”謝禮不由自主喝了一杯酒，頭開始痛，“不過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有什麽不能接受？”

“那好辦許多。”謝臻也喝了一杯，将杯子鄭重地放在桌上，擡起頭來說道：“爸，你剛問我，是不是找到了那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人，我現在告訴你，我找到了。而且我要感謝你，将她帶到我身邊來。”

謝禮手裏的小酒壺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爸，您不要驚慌。”謝臻聳聳肩，“沒錯，您應該猜到了，我喜歡程穎。程穎，也喜歡我。”

很奇怪，最初掰彎小媽，其實是為了報複眼前這家夥。然而不過短短的時日，這個初衷似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是還維持着那個初衷，那麽現在，看到眼前老爹嘴角狂抽，面孔扭曲，外加雙目充血的樣子，應該覺得心頭大快才對。

可是沒有。

她現在，只希望能早日和小媽實現厮守的願望。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甚至不希望老爹難過。因為小媽是那樣善良。要是她知道謝禮不好過，肯定也高興不起來。

謝臻不希望小媽不高興。

抖了陣子，謝禮冷笑：“你這是當真的，還是玩笑？”

謝臻挺直了脊背：“我還沒有無聊到要拿這種事來和你開玩笑。”

謝禮站起來，腰腹部的贅肉還是在抖啊抖的。忽然說了一句：“本來還想分給你三成，這下你一分錢也別想要。”

“……”謝臻一聽，嗯，大概是要出那種“敢搶老子的女人，那你一分錢也別想從老子這裏得到”的狗血橋段了，幸好這些年看的小說電視劇都不少，對這個橋段并不陌生，因此十分鎮定。

本來也沒想再用老爹的錢。

于是謝臻笑着點了點頭：“可以。你的資産你做主嘛。”

謝禮見這個竟然一點威懾效果也沒有，更加氣得吐血，擡手上來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謝臻左臉上已經着了道兒。

這小纨绔挨了打，不怒反笑：“爹，你怎麽跟我們小姑娘似的，玩甩巴掌？”站起來，掰了掰手腕道：“不然咱們出去決鬥？”

謝禮哼了一聲，臉上依然在抽搐：“我就說，飛機上怎麽那麽奇怪，泡個溫泉也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我不和你講，我只去問問程穎，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背叛我和你搞上的！”說着一個猛子就往住宿的那邊跑。

謝臻臉都青了，這下真的是猝不及防，沒想到這頭大狗熊到了關鍵時刻身手如此敏捷，趕忙追上去，好歹在他拉開滑門之前拉住了他胳膊。

謝禮不以為意地甩了甩，還是想去拉開門，甩了幾甩覺得訝異，深深看了謝臻一眼：竟然甩不掉？

謝臻冷冷說：“爸，她是個可憐的小孩子，咱們說清楚就好了。我不要你的一分錢。我媽先前給我發郵件說了一些你的事，我還覺得她是神經過敏，但現在你說我最多繼承三成家産，我也不能不信了。你的錢随便你怎麽處置。你這些年對我造成的心理陰影我也不求你補償。我更不奢求你的父愛。只拜托你，放她一馬，不要去逼她。她并不想見你。”

謝禮氣急敗壞：“你又不是她，你怎麽知道她想見誰不想見誰？”

謝臻挑眉：“也對。我不能為她代言。但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她現在睡了，你不能去打擾她，你一定要去，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你這一關？”謝禮氣得鼻頭發紅，整個人顫抖着笑了起來，“真是我的親閨女！！”

“那還用說。”謝臻挑挑眉頭。

“過什麽關？”謝禮冷笑，“你未必真要和我打一架？”

“不，君子動口不動手。”謝臻認真的。

謝禮氣笑了：“動口？我沒空和你一個毛丫頭多說！我費這個口舌，為什麽不去談兩場生意呢？還能賺錢！”

謝臻搖頭，“不是和你唇槍舌劍地辯論。咱們比喝酒，你要是贏了我，你才有資格質問我小媽。如果你輸了，你答應我，和她離婚。我也保證，你的家産無論想留給誰，我都不去争不去搶，不要你一分錢。非但如此，程穎用了你多少，我們都還你。”

謝禮的大胖臉又開始狂抽不止：“你們？……？”

謝臻笑道：“怎麽，爸爸難道怕贏不了我，不敢來？”

事實證明，激将法永遠比其他直來直往的說服有效。

兩人回到原來吃飯的小屋，對坐在小桌旁，開始對飲。

“爸，感謝你給我生命。”謝臻斟滿了酒，舉起杯，不免想起了古裝劇裏的女孩子，終身大事都是父母包辦，沒有婚姻自主權，暗地裏看上了一個人，要跟随別人去，經常要和父親擊掌發誓，斷絕父女關系，擊掌之前，例行要感謝一下CCTV之類的，發表獲獎感言似的。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未能免俗，水到渠成就說出這麽一句。

謝禮冷笑：“這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就別提了。”說着喝幹。

“我也是，覺得投胎做你的孩子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謝臻不肯讓步。

“既然互相不喜歡，那就不要廢話，直接喝酒吧。”

謝臻第一次覺得，其實坑爹也是個爽快人。

旅館的歐巴桑第十次送酒上來的時候，有點擔心地和謝臻說了悄悄話，勸告她即使再好喝的酒也請不要喝多的意思。

謝臻笑一笑，謝過了她的美意。

這父女倆是死磕上了。原來不止謝臻酒量好。謝禮，酒量也不賴。然而謝臻有信心贏過他。

就這樣喝啊喝啊。

小纨绔畢竟是從兒童時代就開始練酒量的人，中二病時期更是覺得全世界好灰暗，我特麽最悲慘，整天借酒澆愁，拿酒當水喝。

大狗熊再厲害，畢竟年紀大了，先堅持不住，趴倒在桌上，嘴裏還喃喃說：“我要毀了你們…毀了你們…”

謝臻冷漠臉看着那邊，站起身，還居高臨下地看了會子，接着擰着坑爹的後衣領，像提麻袋一樣将大狗熊拖回自己房間。那裏的被褥，方才服務員小姐姐已經鋪好了。謝臻便将一身酒味的坑爹扔進被窩裏，再蓋嚴實了。

自己人再過小媽這邊來。

剛敲開門，冷不防一大卷什麽東西以排山倒海之勢敲下來……

得虧她反應比較快，往後退了兩步，看見小媽站在那裏，手裏不知從哪裏弄了個泡沫軸一樣的東西，劈了一下沒劈中，似乎還準備來第二下，小嘴裏呼哧呼哧地喘着。

謝臻又好笑起來，看來是小媽聽了隔壁的動靜，便以為被喝倒的是自己。所以在門前守株待兔，打算一錘子捶死謝禮。

果然是個小孩子。

讓她想起小時候看的鹿鼎記裏邊，建寧公主打吳應熊那一節。

小媽調皮起來，沒建寧那麽刁蠻，但是無厘頭這一點，倒是蠻神似的。

“是我，寶寶。”謝臻其實也些微有了一點酒意，說話有點囫囵。

程穎看見是她，啪嚓扔掉手裏的東西，整個人撲上來，挂在小纨绔身上，臉埋在她頸窩處嘤嘤嘤地小聲哭出來…

“…”謝臻好心疼啊，每次小媽一哭，她心裏就堵得慌，眼睛也跟着酸酸的，摟着她往裏走，一邊關上了和室的門。

低語透過滑門傳出來。

“喜歡我嗎？”是謝臻在說話。

“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超人的手榴彈，感謝lence君和瑩@瑩小天使的地雷。】

【O3O 大家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