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短短幾十分鐘時間裏, 影視城搭建不久的城牆布景就變成一片廢墟。

杜導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一片鋼筋鐵棍,目光落在斷裂金屬冰冷的尖角上, 胸口急促地起伏幾下,後怕布滿心間。

如果不是莊淼剛才及時幫忙做了疏散,那麽現在就不只是演員輕傷這麽簡單了!

感激地看了莊淼一眼, 杜導想說什麽, 最後又咬牙止住。

他頭重腳輕地扶住身邊一張椅子,在漫天飛舞的塵土中狠狠磨了磨牙, 壓下向道具組和影視城問責的想法,快速和副導演一起清點損失、救助傷員。

在他們有條不紊進行善後工作時, 影視城負責人員姍姍來遲, 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在觸及坍塌的布景廢墟時猛地一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都一頭冷汗。

他們影視城已經出過一次問題, 幸虧老板勢大壓下了,再出一次可要糟!

杜導沒心思和他們掰扯,直接提出要求:“有群演受傷了,傷口看起來不嚴重,就是怕感染。你們還有人手嗎?”

影視城負責人連連說有,緊急調來員工幫助善後, 該收拾的收拾起來, 該送醫院的送醫院。

莊淼見狀松了口氣,這時候才感覺到背上一陣生疼, 腦袋也有些發暈。

他向前走了兩步, 腿上軟綿綿的, 身體一個不受控制,人就踉跄着撲到一邊。

離他比較近的聶啓鵬像是條件反射似的接住他,驚慌地問:“怎麽了,莊淼,你怎麽了?”

莊淼艱難地說:“麻煩扶我坐下。”

聶啓鵬連聲答應,柯亞秋反應過來,也趕緊上前扶住莊淼另一只手,和聶啓鵬一起把他扶到一邊坐下。

杜導吓了一跳,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小聲問:“怎麽了,怎麽了,莊淼,你哪兒不舒服?”

莊淼覺得頭暈目眩,忍不住說:“惡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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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導大驚失色:“不會是磕到頭了吧?!”

莊淼稀裏糊塗地看着他,人已經有些蒙了。

聶啓鵬視線在莊淼背上一掃,一下拔高了聲音:“莊淼,你背上?!這麽多血!救護車,有沒有救護車!”

柯亞秋聞聲下意識往莊淼背後瞅了一眼,立刻就被驚呆了。

應該是被尖銳物品傷到,再加上劇烈運動使得傷口撕裂,莊淼背上現在暈開一片血跡,看起來極為吓人。按理說這麽多血大家應該一下就能發現,但扮相緣故,莊淼之前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衫,還特意化了受傷的特效妝,其他人也就沒想到他身上那些血液是真的。

杜導聲音都變了,手忙腳亂找出手機打急救,以最快速度把莊淼送到醫院就醫。

聶啓鵬目送莊淼離開,摸着自己手臂上幾道傷口,垂下的眼睛裏滿是陰森。

這一次,不成功就成仁。

他賭運一向不錯,大腦又是人體最精密的器官,他就不信莊淼運氣那麽好恰巧能讓記憶恢複正常,更大可能是受到之前的影響越發混亂。

這次算是他不厚道,只要莊淼不想起醫生,他保證以後和顧瀚、顧父鬥争時不牽扯莊淼。

莊淼吃了這麽多苦,他也該放下那點嫉妒了。

理直氣壯做出決定,聶啓鵬絲毫不為自己所作所為愧疚,更不覺得自己這麽無恥有什麽問題。

他很清楚,他本來就是個小人,小人有小人的邏輯,有問題嗎?

心情尚可地和柯亞秋道了別,聶啓鵬在劇組一片愁雲慘淡中低調地離開,面上對柯亞秋依依不舍,實際上早迫不及待去做其他安排。

而莊淼在醫院接受治療,情況也還不錯。

那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雖然讓他輕微腦震蕩,還出現過短暫的意識障礙,實際上對身體倒是沒有太大影響。至于他背上的傷口,也只是看着吓人,加上他年輕恢複快,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過就算這樣,顧瀚也還是被吓得不行,扔下工作連夜趕到醫院來看莊淼。

他實在想不明白,莊淼怎麽就能這麽倒黴?

莊淼倒是萬分愧疚,覺得自己答應過顧瀚保重,最後又沒做到實在是不對,一邊羞愧地向顧瀚道歉,一邊反省自己的錯誤。

顧瀚握着莊淼一只手,輕輕摩挲片刻,才低聲說:“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是我沒讓你安安全全的。”

莊淼反駁說:“你有什麽錯?是我太疏于防範了。”

顧瀚敏銳地察覺不對,霍然擡頭盯住莊淼的眼睛,眸中怒意掩飾都掩飾不住。

“誰?誰在後面弄鬼?!”

莊淼也有些惱怒:“我沒看到。當時太混亂了,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布景坍塌飛出來的零件。後來回憶起來,才覺得角度不對,應該是有人故意砸我。”

顧瀚目光森然:“我會找到他的。你有懷疑人選嗎?”

莊淼回握着顧瀚的手,認真地說:“你別太緊張,我下回……不是,我很快就能出院,到時候和你一起廟裏拜拜,去去晦氣。”

顧瀚誤以為莊淼心裏已經有人選,但不願相信事實,不肯讓他去找那人麻煩,本來就蓬勃的怒火越發高漲,長久以來壓抑的不滿一下爆發,當場厲聲質問:“是不是聶啓鵬?!你為什麽老護着他,他就不是個好東西!”

顧瀚是真不明白,為什麽莊淼會一直回護聶啓鵬?

說他們是發小,可聶啓鵬也就是在母親去世後才開始和莊淼接觸,以前雖然和莊淼住得很近,照樣看不起莊淼沒有父母要。而莊淼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都對聶啓鵬挺好,還不像是單純的同情弱小,難免讓顧瀚對聶啓鵬充滿審視,并覺得聶啓鵬心機很深。

他說:“你為什麽會覺得他無辜?”

莊淼一呆,反應片刻忽然想起室友的話,立刻意識到顧瀚發怒的原因。

他斷然否認:“不,我沒有護着他!你說得對,我也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但我這回事真的沒看到人……事發後他的反應……好像也很正常,不知道會不會是他。”

這回反倒是顧瀚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莊淼一會兒,見莊淼表情沒變,感覺到莊淼應該是說了實話,一時間居然有點不敢置信。

“你信我,不信他,真的?”他不太确定地說,“他心機很深,人不正派,做出什麽事我都不奇怪,你和他是發小,不覺得我對他成見太深?”

莊淼定定看着顧瀚,一字一頓說:“我根本不記得他是我發小。”

甚至,他連聶啓鵬這個人都沒有多少印象。

顧瀚聽明白莊淼的意思,心中驚駭難以言表,他短暫思考一陣,謹慎地和莊淼說起一些事情,試着和莊淼對一對記憶。

這不對不得了,一對吓一跳。

“我印象裏,姥爺去世時陪我住在鄉下的是二師父啊。”莊淼掰着手指,“那段時間天盛不是要吞并什麽公司嗎?大師父怕師兄處理不好,就去幫忙了。”

顧瀚糾正說:“那是前年的事情,爺爺也不是在幫爸爸,是在幫我。那是我開始管理公司後最大一起合并業務。”

莊淼又說:“但我記得你前年……不是在國外讀什麽商業學位嗎?”

顧瀚說:“我四年前就已經讀完學位了。”

莊淼說:“四年前你不是考研失敗嗎?”

“我沒有考過研,我大學在國外就讀,本碩連讀。”顧瀚耐心地問,“你記憶中這個人不可能是我,你再回憶一下,有沒有人符合這個特征?”

莊淼茫然地搖搖頭,他真的記得是顧瀚。

顧瀚只好說:“那,繼續。”

莊淼想了想,有點不确定地說:“其實我有件事情特別奇怪,就是在我印象裏,聶啓鵬這個人、不,不對,應該說是叫聶啓鵬名字的人,非常會養豬,院子裏養了好幾頭大肥豬,還和我一起去給豬割過豬草。你知道符合特征的人嗎?”

顧瀚呆了呆,這個他倒不清楚。

莊淼想想覺得也正常,那時候他和顧瀚還不認識呢。

“看來要問問大師父才知道情況了。”他對顧瀚說,“不過現在可以确定,我記憶一定是出了問題。聽說我今年暑假是在天盛名下一個小公司實習,你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顧瀚皺眉說:“你實習時沒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一開始和聶啓鵬相處也很不錯。當時聶啓鵬已經通過你的推薦簽約到天盛傳媒,有時候會為了拍戲翹課翹實習,我聽底下人說,你因為這些事和他吵了一架,後來他就終止實習,專心去演戲了。”

莊淼感覺自己又多了解了一點,嘴上卻鬼使神差地說:“你那時候真不關心我。”

顧瀚詫異地看了眼莊淼,眼睛猛地一亮,小心說:“是我的疏忽,以後一定不再犯。”

事實上,那時候顧瀚和莊淼還不熟,特意向公司的人打過招呼要關照莊淼,在工作時間把莊淼方方面面照顧得都很到位。但業餘時間他就無法插手了,畢竟那都是莊淼的私人時間,他總不能像個變|态一樣時時刻刻盯着莊淼吧?

莊淼和聶啓鵬的争吵就發生在兩人下班回到學校後,要不是顧瀚關注得仔細,都不一定能知道兩人吵過架。

莊淼看顧瀚唇角含笑,神情終于沒那麽緊繃,因為胡說八道而生出的那點尴尬也消散無蹤。

他細細想了想顧瀚的話,突然問:“那我是什麽時候見義勇為受傷的?”

顧瀚身體一僵,想明白後胸中怒火再一次升起,強壓着聲音說:“是在和聶啓鵬鬧翻後。”

莊淼抿着唇,閉上了眼睛。

這個答案果然和他記憶中不符,充滿了濃烈的違和感。

顧瀚硬聲說:“如果你受傷真的和聶啓鵬有關系,我不會就這麽簡單算了!”

莊淼吓了一跳:“什麽叫不會這麽簡單就算了?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顧瀚點點頭:“我有分寸,你放心。你之前的問題恐怕只有爺爺知道,你要實在好奇,可以問問爺爺,我現在就回去調查一下聶啓鵬。”

“行。你注意身體,這個事情不急,不要把自己累壞了。”莊淼看着顧瀚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地說,“你是不是好幾天沒好好休息了?你別這樣過渡消耗自己,我看着心疼。”

顧瀚心中怒火一下被一股甜蜜壓過,即使他明知道莊淼現在說這話沒其他意思,還是忍不住悄悄把幾個字品了又品,最後飄飄忽忽帶着甜蜜離開了。

莊淼看他腳步發虛,簡直擔心得不行,總覺得他這樣下去身體可能吃不消。

“虛浮成這樣……大師侄他,不會腎虛吧?”他生出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喃喃兩聲,自己就呆住了。

姜寧推開病房門進來,恰好聽到後半句,就随口問:“什麽腎虛?”

莊淼愣愣地搖頭,感覺猜測太過驚人,他得給大師侄留面子。

姜寧也就是随口一問,既然莊淼不想說,他也就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轉而問起莊淼有沒有看到顧瀚。

莊淼說:“他已經回公司去了。”

“哎呀,太不巧了。”姜寧一拍手,眉頭緊緊皺起,“我本來想請顧總幫個忙。”

莊淼問:“什麽忙要他幫?”

姜寧一邊掏出手機翻東西一邊說:“是這樣,我剛才收到一個演員給的視頻。本來你一出事,我就想趕來看你,但路上被你們劇組那個叫周晉源的新人攔住,這才耽誤了時間。我開始以為他只是想表達一下關心,卻沒想到他給了我這麽個……讓我不知道怎麽說的東西。”

說着,姜寧把手機遞給莊淼,讓莊淼看視頻。

“你老實和我說,你和咱們天盛那個叫聶啓鵬的藝人是不是有什麽過節?他也是A大學生,你們該不會在學校時發生過什麽沖突吧?”

莊淼臉色一變,擡手制止姜寧話頭:“事情有些複雜,我先看完視頻再說。”

姜寧說:“行,那你先看。最後三段視頻都是。”

莊淼答應一聲,低頭仔細看起來。

因為周晉源一直都在關注聶啓鵬,聶啓鵬又不是莊淼這種感覺敏銳的人,早有準備之下他視頻拍得相當清楚。

第一段視頻時間顯示是聶啓鵬殺青前三天的深夜,他抹黑從房間裏溜出,在酒店樓下和一個流裏流氣的小混混接頭,一邊給錢一邊交談。幾分鐘後小混混離開,聶啓鵬轉身摸到柯亞秋房間門口,柯亞秋一臉驚喜地出來把他迎了進去,看樣子并不知道聶啓鵬和小混混接頭的事情。

第二段視頻是第二天深夜,聶啓鵬再次和小混混接頭,這回周晉源沒有跟着聶啓鵬,而是跟上了小混混。小混混非常警覺,他應該是怕被發現,一直都只是遠遠跟着,小混混和其他人會合的畫面不是很清楚。

不過接下來事情走向很清楚,小混混帶着幾個疑似群演的人熟門熟路地避開安保,向某個中年男子介紹了幾個群演,并塞了一把錢給他。男子收下錢,讓幾個人進了屋,小心地向外面看了一眼,才輕手輕腳掩上門。

這段視頻到此就結束了,周晉源進不去,只能返回房間。

第三段視頻則是事發當天現場的,清晰地顯示了某個群演是怎麽趁亂用金屬零件攻擊莊淼的。

姜寧說:“經過初步比對,這個群演和第二段視頻裏某個人比較相似,應該和聶啓鵬有關系。”

莊淼冷着臉,嗤笑一聲說:“身形骨架基本相同,就是第二段視頻中那個穿藍衣服的群演。那個中年男人是怎麽回事,影視城的員工嗎?和布景坍塌有沒有關系?”

“還不知道。”姜寧簡短地解釋說,“不過因為影視城布景比較新,按理說不會出現這種安全隐患,我來之前已經影視城已經有所懷疑,在調取錄像了。”

出了這麽大事,對影視城來說是個打擊。

這種消息想壓是壓不住的,《江湖之大》劇組也跟着上了一波熱搜,好在沒有重大傷亡,網上聲音多是正面的,絕大多數人都在為劇組成員祈福。有顧瀚插手,莊淼的事情沒被透露出去,莊淼粉對莊淼受傷一無所知,還在認真向路人科普如何預防、應對重大事故,贏來一大堆路人好感。

看到這個局面,杜導萬分感激莊淼。

如果不是莊淼臨危不亂,他們劇組估計就不會有這麽好待遇了。

相應的,影視城被大家罵得不敢出頭,要是事故真是人為而非意外,那麽影視城一定會将責任推出去,以此來熄滅衆人的怒火。

姜寧問:“如果這事和你有關,你想怎麽辦?”

莊淼心情沉重,沉默許久才說:“如果真的是聶啓鵬對布景做了手腳,那他們有權利知道真相。”

姜寧也沉默了。

過了好久才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底線太高,還是腦子有點傻。這種新聞對藝人來說是很不利的。”

莊淼笑了:“人這一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更有許多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你可以說我的堅持很傻,但我從小學習八極拳,一直以來就這樣被教導,我不會違背武術精神。”

姜寧嘆了口氣。

如果是其他的藝人,他一定會強硬要求瞞下黑歷史,可莊淼不是随便能掌控的,他就算再想讓莊淼別這麽堅持也沒用。

莊淼平靜地把視頻發給顧瀚,姜寧認命地去做應急預案。

萬一事情真和莊淼有關……那麽至少莊淼勇于承擔責任的勇氣也該被人知曉,哪怕這事準确來說并不是他的錯。

比起姜寧的擔憂,顧瀚經過幾次事情,已經更能理解莊淼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他連莊淼這種傻乎乎的做法都覺得很可愛,一邊安排調查,一邊寬慰莊淼願意承擔責任不是壞事。

莊淼低聲說:“我不是為這事不舒服。”

顧瀚問:“是在擔心姜寧?”

莊淼壓抑地說:“不是,我……我現在有點不舒服。剛才看到第三段視頻,我總覺得那個畫面好像在哪裏見過,但又想不起來,現在有些頭疼,剛才沒好和姜寧說。”

顧瀚吓了一跳,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連聲說:“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小師叔,淼淼,你別勉強自己,我馬上回去!”

莊淼連忙說:“我沒事,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已經叫醫生了,你不用來回跑。”

顧瀚固執地說:“沒關系,我還沒走遠,現在在我父親暫居的地方,半小時就能趕到。”

莊淼勸不動顧瀚,只能由他去。

顧瀚連忙穿上外套往外走,他爸爸看到,随口問了句要不要幫忙。

顧瀚也沒客氣,直接把手頭聶啓鵬的資料遞給顧爸爸,讓顧爸爸幫忙查一下這個人。

顧爸爸随意看了一眼,立刻“咦”了一聲:“他又鬧幺蛾子了?”

顧瀚急匆匆的腳步一下頓住,回身問:“什麽?”

顧爸爸說:“就是這個聶啓鵬,他又來找咱們家麻煩了?不對,難道是去找淼淼麻煩了?”

說着揚揚手裏的紙。

“爸,你認識他?”顧瀚吃驚地問,“他以前難道還找過家裏麻煩?”

顧爸爸解釋說:“你高中畢業那年,咱們一家三口在外面慶祝的時候,他打過一個挺掃興的電話,想勒索我。他那時候應該才十二歲,腦子就挺靈活的,應該是聽說了我一直特別緊張你媽媽的事情,恐吓我不給他打錢就告訴你媽媽我出軌。”

顧瀚一時間無話可說。

顧爸爸是圈裏有名的不合群,天天就知道圍着老婆打轉,別說出軌,就因為害怕顧媽媽生孩子危險,顧瀚一出生就做了結紮,還曾引起過議論。

顧爸爸也有些好笑:“當時他還對我說,他就是我出軌的證據,我還能和他說什麽?跟他講生理衛生知識?”

結紮六年,讓女性意外懷孕的概率相當小,再加上顧爸爸确實沒有出過軌,他實在和這種小朋友沒話可說。

顧瀚不可思議地問:“既然聶啓鵬人品這麽糟糕,爸你為什麽由着他去接近莊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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