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夜之後
一夜好夢。
第二天清晨, 何田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滾到了床中間,壓着那條皮帶分界線,他偷偷看葉加文,對方在那一側床上睡得安安穩穩,好像一晚上都不曾動過。
卧室的窗簾是材質很好的遮光布,屋內一片幽沉, 大亮的天光只從窗簾縫隙中射進絲絲縷縷,浮塵在光線中起伏飄蕩,斑駁的光斑落在葉加文身上。
何田支着下巴, 怔怔地看着他,這男人熟睡時面容安詳靜美,沒有隐藏在精致表面下的咄咄逼人,也褪去了面對他時那放浪形骸的模樣, 像個高貴典雅的睡王子。
反正他睡着什麽也不知道,何田索性丢開他過于強大的羞恥心, 放任熱切的目光在葉加文身上一寸一寸探索掃過。
原來他睡覺的時候是不習慣穿睡衣的,何田看着他露出薄毯子外面那結實舒展的臂膀和緊致寬厚的胸膛,喉結不安地上下一滑。
他悄悄伸手過去,想要替他蓋好毯子, 就在這時葉加文忽然動了,他擡起手臂摸了一下鼻子,無意識的動作正好碰到何田的手,何田一驚, 像是被火燙了一樣,倏地縮回手。
他一動不動盯着葉加文,直到确認對方并沒有因此醒來,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沒醒,就繼續看一會兒吧,何田貪心地想,他的目光由上到下,定格在人家雙腿之間,薄薄的毛毯勾勒出一塊凸起的形狀——
還真是年富力強啊……
何田羞恥地閉上眼睛,一想到那堅硬巨物曾經在他身體裏肆意沖撞,就渾身發燙,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何田小心地轉過身去,蹭到床邊,心想我還是再睡一會兒吧,睡着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感覺到身體随着大床晃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身邊的人似乎醒了,何田緊緊閉着眼睛裝睡,他感覺到葉加文俯身過來,離他很近,滾燙的氣息都噴在了他耳垂上——
他也在看我嗎?
我好看嗎?
何田的心咚咚直跳,一想到四目相對可能會有的尴尬,他就不敢睜開眼睛。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在這樣一點就燃的绮麗氣氛中,何田幾乎支撐不住,他想要大喊大叫——
一個輕如落羽的吻忽然降落在額頭,何田覺得他眉心之間一定燃起了一小簇煙花,他像個看到絢麗煙火的小孩一樣,勾起嘴角微微笑了。
在那一刻,何田忽然想變成一匹脫缰的小馬駒,什麽信任不信任,什麽責任不責任,都一邊玩去吧,他想馬上睜開眼睛,對偷偷吻他的這個男人說,嗨,認識你真好,來做我的愛人吧。然後就和他瘋狂接吻,瘋狂做愛,一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毀滅的那一天。
可葉加文吻完他之後很快就起來了,他低低吹了聲口哨,哼起歡快的小調,輕手輕腳下床去了。
何田緊繃着的身體和神經一同癱軟下來,他回味着那餘韻悠長的一個吻,笑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田半夢半醒間,葉加文來叫他起床。
“昨晚不好意思了,忘了讓你插上卧室的門,”葉加文兩臂抱胸,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挑着嘴角,“其實這幾只貓平常都很乖的,家裏一直是我一個人,突然來了生人,弟弟急着确認自己領地,反應過度了,替他跟你道個歉。”葉加文說着,伸手撫胸微彎下腰,行了個頗有異域風情的禮,“讓您受驚了,小王子,現在起床吧,時間不早了,給您做個早午飯。”
闖了禍的弟弟圍着葉加文腳邊轉圈,探頭探腦看着何田。
何田坐起來,T恤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露出喉結、鎖骨和一段白皙的胸膛,他睡眼惺忪,聲音裏帶着剛醒來時特有的慵懶,邊揉眼睛邊擺手說:“沒事,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葉加文看着眼前這幅暧昧的“美人秋困圖”,心裏又躁動起來,他彎腰拎起地上的貓,退了出去,樂呵呵地想,弟弟你大功一件,這個月可以天天吃罐頭。
何田收拾幹淨,換回自己的衣服,出客廳看見葉加文系了個藍格子的圍裙正在廚房忙活,何田就倚在廚房門框上看他。
這天天氣很好,雨後初陽,天幕湛藍,陽光從窗格照進來,揮灑在葉加文身上,叫招娣兒的小花貍蹲在他腳邊,仰頭看着他,尾巴一搖一搖的,窗臺上幾盆小多肉鮮亮欲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何田無端想起文藝複興時期那些充滿柔和浪漫色彩的宗教畫,他眼前這明明是最世俗最煙火氣的日常景象,卻為什麽像神的畫作一樣會發光呢?
“咖喱吃的吧?做個咖喱雞肉飯好嗎?”葉加文轉頭問他,何田飄散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好,我很喜歡吃咖喱。”
“青椒你不吃,甜椒可以嗎?洋蔥你不吃,紅蘿蔔吃不吃?”
何田不好意思又覺得心裏甜滋滋,其實沒在一起吃過兩頓飯,自己這點挑食的小毛病他倒都記得了。
“我都可以的,我只是嫌那些配菜吃起來麻煩,不是接受不了那個味道,”何田小聲辯解:“我吃肉包子,都是把肉餡掏掉,只吃沾了肉味的那層皮。”
葉加文回轉身嘲笑他:“呵呵,身嬌體貴王子病,你就是沒挨過餓。”
何田聳聳肩,轉身去參觀葉加文這房子。何田原本覺得,像葉加文這樣的商務精英,家裏應該是簡約現代,甚至有點性冷淡風格的,但實際上,葉加文這裏布置得自然清新,家具基本是原木色系,軟裝部分用色都很明快,明黃淺藍顯得生動活潑,點綴一點紅色就有了熱烈奔放的味道。房間很幹淨,但是物品擺放十分散亂,透着一股溫馨慵懶的氣息,特別有家的感覺。
他轉悠到一個置物櫃,透過玻璃看見最上層堆了滿滿一層蒙奇奇,各種大小,各種造型,一個比一個呆萌。
“……”想不到老流氓還有一個這樣充滿少女心的愛好。
下面兩層全是SL各大品牌的特別紀念産品,比如配合世界杯主題推出的限量飲料包裝,還有作為禮品贈送的聖誕主題馬克杯,當然也少不了Duse的一系列産品。
把安全套放陳列櫃裏顯擺,也是沒誰了。何田微彎嘴角,偷偷看葉加文,他正吹着口哨埋頭做菜,何田就放下心,打開櫃門。
繼而他發現這裏不只有各種不同特色的套套,還有……這是什麽?何田拿出一管很像護手霜的東西,仔細一看,哦,潤滑劑,還是草莓味的。
他臉頰發燙,悄悄把潤滑劑放回去,又忍不住好奇,從櫃子更深處拿出一個布袋子,他手一碰,裏面就傳來金屬,橡膠和塑料制品摩擦的輕響。
打開一看,裏面有幾個奇形怪狀的……小玩具?何田拿了一個粉白相間的小物件舉到眼前仔細看,這是一個環形物,一側有圓柱狀凸起,中間有一塊粉色橡膠,好像還有放锂電池的地方。
這是什麽東西?何田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把那小東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結果什麽發現都沒有。
何田見這玩意兒上有個按鈕,便忘了好奇害死貓,咬着牙去按了一下,手裏的小環嗡的一聲震動起來。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涼幽幽的聲音:“好看嗎?”
何田魂飛魄散,他甚至來不及去關震動環,手忙腳亂地把幾樣小東西都塞了回去,像丢手榴彈一樣丢回了櫃子裏。
“對……對不起。”何田轉身看着葉加文,臉紅得要滴血一樣:“我不應該看你東西。”
震動環持續發出嗡嗡嗡的聲音,與櫃子的橫隔板一接觸,那聲音陡然放大,聲波像漣漪一樣蕩開去,彌漫在整個屋子裏,氣氛一度非常尴尬。
葉加文支着額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田,很讨人嫌地說:“這幾個都是Duse的情趣産品,你剛剛打開的那個是我們的小惡魔震動環,另外的有震動棒還有迷你手指……”
“別說了!”何田低下頭不敢看他,抗議道。
葉加文怎麽可能一天就學好,他笑得很親切,走過來拍拍何田的肩膀:“年輕人,有什麽好害羞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些基本都是一次性的,材質做工都一般,我還有更精致奇妙的,你要看嗎?”
何田的耳朵尖都紅了,低着頭毛手毛腳走了兩步坐到沙發上,偏過頭去,小聲嘟囔道:“幹嘛要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展覽?你這是什麽毛病?”
葉加文過來半跪在他身邊:“講道理,我放在袋子裏塞櫃子裏面的,你不是手欠能看得見?”
何田不甘心地争辯道:“那些……安全套可是擺在明面上的吧?”
“我公司的産品我擺出來怎麽了?你是對它們有什麽意見?避孕套可是堪比火種的偉大發明,沒有這小東西,哪來的女性解放,文明進步……”葉加文揚起一邊眉毛,像老教授教育學生一樣,“光艾滋病就把世界毀滅幾百次了吧。你作為一個未來的社會工作者,觀念這麽陳舊落後?”
何田無言以對,他必須承認人家說得有道理。他所在的社工中心,還時不時去中小學推廣青少年性教育呢。可是……面對葉加文的時候,就是覺得不好意思。
葉加文覺得這一波逗小孩逗得差不多了,他輕輕彈了一下何田頭頂:“好了,我不說了,起來吃飯。”
何田嘴上争不過,就撒嬌似的沖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葉加文從沒見過他還有這樣鬼靈精怪的模樣,差點破了一本正經的功變成一只吃人怪獸,他一邊磨牙一邊想,再讓你逍遙幾天,過不了多久,就把那些小東西都帶着你體驗一遍。
【第二更】
吃完午飯,葉加文送何田到社工中心,周末中心一般只有一兩個人值班,何田都會抽時間過來幫忙。
到了門口,葉加文舍不得讓何田下車,他用手指敲着方向盤,沒話找話地問:“咖喱飯好吃嗎?”
何田也有一點舍不得走,點點頭:“好吃。”
葉加文又問:“這周末過得開心嗎?”
何田目視前方:“開心。”
葉加文輕咳一聲:“喜歡我有沒有多一點?”
在旁人眼中,葉加文年紀輕輕事業有成,有錢有顏,萬花叢中過時永遠是收獲花癡目光最多的那一個,走到哪裏都仿佛自帶光環,時間久了,人難免就真覺得自己會發光,他自己也多少有點自戀。
可現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居然像初戀的小毛孩一樣充滿期待又隐隐有些忐忑。
何田垂下眼睛,似乎是在猶豫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他忽然擡頭,在葉加文側臉上飛快地啄了一下,“有……這麽多點。”
何田說完就要飛身下車,葉加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聲音裏掩不住歡欣與興奮:“田田,是不是集齊七個吻就能召喚神龍了?”
何田回頭來看他,喉結輕輕滾了滾:“你試試。”
何田進了社工中心辦公室頭還是暈的,就好像剛坐了一回雲霄飛車,現在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雲彩上。
“何田,你怎麽了?在傻笑什麽?”辦公室裏只坐着一個面目和善,氣質爽利的中年大哥,他身邊圍着三個大紙箱,正從一個紙箱裏拿印刷小冊子出來。
“強哥,你在忙什麽?”何田扯了一把椅子坐他旁邊,随手拿起一本冊子翻開,見上面印的是艾滋病防控相關的宣傳內容,“這是‘世界艾滋病日’的宣傳冊子?”
馬上就要到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了,每年這段時間,社工中心都會協同相關部門,舉辦系列活動,宣傳防控艾滋病的知識,探望慰問病患,呼籲社會消除歧視,幫助理解病毒感染者。
這些活動每年都差不多,倒不見得有多少新意,但往往最普通的方法反而能達到不錯的效果,比如在學校裏舉辦講座和有獎知識問答,比如在社區中辦黑板報,發放宣傳冊,同時向成年人免費發放安全套……
安全套?
何田想起葉加文,剛在他家時,還說起安全套是免于世界毀滅的救世之星呢。
袁強是社工中心的一個督導,也是幹了快十年的資深社工了,近幾年工作重心都在防控艾滋病上。他正在把安全套用雙面膠一個一個黏在冊子內頁上,一邊忍不住抱怨,做活動的預算是一年比一年少,物價卻一年比一年高。
社工們在街上發避孕套的場景多少有些尴尬,很多人會不好意思過來拿,甚至見了就躲開,一點宣傳效果起不到,而這樣把套套放宣傳冊裏面,雖然麻煩一點,但實際效果就會好很多。
何田也幫着他貼,他發現今年這免費發放的套套是一個低端品牌,比街邊自動販賣機裏的強不了多少。
“咱們為什麽不發Duse的?人民群衆将多麽喜聞樂見……”何田笑着說,他現在潛意識裏已經把自己當做了這個品牌的“家裏人”,說出這名字都帶着優越感和自豪感。
“沒錢啊,價格至少差四倍,”袁強拿何田當小孩,說話并不太忌諱,“咱們這是普及防艾常識,又不是推動家庭‘性’福,能起到象征意義和實質作用就行了。”
“那我要是能拉來贊助呢?免費的Duse産品,你要不要?”何田越想越覺得這事靠譜,既能理直氣壯地去找葉加文,又能幫助中心做公益活動,于公于私都很完美。
“那當然是最好,”袁強說,“真搞來了,我給你發個‘防艾社工優秀新人獎’……當然我沒錢給你買獎杯,畫個獎狀還是可以的。”
何田馬上把宣傳冊和安全套丢回了箱子裏,大手一揮,豪情萬丈地說:“別貼了,給我兩天時間,贊助保證到位。”
袁強上下打量他,将信将疑,不過何田這孩子一向積極熱心又特別靠譜,他即便有疑慮,也不忍心當着面打擊他,便把手裏的工作丢開,坐下和他聊天。
袁強說起自己做高危感染者幹預,第一次和艾滋病感染者同桌吃飯的事。我那時候其實心裏很怕的,袁強繪聲繪色地說,表面上還要裝堅強,其實笑得很假,那次桌上有一條魚,為了跟案主建立信任關系,我們都是圍餐,我很小心地夾菜,吃魚只吃一點點,就這樣還被魚刺劃破了嘴,吓得我吃完飯以後就跑去醫院檢查,為這個還被醫生嘲笑……
何田笑着問他,那怎麽後來就不怕了呢?
袁強爽朗地一笑,先了解,再理解,然後就不怕了。
何田點點頭,不過說起來容易,艾滋病這三個字就像洪水猛獸一樣,在社會上污名化已久,讓普通人了解理解進而接納還是很困難的,別說艾滋病感染者,就這位防艾社工袁強大哥因為工作中經常接觸病患,他老婆還跟他鬧過離婚。
……
回到學校以後,何田就給葉加文打了電話,他很得意地把這事跟葉加文說了,他覺得以兩人現在的親密程度,葉加文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全力支持他。
但葉加文靜靜聽完,不帶感情地問了一句,你這事是當公事辦還是當私事辦?
何田一聽有點犯懵,怎麽聽着這語氣,好像霸道表白,溫馨喂貓,同睡一張床這些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攥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聲音沉了下去,我當然是當公事辦。
那好,你明天晚上6點,帶着這個活動的全套策劃方案,要PPT格式的,到我辦公室來講給我聽,能說服我,就給你這個贊助。葉加文說完這句冷冰冰的話,頓了頓,才緩和了語氣,又問了他幾句日常生活,就把電話挂了。
何田沒有想到他會是完全公事公辦的态度,他忍不住生了點小脾氣,怎麽這麽兇呢?一點特權都不給嗎?不過他還是拿出電腦,乖乖地做PPT了,做着做着,何田漸漸想通了,或許他這是想要鍛煉我吧。
那他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用心良苦忍辱負重的葉先生,憋着對他家田田的一腔如火思念,用不近人情的職業化态度把這事公事公辦了,他确實是想鍛煉一下何田的,小孩子有熱情心氣高,但如果分不清公私的界限,過家家一樣辦正事,以後少不了要吃虧。
學費能少繳就少繳,要繳也繳給我吧。葉加文坐在床邊,摸了摸昨夜何田睡過的地方,想到明天又能見到他了,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然後他拿起手機,做了兩件事,一個是讓Linda明天一上班,就加急把相關流程跑起來,申請這批用作公益活動的贊助産品。Linda在電話裏着急上火,領導啊,就兩天來不及吧,咱公司那些規章制度和繁瑣流程,活動備案,預算申請,産品部公關部財務部都需要協調的……
葉加文說特事特辦,預算來不及,先從我工資裏預支不就行了。
另一件事是聯系了辛躍,說要單獨請他吃個飯。
【第三更】
這天晚上,辛躍與何田在宿舍見面的時候,兩個人看對方的目光都是含有深意,躲閃而又好奇的。
最後還是辛躍憋不住話,小心翼翼地問:“你昨晚……也沒回來?”
何田盯着他若即若離的眼神:“……也?你還是先交代一下自己的問題吧,辛躍同學,昨晚上跟你男神私奔成功了?”
辛躍确實私奔成功了,但事情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幽幽一嘆,有氣無力地坐在凳子上,從桌子上撿了一根筆,夾在指尖飛快旋轉,苦笑道:“說起來,我喜歡吳少涵四年多,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
何田坐在他身邊,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等他的下文,結果這一向口無遮攔頭腦簡單的傻小孩意外地止住了話頭,過了好半天才沉重地說了一句:“……總之,昨晚的氣氛可以說相當詭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昨晚,麥霸吳同學終于唱到盡興,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辛躍有賊心沒賊膽,臨陣逃脫跟他男神說,要不趕緊回宿舍吧,求求宿管老師應該會放我們進去的。他擔心好不容易跟吳少涵建立起來的這點稀薄的友誼,被自己急功近利想要跟他獨處的心思給作沒了,男神不喜歡他無所謂,可別再讨厭他了。
吳少涵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一直看到他全身都要發燒,才說還是不回去了,麻煩人家不好。随後,他帶辛躍去了一家離學校有點距離的高檔酒店,在前臺告知他房間緊張,現在只有大床房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要了一間大床。
辛躍當時的震驚程度可以用山呼海嘯,天崩地裂來形容。吳少涵這是什麽意思?明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一點都不避諱的嗎?
辛躍暈頭轉向,說不上是喜是憂,他跟着吳少涵進了房間,站在門口問他,那你睡床,我睡地上?
吳少涵只是搖頭說不用,衣服都沒脫,就倒在床上不動了,他眉頭緊鎖,看不上去很不舒服。辛躍疑心他是喝多了酒難受,匆匆去便利店買來牛奶,蜂蜜和面包。他燒了一壺熱水,倒進洗手池,把盒裝牛奶放進去,想要弄熱了給吳少涵做一個蜂蜜牛奶。
辛躍專心致志地用手指把牛奶翻來翻去,水還燙也渾不在意。牛奶熱好,他一擡頭,看見浴室鏡子裏吳少涵的臉,大吃一驚。
吳少涵正倚在浴室門口,雙臂抱胸看他,眼睛裏似乎毫無溫度,卻又像欲語還休。
你吓到我了,辛躍尴尬地攏一下頭發,不舒服嗎?我熱了牛奶。
吳少涵一言不發,直接走過來,雙臂插進他腋下,把他抱起來放在了洗手臺上,然後站在他兩腿之間,動手解開他襯衣最上面的三顆扣子——
兩腳離地的那一刻,辛躍的心也跟着飛升,他吓得腿都軟了,這這……這什麽情況?!
他慌亂地抓住吳少涵的手,幾乎是帶着哭音哀求,少涵,你怎麽了?先放開我,你是不是喝多了?
吳少涵眼神迷離,低聲說,你不是喜歡我嗎?
辛躍的手無力地垂到一邊,不動了,他微偏開頭,說,是,喜歡。可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厭我嗎?每次見面都恨不得裝作不認識我?
吳少涵放開他,後退,直到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他短促而苦澀地一笑,說我不是讨厭你,是單純地讨厭我自己。
他們最後什麽都沒做,穿着衣服各自占了大床的一邊,辛躍瞪着天花板開始拼命回想,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廢物,他關注了這個人四年多,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對他一無所知?
他把那些像收集珍寶一樣收集起來的零星信息拉出來逐條讀取,可那些幾乎都是正面信息,只能拼湊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吳少涵——
官二代獨生子,學霸校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優秀,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似乎唯一的負面消息,也只是個傳聞,說他家教極嚴,他父母對這個獨生子的要求嚴苛到恐怖的程度……
我一直想跟你當面道歉,黑暗之中,辛躍忽然說,他知道對方也并沒睡着,蔡毅他們曝光了那件事情,是我連累你了。
辛躍原來的舍友,霸王小團體為首的蔡毅,在無意間拿到那段羞恥音頻之後對辛躍百般侮辱,辛躍羞憤沖動之下打了對方,但他馬上就後悔了,如果這件事曝光,對吳少涵就是無妄之災,他求蔡毅無論如何不要說出去,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但已經晚了,蔡毅他們把音頻以及添油加醋的“小gay與校草二三事”放到了學校BBS上,一石激起千層浪,無數人前排打卡圍觀看戲,辛躍這段本來不求任何結果的暗戀就變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八卦笑料。
傷心難過之後,辛躍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幹脆不再刻意隐藏自己對吳少涵的感情,反而費盡心機想要為他做點什麽,就當是補償也好啊。
這件事不知怎麽就傳到了吳少涵父母耳朵裏,當時正快要放寒假,父母讓他提前回家,把事情解釋清楚。
吳少涵說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我沒有錯。
爸爸冷笑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于是,按照從小到大的慣例,吳少涵被他爸爸關在儲物間裏,直到兩天一夜之後,他認錯道歉保證此類事情再也不會發生,才被放出來。
他一度懷疑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上了大學以後還偷偷去做過親子鑒定,鑒定結果表明,雖然他父母多年貌合神離,婚姻形同虛設,但他是他們親生兒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為什麽不管自己如何拼盡全力,取得多麽令人驕傲的成績,還是得不到一點點來自父母的認同呢?
得了第二名,那你為什麽不是第一?
得了第一名,這道題這麽簡單,你為什麽會做錯?
考上了全國名校,我們對你的期望一直是清華北大啊。
專注于學業,上了大學也該多參加社會活動,可別成個書呆子。
當了學生會主席,每天都在瞎忙什麽?別不務正業。
其實不想考公務員,也不想進大企業,其實想去演話劇,呵呵,別白日做夢了。
其實可能不喜歡女孩,可能喜歡男孩子,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去死呢?
吳少涵把手背放在額頭,閉上了眼睛,他只是說,不用道歉了,你也沒做錯什麽。
黑暗之中相對沉默,辛躍可能是想緩和氣氛,就問他今天你請來唱歌的那些朋友是幹什麽的?
吳少涵悶聲說,是一個業餘戲劇社團認識的朋友。
辛躍想,不知道他還喜歡這個。
其實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他一直以為,他第一次見吳少涵,是高一開學時,吳少涵作為迎新成員幫他把行李搬到宿舍。他一直以為,自己第一次對吳少涵動心,是因為他在別人欺負自己的時候曾經挺身而出。
他不知道同樣是在那一天,吳少涵高考模拟考試發揮失常,他拿着成績單不敢回家,他很害怕那個黑漆漆的儲物間。他在學校裏漫無目的地晃蕩,最後晃到了教學樓樓頂,樓頂平臺角落裏有幾個花花綠綠的零食包裝袋,風把它們從地上吹了起來,這幾個垃圾就互相追逐着繞圈,轉來轉去也沒有飛出那個小小的角落。
也不知道為什麽,吳少涵看着那幾個包裝袋,忽然就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可就在他低頭想要跳下樓的時候,看見被幾棟教學樓包圍的人跡罕至的空地上,幾個小混混正在追打一個蒼白瘦小的少年。
……
辛躍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只知道世界上有兩個人曾經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施與援手,一個是吳少涵,一個是何田,但吳少涵在前,所以他喜歡上了這個人,并且天真地認為,既然喜歡,就可以毫無保留,不計得失,付出甚至是獻祭自己全部的感情。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吳少涵,怎麽可能跟何田說清楚,所以這場宿舍談心注定毫無成果,他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自己目前一頭霧水,對于昨晚的細節并沒有說太多。
就在這時,辛躍收到葉加文要請他吃飯的信息,他怔怔看着手機,就要把這事彙報給何田。
然而緊接着,葉加文的信息又進來一條,說吃飯我們兩個人就好,先不用讓何田知道。
辛躍困惑地擡頭,問:“田田,你跟葉學長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一直覺得你們最近的關系很迷呀。你們是不是,嗯,有奸情?”
何田對這個不良詞彙并沒有生氣,他反而笑得很甜蜜,他在自己的臺歷上給“去吃飯唱歌”,和“去社工中心”這兩個選項畫了圈圈,又用紅色簽字筆在昨天和今天的日期下方畫了兩顆小小的紅心,然後轉頭看着辛躍,認真地說:“我們不是有奸情,我們是在培養感情。”
他面帶笑意,繼續去做葉加文留給他的作業,想着明天晚上要好好表現,像個專業人士一樣去談這次公益項目合作,不能讓葉加文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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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