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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夏在後半夜時醒了,是被疼醒的。
這種疼痛太過熟悉了,渾身的骨頭一寸寸疼着,慢慢的好像血管裏流淌的血液都變成了能灼傷人的毒液。他把自己埋在沙發裏,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陸陸續續疼了大半個小時,餘夏出了一身汗,奄奄一息趴着。
他是盡量讓自己不出聲,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不發出聲音。
孟桀側躺,蜷着後背,面對着牆。他聽到小沙發上,很低很低的幾聲壓抑的哭腔哽咽。
孟桀的身體動了動,布料摩挲發出窸窸窣窣聲響,他慢慢坐起來,手撫着額,眯起眼,看向小沙發。
沙發裏的人蜷縮在一起,孟桀站了起來,朝那一小團走去。
目光垂落,在那層朦胧的光線裏,餘夏的臉在孟桀眼裏卻格外清晰,他的疼痛,他微弱艱難的呼吸,眼角溢出的眼淚,還有被他自己咬得血跡斑斑的嘴唇。
孟桀沉默看着,幾秒之後,伸出手抱起了餘夏。
餘夏疼得精疲力竭,昏睡過去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他睜開眼,身下是床,若不是看到滿牆的美女海報,他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醫院裏。他側過頭,看到垂在沙發外的長腿,愣了愣,從床上跳下來,腳踩在地上有些涼。
沙發很小,孟桀蜷縮裏頭,右手疊在腦後,左手擱在腹上,他平躺着睡,一條薄被橫蓋在身上,要掉不掉的樣子。
餘夏過去,想把被子給拿起來,可手剛碰到,灰黑相間的薄被就完全從孟桀身上滑了下去。孟桀上半身是光着的,淺麥色皮膚幾乎被紋身覆滿。餘夏盯着這幾處紋身,手裏捏着的被子遲遲沒放。
孟桀覺得冷,閉着眼,伸手無意識在身上拽了一下,什麽也沒抓到。打了個哆嗦,他皺着眉睜開眼,眼前的光聚在一起,四目相對,是餘夏的臉。
“被子給我。”孟桀的語氣算不上友好。
餘夏眨了眨眼,捏緊了被子,往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手指戳在孟桀身上,指尖壓着皮膚肌理,黑色的紋身在他指腹下被輕輕摩娑,他問:“你這紋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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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在身上的手指有些涼,孟桀不适,抿了抿嘴,單手撐在身後坐起,直起背,伸長手一把抓住餘夏手裏的被子。
餘夏的手沒來及松開,攥着被子,整個人往沙發裏倒,一頭栽在了孟桀身上。
餘夏“唔”了一聲,只覺得鼻尖酸痛,眼淚水一下子溢了出來。他慘兮兮地叫了一聲“疼”,手按在孟桀的大腿上,扭動着身體想要起來。卻見孟桀一僵,接着他的腰被掐住,一股壓力橫生而來,他動彈不得,只覺得耳邊熱流,孟桀的聲音低沉沙啞,“別動。”
“你怎麽了?”餘夏不明所以,擡起頭困惑地看着他。
孟桀頭低下,眼神卻不是在餘夏的臉上,而是掠過餘夏看向別處,牆壁上人臉模糊的女星,性感暴露的身體在他意識裏膨脹,連同的還有他胯間的東西。
“晨勃了。”孟桀就說了三個字。
餘夏呆住,視線慢慢吞吞往下,下巴突然被捏住,他被迫擡頭,平視着孟桀。
孟桀也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裏全都是餘夏的臉,他一點點坐直。餘夏鼻翼翕動,視線被那些緩慢靠近的黑色紋身占據。
“小桀哥……”他嘴唇微動,念出三個字。
孟桀聽着那聲軟糯的“哥”字,眉梢輕挑,放在餘夏腰上的手用力,幾乎是抱着的,輕輕松松把人給放在了沙發邊上。他自己則站了起來,赤着上身,下邊就一條灰色寬松長褲,松松垮垮墜着,胯間凸起的東西看着格外龐大。
他從餘夏跟前走過,餘夏的視線便尾随在他身後,見他推開房門要走,不由站了起來,焦急問道:“你去哪裏?”
孟桀腳步停頓,語氣平仄,不帶情緒道:“打飛機。”
說着,趁餘夏還愣着,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餘夏呆坐,鈍鈍地看着那扇重新合上的門。
孟桀穿過客廳,張維抓着頭發從裏頭出來。
孟桀的目光掠過他的臉,最後留在了那頭火紅的雞窩頭上,他叫住張維,張維扭頭看他,“怎麽了?”
孟桀說:“買幾個包子去,再來點豆腐花。”
“啊?”張維睜大眼,“你要這些做什麽?”
孟桀皺皺眉,“能做什麽?吃啊。”
“你不是從來不吃早飯的嗎?”
“今天想吃了。”孟桀輕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快去買,話怎麽那麽多。”
張維“哦哦”兩聲,嘀咕着,“你是老大,我都聽你的。”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衛生間裏開着排氣扇,孟桀點了根煙,靠在洗手臺邊坐了會兒,低頭打量着自己腿間的勃起。煙抿在唇間,左手支在身後,右手扯開褲子,探了進去。
幾番摸索,孟桀的腹部繃緊,水漬斑駁的鏡面裏映出他的後背,肩胛骨上的黑色紋身緩緩展開。鼻息變得粗重,手裏的玩意兒在指間滑動,粘液沾滿了恥.毛,孟桀閉上眼,腦海裏掠過一張他唯一記得住的臉,餘夏的臉,他弟弟的臉。
他的身體一顫,肩膀收緊,後槽牙抵在一起,精.液塞滿了掌心。
孟桀長籲一口氣,臉色不太好,轉過身,手放在龍頭下,流水沖過手掌,順着指尖帶着一點乳白淌入下水道裏。
燒長的煙灰墜下,孟桀捏着煙尾,丢進了邊上垃圾桶裏。
孟桀沖了個澡,等他出來時,就看到餘夏盤着腿,坐在外面的沙發上。
孟桀在他身邊坐下,洗過澡後的熱氣散出,餘夏嗅到一股青檸味,他鼻子動了動,像是小狗一樣扭過頭說,“你身上好香。”
孟桀莫名笑了,拿掉身後的靠背,身體陷在沙發裏,盯着餘夏的臉說:“房間裏有蛋糕,昨天買的。”
餘夏兩眼放光,孟桀慢吞吞道:“但昨晚忘放冰箱了,所以都壞了。”
“啊……”
餘夏拉長着尾音,滿眼滿臉都是失落。
孟桀目不轉睛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看着餘夏開始一張一合嘀嘀咕咕的嘴。第一次能夠這麽看清楚一個人的臉,對方的喜怒哀樂都變得分外明顯。
他有些癡迷,鬼使神差擡起了手,溫熱的指尖抵在餘夏的嘴角,指腹輕輕劃過,餘夏的聲音被他攥在了手心裏。
目光觸碰,餘夏被孟桀看着心裏打鼓,往後縮了縮,小聲道:“小桀哥……”
“孟桀。”孟桀垂眸,睫毛很長,他說:“我的全名叫孟桀。”
餘夏咬了一下嘴唇,禮尚往來回答道:“我叫餘夏。”
“餘夏。”孟桀的舌尖抵在下齒,把那快要被他嚼爛的名字重新念了一遍,像是真的第一次聽到的新鮮。
“小桀哥!早飯買來了!人賊多,我排了十幾分鐘,你……”門被踢開,張維提了兩袋子,晃晃蕩蕩走進來,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餘夏側身朝張維點點頭,張維傻站着看着他倆暧昧的距離,雖心裏早有建設,可乍一看到孟桀和一男生搞在一起,他還是有些不适應。
他往前挪了幾步,把早飯放在了茶幾上。他聽到孟桀對挨在身邊的男生說:“這是早飯。”
張維快速眨巴一下眼,而後就聽那男生“哇”了一聲說:“小桀哥,你對我真好!”特別誇張,特別咬文嚼字,就跟電視機裏春節晚會上詩人朗誦一樣做作。
孟桀皺皺眉,知道餘夏是又沒好好說話。他不吭聲,餘夏就接着說:“我先去刷牙。”
“嗯。”孟桀點頭,“牙刷在抽屜裏。”
餘夏跑去刷牙,張維的臉立刻塌了下來,低着聲音,滿是遺憾,他問:“以後是不是就看不到美女了?”
孟桀沒理他。
孟桀為人冷淡,張維早就已經習慣了,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小桀哥,晚上還是去黑紅酒吧嗎?”
孟桀點頭,張維又問:“是唱你新寫的那首歌嗎?”
“不唱那首。”孟桀頓了頓,“沒寫好,下次你再唱。”
張維落寞下去的眼神又亮了起來,這時候,餘夏從衛生間裏出來,張維起身,側頭對孟桀說:“祥子他們幾個大概兩點到音房,小桀哥,我再去補個覺,待會中午一起去。”
孟桀點着頭,擺了擺手。
餘夏抓起包子咬了一口,屁股挨着孟桀坐下,不知為何,他就覺得孟桀身上一股熟悉感,讓他想親近。
“你們要去哪裏?”
“晚上要去酒吧演出,待會去排練。”
餘夏驚訝,“你們是藝人?”
孟桀嗤笑一聲,“什麽藝人,就搞了個樂隊随便唱唱。”
就算孟桀這麽說,餘夏依舊感嘆連連,問道:“你是主唱?”
“我打鼓的。”
孟桀攤開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全都是被鼓棒磨出來的繭。
餘夏叼着半個包子,騰出兩只手抓住孟桀的手指,柔軟細嫩的指腹順着孟桀的關節磨蹭,一根根摸着。
“包子……”孟桀說了兩字。
餘夏沒搞懂,“啊”了一聲,嘴裏叼着的包子直接掉了下來。孟桀伸手接住,豆沙餡從剛被咬出來的口子裏溢出,沾在了孟桀手上。
“啊,對不起,把你的手弄髒了。”餘夏不太好意思,孟桀不在意,扯了兩張紙裹着手指擦幹淨。
孟桀沒有吃早飯的習慣,靠在沙發裏,看着餘夏把包子和豆腐花給吃了。
還剩下幾個包子,餘夏問孟桀吃不吃,孟桀搖頭,“我有點困,再去睡會兒。”
餘夏仰頭,“現在睡?”
孟桀晃晃蕩蕩站起來,說:“你自己玩會兒吧。”
餘夏愣住,撲騰着起身,跟在孟桀身後。孟桀推開門,沒走幾步,小腿碰到了床,整個人就挨了過去,臉埋在枕頭上,稍微動了動,身體蜷縮,睡姿莫名熟悉。
餘夏站在床邊,還想說話,就聽到輕微的鼾聲。
孟桀的呼吸有些沉,已經是睡着了。
餘夏傻坐了十幾秒,他不會以為自己随便幾句裝失憶的話就能忽悠到孟桀。心裏覺得奇怪想不通,但轉念一想,自己就要死了,怎麽着也得運氣好些了吧。
孟桀睡着了,餘夏吃飽了也覺得困,但又不想睡沙發,就脫了鞋,直接擠到了孟桀身邊。床不大,兩個身體靠在一起,餘夏不知不覺睡着了,疲憊虛弱的身體無意識地往溫暖的熱源靠去。
中午醒來,孟桀這一覺補得很舒服,臉挨着枕頭,稍微一動,就聽到低唔一聲。孟桀眼皮抖動,睜眼看去,身邊靠着一個人,臉小小的,皮膚很白,鼻梁不算挺拔,但鼻尖微翹,嘴角邊有顆小小的痣。孟桀盯着那顆小痣,明白了餘夏怎麽那麽能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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