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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寶閣外,停了兩駕馬車,皆是香羅萦繞,奢華貴氣。

顧妝妝與宋延年走近些,見閣內杵着幾個女子,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周遭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零散聽來,大約是兩方看中了同一款珠釵,誰都不肯退讓,都是貴客老板也沒法開罪,又插不上嘴,只能看着兩人在店內互相嗆口。

“這釵子我家夫人今兒還就要了,”說話的婢女回頭望了一眼,“掌櫃的,兩倍銀子,包起來。”

婢女身後站着一年輕女子,挽着婦人發髻,身穿名貴绫羅,頭戴金玉步搖,微微勾唇,風情搖曳。只是橫豎看來,嬌滴滴的不似正室做派。

對面的那位與之區別甚大,氣度寬和,眸光平靜,聽聞此言也不惱,只微微垂眸,便有丫鬟上前:“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這位......夫人,出門在外,行事還是不要太過跋扈的好。”

刻意頓住的嗓音,諷刺意味尤為明顯。

女子倏地蹙了蹙眉,那小丫鬟便嚷道:“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誰,憑你也敢這般說話!”

“小翠。”女子出言打斷,眼波一轉,捏着珠釵轉了圈:“粉玉嬌嫩,不是誰都适合的,這位姐姐,不若咱們各退一步,我付你兩倍銀子,這朱釵歸我。咱們也和氣些,事情鬧大了對您不好。”

年長的夫人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她周身上下,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這聲姐姐我可當不起,臨安城的世家夫人,雖說我未必都認得,卻也不在少數。

敢問,你是哪家夫人?”

顧妝妝扒着宋延年的胳膊往裏瞧,她有些好奇,平日裏女子争奪首飾倒時有,但也沒幾個鬧到臺面上來的。觀那位年長的夫人,肚量并不像小的,若不是氣急,便是有意為之。

人群裏不知是誰竊竊開了,“我識得那小夫人,馮......養在外頭的,可金貴着了,見天兒往院子裏送好東西。”

“你說誰?敢和王夫人嗆......”

“噓,你明白就好,可不能惹禍上身。”

馮家?顧妝妝擡眼看了下宋延年,他眼下的陰影猶如黛色平鋪,氣度優雅,顧妝妝舔了舔唇,他好似下巴長了眼睛,低聲笑道,“怎的,昨夜還沒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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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妝妝睨了他一眼,不着痕跡捏了下他胳膊下的軟肉,誰料硬邦邦的,掐也掐不疼。她墊着腳,只拿兩根手指捏住,繞了一圈。

宋延年攥住她的手指,低嘶一聲,“再摸,我可親你了。”

顧妝妝啐一口,将手繞出去,整個人幾乎吊在他胳膊上,飛快移開眼繼續看戲。

宋延年低笑一聲,再擡眼時,視線掃過人群,眸中不見任何笑意。

“我是哪家的夫人,姐姐不需知曉,您就開個價吧。”

将珠釵遞給丫鬟,那女子勾着眼,暗中打量着對面人的穿着,見她稀松尋常,這才拔高了音調,音尾勾起,好似譏諷一般,“再說,這釵子買回去,您也未必用得上,何必同我争搶,鬧得個得不償失的下場。”

王夫人不動聲色地哦了聲,臉上笑意淡了下來,掌櫃的當即上前對女子道:“這位貴人,要不然你再挑挑?店裏好看的寶貝多着呢,你瞧這支簪子,桃花粉紅,很襯你的膚色。”

年輕那位一聽,眸中頓時凜了一下,直起身子沖着老板柔聲且威脅似的說道,“你這是不打算做我的生意了?!”

老板壓低聲音,“怎敢怎敢,二位都是貴人,小的怎敢開罪。”

她猛地蹙眉,哼了一聲,丫鬟上前,斜着眼睛啐道,“沒個眼力見的。”

老板擦了擦汗,怎麽都想不明白,王夫人今兒怎的就非得和馮鶴鳴那不懂事兒的外室杠上了,兩邊他都開罪不起,只能陪着笑臉幹着急。

稍一擡眼,便見王夫人朝他使了個眼色,這才松了口氣上前,笑臉迎上,“那您是,打算再添點?”

那女子的見狀,輕蔑的說,“随你開價,總能讓你滿意。”

此言一出,周遭百姓又是一陣唏噓。

雖方才說話那人意味不明,但就憑那女子對面站的是臨城知州的正室夫人,她還敢那般言語不敬,便也能猜出,是哪個馮大人養的金絲雀了。

王夫人也不惱怒,笑着舉起右手,托着臉道,“那便十倍價格吧。”

“成交。”

她摳着指甲上的蔻丹,仔細吹了吹,擡手瞥了眼老板,“包起來,日後有什麽頂好的東西,都幫我留下,可不要那些寒酸的玩意。”

主仆二人在衆人的圍觀下,大搖大擺的上了馬車,王夫人點頭,門外候着的小厮悄悄的跟了過去。

顧妝妝掐緊他的胳膊,啧啧感嘆,“十倍銀子,夠普通人家三年花銷了。夫君,那位..夫人真是闊氣。”

宋延年眼底掃過明晃晃的光,“走吧,一會岳丈大人該着急了。”

顧妝妝點頭,一面與他比肩同行,一面側頭問,“夫君是怕我過的無趣,特意帶我來看戲嗎?”

“無趣?”宋延年抿了下唇角,低眼看她:“為夫倒覺得,妝妝極是有趣呢。”

“是嗎?”顧妝妝眼眸一亮,明白了,又想着他身負重傷,卻還惦記帶她回府省親,心中一陣陣的感激翻騰上湧。

她偎在他身旁,忽然墊了墊腳尖,小聲道,“那......夫君,你捏捏我是不是胖了。”

“嗯?”宋延年不解,邊走邊低頭看她。

顧妝妝将腰身往宋延年手邊靠了靠,一副獻寶的模樣。

她也沒什麽可謝的,索性出賣色/相。

宋延年哭笑不得,前頭曾賓以手掩唇,餘光偷偷摸摸往後看了好幾回,偏偏她還一無所知,讨好似的拉着宋延年的手蹭在自己腰側。

小腰細軟,柔弱無骨,宋延年繃緊唇,傷口隐隐随着輕笑陣痛,“妝妝,夜裏再試。”

顧德海生意做得不大,後宅姨娘卻是不少。

梅若雲冷淡高雅,氣質如梅;柳芳菲弱柳扶風,妖媚婉轉;蘭沁荷出淤不染,姿容俏麗;菊小蕊柔腸百轉,最是體貼。

馬車趕到顧府門口的時候,正巧看見菊小蕊四處逡巡,一望見車馬,趕忙迎了上去,“妝妝,你可算來了,都等你摸牌,趕緊的。”

說罷,上前拽住顧妝妝的手,便要往院子裏邁。

顧妝妝掙了一下,回頭看車上那人,“菊姨娘,你等一下,我扶夫君下車。”

“吆,大公子婚後,怎的身子虛乏起來。”她用帕子勾着唇,笑的很不地道。

顧妝妝臉一紅,伸手朝他舉了過去,宋延年抿唇,垂眉,掌心貼合後,又反手将她包裹住,微微低頭,“夫人很是得力。”

菊小蕊啧啧的感嘆,顧妝妝瞥她,“菊姨娘越發不正經。”

“趕緊的,等你等急了。”不由分說,上前拽着顧妝妝的胳膊,倆人風風火火進了院門。

宋延年這才蹙眉,大手覆上腰間,傷口大約裂開一些,結痂之處掙得生疼。

顧德海一早得了消息,緊鑼密鼓的忙着安排下人布置排場,小廚房裏最是熱鬧,雞鴨魚羊生猛鮮活,屠宰的師傅在旁霍霍磨刀。

顧妝妝跟着菊小蕊進了大門,好容易在兵荒馬亂中,找到滿面紅光的顧德海。

他正撸着袖子,手裏握着鲥魚,準備去鱗。

“父親,你怎想起來吃鲥魚了?”顧妝妝疑惑,又道,“鲥魚不去鱗,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自小到大,在顧妝妝的記憶裏,桌上從未擺過此魚。顧德海的口味偏重,偏粗,不似臨安城的其他人家,吃的精細。

因他的緣故,顧妝妝嫁入宋府之前,并不知道鲥魚味美。

顧德海一愣,餘光掃了眼宋延年,接着一拍大腿,抱怨道,“都怪那個舌燦蓮花的魚販子,我去早市,原是想讓他們買些鳜魚河豚,他卻一個勁的向我炫耀鲥魚,說什麽端午品鲥,一年錯過此季需得再等一年。

女婿過來,我自然要選好的。哪成想,小廚子也不會做,你說鬧不鬧心?”

“岳丈大人,我來做吧。”宋延年走上前,接過顧德海手中的魚,笑,“鲥魚不去鱗,味道更鮮美。”

長江鲥魚肉質鮮嫩,爽口不膩。鱗片下面的魚脂裹着通體銀白的魚體,嫩滑綿軟,若是去掉鱗片,肉質則會變得粗糙難咽。

顧德海也不含糊,順勢解下衣袖,兩手一攤,“妝妝,瞧瞧我這天賜的女婿,簡直積了八輩子的福。”

“夫君,你會嗎?”顧妝妝詫異的仰起臉,她還從未吃過宋延年做的飯,旁的不說,若是在宋府被婆母看見宋延年動手做飯,估計要念叨小半月。

宋延年握着那條魚,就像握着一本賬簿,斯文金貴,如何都不像個廚子,“你只管與菊姨娘他們去打牌吧。”

話音剛落,菊小蕊便挎着顧妝妝的手,有說有笑去了前廳。

其他三位姨娘早早候在那裏,手裏抓着玉牌也不起身,熟門熟路的指了指空座,“妝妝,趕緊下手,要不然一會兒該用膳了。”

每回回府,情形大同小異。顧德海與宋延年把酒言歡,她跟四個姨娘輪番上陣,摸牌摸到天黑才算完了。

今日惦記着宋延年腰間的傷,摸了幾把,顧妝妝便借口如廁,提起裙裾往小廚房趕去。她一路跑的急,臨近門口才停了腳步,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撩開花枝。

房內燒着竈火,春日幹燥,火星子噼裏啪啦,有些打到宋延年的袍上,他挽着衣袖,揮着鏟子将蔥姜挑出,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炒菜炒出陽春白雪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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