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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乍起,吹得滿樹海棠窸窸窣窣落了一片乳白的花瓣。

馮蘭氣的渾不成樣,一張小臉緋紅憤懑,便在此時,有人上前,伸手摘下她肩上的落花,癡着眼睛叫道。

“馮姑娘..”

聲音淡淡的,生怕吵到她。

馮蘭擰起眼眸,那人樣貌清俊,眉眼卻有種風流像。

他是李婉婷的未婚夫,朱茂林。

“馮姑娘緣何傷心,竟叫人跟着心痛。”他手捂胸口,兩只眼睛逡巡過桃花領口,滑入瑩潤的鎖骨,身下一陣燥熱,朱茂林忍不住上前,含情脈脈。

“朱公子可別忘了,今日過後,你便是李婉婷的人了,莫要再來與我糾纏。”欲拒還迎的姿态,讓朱茂林心馳蕩漾。

他嘆了口氣,郁憤難平,“馮姑娘是要與我生分了。”

兩人自詩會結識,朱茂林便一直對馮蘭念念不忘,只是礙着門第,攀附不上,又因着馮蘭若即若離的暧昧态度,他總是覺得有些說不清的期盼。

往往靠近些,馮蘭便後退幾步,一旦放棄,馮蘭又會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他面前。

馮蘭仿若真的神傷起來,嬌滴滴的以帕子拭了拭眼圈,拂手道,“朱公子再說下去,我怕是要早早離席,不敢多待。”

“別..”朱茂林急急的喊了一聲,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兩人俱是一愣,眼神相接,火花四溢。

馮蘭猛地往後一退,杏眼圓睜瞪他少頃,遂匆忙提起裙尾往內院跑了過去。

開席前,一簇一簇的女眷相約閑聊,朱府的院落九進九出,敞亮寬闊。

趙妙彤與顧妝妝談起宋二小姐,不覺話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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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還待在蘇州?”趙妙彤擺弄腕上的翡翠镯子,時不時看一眼周遭情形,馮蘭慌慌張張拐進垂拱門,行走間還不時回頭張望。

顧妝妝背對着她,想起宋知意走前,曾去府中特意與她告別,且送了一尊送子觀音像,在宋家,她是唯一讓顧妝妝覺得親近的人。

宋知意沉穩聰慧,一雙淡水眸睿智博學,不僅如此,她性格獨立,極有見地,放着二房的産業不去打理,偏偏跑到蘇州女扮男裝,混進極其苛刻的學院讀書。

“二嬸說她仲夏才能回來。”

“知意也是臨安城的女中翹楚,尋常人家學些字,心有文墨便好,總不能像男子一般,指望科舉考官。

你家二嬸也是心大的,至今也沒聽說要給知意議親。”

趙妙彤倒沒有旁的意思,說完拽着顧妝妝的手,怕她誤會,又道,“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有些日子沒見她,這才多嘴了。”

顧妝妝将手中的瓜子殼用絹帕包起,五指纖細輕輕搭在趙妙彤腕上的翡翠镯子,“原是趙姐姐好事将近,這才看誰都惦記議親。”

“你..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趙妙彤水眸微轉,又捏着镯子小聲問,“果真那樣老氣?”

“趙姐姐與哪家公子定親了,婆母果真大方,這支翡翠镯子樣式雖舊了些,卻是個金貴物件,四方街的宅子怕是能買幾處。”顧妝妝自小看慣這些寶貝,随便掃一眼,便可分出好壞。

“也只好在你這班門弄斧,當初宋家大公子為了娶你,聘禮随便拿出一樣,不比這翡翠镯子貴重?

他是我父親舊交之子,我們打小認識。等定了日子,我且告訴你。”趙妙彤抿了抿唇。

顧妝妝點頭,“青梅竹馬的情誼,最是珍貴。”

她這樣說,趙妙彤卻忽然想起在沈府插花那日,沈紅音提到的金陵陸清寧,不由搪塞,“方才還在說知意,怎又平白扯到我頭上,你啊你...”

馮蘭跑到她們面前,氣喘籲籲的紅着臉,顧不得與顧妝妝拌嘴,扇了扇風,朝一旁的丫鬟命道,“快去取些梅子湯。”

趙妙彤笑,替她翻了翻領口的花樣,促狹道,“瞧你,急什麽,又不是在你家,怎知朱府有無備下梅子湯。”

馮蘭癟嘴,自信的挑了挑眉,“我若想喝,定能送來。”

“啧啧...”

趙妙彤不再多問,只是餘光微微傾斜,便看見臉紅脖粉的朱茂林偷偷瞄了過來,她心下一頓,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丫鬟捧着一盞冰鎮的梅子湯,小心翼翼的走來。

湯汁上面撒了一層桂花,馮蘭握手圈起,又往趙妙彤面前一晃,“我就好喝梅子湯,今日酷熱,趙姐姐也要喝嗎?”

馮蘭側着臉頰,頗有主子做派。

旁邊的丫鬟小聲道,“府上本沒有梅子湯,因着姑娘喜歡,這才特意去尋的。”

馮蘭眸中帶了些許得意。

趙妙彤咋舌,“我還是算了,月信将至,總要溫熱些的好。”

朱府的管事前來通知即将開席,人群還聚在一起,便聽到馮蘭故作誇張的嗤了一聲,将周遭目光齊刷刷的引到她身上。

“你們看過前些日子的小報嗎?”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顧妝妝,扶了扶發間的步搖,又道,“裏頭那個作妖的小賤蹄子,又來嚯嚯旁人了。”

趙妙彤咳了聲,笑着握住她的手臂,“李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說這些掃興事作甚?一會兒該開席了,我們過去瞧瞧。”

馮蘭一把蓋在她手背,腳底紋絲不動,打定主意讓顧妝妝下不來臺。

“趙姐姐急什麽,人家敢做,就不怕被指責,是不是?”尾音裹挾着譏諷,她故意貼在顧妝妝的肩旁,眉目挑釁。

顧妝妝置若罔聞,瞥她一眼,想走,手腕被她一把攥住,“心虛了?”

馮蘭咯咯的笑了起來,趙妙彤有些急,斥她,“蘭妹妹,莫要失了分寸!”

顧妝妝看着那只腕子,喉間湧上一抹惡心,她甩手,馮蘭捏的愈發緊致,言語間更是嚣張跋扈,她低哼,“說過要你好看。”

馮蘭對她的敵意好似牆縫間的藤蔓,呈瘋狂的态勢日益攀延。

是邪惡扭曲的,甚至是曹亂無章的。

“馮蘭,你要鬧,便去你們馮家。今日是我定親,由不得你在此生事。”李婉婷推着馮蘭的肩膀,一把怼到外沿。

“李婉婷,我可沒有與你找茬,是你跟我過不去,大喜日子自己找堵。”馮蘭推開攙扶的丫鬟,言語犀利。

兩人從前有過節,馮蘭吃穿用度奢侈金貴,又喜歡扒高踩低。李縣令為官清廉,是臨安城為數不多的好官。

他私庫空乏,又常常接濟百姓,自然沒有多餘錢銀供李婉婷花銷。李婉婷平日裏穿着素樸簡單,馮蘭每每看見,總會輕蔑鄙薄。

“是誰的大喜日子,尚且未定。”李婉婷顯然不待見馮蘭的嚣張,女方帖子沒有寫馮蘭,那便是朱家請的,她眉頭微微蹙起,一擡頭便看見朱茂林心神不定的躲躲閃閃。

“好了..”趙妙彤還沒說完,又被馮蘭憑空打斷,“趙姐姐,你且來評評理,我說小報上那個見不得人的賤蹄子,幹她何事?

非要出頭逞強,自己找不痛快!”

她啐道,又翻了白眼,不屑的望着顧妝妝,“要不然便是一丘之貉,一樣的下作!”

原是熙攘的院子,霎時寂靜如潭水一般,漪波不見。

趙妙彤不妨被推到風口,就像架在火堆旁炙烤的羊,左右翻騰不得。她張了張嘴,道,“其實小報上的人,未必便是你想的那般。”

話音剛落,便有人小聲附和,“我覺得也是,尤其是這幾日的朝報,愈發..愈發像另外一人。”

馮蘭柳眉豎起,顧妝妝見她如脹氣的河豚,也不知該笑還是該氣,這樣的人,橫豎不理才是,可局外人都替她開了口,若是再悶不出聲,便真的是薄情寡義。

“馮姐姐總愛生氣,也不知誰惹惱了你,非要拉着旁人一起不痛快。”她想了下宋延年,先前還顧慮會影響他生意,如今情勢所逼,她也不再瞻前顧後。

“馮姐姐身上穿的是最時興的樣式,面料也是從波斯國進的,價值不菲。若我沒記錯,臨安城只有我們宋家在賣,一匹布便要千金。

你說的那個小報,我也追過。既然今日馮姐姐再度提到,那我不得不勸一下姐姐,當真要講下去?”

到底念着馮都尉的權勢,顧妝妝臨近話尾,又有些後悔,便留了餘地,只提到開頭,希望馮蘭就此打住。

“只準你們宋家侯服玉食,不讓旁人華冠麗服。再者,宋家産業與你有何幹系,不過是仗着一張相像的臉...”

“蘭妹妹!”趙妙彤瞪她一眼,馮蘭勾着指尖扯了扯巾帕,并不消停,“趙姐姐,難道不是嗎?

小報裏的人就是她吧。婚前失貞,搶人未婚夫,又害死沈家大姐姐,鸠占鵲巢....”

“啪!”

馮蘭的聲音被一記狠狠地巴掌打斷,皙白的臉上立時浮起紅紫的手印子,顧妝妝将手負在身後,握了握拳,有些麻。

“你敢,你敢打我?!”馮蘭捂着臉,許是被打蒙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醒轉,望着周遭同情鄙薄或是嘲弄的目光,忽然便暴怒起來。

“你瘋了吧,顧妝妝!”

“我是怕你瘋了,都尉大人也保不住你。”顧妝妝摩挲着手掌,漫不經心的擡起小扇一般的長睫,微微一笑。“你說的那些罪名,要想查證并非難事,只消找來小報老板問問,是受了誰的授意,在報上那般信口胡謅,總比在這給人潑髒水來的确切,如何?”

衆人覺得有理,只覺得左右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這才敢正面與馮蘭交鋒。

而從前諸般市井诽謗,想來也是無中生有,平白中傷。

馮蘭又氣又虛,自然不敢跟老板對質,她惡狠狠地啐道,“誰知道你有沒有用銀子收買他?!”

“你都說他用銀子可以收買,那些流言,難道必定真實?”

顧妝妝餘光微轉,對面池畔一夥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為首那人身穿官服,面容肅穆,大步疾馳,正觀望間,已然來到他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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