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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的竈上從晨起便一直煨着湯, 咕嚕咕嚕的熱氣頂的蓋子咔噠作響,畫眉舉着帕子進門, 濃重的鳝魚腥氣撲面而來, 她忍不住扇了扇鼻子。
炖湯的丫鬟見她, 便打趣的笑道, “大熱天的,公子和少夫人是不是吃的太補了些, 裏頭還加了好多當歸。”
畫眉揭開蓋子掃了眼濃湯,鳝魚肉稀爛入汁,雪白的骨頭随着溫火的烹煮微微抖動, 她取了白玉碗,掩着口鼻回道, “主子的事我們別議論, 主子好我們便跟着好,哎,別添火了, 一會兒湯全沒了。”
丫鬟撲打滅火星子, 将鍋裏的湯盛進白玉碗裏,畫眉臨走前, 還特意吩咐, “明日弄些山藥烏雞,還是從一早開始炖。”
宋延年這幾日不知怎了,回府時辰越來越晚,原想着趁半夜顧妝妝睡着, 他也能避開補湯的伺候,可每每更闌人靜,房內漆黑,他以為顧妝妝已經歇下之時,那人總會锲而不舍的等他。
就像今夜,窗外的蟲鳴孜孜不倦,宋延年在院中仰頭看了半個時辰的月亮,房內沒有一絲動靜,這才提步輕巧的推門,輕風起的猝不及防,拂起紗幔柔軟的蕩漾,宋延年的呼吸止住,他慢慢擡起頭,顧妝妝整個人伏在案上,青絲鋪滿肩頭,淡淡的月色穿窗而過,如同一層柔光渡滿周身。
宋延年走上前,四下環望,沒有瞧見湯碗,不由得心下一松,手掌覆在顧妝妝後脊,溫聲道,“夫人,回床上睡吧。”
顧妝妝擡了擡眼皮,惺忪間揉着眼睛,又不适時宜的打了個哈欠,從臂彎處挪出來白玉碗,真誠的摸了摸外沿,“幸好我抱着,要不然又得重新溫熱。”
宋延年胃裏有什麽東在翻滾,他擺了擺手,“我吃過了,實在吃不下了。”
“夫君,我特意吩咐小廚房炖的,油都撇掉了,剩下的都是精華,你若是不喝,便別碰我!”她的臉睡得通紅,像顆熟透的桃子,偏偏發脾氣的時候更是可愛。
宋延年咬了咬牙,捏着鼻子抓過碗,一仰頭全喝進肚裏。
巾帕壓住他的唇,顧妝妝墊着腳替他擦拭嘴邊的湯汁,指肚有意無意蹭着他的皮膚,所到之處,像柔軟的薄绡勾過。
宋延年掰過她的身子,聞着那獨有的香氣,仿佛置身火海之中,而眼前的小人,是那滅火的良藥,他舔了舔唇,低頭壓着她的眉心,似醉酒一般。
“夫人,你故意的...”
顧妝妝也不言語,只是專注的去解他的領口,他今日穿的衣裳很是難解,顧妝妝費了半天勁,磨得指尖生疼,有些不耐煩了,往後一退,“夫君,你等我一下。”
欲走,宋延年攬着她的腰勾回懷裏,啞着嗓音,“作甚..”她方一離開,宋延年便覺得自己要燒成一把灰燼,難受的厲害。
溫潤的手指撚着她的耳垂,顧妝妝晃了晃腦袋,“我去找花剪,你衣裳耽誤事。”
宋延年低頭看了眼被她解到混亂的衣領,忽然紅着眼眶笑道,“不必麻煩,夫人你看我的。”
說罷,騰出右手勾住衣領,用力一撕,布料發出的破裂聲在清寂的夜裏分外刺耳,宋延年彎腰,打橫将她抱在懷裏,扭身壓到床榻。
銀鈎落了帷帳,漆黑的房內只聽到兩人的喘息聲,顧妝妝被按在下面,雙腿繞過他的身,旖旎的氣息慢慢混進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她頸間一涼,虛空的手胡亂擦了擦,拿到鼻間輕嗅,是血的味道,身上人停了下來,仰起頭扯過薄衾蓋住顧妝妝的身子,他頓了頓,摩挲着從床尾找到巾帕,捂在鼻間。
顧妝妝已經披好衣裳,持燈走上前來,昏黃不定的光影裏,宋延年右側的鼻子不斷有血液湧出,斑斑血跡落到他身上,手上,以及她的頸間,顧妝妝吓壞了,忙換了帕子給他擦,邊擦邊小心翼翼打量宋延年的神色。
他垂着眼皮,青筋暴露的額間慢慢幹了汗水,凝成絲絲縷縷的頭發蕩在耳邊,顧妝妝的手停在他的鼻下,試探着喊了聲,“夫君,你還行嗎?”
行?宋延年擡了擡眼皮,也不知她問的是哪方面,顧妝妝的臉有些懊惱,狡黠的眸中映着晦暗不明的自己,宋延年接過她的帕子,走到盆前洗了把臉,扭頭,看她衣裳單薄的杵在屏風旁,忍不住笑道。
“今夜怕是不行了,我去書房坐會兒。”
他鎮定自若的從櫃中取出衣裳,三兩下穿好,走得急,也沒敢回頭,任憑房門在身後合上,步履匆匆的好像被人追殺一般。
燭火開門的時候便被風吹滅了,只留下一縷白煙,飄搖着散入空氣裏。
顧妝妝有些摸不清頭緒,到底是行還是不行?看他健步如飛,倒不像有事的樣子,那他跑什麽,還怕自己吃了他不成?
她打了個哈欠,沒心思多想,回床上在身下墊了個枕頭,像個倒立的金元寶似的,攏起薄衾自行睡了。
曾賓倒了三盞冷茶,宋延年喝完便支着腦袋坐在桌案前,一聲不吭。
“公子,要不然我讓小廚房別做了...”他有些同情面前之人,再好的體格禁不住這樣折騰,更何況每日一碗大補湯,這次是流鼻血,下回指不定補出什麽毛病。
前幾日宋延年便清楚顧妝妝究竟想做什麽,夜裏的湯羹用的都是固本培元滋補身體的食材,湯裏的藥香濃欲甘醇,聞一口都覺得醉人,別說夜夜都得喝上一大碗。
他臉上的紅意還未褪去,口幹舌燥間只覺得涼茶都不解渴,修長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壓在額上,擋住墨染的瞳孔。
“不必,讓她忙就行,左右不會有...”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似乎也覺得難以啓齒,她為了這事忙的不亦樂乎,津津有味,他卻只能看着她瞎忙,不敢告知實情。
到底什麽時候才是最好的契機,他無法預知。
韓相的支持至關重要,南楚的布局設好,他才能啓程回歸北魏,這裏遲早是他的戰場,他不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白白浪費十幾年的氣力。
還有最後一局了,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
約好的日子從天蒙蒙亮便開始落雨,先是淅淅瀝瀝的雨絲,飄了半晌,變成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砸向院中的花草,顧妝妝穿戴好,畫眉将她的兜帽遮在頭頂,取了雨傘撐開,不免有些憤憤。
“若不是趙小姐介紹的人,奴婢都覺得他是個騙錢的,咱們按他的方子給公子炖了大半月的湯羹,都把公子補出火氣來了,還是沒用。”
兩人一左一右,傘面上不斷有雨水順着邊緣滾落,顧妝妝抱緊胳膊,踏着青苔往前走,“誰說不是,這一月我都覺得腰不是腰,腿不是腿,走路都打顫。”
“那咱們這回去作甚,找他退定錢?”畫眉收起雨傘,顧妝妝已經鑽進馬車,簾子還未落,她想了想,回道,“再讓他換個方子!”
萬一有用呢,反正不是自己喝。
進門的時候,何大夫正躺在椅子上看檐下的流水,青階上立着幾只鳥雀,低頭啄谷子,見有人來了,撲棱着翅膀陸續飛到青綠色的枝頭。
“貴客又來了,”何大夫拍了拍手裏的谷粒,直起身子笑嘻嘻的望着顧妝妝,“夫人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顧妝妝摸了摸臉,有那麽明顯嗎,走路走的殺氣太重?
她解了披風,正巧那個叫宋小二的從偏門走進,手裏拿着一把鋒利的細長型刀子,明晃晃的刀面沾着血,擡眼看見顧妝妝,又若無其事的別開眼睛。
他走到何大夫跟前,将刀子一遞,“活是你接的,你自己去做。”
何大夫鼓着腮幫不接刀子,宋小二又往前遞了遞,執拗的不肯收手,何大夫氣急,“手藝都交給你了,給誰做不是做,刀子進臉,你管她是誰?!”
刀柄咣當一聲落在桌上,宋小二用帕子擦了擦手,轉頭走出堂外。
畫眉緊緊靠着顧妝妝,盯着落地的刀刃,磕絆着小聲道,“夫人,咱們走吧,我瞧着這倆人忒古怪。”
顧妝妝起初也是怕的,可不知為什麽,刀子掉地的時候,反倒不怕了。
她走上前,撿起刀子,特意避開上面的血跡,溫和的放到桌上,“何大夫,你們這是...”尾音拉長,明亮的眼睛微微挑起,審視着面前那人。
何大夫唏噓一聲,也不避諱,直言說道,“修容,有人天生醜陋,有人面上有疤,或者後天燙傷,諸如此類,我們便能依照他們的要求,更改面貌。”
顧妝妝哦了聲,又問,“不會留下痕跡?”
何大夫起身坐回方椅上,瞟她一眼,“動的地方少,自然不會,若是貪婪不肯收手,誰也說不準日後會怎樣,我一個糟老頭子,又不是大羅神仙,你說是不是?”
顧妝妝拎了拎唇角,話歸正題,“何大夫,上回的方子沒用,興許是你開偏了,你另外再弄一服,我再試試。”
“無效之後,我從不給人開第二服方子。”
他拒絕的幹脆,顧妝妝一時啞語,盯着他一眨不眨,“那待如何?”
“既然吃了半月都沒用,那他不是不舉便是沒有問題。”宋延年自然是能舉的,顧妝妝紅着臉,可宋延年沒問題,為何兩人遲遲不曾有孕?
何大夫見她低頭思量,帷帽下的臉雖看不真切,卻也知道不會好看到哪裏去,他幹瘦的手點着桌面,一下一下敲打出聲,與堂外的雨點交雜在一起,聲音悠悠。
“興許是夫人有問題呢?”
作者有話要說: 顧妝妝震驚:我有問題,我能跑個中程馬拉松,我怎麽會有問題?你這個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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