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二夢

傅恪對她這樣的反應竟已經有些習慣, 并不覺得驚訝,只是道:“不好意思,我有個會議比較着急, 所以要急着關辦公室。”

路之遙捏着紙巾在牛仔褲上擦拭着, 白色的碎紙屑在牛仔褲沾染出星點白色。

她嘴巴一噘, 開始自顧自地抱怨, “哦, 大忙人傅先生,這種時候了難道你也不考慮一下送我回家?”

對于她這樣的無理取鬧,傅恪沉吟幾秒, 竟然說:“可以。”

路之遙有些驚訝, 驚喜地看着他。

本來就是為了口嗨一下,沒想到傅恪還真答應了,難道他開始……

路之遙迅速将紙巾扔進垃圾桶裏,站起身就走了起來,語氣十分殷勤, “走吧走吧, 你不是着急嗎?快啊,別磨蹭啦!”

傅恪看着她, 只覺得好笑 ,跟在她身後鎖好辦公室的門。

兩人走到停車場, 傅恪打開車門,路之遙連忙進了副駕駛,乖巧地系好安全帶。

傅恪将車駛出停車場。

路之遙兩手捏着安全帶晃着身體, 又看向傅恪,“你還沒問我家住哪兒呢,難道是等着我主動說嘛?就不怕不順路?”

傅恪眼睛直視前方, 話音溫和,“我知道,很順路。”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住址?

路之遙蹙眉看着傅恪,褐眸裏閃過些驚疑。

“你住校。”傅恪的車行駛速度降低,最後穩穩停在首藝校門門口,他淡笑着轉頭看向路之遙,“到了。”

路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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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解開安全帶,帶着自己的小本本下了車,最後她狠狠關上車門前還不忘道:“行,算你狠!”

傅恪看着她安全進到學校內後,才重新啓動車子離開。

******

周五上午,路之遙沒課,于是窩在宿舍裏打起了游戲。

路之遙打得正高興時,卻聽到對床的程悠悠道:“遙遙,下午的講座你去嗎,聽說可以加學分。”

路之遙眼睛盯着屏幕,有些敷衍地問道:“考勤嗎?”

“不考勤,學生自由選擇去不去,聽說是個國外教授的講座。”

程悠悠正化妝着呢,也沒那麽多耐心,直接道:“哎班群裏發的通知你自己看啦!”

路之遙一局游戲剛打完,順手拿起手機看了下班群的消息,第一眼就看到了通知:熱烈歡迎道恩斯教授來到我校進行《futures and options》主題講座。

未來和選擇?

路之遙扯了下嘴角,看來又是什麽職業規劃講座,這種講座最适合水了,請個外國人水會不一樣嗎?

班長正在統計不去的人數:[@全體成員同學們,不去的在群裏說一下不去]

路之遙懶洋洋戳弄了手機:[不去]

班裏顯然也沒什麽人對這個課程感興趣,班群裏刷起了一片不去。

班主任張老師顯然對這樣的回複有些失望,道:[同學們,多去聽聽講座沒什麽不好的哇,多學才能精進啊。道恩斯教授一開始是要去對面泉慶大學辦的,場地沒談好才來我們學校的,下午講座對面學校的都要搶着來,你們有機會還不去!]

張老師都這麽說了,終于有一兩個學生改口準備去了。

路之遙盯着班主任這段話沒忍住思忖:對面學校的人都搶着來?那傅恪是不是也會來啊?

可傅恪這種人看起來可不像是對未來迷茫的人,更別說聽這種講座了。

路之遙決定不瞎猜了,直接給傅恪發信息:

[遙遙:傅恪,你下午會來我們學校聽那個什麽講座嗎?]

傅恪沒回信息。

路之遙也不幹等,她已經有些習慣了。

傅恪這個狗比在自己說要追他後,他就開始這樣冷處理自己了。

路之遙又打完一局游戲後,收到了傅恪的信息。

[傅恪:嗯,道恩斯教授的講座很值得一聽。]

路之遙眼睛一亮,連忙回信息。

[遙遙:好巧呀,我下午也去,到時候我們坐一起吧?]

傅恪沒回信息。

路之遙才不管他什麽感覺呢,切到班群界面就艾特班長就登記要去了。

******

首藝的禮堂建得很大,光是觀衆臺就要三層,從外形來看也設計得頗為新潮。

禮堂門口人來人往,幾個穿着志願者背心的學生維持着秩序以及解答疑問。

路之遙守株待兔,靠在禮堂門口擺弄着手機,觀察着進入禮堂的人。

沒多久,路之遙就等到撞樹的兔子了。

傅恪少見地穿着西裝,一身灰色西裝挺括合襯,愈發襯得他身材比例完美,長腿腰窄,風度翩翩。他仍戴着金絲框眼鏡,臉上挂着幾分淡笑,使人見之如見春風。

嚯,有霸道總裁內味兒了。

路之遙三兩步跑過去,背着手,笑眯眯擡頭看他,“嗨呀好巧呀,一起進去吧。”

傅恪見到她,眸裏倒有一絲詫異,卻也面色未變,道:“那走吧。”

兩人進場的時間不算太早,最後在二樓觀衆席後排坐下了。

沒多時,講座快到了開始的時間了,嘈雜的禮堂現場也安靜了不少。

這是個全英講座,雖然身邊也有翻譯跟着翻譯,但是路之遙聽了只覺得一頭霧水。

她轉頭看向傅恪。

傅恪微微靠在椅背上,兩條颀長的腿疊在一起,手指在膝蓋上點着。

聽得很認真啊,這有什麽好聽的。

難道在他看似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顆對未來迷茫的心?

路之遙決定試探一下,她道:“沒想到你會聽這種講座啊。”

“這是門很有價值的課程。”

傅恪聽着講座,回答得有些随意。

“你對你的職業規劃很迷茫嗎?我覺得你不是很自信嗎?”路之遙支着臉看他,極力讓自己臉上挂上一副貼心的溫柔姐姐模樣,“我覺得沒必要,你現在這個逼——呃,這個樣子就很完美很像精英人士了。”

傅恪轉頭看她,挑了下眉頭,笑意雖然沒變,但是黑眸中卻浮現一絲怔,“什麽?”

路之遙見他這樣,覺得自己的試探似乎真的很有用,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到了觸及他靈魂深處的程度了。

于是她再接再厲 ,拍了下傅恪的大腿順便摸了下,道:“你很好,不用聽這種教導你未來怎麽選擇的課程啊!”

傅恪看了他幾秒,面色恍然。

幾秒後,他眸色微深,嘴角動了下,似乎是克制情緒一樣。

半秒後,他似乎是沒忍住,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喉間溢出了聲清朗的笑。

路之遙有些懵,卻仍然加油鼓勁地道:“不要用笑遮掩你的迷茫了,我懂你!”

“不是。”傅恪黑眸中泛出了幾分笑,嘴角彎着的弧度愈發大了些,“你可能誤會了什麽。”

路之遙心中愈發迷惑,“什麽意思。”

傅恪道:“futures and options不是未來與選擇的意思。”

傅恪看着她,笑意愈發大了些,“是期權和期貨。”

路之遙:“?”

路之遙:“……”

這兩個單詞加一起是期權和期貨?!這你嗎誰能猜得出來啊?!

傅恪解釋完,似乎忍不住似的又笑了聲,笑聲輕若羽毛搔着路之遙的耳朵。

路之遙抱着頭埋在膝蓋裏,兩手握着拳頭,尴尬得腳趾抓地。

傅恪克制住了笑聲,只是道 :“其實也不——”

黑發的遮掩下,路之遙露在頭發外的耳朵粉了一小圈。

路之遙甕聲甕氣地道:“我好熱,我感覺我的血液流到了腦袋裏。”

她說這話時,另一手卻不安分地去勾傅恪的手,最後一手住了他的無名指和尾指。

傅恪笑意不變,晃了下手,“不——”

他話音沒落,便對上了路之遙的視線。

路之遙微微擡頭,從胳膊和頭發間的縫隙看他,只露出一只圓圓的褐眸看她。褐色的眸子潤澤得像含了層霧水般,明亮,細碎的光芒浮動着。

路之遙像是委屈似的,又像是抱怨似的,“就一下下。”

傅恪被她握住的手指痙攣了下。

他轉頭看向仍在演講的道恩斯的教授,喉間話音很輕也像是無奈,“嗯。”

講座長達兩個半小時,直到講座結束,路之遙的一下下還沒結束。

傅恪被握着的手指已經有些發麻了,除卻發麻外,也格外的溫熱。

周圍的學生陸陸續續離場,傅恪轉頭看向路之遙,卻見她呼吸平穩地趴着。

似乎是睡着了。

傅恪伸出手拍了下路之遙,“路之遙。”

路之遙身子抖了下,接着才像個樹懶似的慢吞吞地擡頭,她的碎發微汗,滿臉困倦。

傅恪擡起手,晃了晃仍被她緊緊握着的手指。

路之遙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正在啓動系統一樣。

幾秒後,她似乎終于清醒了,手一松猛地抽回來了。

傅恪的手指終于獲得自由。

他抽回手,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帕擦了擦兩根手指。

路之遙蹙眉,控訴道:“你嫌棄我?”

傅恪轉頭看她,笑意淡淡,仍是十分的有禮溫柔,“有汗。”

路之遙:“……”

她翹着嘴巴,把手伸過去,“我握着你的手指睡覺,害得我手心裏也都是汗,你要負責,給我擦擦!”

明明要求握着他手指的人是她,偏偏這時候她卻能理直氣壯地這樣要求,真是無理取鬧。

傅恪心裏這樣想着,面色不變,将手帕遞過去。

路之遙像個碰瓷的小潑婦似的,亮着牙齒,漂亮的臉上滿是小得意,“我睡覺把手壓麻了,我動不了,你給我擦,要不然我覺得你就是在嫌棄我,僞君子!假斯文!”

她纖長白皙的手幾乎要伸到了傅恪臉上,眼睛裏滿是期盼。

傅恪微微後退,呼吸重了些,像是受不了她這個潑婦似的,道:“路之遙。”

路之遙伸着手晃悠着,并不長的指甲上塗着一堆顏色亂七八糟的指甲油,愈發襯得她手指柔嫩白皙。

幾秒後,他長嘆一口氣,笑意淡了下來,握着手帕的手伸了過去。

傅恪的手尚未觸及路之遙,路之遙卻突然覺得脖頸間被一人的臂彎勾住,帶有薄荷成分的微涼味道侵襲了鼻腔。

游歲寒慣有的,有些漂浮的,帶着點笑意的聲音響起,“還坐在這裏幹什麽,忘了明天文藝彙演,今天最後一次排練嗎?”

他說這話,狹長的眸子裏仍是笑意,對着傅恪的笑意愈發燦爛張揚,“好巧,你也在這裏啊。”

傅恪也笑,“很巧。”

路之遙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啦!你輕點呀!呼吸不過惹!”

游歲寒仍是勾着路之遙的脖子,路之遙一邊打着他一邊跟着走了。

一時間,位置上便只剩下了傅恪。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握着手帕的手,慢慢疊好手帕,将手帕放入口袋中。

傅恪起身離開。

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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