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1)

梁雙雲握着自己疼痛的手腕,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雙眼充滿了震驚。

剛剛——何音做了什麽?

她只是将手掌放在秦箴的額頭上,停留了不到十秒而已,就……秦箴就死了?

不僅死了,還灰飛煙滅了?這……這怎麽可能?怎麽做到的?

可她親眼看到,何音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不光是梁雙雲,秦沛都抿緊了嘴唇,臉色鐵青地看着。

何音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她沒有做聲,只是高深莫測地站着。

其實她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她唯一的本事,就是讓魂魄回歸原位。在秦箴自願的情況下,讓他的魂魄從哪來回哪去,只要秦箴的魂魄回到原來的世界,這個肉體就還是屬于秦臻的。自然地,天道會發現,當年的事情出了點差錯。

秦臻既沒有被弄死,也沒有活過來,真正的秦臻,現在處于非生非死的狀态。

于是,本該沒有魂魄長達六年的身體,頃刻消散。

但這些事,她跟秦臻心裏明白就行了,嘴上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不僅不能說,何音還要繼續裝這個逼下去。

何音慢悠悠地走到朱砂池旁邊,伸出手,夠不着,便對秦臻笑了笑。

秦臻十分配合地恢複了游魂狀态,身上的黑霧暴漲,一縷飄了過來,将刀子從朱砂池裏拔出,恭敬地送到了何音手邊。

這東西絕對是管制刀具,三十多厘米長,上邊不僅開了鋒,還開了放血槽,上上下下都刻滿了隐形的“違法”兩個字。

何音一手拿着刀,欣賞似的看着,聲音慢悠悠的:“抱歉,剛剛花了點時間演戲,梁女士,秦董事長,謝謝配合。”

她說什麽?梁雙雲的臉色一白再白,這會兒幾乎沒有了血色,比囚禁在朱砂繭裏的魂魄好不到哪去。

她的意思是說……

“剛剛那些,是演給那冒牌貨看的,我想收拾他很久了,誰叫他整天霸占着我們阿臻的身體,不幹好事就算了,還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可惜我身為坤卦之力的化身,不能殺人,只好演一出戲,讓他自願放棄這身體,回到他本該呆着的地方去。”

何音笑眯眯地看了梁雙雲一眼:“謝謝你啦,梁女士。”

謝你個大頭鬼!梁雙雲此刻已經完全混亂了,她原本就不是個腦子好的,但凡有點智商,哪能被秦沛騙到四十多歲?現在何音一頓操作,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本能地求助于秦沛。

“主人……”

可一看,梁雙雲就呆住了。

她的目光在秦沛跟何音之間來回,嘴唇微張,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秦沛……定定地看着何音,目光裏全都是驚喜,甚至,可以稱為狂熱。

叫秦臻想一拳打爆他的頭的狂熱!

“何音,何音……”秦沛溫柔地叫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你從來沒告訴我,原來你的法術,這麽厲害。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苦心經營,跟梁雙雲合作?你又何必辛辛苦苦一年多?我早早将你接回來,再幫你對付何家,現在,何家上下的性命,都捏在你手裏,何泰華已經跪在地上,舔你的腳趾頭了。”

他敢靠近!秦臻無法抑制地要上前,卻被何音一個眼神止住了。

她既沒有離開,也沒有往前,更沒有生氣,只是好笑地看着秦沛:“你們反派說話怎麽都一模一樣?去年夏天,廖莉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你們是不是倚靠他人久了,便忘了,報仇這種事,自己親自來才是最爽的?靠你?我對你這種老東西可沒興趣,你有阿臻的英俊帥氣嗎?”

“可我有錢。”秦沛柔聲說,“我富可敵國,何音,只要你答應我,我什麽都給你。只要我們合作,我就讓你繼承秦家。你那個公司才幾十個億的資産,你知道秦家多少資産嗎?5000億!我的身價,價值5000億!”

“是嗎?”何音的眉頭挑了起來。

“你不相信?”秦沛笑了,“你看看剛剛那個秦箴,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冒牌貨嗎?”

何音突兀地插嘴:“你為什麽會知道?”

秦沛住了口,誰知這時,另一道笑聲響起:“當然是因為,他拿秦箴來當轉移災禍的工具人,結果發現,災禍無法轉移過去。八字與魂魄都不對了,可不就是個冒牌貨麽?”

秦宏駿忽然出現,抱着手臂靠在門口的牆壁上,不多不少,正好把出口給看穩了。

秦沛看到他,眼角的肌肉不由自主抽了一下,忽然間,他就明白了:“是你!怪不得當年第一次轉移災禍的時候失敗了!”

秦宏駿點頭:“對,沒錯,是我。準确地說,是我跟梁老。”

梁雙雲身軀一震——原來,父親早就知道她在做什麽了?

“不過,我們只知道你用陣法劫運道,轉移災禍,并不知道……你居然真的将災禍都轉移在自己的兒子孫子身上。”

那原本,只是個最惡毒的猜測而已,卻沒想到,現實比災禍更惡毒。

秦宏駿嘆了口氣,望向秦臻:“兒子,爸爸對不起你。六年前我跟梁老想中斷陣法,阻礙他們倆。但我們一個半吊子,一個背負着天譴,法力都不夠。阻攔成功了一小半,失敗了一大半。所以……你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秦臻搖頭:“原本,沒有你們的阻攔,我應該死的,對嗎?”

難怪當年他莫名其妙地生病,怎麽治都治不好,原來是秦沛拿他來轉移災禍。難怪他會變成非生非死的狀态,原來是他父親阻攔了一下,才給他留下了一線生機。

否則,他現在就不會是非生非死,而是必死無疑。

何音一直沒有機會問當年的時,此時顧不得秦沛在場,追問道:“秦叔叔,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剛好是那個時間點,秦臻跟他先後遭遇轉移災禍,他還死了?秦沛做了什麽,造下這麽大的罪孽,得填兩條命進去?

“六年前,上一個陣眼魂魄耗盡力量,他要更換陣眼,殺了個人。”秦宏駿冷笑道,“何音,你是搞玄學的,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涉及人命,又怎麽可能要償命?九道驚雷的懲罰,爸爸,當年我替你扛下了,現在,我要你一件東西,不算過分吧?”

他話題轉移得太快,在場的人,秦沛想要何音,何音擔心秦臻,秦臻倒是挂心他,但又要防着梁雙雲作妖。一時竟是誰也沒有抓住他,等秦沛慘叫聲響起,他們才看清楚秦宏駿做了什麽。

他瞬間移動,一手搶過了何音手裏的刀,而後瞬移到了秦沛身後,仿佛從身後環抱一般,另一手抓住了秦沛的左手。

眨眼之間,刀就橫在秦沛面前。

秦沛一生作惡多端,從來只有威脅着殺別人,沒有被誰威脅過性命。此刻被親兒子拿刀架在身前,想到親眼見過的那九道驚雷,耳邊似乎又一次回響起了兒子一聲聲的慘叫。

“你……你想幹什麽?”秦沛雙腿發軟,背後一陣陣地出冷汗,心跳快得像擂鼓。

“秦叔叔!”何音不敢上前,生怕刺激了他,只溫柔地勸道。“不值得髒了你的手,放開他,他會得到懲罰的,馬上就會。為了阿臻,你不要這麽做。”

千萬不可以殺人,不可以讓血染上他的手,否則,他就再也不能投胎。如果不想去地府死後服刑,就只能由她這個坤卦之力的化身,親手打散魂魄。

無論是哪一種,何音都不希望看到,更不希望秦臻看到。

“放心,我有分寸。”秦宏駿淡淡保證着。他是真正的厲鬼,和游魂不同,真的動殺意起來,眉宇間戾氣逼人,兇煞非常。

透着一股我行我素、非得見血的氣勢。

盡管他的語氣還是平和的:“何音,不要管我,做你該做的事。”

何音不安地看着他,最後求助似的看着秦臻,得到秦臻點頭的保證,她才走向陣法。

秦沛一邊被威脅着性命,一邊還挂心着他的陣法,眼看何音動手,他又行動受阻,不禁着急地喝道:“梁雙雲!你在幹什麽!快阻止她!”

可梁雙雲無視了何音,只是白着臉站在原地,雙眼定定地看着他,問道:“秦沛,你愛過我嗎?”

秦沛打着“愛情”的幌子,從十四歲開始欺騙、扭曲梁雙雲的三觀,将她從一個成績好但個性敏感的普通女生,徹底養歪成一個沒有三觀、萬事為愛情讓路的戀愛腦。

終于,在這天親自嘗到了苦果。

什麽陣法,什麽何音,什麽魂魄,梁雙雲通通不管了,她腦子裏一陣陣浮現剛才的一幕——

她呼喚着愛人,而秦沛眼裏只有何音,完全無視了她,他走向何音,溫柔地與何音說話。那聲音,那語調,她曾經聽過啊,14歲那年,她遇到的,不就是這個聲音嗎?

三十年前,他騙了14歲的她,三十年後,她老了,他便伸手向她的女兒?向她為了他親手抛棄的女兒?

為什麽?因為她不夠美?不夠厲害?不夠聽話?還是不夠年輕?

愛情不是唯一的嗎?在她心裏,無論何泰華給過她多少錢,霍婷曾經對她多好,都不能取代他的地位。怎麽到了他這裏,她為他做了那麽多,犧牲了無數血淚,到頭來,他随随便便就能對另一個更年輕貌美、更厲害的女孩,溫柔細語呢?

梁雙雲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迫切地想确認一點:“秦沛,告訴我,你愛過我嗎?你真的是騙我的嗎?”

“你!這都什麽時候了,命都快沒了,你還只知道愛來愛去的?”秦沛動怒,生了氣之後,又猛地發現不行,只好忍氣吞聲地擠出個溫柔的笑容。

“雙雲,我怎麽會不愛你呢?你看,最後留在我身邊的,不是只有一個你嗎?快,去阻止何音,再晚就……”

“來不及了。”何音涼涼的聲音響起。

秦沛猛地轉頭,只見何音站在朱砂池邊。

她還沒有動手?秦沛心裏存着一絲僥幸。哪有那麽容易就破壞陣法?當年梁雙雲做這個陣法,花了整整三年,不斷地改正、修補,最後又停了一年,用以懷孕、生子。何音只是個才學法術一年的小姑娘,她……

“秦董事長,教你一個道理,有時候女人跟男人一樣,非常讨厭別人說她不行。”何音輕蔑一笑,“不就是個陣法嗎?還真當本小姐不行?”

她擡起手,輕描淡寫地朝一處屈指彈了一下。

做完之後,她還覺得這場戲虧了。

秦宏駿只顧秦沛,秦沛什麽都不懂,梁雙雲倒是懂,可她一樣只顧着秦沛。只有秦臻一個人看到了她彈出的坤卦之力,精準地撞在了一條朱砂血線上。

朱砂池裏有無數條紅線往上伸展,蛛絲一樣緊緊裹着朱砂繭裏的魂魄。但那無數條裏,只有一條是負責傳遞魂魄之力,支撐陣法的。坤卦之力主管魂魄,這一打下去,瞬間将魂魄之力的傳遞中斷了。

血紅的朱砂瞬間黯然失色,變成了暗紅,原本源源不斷流動的紅色瞬間凝固,仿佛血液一時凝結。三秒之後,朱砂繭上的血線一層層崩塌,露出了裏邊核心的東西。

一團明明滅滅,幾乎熄滅又頑強閃爍着的光。

何音朝光芒伸出手,指尖萦繞着一點坤卦之力。那光芒被她吸引,幾乎哭着飛過來,依偎着她的指尖,求助者,哭訴着。

“別怕,沒事了。”何音柔聲安慰着,用坤卦之力叩開輪回的路,揮了揮手,催促道:“去投胎吧,天道會補償你的。”

那點白光戀戀不舍地繞着她的指尖飛了一圈,才朝着輪回之路走去。一旦白光進入,輪回之路便關上了。

只是這條路,除了何音,只有身懷部分坤卦之力的秦宏駿勉強能看得到。

在秦沛看來,何音只是随手一彈,就把朱砂繭給破壞了,随後,朱砂繭裏的光芒,也被她一彈指之間毀掉了。

光芒毀去的瞬間,秦沛只覺得好像渾身的力氣也跟着飛走了,他的身體平白無故沉重了幾十斤,一把骨架竟然撐不住他的血肉。他悶哼一聲,跌在地上。

怎麽回事?秦沛不願示弱,擡手撐着地面,要再次站起來。可他一伸手,目光一落在手上,整個人就呆住了。

“這……我的手……我的手怎麽了?”

剛剛他的手還那麽有力,他還那麽身強體壯,他甚至能開槍,能承受後坐力。怎麽才一會兒的功夫,他的手就這麽蒼老了?

秦沛茫然地擡頭,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臉。

“啊!”梁雙雲驚叫一聲,連着退了好幾步,脫口而出:“你是誰?”

眼前的男人,頭發雪白,滿臉皺紋和雞皮,臉上的肉全肉垮了下來,額角上甚至還有老人斑。背也佝偻了,手也顫抖了。

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感,比一截即将熄滅的蠟燭還不如,更醜陋。

他是誰?梁雙雲茫然地想,這老不死的妖怪是誰?她的愛人呢?

“怎麽?”何音好心地提醒着,“梁女士,你不認識啦?剛剛你還問人家愛不愛你呢,你們這些豪門中人,愛得可真膚淺啊。”

膚淺……一句話就像箭一樣,直中紅心,梁雙雲徹底呆成了個木雞。什麽何音,什麽秦沛,她全都不在乎了。

只在心裏一遍遍地問自己:我愛了三十年,我的愛情竟然如此膚淺嗎?他變老了,我就不愛了?

何對付戀愛腦,果然用戀愛這把刀最有用。何音一句話解決了梁雙雲,又看向秦沛。

沒了魂魄之力支撐,整個陣法已經瀕臨崩潰,原本滋潤着秦沛,讓他年輕強壯的力量一秒退出。這會兒的秦沛,疏于鍛煉,比同齡老人更虛弱,更無力。他像是一只忽然被丢進暴風雪裏的老狗,在何音的目光下渾身顫抖,哆嗦不已。

“好可憐啊……”何音喟嘆着,輕聲說:“可是,我覺得,還不夠。”

“秦董事長,你聽說過反噬嗎?”

秦沛現在喘氣都得花全身大半的力氣,一時只能睜大了眼睛,用目光問:你還想做什麽?

何音就在那目光裏,圍着朱砂池轉了一圈,笑道:“真以為只有劫雷才能劈斷陣法?不好意思啊,去年剛學法術,道行低微,讓大家見笑了。”

她指尖萦繞着一點坤卦之力,屈指彈出,最後一點朱砂血線從半空中掉下來。落下的瞬間,朱砂池面上出現了一個複雜的陣法花紋。

秦臻眉目一動。

果然有幾分熟悉,跟邱家那個陣法有八成相似,不同的部分,又跟被梁老藏起來的上古邪陣一模一樣。

而陣中貼着的八字,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秦臻眉間瞬間湧上一陣暴戾之色:那竟然,是何音跟何瑩瑩的八字!

“原來這就是換女兒的真正原因。”何音打量着那張寫了八字的符咒,明白了過來。“我一直疑惑,外公縱然犯了大錯,但一輩子積德行善,怎麽說都不該落得病死的下場。除非說,他積下的功德,自己一點沒用,全都傳給了後代。”

她說着,看向呆滞的梁雙雲。

這個後代,原本應該是梁雙雲,這些功德,原本是用來換梁雙雲一生富貴,兒女雙全,夫妻美滿的。只是外公發現梁雙雲的卑劣行徑之後,果斷将功德截下了,強行割裂父女之間的功德傳承,隔代傳到了她身上。

因此,梁雙雲的命運在她作孽的影響下,變得悲苦,而她生出的女兒——就是何音自己,八字與命格都極為富貴。

梁雙雲當年,就是看到自己生下了個功德碑似的女兒,才靈機一動,想到做法劫運道,混淆她跟何瑩瑩的八字,把她的福運,轉移給何瑩瑩。

為了讓命運混淆得更逼真,梁雙雲還制造了“不小心弄錯孩子”這戲碼,想想也是有趣。

難怪何瑩瑩的八字帶重影,難怪秦沛注定斷子絕孫,秦沛卻一心要何瑩瑩生下孩子,難怪秦沛死活不肯讓何瑩瑩認祖歸宗。

難怪,她注定是坤卦之力的傳人,最初的十八年,過得這麽艱辛。

原來,過去的歲月裏,她的命運一直跟何瑩瑩真真假假地摻在一起。

“你們啊,就是欺負天高地遠,欺負天道有太多事情要辦,一時半刻沒有發現,就讓命運糊裏糊塗了十九年。”何音搖頭嘆息,“不過,這也正好,我的命運,我自己拯救,不需要天道額外的垂憐。”

何音屈指一彈,一團坤卦之力落在那張符咒上,符咒瞬間燃起藍色的火焰,化作灰燼。

于此同時,樓上的房間裏,何瑩瑩尖叫一聲,看着佩戴在胸前的符咒化作了灰燼。一瞬間,她覺得好像有什麽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頭似的。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她忽然有種感覺,那份一直以來幫她做出無數正确判斷的直覺,消失了。

好像她從別處借了個東西,終于被人拿回去了。

地下室裏,坤卦之力燃起的藍色火焰将符咒燒盡之後,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像以朱砂為燃料似的,沿着朱砂池上的花紋,燃燒了起來。

随着藍色的火焰漸次亮起,一個個白色的人影在火光裏閃現,尖叫和嘶吼也逐漸響起。

“秦沛呢……秦沛呢……”

“殺了他!殺了他!”

“我要殺了秦沛,我要将他一口口吃掉!”

“不得好死……秦沛我要你不得好死……”

秦臻看着那些臉,忍不住低呼:“大伯、二伯……”

那一個個人影,竟然大部分都是秦家人,秦沛不愧是資本家,哪怕是自己的兒子、媳婦、孫子,也要敲骨榨髓。先替他擋災,擋災死了之後,魂魄也不得安寧,被抓到陣法裏抽取魂魄之力,維護陣法的運行。

如果不是何音剛好将坤卦之力放入,他們岌岌可危的魂魄在破陣的時候就已經飛散,根本不可能成型。

“這真是機緣巧合了。”何音樂得一笑,“秦董事長,好好享受,這都是你該得的。”

“不,不……”秦沛吓得肝膽俱裂,蹬着腿想退後,卻又被秦宏駿抓着,動彈不得,只能看着那些白影飛到面前,在身邊繞來繞去,不斷地咒罵着。

“我要殺了你,吃了你,喝幹你的血!”

“不、不、不要!”秦沛撕心裂肺地叫起來,“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何音,救救我、救救我!”

“放心。”何音看着朱砂池上的火焰燒得幹淨,露出底下一排排的屍骨,這才走向秦沛。

她附身,微笑起來:“放心,你不會死的。”

“真的嗎?”秦沛松了口氣,心頭一松,登時老淚縱橫。

眼淚還沒掉下來,便聽何音又笑着說:“……你做的事還沒有被公布,你的罪行還沒有被審判,哪能這麽容易就死?”

秦沛哭到一半,聲音都變了:“什麽意思?!”

話音落下,外邊樓梯的燈閃了閃。

“噢,終于來了。”何音拍拍手上的灰塵,笑道:“還能是什麽意思?秦董事長,你犯法了,警察同志來抓你呗。”

秦沛看着眼前飄飛的鬼魂,聽着耳邊凄厲的咒罵,一時覺得腦子不夠用了:“警……警察?”

“不然呢?”何音攤手,“當然是警察啊,秦董事長,你不會以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事,還能逃得了法律的制裁吧?放心,你一定會被萬人唾罵,一根頭發絲裏的罪孽都會被挖出來。”

“最後,一定會有顆法律的子彈,送你一程。至于死後……”

秦沛的眼睛瞬間睜大。

何音的聲音越發柔和:“你既然玩陣法,玩劫運道、轉移災禍,難道以為,陰司地府是假的?放心,你生前死後,該有的懲罰,一樣都不會少。”

“人間的法律便宜些,就算你害了再多的人,也只有一條命去填。一顆子彈之後,人間的事就算完了。但是,陰司就沒這麽簡單了。”

“唔……世間是很公平的,你在人間作了五十年的孽,到了陰司,你自然也要受五十年的罪。你害了多少人命,就要‘死’多少回,你是怎麽弄死他們的,你也要親身一一體會。”

秦沛聞言,登時雙腿一蹬,雙眼翻白,企圖暈過去。

可惜,還是那句話,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呢?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着暴喝:“裏面的人不許動!”

“全部舉起手來!抱頭蹲下!”

來了。何音跟秦箴、秦宏駿交換了眼神,瞬間從玄學師的身份裏退出來。何音先揚聲說:“外面是汪警官嗎?我是何音。”

帶隊的警察正是汪洋。

他調查秦家已經很久了,一直跟對着個鐵王八似的,無處下口。去年程楚希的事,終于給他撕開了個口,随後,何音又從秦霆琛那裏拿到了合盈集團高管洗錢的證據。

但是,這些都還不夠。抓住的都是蒼蠅,汪洋需要更多的證據,将秦家一網打盡。

他一直跟何音保持往來,雖然沒有透露案子的緊張和其他涉密情況,但何音何等聰明?自然猜得到他想做什麽,要幫他一把。

今晚感覺到秦箴動了符咒,何音跟秦臻趕來秦家大宅的路上,就把對秦家的簡略地跟汪洋說了一遍。汪洋早就聯合經偵,把秦家在經濟上的問題查得清清楚楚,預備收網。根據何音給的證據,汪洋果斷決定這天晚上行動。

這不,拿到何音給的密碼,汪洋直接帶人到了地下室。

盡管有所準備,一幹警察進來是看到蒼老得看不出樣子的秦沛,還是大吃一驚。

“這……”

太玄乎了吧?

汪洋給了一個眼色,暗示別多問,只下令:“封鎖現場,把嫌疑人帶走。三位,麻煩一起到警局做個筆錄。”

何音點頭,與秦臻手牽手,靜靜地看在一旁,停了一會兒。

為的,是親眼看到秦沛被警察從地上拎起來,扣上手铐,被押着離開。

梁雙雲被帶走的時候,還在喃喃自語:“我愛他嗎?他愛我嗎?”

何音與秦臻默默地跟在後邊,一步步離開了地下室、秦沛的書房,最後,走出了秦家大宅。

外邊的天已經徹底黑了,初秋的夜微微涼,夜風吹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清新感。

何音不覺緊了緊秦臻的手。

她有種……做了場夢的感覺。

一直以來日思夜想都盼望解決的秦家,就在他們的努力下,解決掉了。

挖去一顆毒瘤,渾身都輕松了。

“何……何音……”怯弱的聲音在後邊響起。

何音回頭,只見何瑩瑩穿着白色的吊帶睡裙,散着頭發,一手捏成拳頭,揪緊了胸口。

“我……”她茫然地問,“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來這麽多警察?爺爺呢?媽媽呢?”

何音沒有回答,只看着旁邊的警車。

何瑩瑩從她的沉默裏得到了答案,越發地茫然了:“那……那我以後該怎麽辦?”

這倒是個好問題。

何音開口:“秦沛跟梁雙雲涉嫌殺害多人,依我看,他們會被判死刑,沒收財産。何瑩瑩,你有兩個選擇。一,離開秦家,從此以後跟秦家沒有關系。這樣一來,秦家的罪孽就跟你無關,當然,秦家的財産也跟你沒有關系。”

何瑩瑩聽到“財産”兩個字,本能地選擇了拒絕:“不!我不要!”

“那麽,還有第二個選擇。”何音笑了,“認祖歸宗,證明自己跟秦沛的身份。根據法律,就算是沒收個人全部財産,也會給家屬留下必要的生活費用。只是,秦家的一切——包括罪孽、名聲,種種都由你繼承。”

她留下一段話,不等何瑩瑩的回答,就上車,去警局了。

口供只是走個過場,汪洋看到地下室那個血池,就知道事情跟玄學脫不了關系。但是玄學不歸他們管,也不好公開說出來,只能說何音是他的線人,一直在幫他搜集線索。

反正汪洋很清楚,何音這類搞玄學的人,缺德事都不能做,看到人家運水果的車子翻了,撿個果子都會遭受巨大的報應。她不可能作奸犯科,更不可能傷人殺人。

不到半小時,何音、秦臻、秦宏駿都離開了。

三人離開秦家大宅之後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何音拉了拉秦臻的手,對他使了個眼色。

秦臻趕緊抓住秦宏駿的手:“爸……”

秦宏駿失笑地看着他:“知道了,急什麽?我現在也沒地方去啊。”

何音趕緊接口:“秦叔叔,壽康巷11號好多房間呢,你們父子倆這麽多年沒見了,今天事情塵埃落定,不如好好說說話。以後……以後……”

她不敢在秦宏駿面前說什麽以後,秦宏駿卻想得開,笑着說:“哎,行,那就走吧。”

何音松了口氣,趕緊上去開車。他們去秦家大宅時,便将車子停在院子外面,等要來警局,何音跟汪洋說了一聲,在警察的陪同下,開了自己的車過來。

何音把秦臻跟秦宏駿攆到後座去,一路開車回了11號。

這一夜秦家風起雲湧,見證了無數黑暗、邪惡、人心可怖,可是等車子開進11號的院子,看着那暖黃的燈光,何音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吱呀一聲,馮玉香聽到動靜,開門迎接他們,笑道:“何董、秦總,都回來啦?咦,這位是……”

“你好。”秦宏駿彬彬有禮地跟她點頭問好,“我是秦臻的爸爸,來做客一段時間。”

何音跟秦臻聽着“做客”兩個字,心裏都沉甸甸的,但臉上沒有露出來。

“玉嬸,今晚我們解決了個大壞人,以後可以高枕無憂好長一段時間了。”何音蹦跶着進了客廳,“我要去洗澡,玉嬸,做點好吃麽?我想吃甜品!”

“哎,我剛好學西點,烤了個蘋果派。”玉嬸笑吟吟地說,“辛苦了,今晚都好好地吃一頓。”

秦宏駿進了傳說中鼎鼎有名的壽康巷11號,發現這地方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小姑娘就是會過日子,現在11號這老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裏邊又幹淨又現代,有人叽叽喳喳的,還有飯菜的香味,跟世間的其他地方一模一樣。

等馮玉香把蘋果派跟奶茶端上來,秦宏駿還發現,他竟然真的能吃到東西!

不是從前那種裝樣子地咀嚼東西,而是真的能嘗到食物的味道!

“厲害吧?”羅永鑫笑呵呵地說,“我們何董厲害,她在食物裏面加了坤卦之力,我們都能吃到東西了。”

“這也太幸福了。”秦宏駿瞥了秦臻一樣,喟嘆:“你這小子,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的,神仙也沒有你爽。”

何音咬着蘋果派,使勁游說着:“可不是麽!秦叔叔,你在壽康巷住下,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看我從小沒爹沒媽的,做夢都想體會一下父愛,你就當是疼疼我,好不好?”

她知道秦臻個性內斂,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不會親口挽留,決定秦宏駿的去留。既然秦臻不能說,就讓她來說。

話音落下,秦臻就一直低着頭,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秦宏駿哪裏會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笑了笑,含糊地說:“慌什麽?事情還沒完呢。至少在秦家的戶口上,我還是活着的。不管何瑩瑩那個丫頭是不是認祖歸宗,現在秦家能做主的,只有我一個。”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事情多着呢,秦臻跟在我身邊,跟着學習些。希望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美食。對了,馮姐,我喜歡吃辣的。”

馮玉香也是鬼,大概知道怎麽回事,連聲應着:“哎!”

何音無奈,只能在桌子底下握住了秦臻的手。

——

秦沛被抓了,但秦家的事情還遠遠沒有解決。

首先秦沛被抓的消息傳出來,合盈集團上下瞬間地震,一時六神無主,差點就垮了。幸虧秦臻跟秦宏駿聯手,一同應對了。

被抓的第二天上午,警方對秦沛的事發了個簡短通報,只說涉嫌殺人被抓。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出了個正式通報。

給秦沛、梁雙雲定的罪名,是組織□□活動,殺害多人,證據确鑿,準備移交檢察院,提起公訴。

随後又是一大串事情,何音軍訓完了開始上課,随後又期中考試了,一直到年底嚴冬時,秦沛的案子才一審。

庭審那天,何音跟秦臻、秦宏駿都去聽了。

證據确鑿,殺害十幾人,雖然認罪态度良好,但依舊判秦沛跟梁雙雲死刑立即執行,并且沒收全部個人財産。

“曾經號稱頂級豪門的秦家,短短一年之間分崩離析,一無所有。據有關方面表示,這半年來,原本何家的養女何瑩瑩致力于證明自己跟秦沛的祖孫關系,最終拿到了價值十萬元的個人資産。這位美少女的傳奇自秦家開始,最終因為秦家落幕。從去年開始,她高二下學期末就辍學,如今已經成年,但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将來會怎麽走呢?”

開車回11號的路上,何音随手點開的電臺,都在報道秦家的事。

“與秦家相對的,是何家那位親生女兒,據消息稱,何音的雲霄化妝品集團第三季度銷售額再創新高,目前市值已經超過百億。兩年前,她還是個為了學費發愁的窮苦孤兒。人生風雲變幻,真是詭秘莫測……”

再怎麽變化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