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請戰

皇宮裏。

皇帝一只胳膊撐着皇座, 已經有些渾濁的藍色眸子垂視着底下剛剛行過禮的學生, 長居高位，讓他只是坐着就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就是他？”

褚風淵站在褚盛昀身旁。

“他一直在宣揚本次軍校聯合演習上出現過蟲潮期蟲族, 學校的很多老師也聽過這個謠言。”

“……”

何啓星在站起來後就一直低着頭。

“就是他讓顧桓将軍做了些多餘的準備。”褚風淵的眸子落在了何啓星身上。

褚風淵不喜歡顧桓的軍團。

他想謀反, 利用蟲族控制首都星, 将皇帝取而代之，讓他有這個信心謀反成功的條件之一, 就是信息的不對等。

所有人都以為蟲族只會在蟲潮期大規模出現，整個帝國的聯合軍都疏于防衛, 也沒有針對蟲族的力量。

他的成功概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只要控制了首都星, 控制了皇帝，就能控制整個帝國聯盟。

他已經為此籌劃了很多年了。

如果不是因為控制蟲族的技術還不成熟，他早就這麽幹了。

在這之前，他的計劃都很順利, 整個帝國的人各個都像是養在圍欄的家畜，不去考慮未來, 不去考慮蟲族的威脅。

但是偏偏出現了褚星凜這麽一個異類。

本來他以為只要殺了褚星凜就行了, 沒想到褚星凜不僅沒死，顧桓還背叛了他，跟着褚星凜一起發瘋。

他們組織起來的力量會成為他的阻礙, 他們宣傳的理念也會成為他的阻礙，他必須要及時阻止他們繼續下去，所以, 他當然要拆了顧桓的軍團。

可是他更喜歡借刀殺人。

褚風淵看着褚盛昀的後腦勺，冰藍色的眸子微微一閃。

他不斷地告訴皇帝，顧桓他們正在組織的力量可能是為了對付蟲族組建的，皇帝果然聽信了他的話，并且極為反感。

褚盛昀是整個帝國中最徹頭徹尾的的保守派。

聽到顧桓正在這麽做，他當然不滿，所以就私下命令他去組織元老院的長老将顧桓的軍團拆分開來。

皇帝本可以直接下令解散顧桓的軍團，之所以還要過他這個手再拆顧桓的團……還不是因為現在顧桓是褚星凜的人。

他怕褚星凜對他有意見。

他皇兄一直就是這樣，既在意褚星凜的看法，又從不聽取褚星凜的意見。

他的權利都是褚盛昀給他的，因為褚盛昀只想把帝位傳給太子，可是又不喜歡太子的政見，所以他想扶持出一個可以幹預太子決定的攝政王。

但是到底是誰在利用誰，那就不一定了。

“他是顧桓将軍當總教官時帶的學生。”褚風淵壓低了頭，金色的發絲垂在耳旁。“應該就是他給顧桓将軍說了些什麽。”

“還沒有出軍校就胡言亂語這些事……”褚盛昀冷哼一聲。“這個軍校不用上了，讓他回家吧，他更适合去當個光網撰稿人。”

“……”何啓星緊咬着牙。

忍耐了又忍耐。

這是皇帝陛下，他不能得罪皇帝，忍，忍到顧桓将軍出現，就算他贏了。

雖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種折磨，卻還是聽到了“聖音”。

“顧桓将軍觐見。”

皇帝坐直了起來，褚風淵眼神閃了閃。

“讓他進來。”

宮殿大門敞開，身着黑軍裝的上将幾步跨入殿內，光可照人的大理石板倒影着他修長的身影，皮靴落地的聲音幹脆有力，幾步走到何啓星身邊，半跪下來，腿折成一個好看的銳角，披風被掀開一邊，金色的肩章閃耀在肩頭，軍帽下冷淡的眉眼格外孤傲。

“陛下。”

“顧桓将軍怎麽有空今天來皇宮？”

沒有理會褚盛昀當做不知情的問題，在學生得救了的慶幸表情下，顧桓微微颔首直接表明了來意。

“陛下，這個學生他沒有想要造謠的意思，他只是相信他看到的事實。”

褚風淵勾起了唇角。

“将軍你說蟲潮期的蟲族單個出現在了孵育期是事實，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作為帝國的樞要人物，您可不能亂說話。”

因為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顧桓覺得繼續藏起這件事也沒有意義，打開了自己的光腦信息流，是何啓星之前給他傳的資料，瞄準鏡的距離差和時間計算出來的速度值。

“雖然蟲潮期的蟲族一般都是成群結隊出現的，但是這只蟲族的速度顯然超過了孵育期蟲族，陛下，您可以看看這份數據，也許是孵育期蟲族突然變異了也說不一定。”

為了不打草驚蛇，顧桓并沒有說蟲族被人控制的事。

但是光憑這一點并沒有動搖皇帝處置何啓星的決心，他甚至連數據都沒有過目，就下了定論。

“數據這種東西都是可以憑空捏造的。”

“顧桓你也是一個上将了，這麽輕信一個學生的話。”褚盛昀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件事不用再議，讓這個學生退學，你也不用再考慮組建大型機甲戰隊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和星凜一起在這件事上胡鬧。”

顧桓緊咬住了下唇。

原來這就是賀長老一直在提醒他的事。

他應該早就想到的，這個帝國最不想打破能源保護罩制度的人就是皇帝，也難怪元老院一直被保守派掌握，如果皇帝本身就是革新派……根本不可能任由這種元老院一直存在下去。

皇帝真的沒相信他說的話嗎？

那也不一定。

因為畏懼心，因為對可能發生的事的畏懼，讓他産生了對說出真相的人的敵意，仿佛只要讓看到的人閉嘴，事情的真相就能改變了似的。

正在顧桓覺得這件事，只有徹底找到褚風淵的把柄才能結束時。

光腦閃了閃。

側頭看了眼信息流的來信，顧桓微垂眼睫，從跪着的姿勢站了起來，挺直了脊背，看向皇帝。

“在未得到允許前，站起來，直視我。你知道這該處以什麽罪行嗎？顧桓将軍。”褚盛昀不在以長輩自居，看着顧桓的眼神中滿是怒火。

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做。

“我跪在這裏發言，您永遠聽不見我的聲音。”

顧桓冷淡道。

白皙的手指劃過一道信息流。

一個信息流的畫面在宮殿正中展現，發了瘋的蟲族分布在空中、地上、撕咬着建築，到處都是腐蝕液的痕跡，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蟲族疊在一起，黑壓壓的連成了一片。

靠事實說話，誰還能說蟲潮期出現在孵育期是不可能的事。

“這是gn777星，gn778的比鄰星，在這個監獄星蟲潮期蟲族正在肆虐。”

“原突襲團士兵正在戰鬥，作為他們的上級，我無法坐視不理。”

“陛下，請允許我派兵增援。”

上将的話明明是平淡的陳述卻有種不可擋的氣勢。

精致的臉龐冷靜自制，金色的眸子底下點亮了熊熊火焰，他站的筆挺，肩上的軍銜光芒流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