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不是說是什麽障眼法嗎?”毛骧疑惑地出聲問。

他們不通五行, 自然被陸長亭繞暈了,就連那柳氏都是一臉懵懂, 顯然并不知道魚缸的真實作用是什麽, 由此也可判定,她的背後的确是另有他人了。

“是個障眼法,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我以為這是個拙劣的障眼法,可誰知道底下還藏着更為豐富的內容呢?魚缸乃是由鐵制成,乃是屬金,而金生水,水可生金。魚缸可看作傳輸的通道, 水乃是樞紐,将整個屋子中屬金的東西都串聯起來, 形成風水殺陣。”

朱元璋的憤怒漸漸平息了下來, 聞言反而冷笑道:“縱他百般心思又如何?朕容不得半點危害皇嗣的手腳。那魚缸擺得如此明顯,朕第一時間便是令人将之處置了。”

陸長亭倒是覺得,或許是背後那人忘記了冬日擺有暖爐,于是水火相沖這一點吸引了陸長亭, 反倒将最不該暴露的魚缸給暴露了。

陸長亭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算是誤打誤撞?之前他還嘲諷人家腦子蠢笨, 想出這等障眼法, 正是等着人來發現呢!現在一想,倒是冤枉人家了,只是這風水師的運氣着實不大好……

柳氏死死埋着頭, 不敢言語。

“說吧,現在便說你那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朱元璋冷聲道。

柳氏臉上的表情有了變化,陸長亭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不想說但又不得不說的劇烈掙紮。

“我不知道指使我的人是誰。”

“到現在都還不肯說實話嗎?”朱元璋臉上怒氣驟然閃現,他擡手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桌上擺着的刀具跟着抖了抖,反射出淩厲的寒光。

柳氏跟着打了個哆嗦,低聲道:“我是當真不知曉……當時将這些告知我的,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人。”

陸長亭心底暗暗驚詫,瞧這描述,分明就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啊!

果然,當他看向朱元璋的時候,他發現對方的臉色也變了。這對于朱元璋來說,便是更難以忍受的了!一個皇帝,怎麽能有事情脫離他的掌控呢?就這些賊人耍這樣的花招,還耍到皇宮中來了,那便更是不能忍了!

“朕倒是沒想到,背後竟然還有這般牽連!”朱元璋的面上更見冷意,“那傳話的人是誰?”

“我身邊自幼陪伴的一個奶娘,叫李大娘,只是……”

“只是不一定尋得到這人的蹤影了。”毛骧沉下臉來道:“若是能早些供出來,此人絕對逃脫不走。”

“毛骧,你親自帶着人去拿人。”

陸長亭忍不住道:“你明明是太子次妃,為何要做出這等事來?難道你不知道,這會牽連你的家族嗎?”現在既然別的都問不出什麽來,陸長亭便覺得,說不定動機背後有點東西。

柳氏僵了僵,依舊有些不大情願,而這一次的掙紮表現得比方才還要強烈。

“我的母親柳氏……”

“柳?你的母親不是劉氏嗎?”朱元璋面色更沉。

“那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乃是我父親出了五服的堂妹,那時候她父母亡故,成了孤女,在柳家借住了一段時日,便和我父親有了我。”翻出上一輩的事來,對于柳氏來說,自然是羞恥至極,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掙紮無比,不願開口。

“我父親娶了劉氏,劉氏進門便有孕了,只是因為意外沒了孩子,那時候祖母對這一胎抱着濃厚的期待,父親便只有瞞着,将我生母生下的孩子充作劉氏的孩子。”

陸長亭心裏暗暗感嘆,這可真是一出狗血大戲啊!但這和殺人動機有什麽關系呢?那柳氏的生母和太子也不可能見過啊,畢竟差距擺在那裏,難道是她指揮柳氏動手謀害太子和皇孫的嗎?

“你作為柳家的嫡長女出生,受盡寵愛,進宮便是太子次妃。”朱元璋冷笑道:“你對得起柳家嗎?對得起太子嗎?”

柳氏咬了咬唇,繼續往下道:“柳家有了女兒,上下歡喜不已,劉氏性軟,哪怕我并非她的女兒也很是高興。我生母便做了妾,偏居一隅,終日不出門。可誰也不知道……”

“她……”柳氏的唇顫了顫,“她乃是白蓮教後人。”

朱元璋一腳将桌案踹翻了,怒火燒上了他的面孔:“白蓮教的?!好哇!朕竟然不知,這臣子家中還有白蓮教的人!還生生讓太子娶了你這樣的女人進皇家!”

陸長亭都被朱元璋的動作驚了一跳,這洪武帝雖說年紀不小了,但體力還尚好啊!

他的目光挪到了柳氏的身上……

白蓮教啊……朱元璋建立明朝後,明教和白蓮教便成了他的眼中釘啊!此時聽見,豈能不怒?再一聯合白蓮教的做法,朱元璋自然認為這就是要謀奪他的江山!對于一個皇帝來說什麽樣的行為最不能容忍?你平日再如何作惡,唯獨觊觎江山的行為,對于他來說是最不能容忍的!

因而這時候朱元璋的暴怒,對于陸長亭來說是絲毫不意外的。

柳氏匍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的身子顫抖着,兩行眼淚默默流了出來。

“生母于兩年前病逝,我只是……只是遵了她的遺命。”

陸長亭暗暗皺眉,這可着實是愚孝了,原本和她半點關系也沒有,但卻偏偏摻合了進來……

“初時我也不知道這是做什麽,可是等我知道是做什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我已經走上謀害太子這條路了,我已經無法回頭了,我只能竭力将所有的事做得更沒有痕跡。”柳氏喉中擠出了嗚咽的聲音,“但求皇上勿要怪罪柳家……”

陸長亭沉默地站在了一旁。以他對洪武帝和這個時代律法的了解,柳家逃不過去,只不過是舒服地死,還是受盡折磨去死的差別而已。

前天他能為不願看到嬰孩受折磨而出聲,但如今他卻不能開口,因為這個罪過實在太大了。

謀害皇嗣啊!還和白蓮教有牽扯啊!洪武帝只要稍微狠下心,想着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那麽柳家就不可能存活下來。

陸長亭舔了舔唇,出聲道:“既如此,那風水之事,也都清楚了,只待回去一一解決便可。”

朱元璋這才勉強收住了怒火,問柳氏:“可還有別處動過手腳的地方?”

柳氏叩頭道:“沒、沒有了。”畢竟太子子嗣不豐,妻妾也甚少,白蓮教動手就是沖着太子和皇太孫來的,別的自然就沒必要費功夫下手了。

朱元璋滿面寒霜地站了起來:“回宮。”

見審問出了結果,毛骧這個指揮使自然也覺省力不少,忙步子輕快地送他們出去了。

而伺候在朱元璋身邊的人,都知道此時皇上的心情不大好,誰也不敢去觸了朱元璋的黴頭。

待出了诏獄後,陸長亭方才覺得周圍的空氣驟然一輕,整個人都從那種壓抑的氣氛中釋放了出來。

朱元璋在那裏站了一會兒,太監也不敢出聲催促,而陸長亭就更不在意了,他很是淡定地等候在了一旁。

“走吧。”朱元璋出聲道。

陸長亭還是按照之前那樣,跟着一同上了眼前模樣低調的馬車。

上了馬車後,朱元璋的情緒也依舊不高,他閉上眼,面容顯得冷漠,甚至是有些冷酷。陸長亭很乖覺地坐在那裏,就連呼吸聲都刻意輕了不少。

陸長亭猶豫一下,于是再度跟着閉眼裝作小憩。

其實這會兒陸長亭心底卻是在想那白蓮教。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白蓮教啊,陸長亭是着實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白蓮教膽子也着實大,還真敢對皇室子嗣下手……他們難道不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嗎?原本朱元璋就對白蓮教很是提防,眼下定然是恨不得屠盡白蓮教衆了。

馬車很快回到了皇宮中,這次朱元璋便直接帶着陸長亭往端本宮去了,顯然是要陸長亭迅速将剩下的爛攤子收拾了。陸長亭知道此時朱元璋的情緒不高,當然很識趣地也不去招惹朱元璋,不就是多幹一會兒活嗎?死不了人。若是令洪武帝心底不快,那便只有死了。

待踏入端本宮後,裏頭已經有人在候着了,當聽見禦駕到了,他們便立即站起了身。

“見過父皇!”

“皇上萬歲!”

數道聲音交織在了一起,他們一直起身,便見到了朱元璋冰冷的臉,他們心底一驚,還以為是什麽也沒拷問出來,于是個個也都跟着憂心忡忡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便要辛苦你了。”朱元璋回頭來看了一眼陸長亭道。

“能為皇上分憂,草民之幸。”陸長亭的口吻很是寡淡,半點讨巧的味道都沒有,但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其中的可信度變得更高了。

朱元璋面上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身後太監推上了椅子,朱元璋方才坐下去歇息了起來。朱樉見他神色着實不大好,忙上前去給朱元璋做起了按摩。

這廂太子妃焦灼得很,想問又不敢問,最後只磨磨蹭蹭走上前去,道:“這、這是要掃除剩下的異處嗎?”

陸長亭點點頭,看向了一旁欽天監的人:“幾位找得如何了?”

欽天監的人步子有些躊躇。陸長亭見他們這般模樣,就知道多半是沒瞧出什麽來。但欽天監的人會願意再出這個醜嗎?陸長亭覺得,他們怕是就算沒什麽,也會編一點什麽出來說。

不出陸長亭的意料,欽天監那個老頭子,顫巍巍地走上前去。

“回禀皇上,屋中異處有四!”老頭子說得倒是铿锵有力,奈何他身後的人卻是不慎表露了心虛之色,這一幕正好入了陸長亭的眼,自然的陸長亭也就不信他們是真發現什麽了。

朱元璋定定地看着欽天監一行人,面上喜怒不顯。

陸長亭瞧着這一幕,心底卻突然覺得,洪武帝未必不知道這欽天監是在瞎糊弄……欽天監的人還自以為瞞過了皇上,而實際上呢,他們的那些小動作全都落入了洪武帝的眼中。

“哪四處?”朱元璋冷聲問。

欽天監的人知道近來皇上的心思都難測得很,因而這時候聽見他聲音冰冷,倒也絲毫沒有起疑,還微微笑着,恭敬而又謙虛地指出了幾個地方來。

陸長亭當時便覺得實在有些好笑。

這幾個地方,不正是之前宮人供出的地方嗎?不過是撿了些便宜,竟也敢拿出來說道!

“那以你之見,這幾處都是何緣故啊?”

那老頭子頓了頓,像是陷入了沉思中一般,随後他才胸有成竹地開口道:“那硯臺……”

陸長亭也就默默聽着這老頭子瞎扯。平心而論,這老頭子也還是有幾分本事,不然讓人瞎扯那都扯不出來。只是他怕是不知道,在牢獄之中,柳氏便已經招得幹幹淨淨了,此時他再說出來,洪武帝一聽便知道是不是騙人的。

陸長亭又瞧了瞧老頭子說得激動的面孔,心下有幾分同情,現在說得慷慨激昂,一會兒怕是只會更加頹喪……這欽天監的也是沒趕上好時候,這會兒洪武帝的心頭,恐怕正是不舒服,需要尋個宣洩口的時候呢!

滿殿的人就聽着那老頭子說得天花亂墜,仿佛下一刻便能解決了這端本宮的困窘。

而太子和太子妃還當真有些信了,太子妃原本看着陸長亭的目光,最後殷切地轉移到了那老頭子的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朱元璋一聲怒喝:“夠了!”

那老頭子瞬間傻了眼,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他是毫無準備,全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殿中其他人也是齊齊一愣,連呼吸聲都不敢喘得響了。

“淨是些胡言亂語!”朱元璋毫不留情地怒斥道。

身後朱樉連忙伸手扶住了他,生怕朱元璋這麽急怒攻心之下出點問題。

那老頭子深吸了一口氣,随後低聲為自己辯駁道:“皇上,臣、臣沒有胡言亂語啊……”他根本都還沒想明白這發生了什麽事呢。

陸長亭淡定站在一邊,當着自己的吃瓜群衆。

“還敢狡辯!”朱元璋怒氣更甚,目光冷厲如刀,看着那老頭子的時候,像是要從他身上生生刮下幾塊肉來。

那老頭子如何受得了這樣的目光,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甚至額頭上也開始往外滲汗。

“那柳氏已然招供!和你所說之處一句也對不上!你胡編亂造了多少話出來,你自己心裏頭清楚!”朱元璋冷笑道:“欽天監是個什麽地方?在這裏呆久了,連欺君之罪是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嗎!”

老頭子這會兒是渾身骨頭都軟了,他整個人都趴到了地面上去,此時更多辯解的話是一句也不敢說了,口中連連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陸長亭再擡眼看他,已是一身大汗淋漓,哪裏還有方才口舌翻飛的自信模樣。

太子和太子妃更是愣住了,不知道父皇是發的哪門子的火。

那柳氏招了?

柳氏……柳氏?太子不由出聲問道:“父皇,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什麽柳氏?”太子又不蠢笨,實際上這時候他的心底已經了幾分猜想。畢竟從他醒來後,除了一直守在床邊的太子妃,其餘姬妾都來瞧過了,唯獨他那次妃柳氏……卻是久久不見蹤影……

太子溫潤的嗓音,總算将朱元璋的冷靜喚回了一些。朱元璋冷冷地瞥過欽天監一幹人後,方才收回目光,不再對那老頭子發作。

陸長亭暗道了一聲,這欽天監的人怎麽個個都有些榆木腦袋?若是聰明的,應當跟着求饒,自然便能平息洪武帝的憤怒,而眼下洪武帝雖然因為太子幾句話而熄了怒火,但等到之後,卻未必不會找欽天監的麻煩。

方才欽天監的表現,往輕了說就是個行事魯莽,沒有真才實學便出來賣弄,但往重了說卻可以定為欺君大罪!

這定為哪一個,不過看他們夠不夠機靈了。

朱元璋怒火稍熄後,道:“太子,是朕疏漏,才會讓你納了這等女子為次妃。這位陸長亭陸公子,乃是你二哥尋來的風水師,想來你也知道了。正是他發現了柳氏這毒婦的陰謀!并且還發現……”朱元璋咬牙切齒地道:“還發現了你的長子雄英,也是死于這等風水邪術!”

“柳氏被拿下诏獄後,未至兩日便招認了。她供述了她動手腳的過程……”說到這裏,朱元璋便不由再度看向了欽天監的人,只是他的目光比起方才更為冰冷了。

欽天監的人此時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方才他們那一番話,豈不是成了笑話?頓時便鬧了個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跪地告饒。可這告罪該如何說?他們當然不舍得承認自己在胡說,于是口中只道一句“臣等才疏學淺”,便妄想能糊弄過去了。

可是在太子一事上,是能輕易糊弄的嗎?

這欽天監的人,也着實不會看時機!

朱元璋看也不看他們,只淡淡對陸長亭道:“接下來該如何?”

“拆!有問題的,先都拆走……”

“這上梁……”朱元璋皺眉。

“無須拆走,只消找出其中壓放着的鐵便是了,想來對其動的手腳,也不會太過誇張,否則便會驚動他人了。”

朱元璋點點頭,指揮一批侍衛在屋子裏搜尋了起來。而他們則是退到了門外,宮人們很快将桌椅搬了上來,一幹人便也就陪着朱元璋坐了下來,只是陸長亭、欽天監等人,是沒法坐的。

這時朱元璋的目光掃過陸長亭,出聲道:“來人,給他也看個座。”

太監忙又搬了張椅子裏放在陸長亭的身後,陸長亭也不客氣,謝過朱元璋後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只是欽天監的人,面色就有點不大好看了。同樣是來瞧風水的,原本他們還高了這陸長亭一等,可誰知道,這陸長亭竟然面子比他們還要大了……

心底抱怨歸抱怨,欽天監的人卻是不敢表現在臉上。

太子此時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好半晌他才啞聲道:“父皇,當真是那柳氏做的嗎?”

朱元璋冷聲道:“證據确鑿。”

太子長嘆了一聲,眼眶霎時便紅了:“是我疏忽了,才致雄英早早夭亡,若非如此,他如今該仍舊在我膝下,喚我一聲父親。”

朱樉都沒想到會有這樣一番翻轉,他忙出聲勸道:“大哥莫要如此傷心,雄英侄兒已經不在,大哥再多悲痛,也只是壞了自己的身體。”這話便說得有些直白了,意思就是你哪怕再傷心,再哭,再悔恨,那死去的人也不會回來。

“你二弟說的是,你便不要再揪着過去的事,平白壞了自己的身子。”朱元璋話雖如此說,但陸長亭瞧他那模樣,也不過是剛剛從悲痛中脫離出來。

家中稚子被人害死,誰人能做到不悲痛呢?就連朱樉這個做叔叔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眼裏也更是帶着憤怒和痛惜。

朱樉身上的污蔑是被徹底洗清了,但卻揭露出了一個更令朱家人悲痛的事來。

若是朱雄英死了便也死了,雖說那時悲痛不能自已,但随着時間流逝,漸漸也就過去了,但今日卻又重新揭開這個傷疤,并且還得知他是死于非命,自然是讓人悲痛更甚從前。

太子道:“父皇,您放心吧,我不會累了自己的身體,父皇也莫要太過悲傷。”說罷,太子便沉默了下去,面上很明顯地籠着一層郁氣。

喪子之痛,又哪裏是三言兩語便能打消的呢?

陸長亭倒是都有兩分同情這太子之家,因為要不了幾年,太子也會病逝,朱元璋晚年喪了嫡長子,那時候才是最為沉痛的打擊……不過陸長亭很好地收斂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輕易外洩出來。天潢貴胄,哪裏輪得到他去同情?

沒一會兒,侍衛們便出來了,身後跟着小太監手裏托了個托盤,盤子裏放着幾個黑黝黝的鐵塊,個頭都不大,但瞧上去應當不輕。

“皇上,都拆幹淨了。”

“這些鐵塊應當是之前皇宮修繕的時候,放到了梁上。”小太監低着頭解釋道。

朱元璋的臉色很是難看,斥道:“之前便沒有一人發覺到其中的不妥嗎?之前大肆搜尋端本宮,都搜出來了些什麽東西!連這未能發現!”

欽天監,侍衛,宮人,包括錦衣衛……這會兒都令朱元璋覺得沒用極了。

這都幾個月了,沒有半點發現,若是一直沒有起色也就罷了,大家都半斤八兩,偏偏中途殺出了陸長亭這個程咬金,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再加上揭露了太子嫡長子的死因,又扯出了白蓮教,朱元璋心頭自然掀起了一陣狂怒,再看這麽些人,那就是越看越不順眼了。

估摸着在這群人心底,自己也就是罪魁禍首了吧。陸長亭很是無奈地想道。

雖然陸長亭并不在意這些人會不會視他為敵,但是能減少這種幾率的時候,自然還是減少一下為好。于是陸長亭沉穩的聲音響起了:“應當是先入為主了罷。”

“什麽?”朱元璋怒氣發作的聲音被打斷,于是他轉過頭,目光落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人的視線是平的,我們往往容易忽略兩處地方,并非犄角旮旯,而是我們觸眼可及的……頭頂以及腳下。衆人都知道搜尋整座宮殿,但誰也不會想到房梁和屋頂,這正是所有人的盲區,因為人們會理所當然地忽略掉自己頭頂上面的風景。”

這麽一解釋,便立即将罪責減輕了幾分,朱元璋面上的表情也頓時松緩了不少。

欽天監的人戰戰兢兢好半晌,方才松了一口氣。

“都收起來吧。”陸長亭指着那鐵道。

朱元璋皺眉:“這些還留着做什麽?應當立即銷毀才是!”

陸長亭搖了搖頭:“為何要銷毀呢?這些鐵曾經壓過房梁,取下後另作他用,比如建造地基時放入,便可穩固四方,使得建築永不坍塌,若是放在地面,便可安神鎮宅……其作用大着呢!”

饒是朱元璋也免不了微微驚訝:“這般害人的東西,竟然還有這樣的妙用!”

陸長亭點頭,看向了旁邊欽天監的衆人:“諸位大人應該也知道此等用法吧……”

欽天監的人見陸長亭送了個好上來,自然連連應聲:“回禀皇上,正是如此!同樣的物件,卻是有着不同的用法。”

雖說朱元璋對陸長亭的能力已然很是信任,欽天監的本事也的确有所欠缺,但是一個是乍然冒出來的人,另一邊卻是多年處在皇宮,一直用着的欽天監,自然是在欽天監出聲作證後,朱元璋方才敢相信。

“那便依你所言,留着吧。”

小太監聞言便端着托盤站到了一邊去,等着之後再聽命令,方才知曉這托盤該放往何處。

而眼下,朱元璋也沒什麽心思去計較那些鐵塊了。

從前挪動的桌案、搖椅等物,全都在陸長亭的指揮下,回到了從前的地方。待到所有都歸了原位,該拆的地方也都拆去後……

衆人再看向屋中,總莫名有種順眼了許多的感覺。

“現在又該如何?”朱元璋問。

欽天監的人讪讪地退了回去,知道這是人家陸長亭一人表現的時候,根本輪不上他們。

“調,慢慢調理風水,方可恢複從前。”

“如何調理?”朱元璋又問。

陸長亭心道,若非你是皇帝,這話我還真不樂意回答你。

這要是真說出來,他想要離開皇宮回到北平,是不是便變得更難了?但皇上有問,他自然不能不答。陸長亭斟酌了一番,道:“拆去風水陣,使得生生不息的煞氣就此斷絕,餘下的便好化解了。從柳氏交代的來看,他們的目的,是想使太子和皇孫得了病,再悄無聲息地死去。雖然如今太子和皇孫已然搬出宮殿,所受影響漸漸變小,但仍舊應先給太子和皇孫配上護身、化解病災的風水物,調理自身氣運後,才是調理宅子風水。”

衆人都靜靜聽着陸長亭往下說,誰也不敢打岔。

朱元璋微微皺眉,目光緊緊黏在了陸長亭的身上。

當然,他這個皺眉的動作可并非是不滿,而是代表了在思考。

“要調理宅中風水,做個除煞的風水陣便是了……火克金,土克水,再做個以火、土為主的風水陣放置于宮中,不到兩月,便能使得煞消散。”

“還有……”

“還有?還有什麽?”朱元璋追問道。

“陽宅之中,講究一個九宮定方位,九宮又有九星,一白貪狼星,二黑巨門星,三碧祿存星,四綠文曲星,五黃廉貞星,六白武曲星,七赤破軍星,八白左輔星,九紫右弼星。其中二黑五黃,二黑乃病符星,代表陰暗的地方,二黑所聚之處,容易有靈界産生;五黃乃是唯一看不見的星,五黃的煞是瞧不見的,皆因五黃指因果數,便是人在宿世因果中所要面對的災難。于是在陽宅之中,最常要化去的便是二黑五黃的煞。有一物,可常挂宮中,待到屋中金煞消除之後,都可繼續挂着此物,長久下來,便能消災解難,日日保太子、皇孫平安。”

“哦?何物?”朱元璋的雙眼微微亮了,這樣的玩意兒,朱元璋都是充滿了興味。因為按陸長亭所說,凡是陽宅,便都有二黑五黃,這兩種煞也都是難以避免的,若是能有解決的法子,自然好。

陸長亭看向了一旁欽天監的人:“他們應當是知曉的。”

欽天監那老頭子松了一口氣,心道可算是有了機會,忙上前道:“化二黑簡單得很,殿中整潔便可避免,化五黃卻是要挂上六銅錢,挂上六銅錢,便可化洩五黃煞。”

朱元璋看着欽天監的目光總算沒有那麽冰冷了。

朱元璋點點頭:“那便依照如此去做吧。”

“六銅錢五行屬金,用的時候須得小心,皇上要吩咐底下人,莫要為了讨好聖心,便特特制出巨型的六銅錢來,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反而會成禍事。要挂便挂普通的六銅錢,否則挂不如不挂。”陸長亭想了想,還是另外囑咐了一聲。

這時候陸長亭根本沒想到,小小的六銅錢,後頭還能用以成大事。

朱元璋聽罷,臉上神色更加趨于溫和:“嗯,朕會吩咐下去的。”

那欽天監的老頭子頓時扼腕不已,可惜自己反應太慢了些,不然便也能說出這番話來,讨得皇上另眼相看之了。

“那這太子和皇孫的風水物應該配什麽?”

“太子的很是簡單。”

“哦?簡單?”朱元璋微微疑惑,心說這麽多人都解決不了的事,當真如此簡單嗎?但是當他對上陸長亭那雙明亮的眼時,朱元璋便覺得,放在這少年的身上,似乎确實什麽事都不難。

“皇上有龍氣護體,有上天庇佑,若有皇上親手題字,再放于香囊之中,令太子随身佩戴,便可起護身之用。”這番話可不是他在拍馬屁,而是當真如此。

“字有靈,皇上親手寫下的字便更具靈氣,自然能護佑太子。”陸長亭又補充道。

這番話雖然不是拍馬屁,但勝似拍馬屁啊,朱元璋原本又是心下悲痛,又是面有怒色,但是他的悲痛和怒氣,竟是漸漸都在陸長亭說話的聲音中得到了化解。到了此時,朱元璋的臉上已然浮現了些微笑意。

“若真如你所說,那麽朕給皇太孫賜幅字不也成了嗎?”

陸長亭忙搖了搖頭:“萬不可如此!皇太孫年紀小,承不得太過厚重的福澤與龍氣。他本生在皇家,吃穿用度已經是世間最好,身上已經聚攏不少福澤,若是此時再加上許多……那便是過猶不及,反成禍害了。多少孩童便是因此而身體孱弱……皆因一個年紀小,身體弱,承不起的道理。”

朱元璋皺眉,倒覺得這事難辦了起來。

給皇家子孫最好的,這不難,但若是不要那麽好的,那才叫難!

陸長亭這會兒卻是想到了一物。

或許上天真是早有安排,他從慶壽寺香客手裏讨來的如意鎖,這時候不是便正好排上了用場嗎?

陸長亭淡淡道:“草民有一物,可獻給皇太孫作護身之用。”

欽天監的人見狀,頓時又是扼腕不已,心中暗恨,這人着實太會拍馬屁,偏生還能将此事做得順理成章,絲毫不令人厭煩!他們哪裏知道,這人長得好看啊,那自然也是倍加分啊!

欽天監的人暗恨歸暗恨,但一面他們卻是也有些期待,這陸長亭能掏出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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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