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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王要回京師, 自然非同小可,程二雖是快快收拾好了東西, 但卻還要先傳信回應天方可啓程回京師。

這廂陸長亭跟着朱樉回到了秦王府, 只是過上幾日,方才進宮一瞧,隐隐站在了為欽天監把關的位置上, 地位着實有些超然得過了頭。若是放在之前,欽天監定然難以容忍這樣的局面出現,然而欽天監的人也終于聰明了一回,知道眼下正是陸長亭深受聖寵的時候,他們若是再不識趣, 豈不是反倒惹得皇上發作他們?

欽天監的人個個都乖覺了起來,雖然面對陸長亭時仍舊冷冷淡淡, 但好歹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了。

陸長亭也覺得省心不少,這“監工”做起來倒也風生水起。

只是應天終究不比北平,他在北平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出門都自由得很, 今日有這個相邀,明日有那個相邀, 偶爾再同朱棣去一趟軍營, 兩人再聯手坑個人……如今再回想起來,竟是覺得那樣才叫過日子。

如今在應天府,雖說因着聖寵, 誰也不敢怠慢了他,但終歸是差了太多……

陸長亭實在有些想念北平了……

一轉眼,陸長亭在應天也停留滿一個月了。

他打着呵欠從被窩裏爬出來,想着朱棣呵斥他的模樣,換了衣衫,洗漱幹淨,便出門去練功夫了。

這會兒回想起北平生活,陸長亭覺得營地裏那群王八蛋都挺惹人懷念的。

陸長亭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朱樉從背後走上前來,道:“今日随我進宮。”

陸長亭想着也該去端本宮瞧瞧了,便順着點了頭。

如今陸長亭在宮中也大小算是個名人了,待他和朱樉踏入之後,便有太監迎上前來,先是笑問:“秦王殿下可是要去見皇上?”

朱樉點了點頭。

“陸公子可是要去端本宮?”

陸長亭也點了點頭,心說這太監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既如此,那便請秦王殿下和陸公子,都随小的前往端本宮便是了。皇上、太子都在端本宮中。”這太監一邊說,還一邊燦爛地笑。

朱樉微微驚訝,沒想到這時候父皇都還抽時間往端本宮去,但是想到這次事件非比尋常,父皇重視些倒也是有可能的……

朱樉點點頭,便讓那太監在前頭領路了。

他們走了沒一會兒便到了端本宮外,令陸長亭詫異的是,他又看見上次和他作對反被扔的青年了。瞧這模樣,是摔傷好了?陸長亭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走了上前。

那青年原本是和之前攔住陸長亭的中年男子正在說話,中年男子說着說着,便突然住了嘴。

青年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還出聲問:“怎麽了?”

“陸公子來了。”中年稱呼陸長亭的時候倒很是客氣。

“陸公子?什麽陸……”青年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他是猛地想了起來,這位陸公子,究竟是誰。青年迅速轉過頭來,便正好對上陸長亭那張淡漠的臉。

陸長亭還以為這青年要說什麽話了,誰知道青年突然跳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朝着後面退了過去。

衆人都是一愣,全然沒想到青年在見到陸長亭後,會這樣敏感地落荒而逃。

朱樉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果真小人也!”

青年聞言,頓時面上一片紅一片白,顯然是羞恥到了極點。

“走吧。”陸長亭催促了一聲,示意朱樉不必在這般人身上浪費時間。

朱樉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和陸長亭跨入到了殿中。

一踏進去,陸長亭便聽見太監高聲道:“秦王殿下同陸公子來了!”

裏頭的人便走了出來,當先的正是太子朱标,朱标笑道:“可算來了。”

朱樉笑了笑,同陸長亭一起走在了朱标身後,一行人跟着進了裏面的屋子,待走進去一瞧,果然,朱元璋已經端坐在裏面了。

朱元璋擡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笑道:“都來了?長亭過來,瞧一瞧他們做得如何?”

畢竟是太子寝宮,就算是交給欽天監,朱元璋也并不能完全放下心。

此時欽天監的人都不知道,若是此時陸長亭看過後,說一句不妥,那麽朱元璋對待欽天監也就不再會有半點手軟了。

欽天監的人雖說不如陸長亭的精通,但他們的本事也并不差,得到陸長亭點撥之後,他們便知道該如何了,何況欽天監的人并不少,所謂集思廣益,這麽多人來做這麽一件事,若是還做不好,那他們也不可能吃欽天監這碗飯了。

陸長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們的布置,低聲道:“好了,他們做得很快,想來要不了多久便能好了。只是太子不能急着搬回來,調理風水至少得等上六十天。”

“為什麽是六十天?這也有何講究嗎?”朱标出聲問道。

“由天幹地支相配而來,我們常言六十一甲子,正是一個循環。六十年是不可能了,但六十天卻是可以做到的。一個循環,将污濁煞氣都排走。”

“原來有如此講究!”朱标嘆道:“家宅風水之中也多有學問啊!長亭年紀輕輕,卻能懷有如此才華,實在叫人忍不住贊賞萬分!”

聽着朱标這番話,陸長亭的面色微微有些怪異。

從前也瞧不出來啊,這朱标竟然有着這樣率性的一面,誇起人來都是不打半點折扣的。這實在是出了陸長亭的意料。陸長亭自從認識了朱棣以後的,他的立場便是堅定在朱棣這邊,因而他因為偏心,多少有些先入為主,本能地對這太子沒什麽印象。

但此時見了,陸長亭卻覺得,若是朱标沒有早早病逝,他做皇帝或許也不錯……

畢竟朱标不死,朱元璋便不會悲傷過度,一心想着提攜孫兒上位,而孫兒年幼,力量尚且微弱,便只有拿幾個叔叔給他壯聲勢,要叔叔們為他鞍前馬後,一面還要削了叔叔的權利……矛盾自然就此引發。朱家幾個年長的兄弟,如朱樉、朱棣等人,與朱标還是有幾分兄弟情誼的,朱标乃是嫡長,是大哥,他們可以對朱标信服,而朱标也不需要踩着弟弟們樹立威信……

但這些事,大哥可以,若是侄子就不行了。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便要指望他們鞍前馬後地賣命了?叔叔們光是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陸長亭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朱标雖好,但比起朱标的溫良謙恭,他更喜歡朱棣的鐵血性子,他更喜歡那個說出“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永樂大帝!

“長亭,長亭……”朱樉的聲音突然将他喚醒了過來。

陸長亭一擡頭,才發現衆人都瞧着自己呢,看來他這個神走得有點遠了……

朱元璋并不生氣,反倒還笑了笑,指着陸長亭說:“果然是年紀小,在想家呢吧?”

有朱元璋的話給他做臺階自然最好不過,陸長亭從善如流地笑了笑,道:“是啊……去年這個時候……”

不對,去年這個時候他可過得一點也不好,去年這時候他還在逃亡路上呢,就連夜晚都無法安眠。因為那時的他還是個孩子,還尚且年幼,也沒什麽厲害的功夫,要想保住身家不出意外,路上便得萬分小心,不能露了半分怯。

“去年這個時候還在家中依偎着火爐嗎?”朱元璋心情更好了,他似乎很享受見到別人露出天真的一面來。“朕知道北平乃是苦寒之地,想必長亭在家時,都是依偎着火爐的吧……”

陸長亭跟着笑了笑,卻是沒回答這句話。

您倒是也知道那是苦寒之地呢,那您怎麽不記得您四兒子也被您發配過去了呢?這話,陸長亭也就只能在心底腹诽一二。說不定對于洪武帝來說,他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正是在磨砺兒子吧。

朱元璋今日倒像是對陸長亭起了興趣一般,他又開口問:“長亭從前可上過學?你父母沒有将你送去讀書考秀才嗎?”在他看來,以陸長亭的聰穎,想要考秀才應該并不難。

朱樉心疼地看了一眼陸長亭,心中還有些擔憂父皇一句話戳了長亭的傷疤。不過同時他心底還有些自豪,畢竟當初對長亭的教育,他也有出一份力!

朱标沒有錯過二弟那一眼的心疼,朱标不由看向了陸長亭,心裏同時暗自嘀咕了起來,難道是家中有什麽艱苦之事?

朱标正想着呢,便聽陸長亭淡淡開口道:“早已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只是他沒有說出自己曾經是個乞丐。畢竟以前他在中都是個黑戶,他對于中都來說,就是一個莫名其妙消失了的人。

“孤兒?”朱元璋一愣,全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畢竟陸長亭一直都表現得進退得體,給人的感覺便是家教應當是極為良好的。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模樣端方的少年,卻是父母雙亡的呢?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朱元璋心下便已經閃過了種種思緒。

初時他是覺得不可思議的,或許是着實少見陸長亭這樣年少有為的人物。但是思及自己也是年少時便沒了父母,就連兄長也都沒了,不也是自己一路打拼過來的嗎?

正是因着這段經歷的相似,朱元璋看向陸長亭的目光,便愈加的欣賞和慈和了。

陸長亭被朱元璋的目光瞧得渾身都有些麻麻的。他隐約能察覺到洪武帝的想法,其實他還真沒法兒和洪武帝相比,兩人之間差得遠了去了……洪武帝是真牛啊!他好歹還多了上輩子的經歷呢!

心中腹诽歸腹诽,陸長亭面上卻是挂着笑容。

一時間,屋子裏倒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看得欽天監的人那叫一個咬牙切齒,恨……陸長亭還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其中面色最為複雜的就是那個見了他便落荒而逃的青年。

這些人肯定想不明白,為什麽同樣都是看風水的,怎麽偏偏就他入了皇上的眼?

陸長亭心裏頓時就笑開了。不得不說,這種滋味兒還是很好的。

朱元璋雖為皇帝,不必顧忌別人的痛處,但他還是知道多提父母便是戳陸長亭的傷疤,于是他将這個話岔開了:“你年紀還輕,将來是大有可為的!”

能從一個皇帝的口中說出來這樣的話,那簡直就是将陸長亭捧到天上去了。

朱标和朱樉二人始終面帶微笑,像是聽不出朱元璋的話過分贊譽了一般。只是苦了欽天監的人,就眼睜睜地看着陸長亭這個毛頭小子,從初來乍到,再到大展拳腳,再一步步越發地受洪武帝看重……

這個過程對于欽天監的人來說,着實又煎熬,又叫人嫉妒。

誇贊過陸長亭後,朱元璋的話題便轉到了朱樉的身上。人家父子說話,陸長亭自然不好摻合進去,便對那瞧着他都面露驚恐的青年道:“勞煩諸位大人再同我在端本宮中走走,也好瞧瞧,可有疏漏的地方。”

欽天監的人自然不樂意,若是真的同他一起走了,他們成什麽了?陸長亭一人的陪客嗎?他們豈不是再度顏面掃地?

朱元璋聽見了這邊的聲音,道:“若有疏漏之處……朕也正該問罪欽天監了。”後半句聲音陡然低沉了不少,吓得欽天監的人頓時覺得雙腿發軟。

欽天監的人哪裏還敢拒絕呢?何況他們就是再蠢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他們的生死,攥在這陸長亭的手裏呢!若是陸長亭有心與他們過不去,只消說這風水還有問題便是了。眼下陸長亭正是深受信任的時候,他們就算為自己辯駁恐也無濟于事。

“是。”欽天監的人應了聲,轉過身來,還得對陸長亭笑臉相迎,“請。”

那青年也總算學聰明了些,不敢再去捋陸長亭的鋒芒。

當朱元璋和兒子們閑話的時候,陸長亭一行人已經出了屋子。

端本宮規模其實并不小,但有問題的地方卻不多,何況陸長亭有一雙利眼,這是別人拍馬也趕不上的本事,因而只是簡單走上一遭,陸長亭便已經将整個端本宮的情況都了然于心了,他總不能再接着轉兩圈……

陸長亭猶豫一下,還是打算轉頭回去了。

這再看下去也沒什麽可看的了。

眼看着陸長亭就要返身回去了,那青年終于按捺不住了,一個箭步上前,問:“你究竟師出何門何派?”

陸長亭微一挑眉,指了指腳下:“身在皇宮之中,談什麽門派?”

陸長亭知道,朱元璋因為對明教的厭憎,連帶着對江湖組織都沒什麽好感,實際上風水等拜在誰門下,都是很正常的事,就跟讀書人拜在大儒門下一樣,其實倒也沒什麽,若是拜了個好師父,還能更得看重。但錯就錯在青年不該這麽問,一問門派,自然就被陸長亭将話引着往偏移的路上走了。

青年顯然也聽出了陸長亭的揶揄之意,登時面上一陣臊紅。

“我、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跟誰學的?”青年笑了笑,只是那抹笑容着實有些陰沉,“你的路子和旁人都不一樣,我很想知道誰人才能教出來這麽厲害的陸公子呢。”青年這話就顯得有些尖酸了。

并且他這番話還頓時引得了所有人的關注。

他們也都很好奇,陸長亭這樣的本事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雖然他們心底再不願承認,但事實擺在那裏,眼前的少年的确是以極小的年紀,卻學得這樣多的風水知識。

要知道很多東西并非你看一看書便能會的,而是要進行實地操作,累積經驗。若只是背一背書,那誰都會背,但要将這些知識真正運用到現實中來,自然不是一般的困難。

這也正是為什麽許多行業,都要年紀越長,才經驗越豐富,也更令人放心。

欽天監的人難道當真沒本事嗎?不是,他們其中也有擅風水的,但是都在陸長亭跟前露了拙,因而在他們看來,陸長亭身上所擁有的本事經驗,應該是至少四五十歲才能擁有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歷經兩世,陸長亭也的确活了四十多年,盡管上一世陸長亭死的時候才二十幾歲。

陸長亭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們這些,所以陸長亭掃過他們期待的表情,最後道:“你猜。”

青年頓時憋了一口氣,吐不出咽不下。

“你叫什麽?又是跟誰學的風水?”陸長亭反問那青年。

青年頓覺陸長亭這口吻實在太不客氣了,他卻忘記了自己方才問話的時候,也着實好不到哪裏去。

不等那青年屈辱地開口,一旁的中年男子倒是先說話了:“我們二人出自同門,我名杜乘興,他名王昭。都是拜在青瑤道長的名下。”

欽天監的人很給面子地道:“青瑤道長啊!青瑤道長的名氣可不小!他的本事也着實不小!”誇了他們的老師,自然他們面上也有光。

王昭笑了笑,面上難免帶出了幾分得意之色,再看一旁的杜乘興,面上卻并不見多少引以為豪的神色。待到欽天監的人住了嘴後,杜乘興便道:“謬贊了。”這謙虛的姿态倒是擺得好。

至少他這模樣不會招致陸長亭反感。

只是陸長亭沒先想到,這中年男子和青年竟然會是出自同門,之前他那樣折辱這青年,中年男子可是半句話也未說啊。再瞧這青年對中年男子半點怨恨也無,那就應當是中年男子比他地位更高了……

陸長亭心底如何想,面上不會有半分表現。他淡淡道:“哦,知道了。”他對那青瑤道長半點誇獎也無,自然是将那王昭狠狠刺激了。

欽天監的人都如此給面子,偏這陸長亭……王昭恨恨地瞪了陸長亭一眼。

陸長亭當然也不會就這麽受着。

看來這王昭是還沒吃夠苦頭,還沒學乖啊。陸長亭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回過頭來,沖着王昭露出了一個陰沉沉的笑容。王昭眼底閃過驚恐之色,整個人都往後退了退。

陸長亭不知道他有沒有被吓到全身發軟,但見王昭此時的表現,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長亭将他們抛在後面,快步走向了之前的屋子。

陸長亭進門的時候,太監對他笑了,同時還道了一聲:“陸公子回來了。”也算是對裏頭的人說了一聲。

朱元璋馬上便看向了他,問:“如何?”看來之前的意外,着實讓朱元璋太放不下心了。

就這麽一瞬間,欽天監的人,還有杜乘興二人,也都緊緊地盯住了陸長亭,生怕陸長亭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都無事。”陸長亭淡淡道。

朱元璋聞言,臉上這才湧現了些微的笑意,而身後一群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朱元璋轉頭與朱樉道:“今年倒也正好,你們兄弟都分開許久了,平日也都沒什麽機會見上面,今年過年都在一處,也能敘敘話了。沒兩月,老四也要回應天來了,老二和老四一向關系不錯,屆時便由老二去接他吧。”

老四?朱棣?陸長亭的呼吸頓時都亂了一拍。

這太突然了,朱棣怎麽也要來應天?

朱樉這會兒也很驚訝,但在朱元璋說完之後,朱樉還是露出了笑容,道:“沒想到老四也回來了,屆時自然是兒臣去迎他。”

相比起和朱樉,太子朱标與朱棣的情誼就要淺薄些了。因而這時候朱标面上雖有喜色,但卻并不如何濃厚。

朱元璋停留在這裏的時間也有些久了,他起身叫走了朱标和朱樉,顯然是去處理政務上的事了。陸長亭一人回秦王府又不大好,畢竟秦王府的主人未在身邊。陸長亭由太監送着出了皇宮後,便在外頭轉悠了起來。

因為這段時日朱樉有帶着他四處走一走,所以陸長亭對應天府多少熟悉了一些,至少一個人走在街上,并不用擔心走丢。

陸長亭有很久都沒有這樣一個人了,在北平的時候,他身邊大多時候都有朱棣在,之後還有三子跟在身後。等來了應天府,朱樉更是不敢對他丢開手,只有進宮後,朱樉才會先行離開,但那時候他身邊也有太監……

久而久之,陸長亭都快忘記當初那個孤零零、孑然一身的自己了。

陸長亭一人在街上轉悠了起來,還趁機買了點兒小吃。陸長亭模樣出衆,一路上當然也不乏打量他的目光。陸長亭倒是很享受這樣的時刻,這會兒再細細回味,陸長亭已經不大能想得起,之前做乞丐的時候,孤獨掙紮求存是個什麽滋味兒了。

陸長亭在外頭轉悠到天色近晚,方才往秦王府回去了,等一踏到門口,裏頭的人便迎了出來。

秦王府的管家換了,換成了一個更為年長的,這個管家卻要更情緒外露寫,就好比此時,他一見陸長亭,便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慌忙将陸長亭迎了進去。

“王爺已經在等着陸公子了,回來好一陣不快,還當陸公子不見了。”

這個“不快”,陸長亭估摸着都只是委婉的說法。朱樉說不好回來後是發了一頓脾氣。原本陸長亭還覺着沒什麽關系,但此時聽了管家說的話,他自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兩年,陸長亭的個子又蹿高了不少,他長腿一邁,輕輕松松地跨到了前面去,那管家在後頭追都追不上。

此時朱樉應當在廳堂中……

陸長亭進去一看,果不其然,朱樉正面色沉沉地坐在裏頭。

陸長亭跨入到廳堂中,下人們忙識趣地退了下去。

見人都走了,陸長亭方才出口喊道:“二哥。”這是最好用的哄住朱樉的方法。

朱樉朝他看了一眼,雖然表現細微,但陸長亭還是察覺到他的面色緩和了些。

“二哥為何生氣?”陸長亭在他手邊坐了下來。

朱樉沉聲道:“老四要回應天,你很高興?”

“這是自然。”

這四個字輕易地撩起了朱樉的不快,但是緊接着陸長亭又反問他:“難道二哥不高興嗎?”

朱樉的話頓時就被堵了回去。

難道他能說自己不高興嗎?當然不行!于是朱樉只能勉強答道:“我也是高興的。”

陸長亭不說了,就這麽無辜地盯着他,像是在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這樣生氣呢?

朱樉那股竄起來的火氣,頓時就被按了下去。原來就是一股無名火,自然來得快,去得也快。平複心情之後,朱樉面上表情就好看了許多。

“怎麽不留在皇宮等我?”朱樉又問。

“一人本就無趣得很,想着不如在城中走一走……”

“人生地不熟,你就不擔心找不到回來的路了?”朱樉忍不住問。

“自然不會,之前二哥帶我走過,我自然不會忘,何況秦王府應當是極為有名的,人人都知道在什麽方向,就算我走丢了,問一問便也就知道了。”

“那若是遇上歹人呢?”

雖然覺得朱樉想的不大可能,但陸長亭還是毫不敷衍地回答道:“天子腳下,能有什麽歹人?縱算是有歹人,二哥可是忘了我一身功夫?我也好奇,什麽歹人能比那些蒙古兵更為厲害。”

望着陸長亭自信滿滿的臉,朱樉沒話說了。

雖然心底仍有不滿,但這時候的朱樉,卻不得不承認,當初朱棣将陸長亭扔上校場的舉動,是為了能讓陸長亭在獨立的時候也很好,半點也不缺乏自保的能力。

“那……那你可曾想過,等我回到秦王府,卻遍尋你不得,那時又該是如何焦灼?”朱樉說起這個便老大不高興了,“回來見你不在,還當你是知道老四要來,高興過了頭,這才迫不及待從我秦王府出去了……”

陸長亭很是坦然地立即道:“沒有告知二哥,讓二哥擔憂,乃是我的過錯。”

陸長亭道歉道得太過從善如流,反倒讓朱樉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二哥後面的擔憂是為何而起?就算我知道了四哥要回應天,也不會離開秦王府啊,四哥應當要等接到皇上的旨意,方才會啓程吧。”

朱樉徹底說不出話了,所謂關心則亂,他之前也是一時間腦子裏漿糊了,但此時經由陸長亭這麽一提醒,便顯得他的擔憂都多餘了。

朱樉頓時有種自己的智商被鄙視了的感覺。

陸長亭瞥了瞥他,斟酌着出聲道:“我知道二哥擔心我,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若是獨自離開,定然會提前告知二哥。”

雖然是道歉的話,聽着也讓人覺得很舒服,但朱樉就是心底陡然咯噔了一下,本能地覺得後半句話聽着怎麽有點兒難受。

朱樉将這種感覺從腦子裏擠了出去,面上溫和了許多:“那這話你可記住了。”

陸長亭點點頭:“記住了。”

朱樉的心情頓時往上拔高了一些。

“走吧,就等你用飯了。”

這個習慣因為早在北平王府就養成了,所以陸長亭也知道,哪怕是在外面,這頓飯也要留着回去吃,因為有人會等他。

有人等待的滋味兒是很美好的。陸長亭當然會珍惜這個行為。

陸長亭今日便沒有在外用飯,只是吃了些小吃,但少年人,消耗得快,所以陸長亭摸了摸肚皮,便跟着朱樉用飯去了。

走在去用飯的小路上,朱樉忍不住道:“若是老四回了應天,你還跟誰住?”

“四哥。”陸長亭想也不想便道。他叫朱棣一聲四哥,當然早就不是因為年少時候,被朱家兄弟玩性大起而要求的。這聲“四哥”比起過去,要多了很多東西。

朱樉也能感覺到這種不同,所以他才越發地想不明白,也就幾年的時間,老四是給長亭灌迷魂湯了嗎?

朱樉不死心地問:“為什麽?”

“許久不見,甚為想念。”

朱樉哀怨地道:“倒也沒見你想念過我……”

“想念了。”

“什麽時候?”他都沒發覺到!

陸長亭很不要臉地道:“都已經想念過了。”

朱樉對上他那張誠實又認真的臉,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正巧這時候也已經走到擺飯的地方了,朱樉只得收了聲,先帶陸長亭去用飯了。

朱樉也知道,有些問題問多了那是相當沒意思,反正只要知道……長亭心中老四第一就夠他傷心一陣子了。

而接下來,應天也逐漸步入了最寒冷的時候。

陸長亭估摸着,朱棣也許已經啓程往應天而來了……

因為還剩下堪堪一月的時間便要過年了。

陸長亭攏了攏身上逐漸厚重起來的衣衫,坐在桌案前,凝神靜氣,練字。

這本來并非他所願,奈何自打洪武帝認為他應當考科舉以後,太子朱标也說了同樣的話。在端本宮的風水逐步改善,朱标和朱允炆都身體康健之後,朱标那是對陸長亭更為感激和欣賞,隔上兩日,便遣太監來送書與陸長亭,顯然都覺得陸長亭是個可造之材。

在這樣的影響下,朱樉漸漸也覺得這是個好路子,于是開始督促起了陸長亭的練字大業。

在古代考科舉,字什麽樣兒,将起到極大的作用。

陸長亭之前都是跟着朱棣學字的,朱棣那一手字,年少的時候還只是筋骨分明,內外都透着一個“直”字,但是到了北平後,加上年紀漸長,他那一手字便顯得更為銳氣了。朱棣學問不如別的兄弟,但這手字還是很具有大家風範的。

陸長亭在他手底下學的字,當然也多是大開大合的味道,但他到底不比朱棣,其中的銳氣就要弱上不少,不過陸長亭向來給人以冷傲的表象,多年下來,自己性子也逐漸朝着這個方向接近,觀字如觀人,陸長亭的字就有那麽點兒狂傲。

剛開始往紙上寫的時候,陸長亭還收斂着呢。因而字體看上去有形無神,而形也大多是朝着早期朱棣的字靠攏。

朱樉哪能瞧不出來?當即酸溜溜地道:“不愧是老四教出來的。”

陸長亭眨眨眼,默默裝作聽不見。

朱樉指了指書上一段:“再抄。”

寫幾個字是看不出功底來的,除非是大家。

陸長亭便提筆繼續,越往下寫,便越是盡顯狂傲。

朱樉雖然瞧着也挺喜歡,但還是搖了搖頭:“這樣不行……”

陸長亭就被迫走上了,再度習字,學會收斂氣的道路。

……這一練就是大半月過去了。

朱樉高興多了。

裏頭可沒老四的味道了。

不過很快朱樉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老四到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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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