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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沉淵一出書房的門,就知道自己的言行還是不太理智。他并不是因為蘇長生前去宣府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反對,而是替蘇長生的身體擔心。

他還記得,在去雲州的路途上,他多少次自昏迷中醒來,一睜開眼就能看見蘇長生那張僵硬的臉和帶着疲倦以及堅持的眼睛。那時他就知道:蘇長生乃是一個真正值得他信任、珍重的人。

說來也奇怪,蕭沉淵進了房門,瞧見易雪歌,心裏那點複雜難言的心緒就都散開了

藥早就已經熬好端上來了,盛在白瓷碗裏,擱在花梨木制成的案上。易雪歌正獨自一人抱着被子窩在床上,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對着那碗藥發呆。藥碗上方熱氣蒸騰,易雪歌則是偶爾眨一眨眼。

從蕭沉淵的角度看去,她如墨一般的長發披散而下,肌膚被陽光照得清透宛若薄紙,一雙明眸在長而卷的睫毛下美得動人心魄。陽光從窗口照進去,被揉成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落到她的身側,将人影暈染的曲線柔美。那樣一瞬,繁花似錦,美人如花。

蕭沉淵很沒有公正心的想:果然,就算是發呆,還是他家王妃最好看。

易雪歌聽到推門聲,恹恹的擡頭看了他一樣,繼續轉回頭抱着被子對着藥碗發呆。

蕭沉淵懷着“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偉大覺悟湊上去問話:“是等我一起喝藥?”

易雪歌搖搖頭,纖長的黛眉蹙着,眼神裏面帶了點少見的苦惱:“你說,錢先生不會故意開苦藥報複我吧?”

蕭沉淵聞言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易雪歌的頭發,手下的發絲輕滑柔軟,他的語*不自禁的軟了下去,聲音亦是溫溫的:“沒事,我有一良方,等你喝完藥服下,絕對口甜心甜。”

易雪歌懷疑的看着他,蕭沉淵則是一臉的正人君子的正經臉,對着她微微一笑,說不出的□□撩人。易雪歌不自在的眨眨眼,還是開口問道:“要是真這麽靈,怎麽不見你喝藥的時候有用?”

“我自是不同。先喝藥,”蕭沉淵端起案上的兩個瓷碗,将其中一碗遞給易雪歌,“你試一試就知道了。難不成,你還不相信我?”

易雪歌半信半疑的接過藥碗,眼見着蕭沉淵如同喝茶水一般的把那聞起來就讨人厭的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她不像是蕭沉淵那樣慢條斯理,幹脆一閉眼,大口喝了幾口,一下子就喝去了大半碗,這才皺着眉頭擱下藥碗。

她睜開眼的時候,蕭沉淵那張美得可以畫到書卷裏流芳百世的美人臉已經不知何時湊到她跟前,并且出人意料的吻住了她的唇——易雪歌睜着眼的時候,他不好意思,好容易等人閉上眼了,若是再錯過時機,就不是情商的問題而是智商的問題。

易雪歌的第一反應是——錢品衣和蕭沉淵究竟是什麽仇啊?!本來以為自己的藥已經夠苦了,結果蕭沉淵那藥居然苦出了新境界!還讓不讓人活了?

蕭沉淵的舌尖傳來的那種苦味幾乎叫人嘴裏發麻,易雪歌一時沒抗住,不小心松開了牙齒讓他長驅直入。那不是當初不小心碰到對方唇上時觸電般的感覺,而是一種幾乎叫血液沸騰的戰栗感,仿佛有焰火在血脈骨髓的深處綻放。對方每一點輕微的動靜都仿佛是舔吻在神經末梢上,思維幾乎被凝固,讓她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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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歌幾乎要被吻得窒息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蕭沉淵模糊的笑聲,那笑聲很輕很模糊卻如同閃電一般的在她腦海裏掠過,她忽然清醒了一點。

蕭沉淵含笑着和她說話:“放松些,雪歌,要換氣......”許久,他才意猶未盡一般的緩緩松開握在她腰部的手,以勾勒唇形的方式舔吻了一下她已經紅潤的薄唇,揚眉擡眼看着她微微一笑,“甜嗎?”

他常年略帶蒼白的臉此時浮着微微的紅,眼睛如同被忽然點燃一般的亮,那種無法描繪的溫柔笑意使得他整個人容光煥發。這一刻,平日裏被刻意平淡處理的容貌顯出一種無法言說的魅力,仿佛他另一半的靈魂在身體裏複蘇。

易雪歌臉漲得通紅,簡直不知道為什麽有人長着這麽一張清風明月般的臉,居然可以做出這種下流的事、說無恥的話?

“什麽甜不甜?甜你個大頭鬼!”她羞惱交加,幹脆的拿起床邊的枕頭砸過去,“你這個占人便宜的家夥!快給我滾出去!”

蕭沉淵接過枕頭,一丢在一邊,一手抓住易雪歌的右手,一手就要按在易雪歌的心口上。

心口的位置就是左胸附近,易雪歌還以為蕭沉淵要繼續強行耍流氓,一狠心就低頭咬了下去。

蕭沉淵卻不松手,只是垂着眼輕聲道:“雪歌,你的心跳的和我一樣快。”他認真的看着正咬着自己手臂的易雪歌,那幾乎可令鐵石動容、花朵綻放的聲音平平靜靜的指出最關鍵的一點,“你也動心了。”

你也動心了。這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語。

易雪歌聽到這話,幾乎一下子紅了眼,忍了忍才沒掉出眼淚來。她下意識的松開蕭沉淵已經被咬出血印的手臂,扭過頭去不理人,看不清表情。

蕭沉淵平靜的看着坐在床上努力想要掩飾一切的她,忽然笑了一聲——适才并非他色迷心竅,而是易雪歌一直就縮在她的殼裏,若是不把殼敲破,談何以後?

他的笑聲猶如抖落了一樹花葉的風一樣帶着柔軟的力度:“雪歌,言語可以構造謊言來欺騙人,可是人心卻不能。承認這件事,對你來說很困難嗎?”

易雪歌并不回頭看他,只是低聲道:“承認了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你答應過要送我回楚國,難道你忘了嗎?”

蕭沉淵沉默了一下:“我反悔了。”他看着易雪歌那一縷擱在肩頭的烏發,眼底帶着複雜的意味,“雪歌,對着你,我并沒有沒你想得那樣言出必行。”

他平生一諾千金,從不失信。可是對着易雪歌卻不行。

易雪歌頓覺牙齒癢癢,恨不得轉頭再去咬一口,好一會兒才平穩了心情。她覺得主動權還是在自己手上,所以快刀斬亂麻的說道:“反正我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聽清楚:我!不!喜!歡!你!”

她話聲落下,忽然感覺蕭沉淵從背後抱住她,連同薄被一起抱住。

他的頭擱在易雪歌的肩頭,離她的耳邊很近很近:“那就試着從今天開始喜歡我吧。”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猶如那已然埋在花樹下數百年的醇酒一般醉人,“雪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擁有許多東西,無數人都對它們夢寐以求,但它們于我而言卻毫無意義。可是,我從未像想要得到你一樣渴望過一樣東西。”

他的聲音輕的仿佛不能驚起一點塵埃,可是易雪歌卻覺得有花自塵埃中盛開。她猶如陷入了龐大而華美的夢境之中,光和影都成了虛幻,只有她和身側的那人是真實的。可是,那個靠在她肩頭的人卻是一個會引誘人入地獄的魔鬼,他手上握着的就是她的心,輕輕一動便讓她心神動搖。

那個魔鬼容色驚人,蒼白的面上幾乎可以看見嫣紅的血管,黑色的眼眸裏是萬丈的無底深淵,只要一眼仿佛就能勾走人的魂靈。他溫柔的看着易雪歌,緊緊的抱着她,紅唇裏吐出的卻是世間最動人的情語。

“雪歌,你讓我覺得我依舊活着,活在這世上。”他輕聲細語,仿佛柔情蜜意一般,“所以,從今天開始喜歡我吧,讓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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