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探監
沈雁州調息平穩了, 這才轉過身來,眼神柔和望着他笑:“哦,要如何靠?”
沈月檀取出了一個枝型燃香臺放置地面,又取出夜明琉璃香、連同幾樣閑時練習做的一重香,閉目沉思片刻,将幾樣香錠各自放在枝型臺優雅伸展的托盤內。
沈雁州瞧着他煞有介事擺弄, 有的托盤空置,有的托盤內盛香,想來放置的位置大有講究。最後一一點燃,待煙氣形成, 便在外頭罩了個形如蓮花苞的青銅罩,那青銅罩底座有成排進氣口, 只在花苞尖端留了出香口, 過了不久, 便有絲絲縷縷的青煙飄出來, 散發出淡雅微苦的香氣。
沈雁州道:“學得倒快, 竟會擺香陣了。”
沈月檀道:“不過是皮毛罷了……香陣陣圖佚散了九成九,香大師也只傳授了六幅香陣圖, 如今這個雖然簡陋……但必定比丹藥有效!”
這香陣能凝而不發,以香氣構建出道力濃厚、近似福地的處所, 供人修煉用,謂之阿賴耶識之陣。沈月檀同白桑修煉時就常設這香陣, 是以進步良多。
不料他才誇耀完畢, 便察覺了異樣。他改了布置, 以夜明琉璃香為核心,原應該效力倍增才是,如今香氣依舊,凝聚力如故,然而香陣中蘊含的道力,卻比用尋常香藥時更為稀薄,以至幾近于無。
沈月檀判斷失誤,臉色便有些難看,喃喃道:“為何不如往常有用?”他忙揭開銅罩,撤下夜明琉璃香,換了平常用的一重安神香。
待香氣融合,再徐徐自出香口散入室內,這次道力更比先前減弱了十之七八,沈月檀眉頭緊皺,也不管沈雁州了,交叉雙臂坐在銅罩前冥思苦想。
沈雁州在旁靜坐,吸納微弱道力轉過脈輪,這才徐徐睜開眼,笑道:“倒是有點用,若是換了在修羅界中,想必效力能增十倍。”
沈月檀卻若有所思道:“我原以為道力蘊含于香藥內,而後或燃或蒸,便釋放出來。如今看來,大半道力卻是源自天地。”
沈雁州拊掌嘆道:“不愧是我家圓圓,聰穎無雙悟性過人,這麽快就想明白了。”
沈月檀橫他一眼,站起來怒道:“再叫我圓圓,我、我去爹娘靈前告你的狀!”
沈雁州嘆道:“多少年沒叫過了。”
沈月檀被戳中軟肋,有多少氣也消了,撚了撚手指,轉而低聲道:“雁州哥哥,我看出來了。你最初的目标便不是什麽天下三經,而是利用準提神木進地獄界。究竟做什麽來的?說給我聽聽,也好心裏有數。”
沈雁州合目,随即笑了笑:“既然是你問的,自然不瞞你。你猜的全中,我進地獄界,是為·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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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檀駭然瞪大眼:“在、在地獄界尋人?尋什麽人?”
沈雁州道:“地獄界關押的是六界重犯,你猜我來尋什麽人?”
沈月檀皺眉道:“哥哥真當我是十二歲的小孩不成?盡在考校我學問……修羅界上一個被打入地獄的重犯,是六十年前企圖刺殺羅睺羅阿修羅王的黃幡星。他犯下重罪,本該被誅滅神魂,然而羅睺羅王憐愛其天資卓絕,遂留他一命,只打入地獄界中關押,等他有朝一日悔悟入道。哥哥當真要尋他?”
沈雁州笑道:“月檀好記性,過目不忘的本事,換個殼子也不減。我正是要尋他。”
沈月檀捏捏自己臉頰,嘆道:“皮囊軀殼雖然換了,我當然還是我。黃幡星是災禍之星,哥哥要小心。”
沈雁州拖了拖椅子朝那小孩挪了幾步,靠近了也跟着捏臉頰,捏完便将他臉頰捧在掌中,笑道:“你不問我尋他做什麽?”
沈月檀握着他手腕,只覺他兩只手寬闊溫暖,熨帖得面頰無比舒暢,竟升起了些許困意,遂也不掙紮,反倒往他懷裏一倒,懶洋洋道:“宗主有宗主的打算,晚輩不敢置喙。”
沈雁州失笑,任這小孩貓似的蜷自己腿上,臉頰貼着胸膛,只差喉嚨裏呼嚕幾聲。遂輕輕撫着他後背,柔聲道:“黃幡星本名卓潛,是……元蒼星的師父。”
沈月檀倏然睜大眼:“師父?可、可元蒼星是離難宗九長老之一的大弟子?”
沈雁州道:“我所知甚少,聽聞元蒼星幼年跟随卓潛修行,直至卓潛被打入地獄,他才離了羅睺羅王域,轉而投奔離難宗,是……極少見的帶藝拜師。封長老眼高于頂、從不收徒,也被他資質打動,破格收其為首徒。”
沈月檀聽得發愣:“原來他也有這樣的經歷……不過,這跟哥哥來尋卓潛有什麽關系?難不成要請他做說客,開解你同元蒼星的恩怨?”
沈雁州正色道:“此計可行,不妨一 試。”
沈月檀又橫他一眼,也不再多問,正要靠着沈雁州打個盹兒時,突然想起一件事,驚慌失措坐起身來,“糟了,我忘了,元蒼星也進尋聖秘境裏來了!”
沈雁州神色也一凜, 同他詳細詢問清楚。
沈月檀便将元蒼星一掌擊斃彈蟲王,又警告他不可擅自洩露身份後便離去之事一一說了。
沈雁州也起了身道:“事不宜遲,這就出發。”
二人離了石室,那列巡邏隊遍尋無獲,已經撤回去了別處,被喚作安真羅的夜叉也一道被隊長召回,不見蹤影。實則沈雁州先前一劍,勢必在所過之處留下道力蹤跡,若是搜索時細心一些,必然有所發現。
然而沈雁州卻顧不得行蹤是否敗露,只帶着沈月檀略略辨別方向,就往東北方連綿山脈處行去。沈月檀人小腿短,跟了一陣便氣喘籲籲,又只得硬着頭皮趴在兄長後背上,任他背着趕路,一面卻疑惑道:“雁州哥哥竟然知曉那黃幡星的關押之處?”
沈雁州道:“地獄界與修羅界一樣廣闊,我若不知曉,亂闖一番如何能尋到人?倒不如觀光一番就走。”
沈月檀覺得他言之有理,竟默認了,他伏在沈雁州後背,自然看不到此刻兄長神色陰沉,片刻後苦笑起來,又道:“原以為要頗費些周折才能打通兩界隧道,只是想不到有你幫手,輕易就進來了。”
沈月檀道:“那佛牌也是哥哥送的,歸根結底還是哥哥自己的功勞。”
沈雁州道:“那佛牌名為八葉,初時不定性,待與人結緣後,便可依結緣者所修之道召請神佛,往後便固定不變。若非你修煉香道,召請了六界巡回之神,只怕準提神木也不會輕易打開隧道。還是月檀的功勞。”
沈月檀微覺赧然,又生出幾分喜悅,彎了彎嘴角,趴在沈雁州背上笑道:“我總算幫上哥哥的忙了。”
沈雁州亦笑道:“月檀年少英雄,往後哥哥還多有依賴之處。”
二人說話間,距離連綿山脈也越來越近。突然間那山頭竟轟然爆炸,騰起震天蔽日的碎石煙塵,随即伴着巨響,大地顫動,比房屋更巨大的岩塊當頭砸下來。
沈雁州一劍劈開巨岩,自當中利落穿過,一面咋舌道:“什麽人這麽大本事,直接就炸了牢獄。”
沈月檀眼尖,只見青灰的巨岩內有數條深綠晶瑩的狹長晶體鑲嵌其中,忙抓着沈雁州肩頭,叫道:“哥哥哥哥!岩精、岩精!停一停!”
沈雁州聞聲止步,循着沈月檀所指也見到了岩精,笑道:“還是個福星,地獄界三大寶這就收了兩樣。”
遂靠近了些,沈月檀便取出珍珠貝母,直接将岩塊收了,一面道:“這寶貝于我無用,回去後交給哥哥。”
沈雁州混不在意道:“依你就是。”
随即風馳電掣,一面閃躲墜落岩塊,一面往爆炸處靠近。沈月檀索性将貝母拿在手中,見縫插針将大岩塊俱都收了。
待抵達山腳時,就見滿地夜叉屍首、黑羽淩亂、橫七豎八擠滿隧道。
山腳洞口高闊逾百丈,正朝外散發刺骨寒氣,隐隐有利刃撞擊、呼叫聲傳來,沈月檀側耳傾聽,驚道:“還有……貓叫聲?”
沈雁州足下未停,身形如鬼魅般一閃而逝,闖進了洞中,應道:“握緊佛牌,若是有危險,只管往佛牌中灌注道力。此物眼下同準提神木相通,打不過,咱們溜。”
沈月檀精神一振、底氣十足,應道:“好!”随抓着佛牌,全神貫注警惕四周。
待二人闖入山洞後,又有個瘦小身影自嶙峋的岩塊後鑽了出來,悄悄跟上,遠遠尾随在後。
那洞中道路并未通往山腹,而是往下傾斜了一段,便驟然斷絕,眼前只有個望不到對面的巨大洞口,沈雁州仍是毫不遲疑往洞中一跳,身形便如流星般直直墜了下去。
直至半途才運轉道力,緩住了下墜的勢頭,随即緩慢落了地。
打鬥聲離得愈發近,地上的夜叉屍首也愈發密集,偶爾有幾個□□的傷兵,沈雁州見了也毫不留情,手起劍落取其性命。一面殺一面又道:“月檀閉上眼睛。”
沈月檀卻反倒睜大了眼,只道:“我不怕。”
沈雁州嘆道:“我知道你不怕……不過不想讓你瞧見我做這事罷了。”
沈月檀默然片刻,又道:“雁州哥哥,我已經不是被叔叔任意蒙蔽的月宗主了,如今我們身在險境之中,自顧不暇,哪裏有仁善的餘裕。莫說只是看着哥哥動手,縱使叫我親自動手,我也不會有半分遲疑。”
沈雁州兀自輕嘆,卻說不清心中是喜是悲。
這被千嬌萬寵着長大的小少爺,如今也知曉了生存不易,學會了權衡利弊、理智抉擇。
只是懂事的背後,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換來的。
再行了一陣,終于見到了激烈纏鬥的雙方,一邊是黑壓壓的夜叉軍,另一邊卻是頭碩大無朋的黑貓,金瞳金爪,後背也生着一對黑翼,身形卻比巨象更為龐大,利爪一揮,便将幾個夜叉抓得血肉模糊、身首異處。
一面厮殺、一面咪咪嗚嗚地吼叫,雖然同整日裏纏着沈月檀的童子獸有些許相似,然而到底體型差異過大,他不敢相認,只悶聲伏在沈雁州背上觀望雙方争鬥。
沈雁州想必也打着一樣的主意,借着地底奇形怪狀的各色石頭潛伏身形,好在地底空間廣闊,竟叫他順利避開了,闖入一條地道。
夜叉軍想必是許久不曾遭遇過這等動||亂,傾巢而出去攻擊那巨型童子獸,地道之中竟未留一人值守,沈雁州趁勢突進到底。
地道盡頭,鐵欄重重,幽深牢獄之內昏暗難辨分明,只隐約有個人形靠牆而立。
沈雁州放下沈月檀,上前驗看,那鐵欄不知是什麽材質,看似平平無奇,一折即斷,然而倘若貿然觸碰,必然後果不堪設想。
是以他也只立在鐵欄外,拱手行禮道:“晚輩沈雁州,有幸親見前輩風采,不勝榮幸。”
沈月檀也有樣學樣,行禮道:“晚輩沈月檀,見過卓前輩。”
那困于暗影中的人影稍微動了動,帶起鐵鏈碰撞輕響,緩緩擡起了披散着淩亂長發的頭來。
自長發縫隙裏透出的眼神亮若星辰,卻又比最寒冷的冰雪更冷冽,恍然看去時全無半點活人氣息,下半邊臉盡被亂蓬蓬的胡須遮掩,卻仍掩不住此人往昔的英氣俊朗。
兩手被懸吊兩側,有鐵釘深深紮入掌心、手肘、上臂中,牢牢釘住,令他無法動彈。縱然如此,卻半點無損此人倨傲狂妄,盡管身陷囹圄,睥睨二人的眼神卻如王者接受朝觐一般。
這便是,只差一步之遙,就能刺殺阿修羅王成功的叛逆者,亦是身負六脈輪道種,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天才卓潛。
他掃了眼牢獄外的二人,低低地笑了起來,“從修羅界闖來的?有點本事,如今見過了,可以回了。”
沈雁州道:“晚輩慚愧,尚無打破地獄之牙的實力,只得先冒昧請教前輩,羅睺羅王印的下落?改日功成,必來恭請前輩衣錦還鄉。”
卓潛沉沉地笑了,胸腔震動,扯得手臂、身軀上的鐵鏈一道嘩啦啦震響,“好小子,有志氣!只是老子憑什麽告訴你?”
王印乃阿修羅王身份象征,比王冠更重要的存在,授予之時,需兩位巡回神:乾達婆王、緊那羅王俱在場,共同授印,方能認定是天帝認可的修羅王。沈雁州如今開門見山,就同卓潛詢問王印,其野心簡直昭然若揭。
沈雁州只笑道:“卓前輩有所不知,元蒼星也進來了,晚輩僥幸,先一步尋到牢獄,前輩若有需要,但憑吩咐。”
牢獄中一陣靜默,過了片刻才重又響起笑聲,“……來了啊?這傻小子還不肯死心。罷了,你叫沈雁州?既然嫌命長,盡管去博一博。”
黑暗之中,卓潛有一縷長發猶若毒蛇輕輕擡起頭顱,窸窸窣窣爬過地面,只輕輕一抛,将一粒珠子自鐵欄空隙裏扔出來,不偏不倚被沈雁州接住。
卓潛又道:“拿了卓某的好處,就為我辦事,務必攔住元蒼星,将他帶回修羅界,往後……也莫要再來了。”
說話間隧道裏又是一陣轟然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來,那巨型童子獸總算料理完擋路的夜叉軍,急急忙忙沖了進來,一面咪咪嗚嗚哼叫,一面惡狠狠撞在那鐵欄杆上。
頓時欄杆上一陣青黑電流噼裏啪啦炸響,将那巨型童子獸反彈得老遠,童子獸全身被電光纏繞,哀嚎不已,跌落地上時,已然變成了巴掌大的小獸,後背羽翼也消失無蹤。它兀自不甘心,再度跑回來,要再撞鐵欄。
沈月檀遲疑不決打量那童子獸,沈雁州已經上前一步,抓着小黑貓後頸皮拎了起來,嘆道:“不必猜了,這正是纏着你那只。”
沈月檀道:“哥哥如何認出來的。”
沈雁州将那小黑貓略略提高,轉過來背面對着他,“少了一撮毛。”
若是仔細辨認,那小黑貓左臀處當真有一處毛更稀疏些,沈月檀往日竟從未察覺,又聽沈雁州理直氣壯道:“他咬我,被我拔的。”
沈月檀:“……”
那童子獸在沈雁州手裏,如落入仇人之手,百般掙紮也逃不開,咪嗚哼叫聲愈發凄楚,更奮力扭着身子,想要多看牢獄中人幾眼。
沈月檀見了心中有數,恭聲問道:“這莫非是前輩的寵物?”
卓潛這才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跟着你,就該認你做主人。”
沈月檀嘆道:“這小東西拼死闖地獄,只為見前輩一面,倒比許多人更有情義。”
卓潛仍是不疾不徐,全然不為所動,只道:“行了,問了就快走,夜叉軍就要來了。沈雁州,莫要忘了承諾。”
沈雁州道:“阻攔元蒼星、将其帶回修羅界,晚輩必不負所托……唔。”話音才落,左手又被童子獸狠狠抓出三道血痕。
卓潛道:“畜生,好生跟新主人走,往後莫再來了。”
那童子獸好似聽懂了,再不掙紮,只可憐兮兮哼了幾聲,金瞳裏竟滾落了幾顆眼淚。
卓潛這才緩緩轉頭,看向沈月檀,“小朋友,你修香道?”
沈月檀忙道:“是,晚輩初窺門徑,讓前輩見笑了。”
他略略點了點頭,“嗯,那畜生雖然愚鈍無用,到底是個生靈,就……托付給你了,用心照看,總不會虧待你。”
沈月檀聽不明白他能如何“不虧待”,卻仍是應道:“是,晚輩也必不負前輩所托。”
他自沈雁州手中接過童子獸,問道:“前輩,這童子獸的名字是……”
卓潛道:“與我無關。快走!”
沈月檀也懂了,無論卓潛用意為何,他已下定了決心要同往日糾葛一刀兩斷,縱使一個寵物也不留。
他便揉揉那小獸,塞進衣襟裏,柔聲道:“我是初六那日遇見你的,往後就叫初六。”
初六好似聽懂了,哼哼唧唧了幾聲,嗓音嬌弱可憐,同它勇鬥夜叉軍的兇悍判若兩獸。
二人遂向卓潛告辭,沈雁州又道:“待我尋到王印,掌一方大權時,就來接前輩出獄。”
卓潛哼笑道:“你當一個王印就是盡頭?幼稚可笑、鼠目寸光、坐井觀天。”
沈雁州眉頭微微一挑,突然大笑道:“卓前輩很有意思,沈某來日必定與前輩促膝長談,以求悟大道。”
卓潛卻再不理他了,沈雁州也不計較,只行了禮,便又背上沈月檀,轉身往來路折返。
不料才走了不過小半段路,前方就傳來密集的振翅聲,如今背後是卓潛的監牢,左右兩側俱是成排監牢,前方又被追兵堵住。
沈雁州拔出無上正覺劍,沉聲道:“月檀,抓穩了。”
沈月檀應了一聲,一手摟緊沈雁州,一手再度握住佛牌,緊張盯着前路。
二人如臨大敵時,右前方的牢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個瘦小身影探出頭來,小聲道:“兩位英雄,夜叉軍人多勢衆,多殺無益,還請随我來。”
那人正是名喚安真羅的夜叉巡邏兵,如今神色誠懇,沈雁州看他一眼,便果斷轉過身,随他進了牢門。那監牢空空蕩蕩,唯獨牆上有道邊緣模糊變換的大門,不知通往何處。
安真羅關上牢門,便急匆匆往大門裏邁入,一面道:“這門通往後山,快些走。”
沈雁州才要邁步,沈月檀道:“哥哥,難道當真要信他?”
沈雁州道:“一個人總比一群人容易應付。”随即毫不遲疑邁入了大門。
牆上這門型在二人進入之後便立時合攏、消散無蹤。一列夜叉軍急匆匆突進,自門口沖過去,竟沒有半個人察覺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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