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娛樂圈修羅場(4)

《烈火》的主角季歡是個少年犯,他曾經的鄰家哥哥袁子秋,成為了現在負責追捕他的刑警隊長。

袁子秋為了追尋代號“烏鴉”的嫌疑人的下落,誤入了一個黑幫老大的地盤,就在袁子秋即将暴露身份的時候,季歡出現了。

袁子秋驚愕地看着昔日鄰居家的小少年,搖身一變成為了深沉陰郁的黑幫分子,唯一不變的是,少年的五官還如當年一樣好看。

季歡為他解圍,讓手底下人誤以為袁子秋是季歡的新寵。于是手下人自作主張,将袁子秋推進了季歡的包廂。

……

電視屏幕上很快就再一次轉到了那一幕。

大床上,薄紗後是勾人的少年。

電視屏幕上的袁子秋看着這一幕,咽了咽口水。而坐在電視前的唐煊,同樣也不自覺地喉頭動了動。

随着袁子秋走近,薄紗後的景象也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袁子秋猛地頓住了腳步。背景音樂變了調,氣氛微妙起來。

唐煊發現電影中的男人有了生理反應。唐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同時更不自覺地也合攏了自己的雙腿。

劇情飛快的推進着,季歡這個角色似正似邪,人物越見豐滿,袁子秋對他又愛又恨,不可自拔。

……

那電影中于黑白間掙紮的少年,也是此刻坐在他身邊的少年。

想到這裏,唐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林歇正靠在沙發邊上,他神色冷淡地盯着屏幕,光影從他的臉上滑過,襯得他的眉目都透着銳利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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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又從電影中見到了江俞嗎?

唐煊斂了斂目光,繼續回頭去看。

随着劇情的推進,季歡和袁子秋之間的矛盾被激發。

終于,季歡走向了生命的盡頭。

他和袁子秋之間的愛,始終都是暧昧不清的,如暗流般湧動的。

季歡用自殺結束了生命,鮮血在他身下鋪陳開來,袁子秋驚愕地瞪大了眼,身形陡然委頓了下來。

季歡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那雙因袁子秋而熠熠生輝的雙眼,再沒了光彩。

唐煊看着最後一幕,心底重重地抽了一下,他想也不想就本能地去看一旁的林歇。

少年還好好地坐在他的身側,只是臉上神色依舊冷淡。像是在看什麽和他毫無幹系的東西。

唐煊總覺得需要點什麽聲音,來打破這一刻的死寂,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季歡就這麽死了?”

“是。”林歇點了頭,他轉頭看向唐煊的時候,臉上的冷淡霎時褪去,轉而換上了柔和的神色。唐煊的心不自覺地重重一跳。

他不得不承認,當少年褪去冷漠以柔和待他的時候,他心底的愉悅噌地拔高了起來。

“很可惜……”唐煊看着林歇,卻只能幹巴巴地說出這樣三個字。

“不可惜。”林歇搖頭,“他和袁子秋本來也不會有結果,停留在彼此感情最深刻的時候,是最好的。這樣袁子秋還會永遠記得他。不是記得他是那個被追捕的嫌疑人,而是記得他是曾經鄰居家那個令人心動的少年。”

唐煊心底陡然被震蕩了一下。

聽着林歇這樣輕描淡寫的口吻,他莫名有種少年看破生死,随時會消失一樣的感覺。

這就是當初承了無數盛贊的少年,無數人誇他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相當有靈氣,也有着一張足以迷倒萬千的臉。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才剛在娛樂圈裏嶄露頭角,就一頭栽倒在了那個江俞的身上。

太可惜。

任何人坐在這裏,都會為林歇感覺到惋惜。

“你演得很好。”好得他都快沉浸在那個角色中了。

林歇抿了抿唇,看向已經在播放片尾的屏幕:“他演得也很好。”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江俞。

再聽到林歇提起這個人,唐煊心底有些不快,這樣一個糟糕的人,林歇怎麽會對他念念不忘?

在唐煊看來,江俞現在雖然正當紅,但他早已經在粉絲的追捧,和白少寧砸來的無盡資源中磨得泯然衆人矣了。哪裏及得上林歇半點?

唐煊只能硬邦邦地應了一句:“他演得不行……”

話說完,唐煊的心卻是提了起來。然而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林歇反駁他。

林歇當然不會反駁他了,林歇對江俞沒甚好感,他提起這個人,只是為了反複刺激主角的那點憐惜,等刺激到一定程度後,就得立即打住了,否則就成了過猶不及了。

一個始終對渣男念念不忘,還時時将其挂在嘴邊的人,是不會讨喜的。

“喝點酒嗎?”林歇微微歪着頭,看着唐煊粲然一笑。

唐煊立時就明白了,林歇沉寂兩年,現在終于要放下過去了。林歇能心無芥蒂地邀請他觀看這部影片,已經是在對過去作最後的告別了。

所以……他算是見證了眼前的少年,從最後的痛苦中掙紮了出來?

意識到這點後,唐煊心底的感受就有些微妙了。

好像突然間,他就和這個才見面不足12個小時的少年,擁有了一段共同的很特殊的經歷。

唐煊是個純正的gay,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有些過分暧昧了。

見他久久不回答,林歇差不多能猜到唐煊在想什麽。唐煊和白少寧不同。

白少寧是家中獨子,家境好出身高,性情高傲,一旦被他看入眼了,他就不會有半分含糊。而唐煊是重生者,他上輩子被整個唐家帶累,幾乎是生生磨砺出今日的。

相比之下,唐煊的情緒就要克制多了,他不會随意縱容自己生出的任何一個念頭。

林歇裝作什麽都未察覺到一樣,他起身去拿了一瓶酒,自己拿起開瓶器,動作笨拙地擰開了瓶蓋。

唐煊忍不住去關注林歇的動作。

林歇的動作太生疏了,他應該并不常喝酒。

林歇将瓶蓋放進垃圾桶裏,相當冷靜地擡起酒瓶喝了一口。這一系列動作,由他做來有條不紊,看上去不像是在喝酒,反倒像是在做一件莊重的事。

就在唐煊正感嘆的時候,林歇突然擡手捂住了唇。

“咳,咳咳咳——”因為劇烈的咳嗽,林歇的身體前俯着微微顫抖了起來。

果然從前不怎麽喝酒,這才一口就将自己嗆到了!

唐煊想也不想就奪走了他手中的酒瓶放下,随手再端起一杯水遞到林歇的面前,另一只手則是輕拍起了林歇的背。

“咳咳……”林歇的咳嗽聲漸漸低了下來:“沒、沒事。……謝謝。”林歇呼出一口氣,身體沒有再繼續顫抖了。

但林歇的臉頰卻紅了。明明還沒有喝上幾口,臉上卻酡紅得像是已經醉了一樣。

唐煊頗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從他臉上挪開,手卻是依舊輕撫着林歇的背,并沒有立即停下來。

少年看上去有些纖瘦,但他的背摸起來卻并不骨感,上面蒙了一層恰到好處的肌肉,摸起來線條流暢,令人有些舍不得撒開手。甚至讓人有些想要往下撫去,探尋那線條的盡頭在何處……

唐煊為了壓下心底奇異的感覺,他将那杯水又往前遞了遞:“喝點水?”

林歇當然不會拒絕,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就這麽就着唐煊的手,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冰涼的水入喉,的确緩解了嘴裏的辣味兒。

林歇暗暗皺眉。其實他也沒想到,人類的酒精對于他來說,竟然會這樣的刺激。不過恰好這一點被利用上了。

林歇現在都能感受到,唐煊忍不住朝他投來的目光,明顯帶着關心的味道,但男人同時又在極力克制這種情緒。

這樣很好。

林歇又低下頭喝了兩口:“……謝謝。”因為被酒嗆過,他的嗓音難免沙啞了兩分。

對于一個已經有了點不可說心思的男人,哪怕就是這樣細小的聲線變化,落在耳中都帶着別樣的風情。

“……不,不用。”唐煊頓了頓:“我陪你喝吧。”

他不看着點兒,萬一少年沒輕沒重,将自己傷了怎麽辦?

就算只是看見一個陌生人,也不能棄之不顧。何況少年好歹也和他同在一個經紀人的手下。

“好啊。”林歇擡手指了指一旁的冰箱:“酒在裏面。”

唐煊起身去了拿了一瓶酒,他就沒那麽多的顧忌了。還特地挑了瓶烈酒。

唐煊動作熟練地開了酒,輕碰了一下林歇的酒瓶,但是想來想去,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該說什麽好,最後只擠出了一句生硬的:“慶祝我們即将擺脫這個糟糕的經紀人。”

“嗯……”林歇嘴角彎了起來,然後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燦爛了起來,像是真的獲得新生了一般。

唐煊看着林歇的模樣,陡然生出了丁點兒的自慚形穢。

林歇沒能從江俞那個大坑中走出來,他又何嘗不是沒從上輩子的仇恨中走出來。從重生以後,他就漠視一切,甚至認為這輩子重生的意義,就是将整個唐家從至高點拉拽下來,狠狠踐踏入泥土之中。

林歇經受種種,還能依舊心思純正,笑容輕松。對比之下,他的種種冷酷姿态和修羅手段,就顯得過分陰暗了。

林歇将唐煊的神色都收入了眼底,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林歇出聲問:“這個酒不好喝嗎?”

“不,很好。”唐煊微微笑了起來,他一直維持着的冷淡和自持有度,霎時都被打破了。

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啊。

林歇抿了抿唇,掩去了唇角的笑意。他握着瓶身,主動碰了碰唐煊的酒瓶:“幹杯!”說完,林歇就又大大地喝了一口。

這次有了準備,他倒是沒有被嗆住。

唐煊見狀微微松了口氣,也仰頭猛地灌了一口,火辣辣的酒入喉,瞬間将所有的糾結掙紮都沖淡了。

電視屏幕上自動開始了重播。

唐煊微微眯起眼,盯着屏幕,也許是醉了,他的目光開始不加掩飾地跟随着電影中的少年轉動了起來。

時間飛快地過去。

唐煊手中的酒就剩下了那麽一口。

突然,一只手從旁伸來,握住了他的酒瓶。

“我能嘗嘗嗎?看起來好像很好喝。”林歇的目光緊盯着唐煊的手。

唐煊突然覺得手背都發燙了起來。

少年那微醺的目光,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呢?

唐煊的喉頭動了動,他随即笑了笑,将酒瓶塞到了林歇的手中:“當然,這本來就是你的酒。”

林歇接過去,泛着水光的紅唇含住了瓶口。

唐煊握了握拳,喉頭再次不自覺地動了動。

林歇仰頭喝下去,他緊緊抿住唇,像是在克制自己吐出來。唐煊這才想起來,自己挑選的那瓶酒太烈了,并不适合林歇。

“吐出來。”唐煊一把托住林歇的背。

林歇當然不會聽他的話。林歇咽了下去,然後才舔了舔唇,淚眼汪汪、眼角緋紅地看着唐煊:“喝掉了……”

唐煊心尖顫了顫,對着林歇這副模樣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是我不好。”唐煊無奈:“那酒不适合你。”

林歇擺了擺手:“很爽……辣辣的,很爽。”

唐煊努力克制住了想要擡起手指,擦去林歇眼角那滴淚的沖動。

“喝飽了。”林歇嘟哝了一聲:“想睡覺……”

唐煊一眼就看出來林歇這是有了醉意,但這人也奇怪,哪怕醉了,也還是這副乖乖巧巧的模樣。要不是臉色酡紅,連帶眼神也都迷離了起來,任誰都瞧不出他喝醉了。

“那就去睡吧。”唐煊低聲道。

“嗯。”林歇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卧室。

客廳中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屏幕上還在播放着電影。

唐煊沒有急着動身離開,他将又一次看完了整個電影。等他擡頭看向窗外時,外面天已經黑了。

唐煊站起身,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林歇的戒備心也太低了。

他的卧室門虛掩着,桌上還放着鑰匙,鑰匙他有半點歹心……

不。

唐煊想着想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怎麽可能會有歹心呢?

唐煊伸手正要收拾桌面,卻驀地注意到,在林歇被嗆到時,他遞給林歇的是自己的杯子。

杯子裏還有一點水,因為大半都被林歇喝掉了。

唐煊鬼使神差将杯子拿了起來。

……

将林歇的客廳收拾幹淨以後,唐煊就離開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電梯內的鏡面內壁,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樣。目光冷銳,衣冠楚楚。唯一和他不符的,是他握在掌心的那個杯子。

我只是想要留個特殊的紀念。

唐煊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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