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罪案片修羅場(28)
兇手顯然是X刻意留下的, 光明正大地讓他落到警察的手裏,也才好經由警方的口通報, 讓邵章背後的組織知道, X的怒火已經朝他們襲來了。
而X既然敢将人留給警察, 就自然不會讓兇手口中吐露任何關于X的信息。
但那得是在林歇不動手的情況下。
林歇毫不愧疚地對兇手實施了催眠。
這個兇手才十八歲,身上幹淨的白T已經被鮮血染透了, 那張清秀的面孔看着仿佛惡鬼一般。
本該是個在陽光下被女孩子暗戀,被男孩子擁護的年紀。
“你是通過什麽接觸到的他?”林歇問。
一旁的警員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靜靜地看着林歇對那個年輕的男孩兒進行審訊。
林歇的聲音冷淡,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時,讓人有種仿佛被一股清流按摩過耳朵的感覺,他們都不自覺地放松了四肢,甚至有些想要仰躺着, 閉上眼……
而那個男孩兒也的确是仰躺了起來, 他的四肢甚至緩緩垂了下去, 看上去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樣。
但就在這個時候, 他們聽見男孩兒沙啞的聲音響起:“群……一個企鵝群。”
“那天你無意中看到了這樣一個群, 你看了看它的介紹, 你覺得它很适合你。你剛開始覺得很不屑,但你還是抱着好奇心加入了它。現在慢慢回憶……那個群的號碼是多少……”
“四五八……”男孩兒皺起眉,居然真的緩緩報出了那個數字。
一旁技術科的小警員趕緊把這個數字輸入了, 然後頂了個馬甲,直接悄無聲息地黑進了那個群。
這一進去,小警員愕然:“這他媽犯個罪, 還得分個VIP,高V和普通成員?這還不止一個……還有一群二群三群……這群小孩兒是瘋了吧?就在網上這麽瞎加群?”
“小聲點。”袁森陰沉着臉回頭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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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員立刻住了嘴,但就算是這樣,也招來了其他警員的瞪視。
“你去過那個地方嗎?”林歇又輕聲問。
其他人一頭霧水,心說那個地方是哪個地方啊?
“……去過。”
“你走過長長的,彎曲的走廊,進入到了大廳。那裏擺着很多張桌子,和很多的書。那裏有很多和你一樣的人……”
“……那裏很好,我可以在那裏睡着,睡着,不用再畏懼他們。”男孩兒喃喃道。
有個小警員在旁邊低低地補充了一句:“他家境不錯,但家裏親戚太多了,他的幾個堂兄堂姐都比他優秀,他老被欺負,每次出了事都被推出來頂鍋。他的父母也不相信他沒犯錯。”
這個“他們”,顯然指的就是他所有的親人了。
旁邊有人低低地嘆了口氣。
一個個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成這樣了呢?最畏懼的最憎恨的居然是自己的親人,太讓人心酸。
“你還能回憶起,你是怎麽從家裏走到那裏去的嗎?”
“坐車,坐到國色樂園,會有人來接。”男孩兒微微笑了起來。臉上戾氣消退的他,看上去還很好看。
“接你的人叫什麽?”
“遠哥。他比我大不了多少,但他很厲害。”男孩兒對這個“遠哥”的印象不錯,所以竟然多說了幾句:“他很強大。”男孩兒給這個人貼上了這個标簽,言語間的崇拜溢于言表。
“去找,經常出沒在那附近的年輕男人,年紀範圍在18-23之間,早年有辍學經歷,過早經歷了社會。他身形應該很強壯。”說完,林歇将男孩兒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
旁邊的警員飛快地記錄着這些要點,一刻也不敢停歇。
至于質疑,他們怎麽會質疑林顧問呢?
肯定是沒錯的!
“他雖然有着強壯的外形,但性格應該是平易近人的,因為他常在附近出現的緣故,可能會有人向他問路,而他都會微笑應對,沒有半點不耐煩。他的眉間應該帶一點書卷氣,并不給人以暴戾的味道。但除此外,一些小事很可能惹怒他。”
警員記錄的速度更快了,一邊驚嘆林歇是怎麽獲得這些信息的,他一邊根本分不出神去細細思考,舞動着的手幾乎都成了機械的。
“比如說,如果有人狠狠地撞倒他,他極有可能會作出一些過激反應。但他和這些人不同,他會以最快的速度壓制下自己的怒氣和憎惡。”
林歇的聲音到此就打住了。
而那個男孩兒隐隐也察覺到了什麽,他的手腳無意識地揮動了起來,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在竭力試圖從催眠中掙紮出來。
林歇擡手輕輕敲擊了下桌面,男孩兒嘶啞地喊叫了一聲,驟然睜開雙眼,人也坐直了起來。
他惡狠狠地盯着袁森,暴戾的色彩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我不會說的,我什麽也不會說的!你們最好趕快送我進監獄,否則我還會殺人的,我還會殺人的……”男孩兒說完獰笑了起來,那張清秀的臉完全被扭曲了。
一旁的警員見過剛才男孩兒神色舒緩的樣子,再見到他此刻的模樣,都禁不住皺了皺眉,有些痛心。
“走吧。”想要知道的信息都已經知道了,袁森站起身當先發了話。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走了出去。
男孩兒滿頭大汗地愣在了那裏,他沒想到這些警察竟然沒有再追問他了。
等出了審訊室,警局上下只覺得林顧問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
他們懷揣着滿腹的疑問,但又不好意思問出聲。還是顧蓉蓉向來不思考那麽多,她忍不住問:“林顧問,你怎麽知道那個遠哥長什麽樣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從他的話推斷的。”
“可,可他提到遠哥的時候,就說了兩句話啊……”
“兩句話就夠了。”說完,林歇往袁森瞥了一眼,袁森也正好在看他,兩人目光相撞,原本還神色嚴肅的袁森,立刻就露出了與有榮焉的笑容。
林歇厲害,袁森覺得就跟自己也厲害一樣。
等離開審訊室,袁森就忙了起來,而林歇則是閑了下來。
原主并不熟悉這個城市,連帶的他也就缺乏這個城市相關的記憶,林歇招招手将顧蓉蓉叫到了跟前。
“國色樂園附近三公裏內,有什麽靠水的地方?”
“城東一塊靠海,有個港口……”
“不是港口,港口目标太大了。”林歇想了想說:“有什麽使用原始手段捕魚的地方嗎?”
顧蓉蓉苦着臉:“好像,好像聽小李說起過,離港口一公裏的地方,那邊有很多農家樂,專門做全魚宴、魚火鍋的。但那邊已經不屬于市區了,那屬于另外一個縣。我……我去問問小李。”
“去吧。”
另一頭,袁森很快安排了人,一邊潛伏在企鵝群裏,去接觸不同等級群裏的人,一邊則是去了國色附近等待遠哥出現,一旦發現符合林歇描述的人,就立刻撞上去。
企鵝群這邊倒是小有進展,但另一邊蹲了一天也沒見着人,他們怕太過顯眼,引起對方注意,只能匆匆撤回來了。
林歇看着打道回府的警員,想了想,道:“先等群裏的動靜吧,有人要過去,才會安排遠哥去接。”
警員忙點了點頭。
這時候,袁森大步走了進來:“上頭發話了,邵章背後的組織也要快速一網打盡。”
大家對視一眼,心底也都有了數。
原本因為這個組織牽涉甚廣,上頭想動但又不願意輕易動。現在又冒出一個犯罪組織,張狂地要代替警局對這個組織施以懲戒刑罰。這時候警局要是還沒有動作,那豈不是惹人笑話嗎?
袁森冷聲道:“那個教授的社會背景和人際關系調查有結果了嗎?”
抓住一個邵章不算什麽,但随着這個組織暴露在外的成員越多,它的信息也就越難以遮掩了,處處都會是可以攻破的漏洞。
就好比一個案子單獨發生,你可能沒有頭緒。但接連幾個案子發生,彼此都有共同點,等到串聯起來之後,破解反而就很容易了。
警員手忙腳亂地翻出了手裏的檔案資料:“有,有了。”
“過來。”袁森示意警員跟上去。
等袁森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首看向了林歇:“你也過來。”但這四個字就被他說得柔軟多了。警局裏一幹人都是粗枝大葉的,完全不覺得,但林歇卻聽出了簡簡單單四個字裏,帶了點兒掩不住的情意。
“嗯。”林歇粲然一笑,跟了上去。
其他警員在一旁莫名覺得自己被晃花了眼。
但要讓他們說出個什麽不對勁來,這也沒什麽不對勁的。就覺得林顧問笑起來真好看。
袁森走到自己辦公桌前的時候,先拉了個椅子給林歇,然後才自己落了座,問警員:“現在說吧。”
警員點點頭,立刻開始陳述了起來:“在排查他的社會背景和人際關系以後……我們發現他所接觸到的人中,有一個人最為奇怪。這個教授在外有兩個情人,第一個情人是一個教音樂的小學老師。第二個就奇怪了……她是個一家酒店的女老板,但這家酒店去年因為掃黃關門了。當時查出來,這個女人是……”
警員尴尬地咧咧嘴:“是媽媽桑一類的角色。”
“怎麽看都和一個大學教授沾不上邊,而且這個大學教授手底下還帶了一批的碩士生。他從來不沾手底下的學生,就為了表面維持自己的形象,又怎麽會突然和一個媽媽桑攪到一起?
“我覺得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他聯系組織的一個上線。否則以他的社會地位,交際圈,怎麽也不會和這個情人搭上關系。”
“嗯,就照這個查下去。”袁森沉聲道。
“很快就能知道這個情人是不是有問題了。”林歇道。
“嗯?”袁森回頭看他。
“X在非常短的時間內會再犯案,這一次他們不會留下兇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這是X針對這個組織的一次報複了。現在這個組織龜縮不出,X要的就是逼迫他露頭,所以他會短期內迅速犯案,用一連串的耳光将這個組織打懵,以達到最大的震懾效果。”
就在林歇話音剛落下的時候,袁森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喂。”袁森瞥了一眼林歇,心底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半分鐘後,袁森挂斷了電話。
“X又動手了。”
“兇手呢?”
“沒有抓到,但現場留下了挑釁的字跡,是用死者的血寫的。”
一旁的警員聽完這番話,看着林歇的目光已經徹底膜拜了起來。
林顧問竟然全都說中了啊!
“去現場。”袁森道。
就在林歇準備起身的時候,袁森将他按了回去:“你休息,今天跑來跑去太累了。”
林歇也不拒絕,乖乖地應了聲,真就在椅子上繼續坐着了。
袁森眼底的光芒閃了閃,最後化作了溫柔之色。
林歇回以微笑,然後看着袁森走遠。
袁森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林歇就接到了他從現場打回來的電話:“死者間有共同點,前一個死者的那位神秘情人,是這個死者的鄰居。我們已經在隔壁找過了,那個女人的東西都還在,但人卻不見了。”
“她是被X的手段吓走的,查監控。”
“嗯。”自從之前X犯案會對監控動手腳以後,整個城市對于監控就盯得更嚴格了,不會輕易讓人鑽了空子,這次他們如果想要抹掉監控,就很難了。
林歇聽出了袁森的成竹在胸的意味,在他正準備挂電話的時候,袁森卻突然問:“有在警局好好休息嗎?”
“有。”
“嗯。”袁森應完,又覺得這樣一個語氣詞,似乎過于冷淡了,想着想着,袁森又加上了一句:“乖。”
這頭的林歇沒什麽波動,倒是那一頭的袁森,他自己的心頭仿佛跟着點了一把火起來。
渾身燥熱。
“袁隊?”
“袁隊?兇手好像……好像,掉了個卡片在現場。”警員說完,還忍不住用詭異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袁森。
“嗯?”袁森立刻回了神,同時面色語氣皆恢複如常:“拿過來。”
警員将那東西遞到了袁森的面前。
那不是個卡片,而是個粉色外殼印着hello kitty的卡包。袁森翻了翻,裏面塞滿了不少會員卡,袁森随意抽了幾張遞給警員:“去這些發放會員卡的地方調資料。”
“是。”警員拿着卡走了。
袁森将卡包又翻了翻,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
而就是這個時候,袁森猛地停住了動作。
卡包的最後一頁裏夾着一張很小的照片,不及巴掌大。那似乎是手機拍攝了一張肖像畫,然後再沖洗下來的,因為經過了多道工序,所以顯得畫面有些模糊不清。
但就算是這樣,袁森還是一眼認出原畫中的人。
白襯衣,黑長褲。
側臉的弧度優美。
當他置身畫中的時候,令人幾乎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是林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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