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 46

男子在葉翎身邊沉默良久, 久到葉翎已無法用沉默寡言來解釋他的反常舉動,不由得問他怎麽了。

搖搖頭, 男子就這樣轉頭靜靜盯着葉翎, 幾次輕嘆後問他, “那你打算告訴那個人嗎。”

葉翎臉上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悵然若失, 回想起景曦過往對原身的種種思念, 不知這些話若說出口,青年會有難過。

蘇醒後他有意避開景曦,除卻不想惹麻煩, 更多的是不想面對他愧疚自責的神情。

“這件事連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又如何向他解釋呢。”

空氣仿佛突然凝固般,各懷心事的兩人都不再言語, 各自望着遠處發呆, 終于,男子在輕聲同葉翎告別時, 打破了寂靜。

“.....我要回去了, 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告別會如此突然,葉翎愣了愣,只當他今晚的沉默都是因為離別的傷感,開口安慰了幾句。

相比于來時兩人欣喜的氣氛, 男人離去時的氣氛要沉重太多;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葉翎不知為何,忽地感覺到一絲孤獨與凄涼。

掌心裏還是男人特意留下的紙包,葉翎拿起一顆放進嘴裏, 酸澀的味蕾讓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何自打開始便對蒙面人與衆不同。

他身上有着尤為熟悉的孤獨感,以至于葉翎每次看到他時,視線仿佛都能透過這具身體,看到另一位青年。

不知不覺中,葉翎一路漫步至院後池邊,看着水汽氤氲霧氣蒸騰,腦海中閃過的都是景曦将他一把抱起,堅實有力的胸/膛熾熱到發燙。

其實他從未細想過那日究竟是何時喝了酒,卻能模糊記起自己是如何剝開青年身上的衣裳,動情時如何将人輕易推到,索取時又是如何咬着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着輕佻言語。

可他也沒拒絕不是嗎?

如此想着,葉翎心中不免驚訝一陣;如今他不僅還擔着“師尊”的名稱,甚至連身份問題都沒解釋清楚,此時竟在動情一事上浮想聯翩。

雙頰被池中滾滾熱氣燙的發紅,葉翎加快腳步往回走,正好遇上神情匆忙的右護法前來尋他,急沖沖地求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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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會兒喊他出門,一會兒有求他回去,葉翎心中奇怪,在右護法的聲聲哀求中,一路被護送回了屋。

回程路上,葉翎發覺守着他的魔人又多了不少,烏壓壓地将他圍起來,右護法整個人身體緊繃,将葉翎送回屋內,關門時才放松地長舒口氣。

用過晚飯,葉翎看書打發時間後便打算早些休息,剛要躺下時,有人有些粗暴的推開了房門,帶着一身的酒氣。

沒了燭光照耀,昏暗屋內只剩軒窗透進來的幾絲月色;葉翎閉着眼,屏息聽着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被子下的手悄然摸到枕頭下的匕首。

自景曦那次在他床前站定後,他便養成在枕下藏把匕首的習慣。

來者喘息沉重,腳步虛浮的簡直不像修習之人;他一步步緩緩向着床邊走進,在葉翎正要拔刀起身時,他聽見男人自嚨間嘶啞地喊了聲“師尊”。

......景曦回來了?

青年沙啞着喊了一聲便直直向他懷中倒下,葉翎将尖刀往地下一扔,有些手忙腳亂地将人抱在懷中。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屋內漆黑一片,葉翎想起身開燈,青年卻順勢直接環住他的/腰,一遍遍低聲喊着他,如何都不肯撒手。

帶着渾身酒氣,青年磕磕絆絆的給葉翎講了他在天山之巅的所見所聞,最後竟話鋒一轉,悶悶道,“我應該感到慶幸。”

“......什麽意思。”

“起碼這一次,我沒有做錯。”

青年嘟囔的聲音極小,沉浸在故事中的葉翎并未聽清;看着青年埋在他懷中的臉,他只覺恍惚一陣,突然忘卻了血砂蓮一事,只想知道青年如今以為自己抱着的,究竟是誰。

“景曦,”黑夜中他睜着一雙眼睛,聽見自己很輕聲的問,“三年昏迷不醒,若如今的我和當初的葉翎并不相同,你當如何。”

青年身體僵直一瞬,然後他撐着身子坐起來,一雙赤瞳在黑夜閃着光點,幾乎是立即反駁道,“師尊不會變的。”

“可三年這樣久,如果——”

“沒有如果!沒有!”

景曦突然大吼一聲,急急的粗聲喘息,暴動的情緒忽然讓葉翎心生退卻;他喝多了酒,方才講故事時已有些口齒不清,如今也更是只會一遍遍大聲而無力地否認着葉翎的話。

最後當葉翎已經困的睜不開眼時,青年終于喊累了;他目光幽幽的看着神情困頓的葉翎,半晌後環住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同在榻上躺下。

“這孩子年齡這麽輕,膽子還小,能擔任仙督嗎?”

仙門派來的仙使大腹便便,毫不客氣地在屋內木椅上盤腿坐着,斜眼打量着司堯身邊的清秀男孩,皺着眉頭,一臉不滿。

司堯看着身後戰戰兢兢的瀾希,面上雖是勉強笑着,心中早已止不住的嘆氣。

最近三年來,玄青宗的實力雖只進不退,卻因葉翎兩個好徒兒的“光輝事跡”而罵聲如潮,如今正是仙督選拔最緊要的關頭,平日裏見到司堯都要點頭哈腰的區區仙使,現在竟敢對他直呼其名。

将瀾希好一頓數落後,仙使斜眼看了眼司堯,哼笑一聲。

“司堯宗主啊,那什麽,本官有些口渴了,你去給我添杯熱茶吧。”

多少年沒叫人這樣使喚過了,司堯心中壓着怒火,正準備伸手去拿桌上茶杯時,突然眼前一黑,身後默不作聲的高大青年向前一步,搶先他一步奪走了杯子。

雲錫在外人前的笑依舊是懶懶散散的,捏着杯子皮笑肉不笑道,“仙使,這茶還不夠香醇,我屋裏還有更好的,您要不要嘗嘗。”

眉心一抽,司堯看着雲錫一番常态的姿态,不知他肚子裏又在想什麽壞水,輕聲呵斥一句。

“師尊,您別小氣嘛,”雲錫挑起一側眉毛,微微勾起的薄唇露出一截小小虎牙,“萬一仙使大人喝了我這茶水,就看中我們玄青宗了呢。”

臃腫男人瞧了瞧司堯一臉緊張神色,哼了一聲,對着雲錫大肆誇獎一番,命他速速去拿茶來。

青年雙手背在腦後,一晃一晃地離開了;半晌後他單手拎着一桶冒着熱氣的滾水進來,在衆人都來不及反應時,嘩啦一聲直接澆在男人身上。

屋內殺豬般的尖叫聲中,只聽瑟縮一旁的瀾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雲錫。

“啊仙使您這是怎麽了?”

雲錫将木桶丢在一旁,憐憫地看着地上止不住打滾的男人冷冷一笑,蹲下身;他從男人濕透的衣服上撿起兩根雜草,遺憾地嘆息一聲,

“真可惜啊,我這上好的茶葉呢,就這麽被糟蹋了。”

渾身紅腫的男人起身想啐聲喊人,便見着上一秒還笑嘻嘻的青年突然變了臉色,漆黑雙眸滿是冷厲之色;他一把抓起男人衣領,輕而易舉地将人揪起來,在他耳邊輕聲道:

“這位仙使,我師尊好歹是玄青宗掌門;他老人家倒的茶水,我怕你還消受不起。”

說罷只聽咚的一聲,男人如破布般被他随手一丢,直接撞碎了身後的梨花木椅。

仙使起身破口大罵:“你......你以為你小子是誰?玄青宗內選都輪不上你!”

“哦巧了,”雲錫雙手抱臂,嘲諷一笑,“我也不稀罕。”

“行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要在人家回去的路上下黑手?”

司堯看着雲錫暗暗就要跟着仙使的隊伍一起溜走,忍不住開口阻止,看着他一臉的無所謂,連連搖頭。

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肚子裏的壞水比誰都多。

“還是師尊最了解我,”看向司堯時,青年又換上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勺,“話說回來,師尊您是腰不舒服嗎?”

雲錫指着司堯搭在腰上的手,神情關切。

選拔将近,宗門事物額外繁重,景曦、餘憐與葉翎的事在四界傳得沸沸揚揚,而整個玄青宗上下,又只有司堯一人和兩個書童打理事物,算起來,他已有兩日沒合眼了。

今早從椅子上起來不小心閃到腰時,他還忍不住自嘲一聲,人老了是不是都會這樣。

“師尊快躺下吧,弟子給您上藥按/摩一下。”

半推半就地就被雲錫拉到床上,一雙落在腰間的手将衣服向上推開,然後溫潤掌心落在腰間,自腰窩開始慢慢打轉。

司堯的身段其實很好,并不瘦弱也不過分健壯,精瘦的腰上沒有一絲贅肉,線條十分流暢。

青年目光對着這節腰身,凸起的喉結一滾,按下當場撕碎衣裳的沖動,清清嗓子,“師尊,你這幾日都沒怎麽陪雲錫說話了。”

背對着他的男人舒服地閉着眼,聞言冷哼一聲,“還不是因為你成日只跟湘雲待在一處,哪有時間同我說話。”

“那是因為師尊騙我在先,”雲錫委屈巴巴地回話,小聲控訴,“說好不再收徒的,結果轉眼就把人領回來住了。”

司堯說話聲中已帶了一絲困意,強撐着把瀾希的事情解釋清楚,最後還不忘數落一句,“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把我當個寶呢;人家也有師尊,日後肯定要回去的。”

“師尊就是個寶啊,”雲錫彎下身子,将頭直接搭在司堯腰上,認真地一字一句道:

“我不喜歡師尊招徒弟,就像師尊不喜歡我同別的女弟子聊天一樣。”

話畢許久也不見男人應答,雲錫從他身上起來,看着司堯熟睡的面容,再次俯下身,在男人的眼角處落下輕輕一吻。

蜻蜓點水般,只蕩起一層淺淺漣漪。

再擡頭時,正好對上門外站着的瀾希,一雙亮晶晶地黑眸中滿是崇拜。

想起今日少年在屋內爽朗的笑聲,雲錫一時間也沒那麽讨厭他了,慢悠悠地起身出了屋,在院中随意找了一處坐下,朝着瀾希勾勾手。

小孩屁颠颠地過去了,規規矩矩地喊了聲大師兄。

“今日起便由我看着你修習,省的到時再讓人當軟柿子捏。”

瀾希興奮不已地點點頭,立馬舉起手中佩劍,過會兒又有點疑惑地抓抓臉,問雲錫為何不願參與競選。

“大師兄的修為分明是最高的。”

“人與人之間,生來目的向來不同。”青年靠着石桌,嘴裏叼着狗尾巴早,姿态懶散,眼神卻無比認真。

“我這輩子只要守着我的心愛之人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吐槽宗主“轉眼就把人領回來住了“的雲錫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哦(親媽吐槽)

看了眼自己專欄立下的flag,突然好想挑戰日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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