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Chapter 52
葉翎走上前來, 靜靜看着景曦,澄澈雙眼無喜無波;視線最終落在黑色手套上, 景曦聽見男人很輕地再次問了一句:
“你能告訴我, 你為什麽要一直帶着手套嗎?”
心被無形的手猛的攥住, 景曦終于看清葉翎手中的那張平平無奇的紙, 上面清晰記錄着各種藥類的使用事項。
景曦恍然大悟。
這是上次他前去刺殺魔帝同葉翎告別時, 男人毫無設防地将自己當作陌路人,怕他受傷,臨別時分塞給他的。
他甚至還能清晰記得, 男人在提筆寫字時, 萬分認真的神情。
除了這張紙外,書房一處櫃子還小心存放着那些膏藥;只不過是景曦平常時不時便将這字條拿出來看一看, 才碰巧讓葉翎翻到了。
景曦看着葉翎平靜無波的一雙眼睛, 突然就有些心慌。
驕傲如他,若是知道自己費盡心機數次欺騙利用他的善良, 該會有多生氣。
青年聲線沙啞地低聲開口, “師尊......”
“手上的凍瘡好些了嗎?”
只聽男人嘆息一聲,微涼的手将景曦背在身後的手拉到面前,修長手指将黑色手套脫去,看着青年爬滿疤痕的手, 皺眉嘆息一聲, “給你的祛疤膏,為什麽不用。”
“......不舍得。”
葉翎對“蒙面人”越好,景曦便越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怕塗上膏藥香味暴露,更怕這藥用完後,就少了件葉翎送他的東西。
葉翎問了他藥膏存放位置,走到書櫃前拉開抽屜,挑了瓶黑色藥罐,轉過身給景曦上藥。
摸了藥膏的微涼指腹落在手背,順着疤痕紋路一點點移動,景曦看着葉翎垂眸時長翹的睫毛,突然覺得心跳了一下,有點癢癢的。
“對不起。”
一陣死寂後,房間裏同時響起兩道聲音。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那個人了是嗎,”葉翎看着景曦,眼中黯然一瞬,轉過身,“所以你還是把我當作原來的——”
“不是的!”景曦見人轉身便要走,情急之下一把将人急忙樓主,也不顧上太多,只能将天上之巅的後半段經歷同葉翎說了。
葉翎秀眉微攏,“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是原來的葉翎,同時也是平行世界的‘交集點’?”
景曦連忙點頭,心中剛暗暗佩服師尊的理解能力,下一秒邊聽男人在耳邊冷冷來了一句:
“我不信。”
景曦笑容一凝。
“即便确如你所說,我和那個世界裏的‘葉翎’是同一人,但我們也算平行世界的兩個獨立體,你告訴我,你曾說過的那些好聽話,究竟是對誰說的。”
“師尊分明只有一個......”
景曦心中無措,低眸便正好撞上葉翎眼中的一絲促狹,快速反應過來後,心中又急又氣,低頭便要吻人。
葉翎腦袋向後一仰便輕松躲過,從景曦懷中抽出手,毫不猶豫地落在青年臉上,然後輕輕一推。
“......”
景曦被迫扭過脖子,正好看見門框外目瞪口呆的右護法;四目相對,右護法在景曦驀地淩厲的目光下,一慌張便咣的一聲巨響,腦門狠狠磕在了門框上。
“對、對不起尊主,我、我只是想來問您今晚是否要在仙尊那裏留宿——”
景曦閉了閉眼,咬緊牙關,最後狠狠從牙縫中擠出一個“滾”字。
葉翎看着青年惱怒中帶着窘迫的模樣,沒忍住失笑一聲。
景曦說的那些不無道理,但他一時無法全盤接受;雖然這具身體上有太多未解之謎,而“平行世界”的說法也似乎能将他的一些困惑解釋清楚,但景曦若不能拿出“他就是葉翎”的有力證據,平行世界這個過于異想天開的想法,他也并不敢輕易相信。
遭人欺騙,他确實有過一瞬的憤怒,但青年眼中的慌張和關心不會騙人,他又有錯在先,如今若再狠狠鬧一場,也确實是無理取鬧了。
“最開始用蒙面人的身份瞞着您,是怕您當時不願意見我,”景曦略微偏過頭,神情黯淡,“後來發現平行世界裏的‘我’,可能對師尊做過大不敬的事情——”
“景曦,那不是你的錯,”想起夢中場景,葉翎也沉默一瞬,“若真如你所說,那個世界的‘葉翎’也有不對之處,兩人哪怕能認真溝通一次,也不至于如此下場。”
“還有,”葉翎仔細盯了會景曦的表情,恢複片刻前的面無表情,
“故意賣慘這一招,對我已經不管用了。”
青年悲痛無比的表情僵硬一瞬,随即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師尊是原諒我了麽。”
“沒有,”葉翎從青年懷中退出來,面色平靜地宣布,“這一個月內,沒有我的允許,你須得離我一丈遠。”
“......”
“還有,”葉翎神色淡淡的走出門外,看着門框外蹲着的右護法正一臉驚恐的望着自己,接着補充道,
“下次聽牆角,記得笑的小聲些。”
“......”
慶典乃魔族重中之重,依照禮數,尊主尊後在慶典前要做試穿慶服、查看場地、檢查身體等一些列準備。
不過晨間卯時,葉翎在天際蒙蒙亮時便被小厮喊了起來,迷迷糊糊之間被人侍候着穿戴好衣裳,然後聽着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老醫者将醫箱放在桌上,朝着葉翎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仙尊,老臣是奉尊主之令,特意在大典前為您查看身子。”
這件事景曦早同他講過,葉翎并不意外,床榻上披好衣服,順從地将手腕伸出去。
隔着一層輕紗,老醫者将指腹搭在葉翎纖細的腕子上;沉吟一番後,率先點出葉翎靈識不穩、體質虛寒的問題,叫他最好還是留在魔族安心休養。
都是些老毛病了;葉翎點頭,剛想開口謝過他,便見着老醫者神秘兮兮地低聲問他,能不能将門外的小厮遣散。
待房中只剩他們二人時,老醫者又摸着下巴兩撮灰色胡子,神神秘秘地問道,“仙尊,您最近和尊主的感情好嗎?”
“......還可以。”
“那房事有多頻繁?”
“不到一月前有過一次,”葉翎覺得面頰開始不自覺地發熱,疑惑不解地問道,“您問這些做什麽呢?”
“無妨,”老者欣慰地看着他,眼中滿是慈愛之意,“您身體虛寒虧欠過多,最近這段時日,房事還是加以克制吧。”
沒想過自己與景曦的事在外已經傳成這樣,葉翎只覺臉上臊得慌,命人好生将老者送了出去,然後紅着臉将自己邁進被子中。
此刻景曦剛下了早朝,正從正殿往葉翎的院中走去。
人離院子還有百步距離,景曦遠遠便見着老醫者飛快從院中出來,看見自己腳步一頓,然後便是飛一般的快跑過來,在他面前站定後,咣當一聲就跪下給他行大禮。
“尊主!老臣有要事禀報!”
饒是淡定如景曦,也被老者這番行徑吓了一跳;這人在他重傷之時好心救過他,雖然後來景曦也曾救他一命,但此人畢竟對他有恩,景曦登上尊主之位後也從不曾苛待他。
伸手将人扶起來,景曦沉聲道,“有話起來說。”
老者雙眸閃動,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喜色,他欣喜地看了眼面色沉穩的景曦,忍不住大力地咣咣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喜悅道:
“方才臣給仙尊看脈時,發現他已懷有近一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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