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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在短時間內想到了這麽好的理由。

寶玉聞言止住了淚,選擇相信薛蟠。他驚訝的看着薛蟠:“既是因此緣故,你為何不早說?”

薛蟠無辜道:“我這不是還沒說,你就吓得跑了。”

“你讨教學問,帶兩個壯漢來作甚麽?個個兇神惡煞的!”寶玉回想當時情況,薛蟠那笑真的是太淫蕩,不怪他起疑。不過此刻,寶玉因顧及薛姨媽、寶釵和他母親的面子,忍住沒說。寶玉怕自己說了,老太太真的厭煩薛蟠,以至于厭煩薛家一家子,把他們都打發出去。那他以後和寶姐姐豈非不能常見面了?多可惜!他真心想姊妹們都能聚在一起,大家都和和樂樂的,這樣的生活才美好呢。

賈母一直安靜地聽倆人對話,沒吭聲。

薛蟠聽到寶玉提到壯漢,終于松了口氣。事情雖然被他辦的有點跑偏了,但結果還算是回歸正題了。只要寶玉提到那倆壯漢,接下來就好辦了。

“寶兄弟,這倆壯漢是老太太賞我的,我自是不能怠慢。我以後跟你讨教學問,免不得也叫他倆跟着。”薛蟠低聲回寶玉,聲音恰好能讓賈母聽見。

寶玉吓得一跳,忙阻止他不行。男兒是泥做的,那倆壯漢就是兩塊大污泥,髒死了,他不喜歡!

賈母嗤笑一聲,歪頭打量薛蟠。原來這厮鬧了一大通,繞了這麽大的彎彎道子,目的真是為了甩掉那倆壯漢。賈母很高興,這說明她請壯漢的錢沒白花。能把薛家人逼到這份上,說明那倆壯漢幹得挺賣力。不愧是走江湖幹镖局的,信用很贊。

薛蟠利用寶玉引話茬,這招不簡單,八成是薛姨媽出的主意。既是薛姨媽的主意,那王夫人也有可能曉得這件事。看來王夫人為了讨好薛家,連兒子都願意‘犧牲’了。賈母笑了笑,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磕邊等着。一會兒回等着大角兒一來,必有好戲瞧了。

王夫人一來,就故意詢問李纨,從其口中得知經過。王夫人雙眉一挑,淡淡道:“原是這事,也沒什麽打緊,既是因那倆惡奴沖撞主子的緣故,把那二人打發去了便是。”

“打發?怎麽打發?”賈母勾唇笑看她。

王夫人愣了下,沒想到賈母還計較這個,譏諷笑道:“自然是打幾板子作罰,發賣出去。”

“笑話,誰說那倆人是奴才了?不自量力!”賈母白一眼王夫人,冷哼。

王夫人大驚,問賈母何意。

“也不怕說給你們聽,我聽說蟠哥兒身邊的人下手沒個輕重,他自己也是個魯莽的人物,我這才請兩個镖局的人護着他。一則能保護他的安全,二則也能保護別人的安全。”賈母說後面那句的時候,故意加重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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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再呆傻,也聽懂賈母話裏的諷刺。他立時臊紅了臉,無地自容。薛姨媽随後趕過來的,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二話不說就哭起來,拍打兒子的肩膀,罵他不懂事。

薛姨媽眼含着淚跟賈母保證,“老太太的好意,我心裏頭一清二楚。那孩子是混賬,您叫人管着他,我這個做娘的心裏是真松口氣了。有這二位替我教訓兒子,我也省心,不用操心了,以後放心的樂我的玩我的就是了。”薛姨媽感激的沖賈母一笑,轉而抓着薛蟠的脖領子哭罵道,“偏你這個不争氣的,鬧出這遭事,你這是想克死我麽。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薛姨媽話中有話,她的話明着捧賈母,可再仔細分析,她話中的意思全是推卸責任。什麽以後不用操心,放心玩樂,她這分明是把薛蟠的好壞都推到兩個小厮頭上。薛蟠以後再鬧什麽幺蛾子,就怪在這倆小厮身上,随後就轉嫁到賈母的頭上。

賈母從容撣去衣衫遺落的瓜子皮,笑着起身,走到薛姨媽跟前。薛姨媽笑得更燦爛,忙起身給賈母讓座,賈母眯起眼,走到薛蟠跟前。

“你是不是不想受那二人的管制?如實答我。”

薛蟠下意識的看向薛姨媽,随即對賈母點了點頭。

“呵呵……”賈母冷笑一聲,在薛蟠的對面坐了下來,薛蟠和寶玉趕緊起身,“你既住在榮府,這二人就必須跟着你。或許保不住你的什麽,但榮府的臉面總該是要的。”

薛姨媽聞得此言,臉色大變,驚訝的起身嗆聲賈母:“老太太,您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們薛家在此住,丢了你們的臉?”

“你別誤會,我說的不是你。”賈母微微一笑。

薛姨媽臉色松動,也笑了,稍稍松口氣,放軟話道:“你老別見怪,實在是您剛才那話叫人聽着很是誤會。”

“我确實說的不是你,是你的兒子!他的确給榮府丢臉了!”賈母目光如炬,對上了薛姨媽的眼,面容一派淡然。

☆、第 23 章

薛姨媽臉上剛浮起的笑容瞬間僵掉了。她驚訝的張大眼看着賈母,面容籠罩着一層怒氣。薛姨媽自認修養很好,咬唇強隐忍着不去和賈母沖突。可她心中有怨,也恨,更替自己的兒子叫屈。今日之事,細較下來,他兒子根本不算犯錯。老太太怎敢當她面說這種話! 薛姨媽臉色慘白,怒氣沖天的瞪向姐姐王夫人。

王夫人眼珠子動了動,上前陪笑着跟賈母道:“母親,薛外甥和寶玉這事兒是個誤會,如今都已經澄清了,确是那兩個壯漢太過兇惡所致,這跟薛外甥沒什麽幹系。母親,您這樣說他是不是有些過了?”

薛姨媽落了淚,抽泣聲不大不小剛好能入賈母的耳。王夫人轉即就去攙扶薛姨媽,好生安慰于她。

薛蟠氣不過,梗着脖子對賈母道:“您此話什麽意思?我怎麽就給榮府丢臉了。”

薛姨媽忙拉住薛蟠,斥責其不許此般口氣對待長輩。薛蟠不服,眼含着淚攙着母親,為母親鳴不平。薛姨媽見兒子懂事,更加心疼他,也哭起來。母子倆一唱一和,抱頭痛苦,好不感人。

賈母由着她們母子哭去,她這功夫沒閑着,忙活從紫鵑手裏接一張紙,慢悠悠的展開。賈琏這時候被招了過來,賈母把紙遞給賈琏,吩咐他從頭讀。賈琏起初不懂,滿臉疑惑,當他低頭看紙上的內容時,臉色變得尴尬了。賈琏臊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看向賈母。

賈母瞪他一眼:“不識字?”

“識,識字。”賈琏老實的低頭,照着上頭的內容讀起來,“三月初一薛大爺與賈珖、賈璎去春香樓;三月二十八薛大爺調戲大房丫頭翠淮;四月初六,薛大爺強拉小厮單明去梨香院;四月……七月初二,薛大爺帶金榮去了去了——”

賈琏擡眼看向賈母,猶猶豫豫的,沒敢說後話。

薛蟠早急了,老早就要去奪走那張紙。倆大漢不知何時進門鉗住他 ,愣是讓他聽到了最後這條。金榮這條絕不能讀出來!薛蟠趁其不備,掙脫出來,一把搶了賈琏手裏的紙條,塞進嘴裏。

賈琏得了賈母的示意,繼續說道:“去了後園竹林。”

“賈琏,你——”薛蟠氣得揮拳要打賈琏。

“我的兒,你做甚麽!”薛姨媽早聽得羞愧難當,淚流滿面。她一下子撲到薛蟠身上,掐着他的胳膊大哭。“那紙上寫的可都是真的?你平日到底幹了多少浪蕩事?我的老爺啊,您快把妾身也帶走吧,此般活着有何用!”

衆人難以消化紙上的信息,最關鍵的是最後一條。薛蟠、金榮、小樹林,這也太勁爆了!薛蟠好男色,他帶着金榮去小樹林,一準去幹那種事。這花樣真夠奇葩的,連素日流連風月的琏二爺都不好意思開口。

薛姨媽見沒人勸她,哭着要去撞牆。王夫人大驚,忙扶住薛姨媽,斥責薛蟠快跪下給母親賠錯。王夫人總算把薛姨媽的情緒安慰穩當了,她料知今天的事不能簡單的過了,老太太這是有備而來,保不齊早就算計好的。

王夫人問賈母:“母親,您是從哪兒弄來的那東西?莫不是您派人監視蟠兒?”

薛姨媽聞言,哭聲漸小了,眼珠子盯着賈母。

賈母目光坦蕩蕩掃向王氏姐妹,嗤笑道:“我可沒那閑心思。記得院裏的那幾個舉報箱沒有?一條條總結的。”

王夫人驚訝,難道就是那幾個木箱子起得作用?怎麽可能!下人裏頭識字的只有幾人。怎麽會那麽巧,薛蟠幹的事都能被他們碰見。

薛姨媽收了淚,這回她兒子丢盡了顏面,她哪還好意思繼續呆在榮府。薛姨媽沖賈母行禮,冷着臉說幾句感謝話,表示今日就要搬離榮府。

賈母笑了笑,眯眼對薛姨媽道:“何必這麽急,多留幾日又何妨。當初我派人看着你兒子,本是好意。”

“是我們讨嫌了,枉費了您老人家的心意。多謝老太太寬厚仁慈,不與我們計較,我們已經感激不盡。兒子這般丢臉,以後可沒臉再呆下去。您老千萬別留了,我們一家子一定要走。”

“也罷了,既是你們心意已決,我不好硬攔着。”賈母語氣平靜的回答,撤了薛蟠身邊那倆壯漢。

薛姨媽隐忍的咬唇,滿心怨恨,卻還是得跟賈母謝恩。“我兒麻煩了他們了。這一月來,多虧有他二人看着,蟠兒才消停了。”不然,她可能還要聽薛蟠從七月中旬至八月以來的‘事跡’。

薛姨媽恨子不成龍,更恨老太太多管閑事,手伸得這麽長。薛姨媽羞憤難當,紅着臉沖賈母再行禮,帶着兒子匆忙去了。

王夫人意欲強留,她沖着薛姨媽急沖沖的背影喊了幾聲,終沒得到回應。萬萬沒想到,她的借錢計劃竟然就這麽泡湯了。這可怎麽辦,宮裏頭的女兒就等着她的錢買‘機會’。王夫人急得跳腳,卻沒得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嘴邊的肥鴨子飛走。她咬牙切齒的看向賈母,越加奇怪舉報箱的事,意欲問清楚,豈料賈母一句“我乏了”就把她給打發了。

王夫人氣不過,跑去問王熙鳳。王熙鳳還沒徹底跟王夫人撕破臉,草草應付她幾嘴:“府中數百雙眼睛盯着,一月之內瞧見幾件事也不稀奇。”

“我還不知?可府中真正識字的根本沒有幾個,多數人根本不會寫字,也就沒機會往舉報箱裏投。除非那幾個識字的賬房願意給他們代筆。不行,這件事我必要查清楚,看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幫他們代筆寫這種事!”

王熙鳳忙攔住王夫人,勸道:“太太不必查,這事兒我知道。街口有家123言情書局,不單單賣些趣味書給那些富家子弟,還做善事,專門給那些不識字的百姓代寫書信。每日京城排隊去拿求寫字的,不下百數。”

“還有這等事?”王夫人皺眉,互相前些日子去拜佛,街口的人流似乎是比往日繁榮些。

“有!”王熙鳳肯定的回答。

王夫人納悶的問她:“這圖什麽?”

“我是佩服這書局的老板,便宜的話本、精貴的科舉考題本,那裏應有盡有。本來出書是跟文人雅士沾邊的,略顯清高了些。可他無償為百姓書信,挂上了做善事的名頭,親民不說,還增長了人氣。書局邊上開着的123言情客棧、123言情茶水鋪子,還有個蔬果鋪子都火了。因他寫書不要錢,百姓們感激,左右要喝水要吃飯的,但凡能吃能用的東西,百姓們都在這些鋪子裏買。這分明是‘舍小情,贏大利’,財名雙豐收!”王熙鳳滔滔不絕,臉上流露出無限敬仰之意。

王夫人聞言也佩服,點點頭:“聽你這麽說,這位老板确實厲害的很。他有何來歷?”

王熙鳳搖頭:“不曾打聽到,能有這等主意的,想必不簡單;肯定不是平常百姓,保不準還是什麽清流富貴之家,得罪不起的。”

王夫人聽聽也就過了,她有更要緊的事煩心。“你薛姨媽一家今日就要走,快幫我想法子留住她們。”

王熙鳳愣了愣,讪笑道:“太太高看我了,我能有什麽法子。”她自己的事還沒操心完,哪有心思操心王夫人。那個死賈琏,她今兒個必要把他皮剝了。這厮敢背着她起娶小的心思,今晚非得折磨死他不可!

王熙鳳‘請’走了王夫人,賈琏就回來了。他一進屋,王熙鳳就關了門,獨留自己跟賈琏在屋裏。王熙鳳打量賈琏,搓搓手。賈琏忙擋住臉,哀求媳婦別打他。

“今兒個跟往日不同,我這是奉老太太的命打你。我不打你,就是違背她老人家的吩咐,你不孝,也是我不孝了,豈敢。”王熙鳳說罷,一巴掌扇到了賈琏的左臉,緊接着是又臉。

賈琏哭求的抱住媳婦,求道:“能不能別打臉!”

“打完了。”王熙鳳嗤笑一聲,斜眼看賈琏。

賈琏大喜,驚訝地問王熙鳳是不是真的放過自己。就在他覺得心裏暖暖的時候 ,忽聽王熙鳳來一句“等晚上的”。賈琏心裏更忐忑了,只怕才剛那倆巴掌不過是暴風雨前刮的風。

……

王夫人實在尋不得辦法,先急急忙忙去梨香院攔薛姨媽。薛姨媽紅着眼,臉上的淚水還未幹。她見王夫人,怨氣更甚,也不理他,一味的指揮院裏的人去收拾東西。

王夫人自知留不住薛姨媽,今日之事确實令薛家确丢人了。王夫人不想妹妹難過,喊了一聲“好妹妹”

薛姨媽瞟一眼王夫人:“我們就不該來你這。”

王夫人無奈地嘆口氣。

薛姨媽冷笑幾聲,面色冰冷至極,神态全然不同她往日慈愛的面容。“蟠兒再怎麽也是我兒子,我必會護他到底。不管對與錯,我決不允許有人這般羞辱蟠兒!今日的事我心裏記下了,咱們來日方長。”薛姨媽說罷,臉上流下兩行怨恨的淚。

寶釵也哭了,依依惜別了王夫人,方上了車。薛蟠騎馬在前頭。共四輛馬車,緩緩而行,蕭然而去。

☆、第 24 章

車轍聲消失了,王夫人依舊立在原處,面目蒼涼,很是痛苦。金钏銀钏互看一眼,都不敢打攪王夫人,靜靜的陪着她。

“寶姐姐走了?”

寶玉氣喘籲籲地跑來,因跑得急,兩鬓微有些淩亂。襲人、麝月等幾個丫鬟緊随其後。王夫人沒有回答寶玉,仍在發呆。襲人忙扯住了寶玉的袖子,示意他好生對待王夫人。

寶玉這才注意到母親的異常,勸慰道:“太太別傷心,我這就去求老太太,請他們回來!”

王夫人嘆口氣,拉住寶玉,身子晃了晃似乎要倒下。寶玉大驚,忙叫人去請賈母。他攙扶着王夫人暫且在梨香院正房歇息,順便的等賈母來。

王夫人還沒回過神兒來。寶玉扶她去哪兒,王夫人就在哪兒坐着,呆呆的發愣。寶玉擔心王夫人吓傻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王夫人眨下眼,垂淚的喊一聲“我的兒”,就把寶玉摟進了懷裏。寶玉猜母親必然在傷感薛姨媽的離去,自己也想起性兒好的寶姐姐,也難受的哭起來。

琥珀領着大夫進門,正見母子二人相擁而泣。這場面好熟悉,才剛薛姨媽和薛大爺不就這樣?她們真不愧是親姐妹,連哭法都一樣的。

琥珀忍了會子,見她母子二人哭個沒完,也就不等了,“老太太聽麝月說二太太病了,特請大夫來給二太太瞧瞧。”

王夫人蹙眉,對擾她之人心有不滿。她拭幹淚,擡首見來人是琥珀,心裏失望至極。上次邢夫人得了個小病,老太太還叫她親自去送點心。如今她有病了,老太太卻這般不重視她。老家夥就算不派媳婦孫媳婦來,也該差遣她身邊的第一人鴛鴦過來,就派個小丫鬟來算怎麽回事?

“不必看了,不過是頭疼,熬一熬就過去了。”

琥珀心中冷笑,知道王夫人得病是假,故意道:“既然大夫都請來了,二太太還是——”

“你沒聽見我說話麽?誰借你的膽子,竟敢頂撞主子!”王夫人瞪一眼琥珀,厲害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對你們慈善些,你們倒真把當成小姐了。今兒個我倒要代老太太好生教訓你,來人,掌嘴。”

周瑞家的蹭地一下蹿到琥珀跟前,揮臂狠狠地扇了琥珀幾巴掌。

王夫人聽着這脆生生的打臉聲,心裏的氣順多了。琥珀哭得稀裏嘩啦,不得不屈服,跪地求饒。王夫人絲毫不為之所動,她輕挑嘴唇,邊喝茶邊聽着琥珀的哭求。等茶喝得見底了,王夫人方叫周瑞家的停手。王夫人沖琥珀勾勾手,琥珀驚恐的顫栗,不敢上前。周瑞家的一腳踹在琥珀屁股上,催她快去。琥珀抽泣着湊到王夫人跟前,暫且跟王夫人服軟,心裏卻恨不得把王夫人給咬死。

“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這個家早晚做主的是誰?今日事你若敢說去,叫你去做鬼。”王夫人口氣輕輕地,聲音幾不可聞。琥珀離得近,聽得真真的,吓得全身劇烈顫抖。

“太太跟你說話呢!”周瑞家的吼一嗓子。

琥珀噗通跪下了,忙點頭稱是。

王夫人擡眼示意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會意你去。王夫人招呼大夫來給琥珀看臉消腫。琥珀的抹了活血化瘀的藥後,紅腫還是難退。王夫人跟大夫道:“可還有快速點的辦法?”

大夫目睹了一切,自不敢惹王夫人,忙道:“府中可有冰塊?這味化瘀膏輔佐冰來用,會快些。”

王夫人笑了,點頭叫人去拿,另賞了那大夫一錠銀子。王夫人還叫人拿了一直錦盒,盒子裏裝着一枚玉佩,大夫受命從盒子中拿起玉佩,不解的看着王夫人。

“這是昆侖玉佛,請來後不曾佩戴過,你是第一個碰它的,可保你平安。切勿舍給第二人,就不靈了。”

大夫點點頭,左右他已經拿了王夫人的銀子,多一塊玉又何妨。“二太太請放心,此事我不會說出去。”

王夫人笑了笑,胸有成竹。她打發了那大夫,才花功夫去哄寶玉。寶玉早被剛才那一幕吓哭了,琥珀姐姐往日沒少照顧他,寶玉真真心疼她。

“你還想不想見寶姐姐?還想不想和你姊妹們一塊相處?”

寶玉抽着鼻子,淚眼汪汪的點頭。

王夫人囑咐:“那就看好自己的嘴,此事做夢都不能說。”

寶玉點點頭,還是擔心琥珀。不大會兒,琥珀被領了過來,臉色如初,半點紅印子都沒有了。寶玉見此狀,方安了心。王夫人仔細觀察琥珀的臉,沒問題。王夫人很滿意,言語震懾她一通,方打發琥珀去。

賈母等着大夫診斷的消息,半晌不見琥珀回來。她剛要叫人去問,就見周瑞家的笑嘻嘻地進了門。

“二太太眼花頭暈,大夫怕診錯症,要多看一會子。琥珀還在那等消息,二太太怕老太太等着急,派小的來先知會您一聲。”

“什麽疑難雜症,要診斷這麽久?莫不是這大夫是個庸醫,瞧不出病吧。”

周瑞家的眼珠子滴溜溜轉,陪笑道:“哪能呢。”

“赦老爺來了。”丫鬟的傳話的話音剛落,就見一聲玄衣的賈赦大步流星的進門。

賈母歪着身子笑問:“如何?”

賈赦哈哈笑,沖賈母點頭。他要說話,才發覺嗓子幹,坐下飲了一杯茶才道:“那北靜王果然如母親所言,性情謙和,不嫌棄與我交談。兒子奉母親之命送了東西,他還要留我一留。吃午飯時,兒子與他飲些小酒,閑聊幾許,這才回來。”

賈赦說罷,表情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活到半百,他頭一次在母親跟前長臉了。

賈赦襲爵當大老爺足有二十多年了。外人以為他多威風呢,其實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這些年他也就能在下人跟前耀武揚威。至于其他人,尚不說弟弟、弟媳,就是在自己兒子賈琏跟前,賈赦也不曾得到過一點尊重。他活得憋屈,活得怨恨叢生。他一直埋怨母親偏心,自小就埋怨。賈赦自認腦子是比二弟,但爹娘怎可因此就不待見他!同樣是親生子,自己永遠是爹娘口裏斥罵的“沒出息的混賬”,二弟就是個好的。既然從沒有人盼着他好,賈赦情願自暴自棄。誰說他混賬,他就混賬一百倍;誰說他好色,他就好色一萬倍。從沒人給過他期待,他也便不想給任何人期待。

幾日前,賈赦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這麽混過去了。賈赦卻突然發現母親待他跟以前不同了,雖偶有嫌棄和謾罵,但明顯對他有了期待,還指派去幹很重要的活計。

今日一見北靜王,賈赦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他從北靜王府出來的時候,感覺小厮和車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充滿了濤濤不絕的敬仰之意。原來受人尊敬是這樣的,這感覺挺爽,比玩女人還有意思。

……

賈母先前從腹中的文章資料裏統計過,這北靜王水溶算是紅樓裏地位稍高,結局稍好的的人物。且不說他到底是善是惡,如今的榮府根本沒得挑食走動一下也無妨。

賈母囑咐賈赦道:“你們今日不過是淺聊,既合得來,你以後便該常去。他正得勢,在皇帝跟前也能說上話。你好生表現自己,将來保不齊能有機會舉薦你,若能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的,你這個爵爺在人前也光鮮。”

“兒子省得。”賈赦高興,臉上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賈母見狀皺眉:“瞧你這副德行!品行好的人,其貌必然端正。你如今模樣哪像個能做官的老爺,分明是個逛青樓的猥瑣嫖客。”

賈赦正覺得高興,忽聽母親毒舌罵他,瞬間石化了,心碎了一地。

“我的話雖難聽,但中用。這幾日你別出門了,我給你請個嬷嬷,教授你儀表。”

“嬷嬷?母親,那不是教誨女兒家的麽,兒子一大老爺們,人到中年了,還需要嬷嬷來調教?”

賈母打量賈赦,他脖子微微前身,兩肩松垮,目光渙散。這厮氣質可以用三個字來形象的形容:純猥瑣。

賈母仔細審視賈赦後,在他希冀的目光中點了頭,“老大啊,人活一口氣,你确實欠調教。”

“我——”賈赦還欲分辯,忽聽賈母又說了一句。“算上你媳婦一起,也好給你做個伴。”

賈赦哭喪着臉看賈母,欲哭無淚。賈母卻不容他分辯,直接打發了他去,随即給她的老朋友老太妃傳話,求兩個厲害的嬷嬷來。

這功夫琥珀終于回來了,低着頭老實的知會賈母:“二太太頭疼是老毛病了,大夫施針後好了許多。”

“嗯,”賈母點頭,見琥珀仍舊低頭,命其擡起頭來。琥珀只得老實的擡頭,露出她那張白淨的臉來。賈母面容肅然冰冷,叫人快去把那大夫截來。

☆、第 25 章

王夫人深知賈母的手腕,就怕有什麽意外,派周瑞家的盯着那個姓孫大夫。周瑞家的心裏暗贊自家太太料事如神,笑嘻嘻的打發珍珠帶路,她則湊到孫大夫身邊小聲警告。

孫大夫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周瑞家低聲嘆氣:“怎麽放心?你那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厲害,你一進門,她震懾威脅你,再拿更多的錢誘惑你,你扛得住?”

孫大夫聽說老太太厲害,怕的不行,他就是一診脈的,他得罪誰了?孫大夫怕自己趟渾水反害了自己,他誰也不想惹了,趕緊從袖子裏一錠銀子掏出來,還與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愈加瞧不起這孫大夫,把銀子推了回去,冷笑道:“現在後悔?晚了!”

孫大夫大驚:“你這是何意?”

“何意?”周瑞家的挑眉瞧孫大夫脖子上的玉墜,威脅其道,“此事你必須咬死了,半句都不能說。若有半點差池,我就報官說你偷了我家太太的玉墜。這玉墜可是昆侖山出的精品玉,價值千金,是當年二太太的嫂子送的壽禮。這東西有多精貴,你猜猜也該知道吧?”

孫大夫沒想到王夫人送玉竟是因為這個,這麽玉墜甚為名貴,若是報官,他這條命必然不保。孫大夫吓得心驚膽戰,這就要把玉墜摘下來還人。周瑞家的不許他輕舉妄動,否則她現在就喊人抓賊。孫大夫真怕了,擔心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哪還顧得上其它。他只得屈服了,畏畏縮縮的收了手,任憑周瑞家的擺布。

賈母一見孫大夫,就問了他王夫人的病情。孫大夫壓根就沒診脈,底氣不足的跟賈母說了幾句虛話。賈母聽得皺眉,目光淩厲的打量這大夫,開口問他的名字。孫大夫擔心賈母看破他,額頭直冒冷汗,磕磕巴巴的回答賈母。

“你診脈的時候,可曾見過這丫頭?”賈母看向琥珀。琥珀忽聽賈母提自己,吓了一跳。

孫大夫沖賈母點頭,更怕了。

“可有什麽異常沒有?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話別說錯了,不然……”賈母的話戛然而止,令孫大夫腦子裏産生了無窮的可怕想象,他越加驚恐不堪。孫大夫怕死,還是堅持選擇護住王夫人,搖搖頭。

“你呢?”賈母問琥珀。

琥珀咬唇,委屈的搖搖頭,嘴上卻硬要說:“沒什麽事兒,奴婢就去傳了話,等了孫大夫的消息,就回來禀告老太太您了。”

“胡說!”賈母啪的一聲拍桌,沖二人吼道。琥珀素來知道老太太的厲害,趕緊跪下了認錯,如今被老太太看穿了,她斷沒有咬死了不說的道理。橫豎都是死他,她寧肯死得有忠名。

賈母聽說琥珀挨打,眯起眼睛,目光冷冷的落在全身打顫的孫大夫身上。蘇大夫好怕,倆腿打顫,老太太這一看,他直接跪地了。

“瞧你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吧,家裏尚有妻兒要養?”賈母突然伸脖子,笑問孫大夫。

孫大夫忽然想起自己一對嬌憨可愛的兒女,痛哭起來。“老太太饒命啊!真不是小的不說,是真不能說啊。”

這時候珍珠湊過來,小聲跟賈母嘀咕幾句。賈母一聽周瑞家的跟着孫大夫來的,喊她進門。賈母也沒工夫跟她耍嘴皮子,直接叫人掌嘴。周瑞家的痛哭流涕,兩張臉瞬間就被扇成了猴屁股。

孫大夫見此狀,明白了榮府裏到底是誰厲害。他趕忙跪爬到賈母跟前,求賈母她老人家給自己做主。孫大夫先如實交代了經過,而後哭訴道:“小的不過是個治病的小大夫罷了,誰也惹不起,也不敢惹。全家都等着小的掙來的這點錢度日,小的若是住牢,一家子的妻兒老小可怎麽辦啊!老太太,您菩薩心腸,救救小的吧,這玉佛墜子真不是小的偷得。”

孫大夫說罷,将玉佛供奉上去。鴛鴦接了,遞給賈母。玉佛墜子落入賈母的手心,觸感瑩潤冰涼。“這是一塊好玉,難不得你怕,這玉不是你這等身份該有的東西。”

孫大夫哭着點頭稱是,悔不當初。

“救你,很容易。”賈母說罷,松了手,玉墜落地摔個粉碎,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賈母一樂,托着下巴嘆道,“這聲兒還挺好聽!”

一屋子的人平息靜氣,越加不敢怠慢老太太。

孫大夫看着碎地的玉墜,吓傻了。他呆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碎渣,緊接着大哭起來。“老太太,您這哪是救小的啊,這可是二太太的壽禮,碎了碎了,小的命這回真沒了。”

“你脖子上的是什麽?”賈母反問一嘴,終盼來了王夫人。

珍珠拿着掃帚來,将地上的碎片打掃幹淨,轉頭扔到廚房的竈坑裏,了無痕跡。

孫大夫愣了半晌,終于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了。王夫人就是憑着這玉墜威脅自己,現在‘贓物’不在了,她還威脅個屁!孫大夫大悟,猛勁兒的給賈母磕頭,感激不盡。

王夫人一進屋,見跪地的琥珀和孫大夫,料知賈母問責他二人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到了什麽程度,王夫人轉即想,她的計策萬無一失,只要那個孫大夫一口咬死了,琥珀就算認了也沒用。王夫人安慰自己一通,故作從容的上前給賈母請安。

“一肚子的歪門邪道,你有那功夫,就好生相夫教子!瞧瞧你,沒個消停的時候,教訓還沒吃夠?”

王夫人驚訝的看着賈母:“母親,你這話到底何意,媳婦不懂?”

“不懂?我看你最懂。”賈母冷笑,揮揮手示意孫大夫和琥珀交代經過,“你行啊,教訓了我的丫鬟也罷了,還想瞞天過海,威脅這個那個的,真把自己當頭蒜了。”

王夫人臉色大變,瞪向孫大夫,“你為何要血口噴人?莫不是嫌棄我給你的診金少了?”

周瑞家的跟着王夫人進門的,人此刻就在外間附耳偷聽。她掐好時間進門,高聲對王夫人驚呼:“太太,您才剛叫奴婢找的玉佛挂墜不見了,奴婢記得才剛明明放在桌上的,孫大夫看診之後,不知怎麽就找不見了。”

賈母翹起嘴角,拾起一顆瓜子往嘴裏送。看戲看全套,她當然不會打斷。

王夫人故作驚慌,開始強調那玉有多重要,周瑞家的在一邊附和,銀钏金钏倆丫鬟時不時地添上幾句。最後話題果然引到孫大夫身上,琥珀也成了懷疑對象。

琥珀氣得火冒三丈,咬唇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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